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重淵再次睜開眼睛時,進入視線的是一處宛如地窖般的寬敞空間,周圍是石頭砌成的牆,牆上掛了無數火把將周遭照的紅通通。在地窖兩端有兩個通道口,看起來像是主要出入口。地窖上方挑高,約有兩三層樓高,兩層樓高的位置有幾個黑洞,與那兩個通道相比較小,看似連接別處的通道。
地窖中心是個稍微高一些的方形平台,看起來就像個比武的擂台般,而重淵站在平台的正中間,雙手被鐵鍊綑綁吊於頭上方,全身無力無法動彈。在他周圍放置數個堅固牢籠,分別關著他沒見過的妖物,有的像狼有的像蛇,每一隻都用極為貪婪的目光虎視眈眈死盯著他。他感到懼怕,扭動身軀卻掙脫不了鎖鏈。先前與叱窳對戰時所受到的傷沒有處理,如今有些甚至已經開始潰爛發炎。他頭腦暈眩,身體發燙,似乎有些發燒。
火影重重晃的他更加頭暈目眩,他彷彿看到無數人影在他面前晃動,耳邊是源源不絕的淒厲慘叫聲。熱血飛濺,有人類的也有妖物的,鮮紅的液體在面前流成河,緩緩流向他,而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也渾身是血,頓時他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知道這疼痛從何而來,就像是有人不斷撕扯他的四肢,將他的骨頭一節一節的扭斷。
他用盡力氣吶喊,然而沒有任何聲音從他喉嚨間傳出,他口乾舌燥,試圖吞嚥不存在的唾液,卻只讓喉嚨更加難受。
閉上雙眼,他努力思考自己為何會在這裡。他在腦中混亂的影像中尋得南斗泉的那場戰鬥,強迫自己持續回想,好忽略耳邊的慘叫及身上的痛楚。回憶一幕幕往前翻,從與叱窳的戰鬥回到潠澤的出現,再往前到邪妖衝出曲霧林的那一刻。最後眼前的景象落在坐在湖畔旁的身影上,宛如謫仙的臉龐微微上仰,瞇起眼看著來到身邊的自己。他伸手撥開凌亂的髮絲,彷彿見到微微泛紅的耳尖。
重淵的思緒停留在璞玉身上,頓時其他的一切都無法干擾他,待一切清晰之後他才再次睜開雙眼。
人影與慘叫聲不再,那些都只是他腦中的幻影,四周沒有流動的鮮血,他也沒有渾身浴血。
然而傷口的疼痛與高燒的暈眩卻是真實的,無論腦中有幾個璞玉也無法舒緩。
「我還以為不會醒了呢?你這傢伙命還挺大的。」男人的聲音響起,重淵甚至分不清哪聲音是從左邊還是右邊來的。
來者是百空呈潠汶,他站在重淵面前,一臉輕藐的望著他。重淵認得這個聲音,但此刻他視線模糊,完全看不清眼前之人的模樣。
由於燃燒著許多火把,這裡的溫度頗高,空氣也十分悶熱。幾顆斗大的汗珠從重淵側臉滑下,順著下顎來至下巴尖,堅持了一會兒仍是滴落在地上。
「你到底要什麼?」重淵勘勘擠出一句話。
「這個你師父最清楚不過,我要他拿秘錄來換人,可這麼多天過去了還是沒有出現,看樣子這秘錄可比他徒弟的性命來的更加重要。」潠汶嗤笑道:「不過他就是這樣,膽小不敢面對,只會一昧的逃避!」
「不准汙辱我師父!」重淵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大聲咆哮著。
鐵鍊隨著他的用力劇烈晃動,發出響亮的金屬碰撞聲。
沒料到重淵能擠出這般力氣,潠汶下意識退了一步。
「事實就是他沒有來!沒關係,我會再去找他!直到他把偷走的東西還回來!」潠汶將一肚子的怒氣都吼在重淵身上,「本想著帶個人質回來他或許就會把東西交出來,但既然他狠心不來,那就休怪我殘忍!」
見重淵沒力氣反擊,他稍微找回了些膽子,走上前一把揪起重淵的衣領,恨恨說道:「我就把你丟去餵那些畜生,再把牠們抓去煉成更強大的邪妖,之後再送給潠澤當禮物。到時候邪妖把他給吞了,你們師徒也好團聚了!」
「你這瘋子。」重淵不想再浪費力氣理會這個人,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掙脫捆住他的鐵鍊。
「是吧!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瘋子,憑什麼他一個人可以逃離當瘋子的命運呢?」潠汶有些瘋癲的笑了幾聲,接著甩開重淵的衣領,「你別白費力氣了,乖乖等死吧!」
被他這麼一甩,重淵有些站不住,然而一雙手被鐵鍊吊在上方,就算穩不住腳也還是掛在原地。
「家主!」一名黑衣人神色緊張的來到潠汶身邊。
「什麼事?」潠汶不耐煩的撇他一眼。
「有人闖入,猶獳全都出擊了。」那男人說道。
「潠澤來了?」潠汶有些訝異。
