小船有驚無險的到了鳶山的渡口,不像上船的地方有幾棟木屋供船夫居住,這裡只有一間小屋,也看不出是否有人。
幾人下了船,在老煙的帶領下進到小屋中。小屋沒有很大,擺放著三張桌子,似乎曾是供剛下船的旅者休息之處。如今沒人渡江,這裡自然就少了人氣,裡頭燈也沒點多少,有些昏暗。
三張桌子中有兩張是空的,最靠近大門的那張桌子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打扮看似船夫,另一個則像是名獵戶。老煙走到那獵戶旁邊和他說了些什麼,站在門口的幾人聽不清楚,只見到獵戶與那船夫時不時投來視線。
聽著老煙說話,那名獵戶點著頭,似是聽進去了。
不消片刻老煙回到幾人身邊,指了指那名獵戶說:「在這裡你們有什麼需求就跟他說,如果要渡河就找另一個,他會有辦法聯絡我們來接人。」
「你現在就要回去了?」重淵問道。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2mJNSf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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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你們這麼厲害,剛剛那一下我可是有點驚到了,在這裡休息一下再回去。」老煙拍了拍胸口。
這時候獵戶也起身過來,目光快速掃過一行人。獵戶年紀看起來較輕,皮粗肉厚留了點鬍渣,以致乍看之下比實際樣貌還老成許多。
「你們叫我阿鳩就行了,老煙說你們要等同伴來,不過如你們所見這裡就這麼點地方,不適合待著,我先帶你們去我們小鎮裡,到時候有人來再帶去找你們。」叫阿鳩的獵戶拉了拉身上的裝備說道。
這位阿鳩皮膚黝黑身形壯碩看上去不好惹,說起話來卻和善的多,想必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
重淵幾人向老煙道別,便跟著阿鳩一同離開江邊。
「小鎮離這裡很遠嗎?」千世問道。
「不遠的,穿過這樹林就會到了。」阿鳩指著他們即將進入的樹林,「不過會有些霧,你們跟緊點。」
「我以為鳶山上沒住人了。」重淵想著昨晚茶肆老闆的話。
「是沒錯,曾經這裡也是個打獵的天地,但如今妖物到處都是,沒點本事的根本不敢留在這裡。」阿鳩的右手不曾離開腰間的匕首,說話的同時也不忘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看你們這樣,應該是還住在這裡?」古情問道。
「就剩一些還敢跟妖物對抗的獵戶,在這裡長大的,住習慣就不想搬離了。」阿鳩語氣中有點遺憾,「這一帶能休息的大概也只剩我們那個小鎮,殘存的人都聚集在那裡,妖物肆虐,落單總是危險。」
越是和阿鳩談話便會發現他其實是個憨厚的小夥子,年紀和千世他們看起來差不多大,或許是因為老煙交代過,他對重淵幾人稍微鬆下了戒心。
「我聽說這裡有座鬧鬼的臥鳶礫樓,鬧鬼的傳聞是真的嗎?」重淵始終在意那座臥鳶礫樓。
「臥鳶礫樓啊!那裡早就沒人了!如今就算有也都不是人了。」阿鳩有什麼說什麼,沒注意到重淵聽著有些落寞的神情,「現在裡面八成都是妖物吧!有些妖物會化人形,就想跟人類一樣住在房子裡,臥鳶礫樓雖然燒毀了,我想還是有些地方能住的。」
「燒毀了……」重淵喃喃念著。
千世注意到重淵的失落,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很在意那座礫樓?要上寒鳶湖的路上興許會經過,到時候再去調查看看也行。」
重淵擠出一抹笑容,想說明自己沒事。
「別忘了你可是答應你哥不亂跑的!」古情聽到了,趕忙介入,深怕一個不小心千世又自己跑去調查。
「沒事啦!」千世只能無奈地回笑著。
「在這裡是真的別衝動,我們對鳶山的情況可說是完全不清楚。」就連赤月燐也來勸說,牠能感覺到鳶山上有著濃厚且混沌的妖氣。
「小狐狸說的沒錯,我知道你們是馭妖師很厲害,但在這裡真的別衝動,亂走是很危險的。」阿鳩提醒道,「鎮上很安全,裡面的人也都很和善,你們可以在那裡等其他人。」
又走了一陣子路,樹林間的迷霧越來越濃,其中的妖氣也越來越重,重淵本身就屬容易被妖氣影響的體質,哪怕體內有璞玉的靈氣坐鎮也是一樣。看他臉色不太好,璞玉牽起他的手,時不時輸些靈氣給他讓他可以好過一些。
「璞玉,我沒事,你不用浪費這些靈氣……」重淵想阻止他,手卻被按住。
「這點靈氣我給的起。」璞玉堅持不退讓,重淵也只有接受。
「以前鳶山的霧也這麼重嗎?」重淵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璞玉搖頭,說:「這迷霧不尋常,似乎有什麼隱藏在其中。」