「不確定,剛剛我們趕到石室那邊,場面有些……混亂。」男人在腦中搜尋著適當的用詞。
何止混亂,整個石室都塌了,只不過他們找到不少猶獳的屍體,卻沒有任何入侵者的蹤跡。
兩人又交頭接耳幾句,潠汶這才面露不悅的再次瞄向重淵一眼,接著扭頭離開。
「家主,這人……?」男人看了重淵一眼,追問著離去的家主。
「餵了。」潠汶說著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男人聽聞先是一愣,接著看了看四周被鐵鍊拴在籠中的妖物,再轉頭看著重淵。
「別怨我,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男人說罷退離重淵身邊,隨著潠汶的腳步離開。
兩人都離開之後,通道上方一道鐵門降下,將此處完全封死,接著一陣機關的聲音響起,囚禁那些妖物的鐵籠瞬間全部打開。
重淵看著那些妖物模糊的身影,再次試圖掙脫束縛的鐵鍊,然而體力即將耗盡的他依舊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妖物們緩慢走出牢籠,目露兇光的盯著他的同時也隨時提防著其他妖物。牠們餓了很久,眼前的大餐說什麼都不想讓。
一頭似狼的黑色妖物首先按耐不住,隨著牠撲向重淵的同時,其他妖物也爭先恐嚇的一擁而上,似乎都想搶在第一個咬走這代宰的肥羊。重淵雙手被束縛住,但雙腳卻還能夠活動,在第一隻妖物撲向他的同時,他使盡渾身的力氣抬起身,雙腳迎面踹中那隻妖物的臉,將牠整隻踢飛,然而這也只替自己爭取到那麼一瞬的時間。第二隻妖物見機撲向重淵,趁他尚未來得及收為雙腳時,狠狠咬住他的小腿。
利齒穿透皮膚傳來的劇烈痛楚令重淵發出一聲哀號,隨即而來的是更多肢體被啃咬的痛楚。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下意識的扭動著身軀,想將這些妖物趕離身邊,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鮮血的味道溢滿他的鼻腔,妖物之間似乎為了搶奪食物也在互相廝殺,他耳邊傳來妖物模糊的嘶吼。
然而在那些嘶吼之間,他彷彿聽到很久以前曾經在耳邊響起過的聲音。
『不懂保護自己,會被吃掉喔!』
暗紅色的長袍,宛如在滴血般的眼珠,還有嘴角揚起的那抹輕藐微笑。
不,不要被吃掉,不能就這樣被吃掉!師父好不容易醒了,要回去見他要找到解藥替他治毒!汕源也是,要看他幸福,看他找到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還有璞玉,說好以後要換自己來保護他的。他答應了,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重淵在腦中大聲嘶吼著,可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上的痛楚也逐漸麻痺。
他感覺到有個什麼靠近他,隨後一股炙熱貼上他的眉心。
「他將你保護得很好,用靈力在你體內建了道屏障來壓制妖氣,可這樣你就無法發揮實力了。」熟悉的聲音彷彿在哪裡曾經聽過,但重淵此刻什麼都想不起來,「讓我來替你解開那道禁制,從今以後你就自由了。」
「把所有的悲憤怨氣當成力量,拋開那些毫無用處的抵抗,弱小的人不配存活在這世上。」那聲音繼續說道:「但你要活下去,直到我需要你的那一天。」
眉心間的炙熱越發滾燙,好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從眉心刺入重淵腦中,竄入他體內,重淵只覺得渾身難受的很,像是有岩漿在體內翻滾。他張開口,發出嘶心裂肺的吼叫。
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以為自己昏了過去,卻彷彿置身在另外一個空間。
體內的灼燒尚存,一條巨大的黑蛇自黑暗中現型,緩緩朝他靠近,金色的眼珠子在漆黑中宛如一盞小燈,盯的他背脊發涼。一股寒意包裹住他,就像被沉在冰冷的水裡,血液慢慢凍結,可同一時間胸口那團火卻持續燃燒,燙著他萬般難受。
巨蛇纏住他的身體,金色的雙眸逐漸被血染紅,似是隨時會溢出一般。蛇身緩慢收緊,勒住重淵的脖子,令他的意識更加模糊。
巨蛇吐著信子,將頭湊近他耳邊,低聲呢喃:「愚蠢又脆弱的人類,恨嗎?怨嗎?想活下去嗎?」
重淵張大口想呼吸,可脖頸被緊緊勒住,一絲空氣都吸不到。
在他完全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巨蛇低沉的聲音。
「別掙扎了,讓我來。」
一股妖氣自重淵體內噴發而出,妖物們被突來的妖氣震攝的退了好幾步,不明所以警惕的不敢再貿然靠近。然而飢餓驅使著牠們,見前的人類沒有其他動作,一頭餓狼般的妖物低吼一聲後率先撲上前,張開大口狠狠咬在重淵的手臂上。
出乎意料,無論牠如何使勁卻都咬不穿那脆弱的皮肉,低頭一看才發現在那本該是血肉的皮膚上隱約浮起鱗紋。
下一刻重淵猛然睜開雙眼,眼珠子被染的鮮紅,盯著那頭妖物渾身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宛如蛇鱗的紋路逐漸爬滿重淵兩條手臂,他倏然一個使勁,竟然將束縛住他的鐵鍊摧毀掉,接著一把抓住那隻試圖咬斷他手臂的妖物,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就這樣空手將其撕裂。飛濺的鮮血噴灑他一身,但他卻豪不在意,將手中那被撕裂的屍體甩在地上。
先前被妖物啃咬的傷口仍在淌血,他就像沒感覺一樣視若無睹。
其他的妖物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一隻隻全都退後好幾步,哪怕肚子餓的發慌也不敢再上前。可重淵沒打算就這樣放過牠們,面無表情的朝牠們發動攻擊,無須任何武器,就這樣赤手空拳的以蠻力壓制牠們。
他身上染滿鮮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妖物的,臉上也被鮮血糊了一大半,可他還是沒有停手。眼前這些妖物彷彿與他有天大的仇恨,他要一個一個將牠們親手撕碎方能止恨。
突來的力量雖大,但肉體仍是有極限,妖物們原先在竄逃,也逐漸發現這一點。重淵身上的鱗紋隨著體力的流失逐漸淡去,那堅不可摧的皮膚也不再那麼堅韌,就連行動上也開始緩慢下來。
重淵自己也發現這一點,卻也只是啐了一聲。
妖物們不再逃亡,穩住腳步準備反撲。
然而就在殘存的妖物們一同撲向重淵打算圍剿他的那一刻,一道青色結界瞬間豎立在重淵周圍,阻擋了妖物們的攻勢,接著一抹近白的縹色身影從上方飄然落下。落地的同時一把青色長劍現型於掌中,順勢朝妖物們橫揮出一道靈氣,將牠們擊退。
「重淵!」璞玉轉過身心急如焚的想查看重淵的傷勢。
他分不清重淵身上的血到底是誰的,但那些猙獰可怖的傷口無庸置疑,璞玉滿是心疼卻赫然發現重淵的眼神不對。
重淵是個善良的孩子,從小到大他滿腦子都想身邊的人好。他的目光一直是清澈的,就像山上的溪流那樣,純潔無瑕,然而此刻那雙眼中卻充滿戾氣,混濁不勘。
一瞬間的遲疑讓妖物有機可趁,牠們一股腦地伸出利爪撲向璞玉和重淵,重淵沒有反應,璞玉情急之際一把抓住重淵的手臂,將他拉開閃躲攻擊。一個不小心,利爪劃過璞玉的手,鮮血從那白皙的肌膚噴灑而出。
看著璞玉受傷,毫無反應的重淵突然睜大雙眼,再一次暴怒似的發狂衝向那隻妖物,接著用那一身不知何處來的怪力扯住牠腦袋用力砸向地面,不待對方回神,另一隻手掐住牠的脖頸,一個用力便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響。
那隻妖物連一聲哀號都沒有發出,在重淵鬆手之後軟綿綿的落在地上。
璞玉看傻了眼,他的重淵不該是這副模樣。
另一方面重淵沒有理會身後的璞玉,壓榨身上每一分僅存的力量廝殺著剩下的妖物。妖物們被那股凌駕於牠們之上的妖氣壓的喘不過氣,鬥志盡失,繞著地窖周圍盲目的亂竄逃亡。
「重淵!」璞玉大聲喚著,可重淵什麼都聽不見,他瘋狂的追著那些妖物,逮到一個殺一個,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血跡。
璞玉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在重淵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那股妖氣卻是十分明顯。他不確定的是,那妖氣是來自外力,還是來自重淵體內。
一個箭步他閃身來到重淵面前,快速下了一道結界將人困在其中,不讓他再消耗更多體力。重淵撞擊著結界嘗試突破,然而力量有限始終無法如願。璞玉將重淵暫時放置在結界中,轉身面對殘存的妖物,沒命的竄逃已讓牠們疲憊不堪,不可能是璞玉的對手。璞玉快速將妖物都斬殺之後,才回到重淵身邊。
妖物都沒了,他還想殺什麼?難不成他連自己都想動手?