現在關於鳶山的一切對他們就如同這迷霧一般,什麼都看不清,唯有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以防出了意外。
莫約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阿鳩口中的獵戶小鎮。這是一座再尋常不過的小鎮,只是看起來過分冷清,街道上沒有營業的店鋪,就連路人都見不到。
「以前這裡很熱鬧,自從人都搬走之後就成了這模樣。」阿鳩的語氣中有些傷感,「現在沒人做生意了,有食物就大家分著吃,能過一天是一天。」
「這樣過日子挺艱難的,你們真沒想過要撤離?」古情有些不忍心。
「想是沒想過,大家都是在這裡長大的,捨不得。」阿鳩搖頭,「現在住在這裡的都是獵戶,偶爾渡船去大城鎮上用打來的獵物換些物資回來,也還夠用。」
這小鎮中到底住了幾戶獵戶,阿鳩沒有說明,但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如今這小鎮就像是個大家族一樣,資源共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話雖這麼說,這裡還是有個地位最高的領頭人,而那也是阿鳩要帶他們去的地方。
「我帶你們去找鑾娘子,她是這裡的主事人,有什麼事都必須讓她知道。」阿鳩帶著幾人前往一間較大的宅邸,「不用擔心,鑾娘子人很好的,她一定會收留你們。」
來到宅邸門口,阿鳩讓他們在外頭先等著,自己則是進去通報。
這棟宅邸雖大,裡面卻也沒什麼東西,從敞開的大門往裡望,院內空蕩蕩的,花圃裡甚至沒有鮮花,只有綠油油的長青植物。
沒過多久阿鳩便返回大門口,跟著他的是一名年紀很輕的小丫頭,由她負責帶幾人去見鑾娘子。
「青青會帶你們去見鑾娘子,我先回渡口去了。」阿鳩向幾人告辭後,便轉身離去。
從老煙到阿鳩,現在是青青到鑾娘子,這一路上一個帶一個,總算讓他們到了個能落腳的地方。
青青似乎是個啞巴,她沒有開口說話,伸手示意他們跟著她走。他們跟著青青走過長廊,來到屋內,大廳中鑾娘子坐在中間的座位上等著他們。
「你先去忙吧!」鑾娘子見青青將人帶到,便讓她先行退下。
青青點了點頭,接著小跑步的消失在幾人眼前。
鑾娘子看上去年約三十出頭,穿著料子還算不錯的紡紗裙,一身穿著並非華麗也沒有太多裝飾,但整體氣質卻有種說不出的貴氣,說她是獵戶甚至獵戶之妻都不太相似。她用那雙銳利的丹鳳眼掃過眼前幾人,於是他們再一次被徹底打量一番,只是和前兩次不同,這一次他們可以感覺到穿透般的犀利目光。
她先是快速掃過所有人,接著再一個一個仔細看個遍,當目光落在璞玉身上時,也是明顯的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後轉向重淵。她將重淵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視線停在他臉上,仔細地端倪他的臉。
重淵可以感覺到自已正受著注目禮,眼神不敢亂飄,就連小指頭都不敢動。
直到千世開口說明來意之後,鑾娘子這才將目光移開,重淵也如釋重負地輕輕吐了口氣。
「一路過來也辛苦了,坐,先喝杯茶。」鑾娘子指了指前方的座位。
每一個座位都放了一杯茶,數量剛剛好,就像是等待著他們的到來一般。
鑾娘子的話語帶著一種讓人不敢忤逆的力量,幾人乖乖地找了個座位坐下喝茶,赤月燐坐在千世腳邊,目不轉睛地望著鑾娘子。
「你們可以在這裡住下等待其他人的到來,我只要求你們不要擅自離開鎮上,我相信阿鳩已經跟你們提醒過,外頭並不安全。」鑾娘子清楚說道。
「這樣有點像是在限制我們的行動?」此時的古情並不如先前那樣像個好說話的小姐姐,想必她也感覺到鑾娘子視線中的冷冽。
「這是為了你們好,若不是有這迷霧遮擋,我們也沒法子好好躲在這裡。」鑾娘子沒有動怒,「為了你們也為了鎮上人們的安危,我希望你們可以配合一點。」
「如果這裡這樣危險,為何不離開?」重淵納悶,「真是因為捨不得?」
「這裡是我們長期居住的地方,也是鎮上每一個人成長的地方,說捨不得是真的。」鑾娘子面無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緒,但聽得出話中的堅決,「我們生在這裡,也願意死在這裡。」
「敢問一下,是什麼妖物在此作亂?」千世問道。
「鳶山之上,最多的便是鳶與蛇,兩者自古以來便是敵對。」鑾娘子答道。
「既然取名鳶山,就表示鳶的勢力總歸是大於蛇?」古情猜測。
「你說得沒錯,但自從鳶山主受傷之後就風雲變色。」提及鳶山主的消逝,鑾娘子的目光這才稍微沒有先前那般銳利,語氣中也有些難過。
「是因為天劫嗎?」想到方才老煙的故事,想必鑾娘子也是知道的。
「天劫是最初,但真正重創鳶山主的是沂鱗大蛇。」鑾娘子嘆了口氣,「在與沂鱗大蛇對抗之後,鳶山主因重傷銷聲匿跡,失去了鳶山主,鳶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FS3CJt9pU
的力量不足以壓制那些長期以來蠢蠢欲動的蛇,於是情勢就開始逆轉。如今不只鳶山本身,就連山腳下的周遭區域也都成了蛇妖的地盤,若不是迷霧,這座鎮裡的人早就被滅光了。」
「說不定這迷霧就是鳶山主失蹤前為了保護大家所留下的。」古情感受到鑾娘子的難過,心裡有些沉重。
「但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如果鳶山主不回來,難不成要躲一輩子?」重淵說道。
「總有一天要面對,等到必須面對的那一天,我們也不會退縮。我說了,這裡是我們的家,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裡。」鑾娘子的堅決讓重淵不好再說什麼。
「你們協助信都發了,看來也是準備好要面對了吧?」千世說道。
鑾娘子聽聞千世所言先是一愣,接著問:「什麼協助信?」
「方才忘了先自我介紹,在下太谷羅千世,前些日子我們收到一封匿名的警告信,因為信中提及沂鱗大蛇,所以馭妖師們這才會趕來。」千世解釋道,「難道這封信不是你們發出的?」
鑾娘子陷入沉思,接著說:「我知道沂鱗大蛇的封印有動靜,但信確實不是我送出去的,這是我們的家園,如果要戰我們便會戰到底,但我從不希望讓不相關的人介入其中。」
「鑾娘子想必知道沂鱗大蛇的事,那也便知道若是牽扯到牠,就不只是鳶山的事了……」千世說道。
「我明白……」鑾娘子被信的事情打亂了思緒,「信也寄了,人也來了,我沒那麼大的能耐把你們都趕回去。既然來的都是馭妖師,或許也真能阻止些什麼……」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如果有其他你們的人到來會有人通知,在那之前你們就在此好好休息一下,我讓人替你們準備房間。」鑾娘子說完便招來了青青在內的幾個小丫頭,並讓她們帶重淵幾人前往客房休息。
幾人離去時,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璞玉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
再來的時間裡重淵幾人也只能在鎮上閒晃,不過這裡也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就連難得見到的居民也不太想親近他們似的,只站在遠處望著。晃了一圈之後,眾人還是回到宅邸的院子裡自己找事做。
千世坐在院中的涼亭內,替赤月燐梳理蓬鬆的皮毛,赤月燐舒服的瞇起眼,享受著悠閒的時光。古情沒事做,把整棟宅邸走了個遍,最後回到院子中,索性坐在千世對面看著他替赤月燐理毛。
「走了這麼大一圈,就是沒看到重淵和璞玉,你說他們逛去哪了?」古情托著腮幫子看著眼前舒服到沒空理人的赤月燐,時不時伸手去玩牠的耳朵。
「他們小倆口不知跑哪裡幽會去了,你別打擾人家。」千世說著自己笑了出來。
「你和他們很熟啊?」古情翹起單邊眉頭。
「還好還好,就出生入死過個幾次。」千世說道,「都還活著,很好。」
千世說的輕鬆,可古情卻沉默不語
「怎麼了,有那裡想不通?」千世察覺古情的不對勁,她向來有話直說,會這般沉默定是有什麼困擾著她。
古情在戰鬥方面確實是很弱,但她的感應能力卻是十分優秀,這已經不只是女人的第六感了。
古情想了想之後用力點頭。
「你是在意璞玉?」千世猜測著,「璞玉雖是隻妖,但他的原形是塊靈玉,沒有妖氣卻有大量靈氣很正常的。」
「不是。」古情搖頭,「我在意的不是璞玉,是重淵。」
這倒讓千世感到意外。
「我也在意!」赤月燐突然張眼附和道,「那小子明明是個人類,但體內卻有著妖氣,到底是為什麼?而且他還不會用,自個兒也毫不知情!」
「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到目前為止也沒發生什麼事,況且有璞玉顧著,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才對。」話雖這麼說,千世其實不是沒想過這一點。
打從他第一次探測重淵的脈絡時,就知道他體內有股異樣的妖氣被壓制在靈氣之下,可他想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如今被這麼一再提起,他也忍不住納悶起來。
到底重淵體內的那股妖氣是打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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