此刻的重淵已到極限,整個人癱軟倒在地上,但目光仍緊緊盯著璞玉。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鮮紅的眼珠子像是要滴出血般,看著璞玉就像是見到仇人一樣。
可他剛剛卻是因為璞玉受了傷所以才再次陷入狂暴。
「重淵?」璞玉再次呼喚重淵,他的語氣中滿是不捨與心疼。
重淵身體頓時一顫,宛如被電到一般樣。
璞玉伸手輕輕撫過重淵的額頭,同一時間重淵身上的妖氣驟增,像是要將璞玉排擠開。璞玉眉頭緊蹙眼微瞇似是察覺到什麼,接著五指併攏,朝重淵胸口拍去。
力道不大,卻將一股靈氣深深催入重淵的胸口。
重淵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璞玉聽的心痛,卻持續將更多靈氣注入他體內。靈氣在重淵體內遊走,竄過他每一條經脈,尋找的那股妖氣的根源,然而那股妖氣像是知道璞玉在搜尋它,有意識般的在重淵體內亂竄試圖擺脫。重淵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璞玉只能閉上雙眼當作沒看見,他知道他必須將那股妖氣抽離重淵的體內。
終於在那好似永遠的追逐中,璞玉的靈氣捕捉到那股妖氣,他右手倏然握緊,將那無所遁逃的妖氣一口氣抽離重淵體內。
濃厚的妖氣以肉眼可見的黑色濃霧飄在空中,下一秒想再次竄回重淵體內,卻被璞玉開啟結界硬是擋住。妖氣看似一團散亂的黑色濃霧,但若是定神一看會發現它狀似一條黑色巨蛇,正對著阻擾它的璞玉齜牙裂嘴。
「骯髒的東西,你一直都藏在他體內嗎?」璞玉回瞪著巨蛇般的妖氣。
重淵的體內有妖氣,這一點他是知道的,這也是重淵從小一直做惡夢的原因。璞玉不知道這妖氣打哪來,為了怕傷到重淵他便用自己的靈氣在重淵的體內築起一道屏障。一直以來重淵也都好好生活著,除了有時候太過情緒化會激起妖氣,但這都是尚能壓制住的。只要他還在,他便會確保這道屏障永遠存在。
他沒想到的是,這股妖氣看似薄弱,實則如此濃厚強勢,更不知這股妖氣有自己的意識不只,竟然還試圖搶奪重淵的意識。
藉此機會,他必要將其剷除,以絕後患。
霧般的巨蛇發出無聲的怒吼,劈頭衝向璞玉,就算知道自己只是一股妖氣,不可能贏的過靈氣充沛的璞玉,仍要做垂死的掙扎。長劍自璞玉手中消失,他雙手一揮,一股青芒自掌心亮起,發出耀眼的光芒。
既然想自取滅亡,那就助它一臂之力。
黑色妖霧與青芒撞擊,激起一陣波動,璞玉站在重淵前方替他擋下所有震盪。最終那股無主的妖氣不敵灌滿靈氣的青芒,在奪目的光芒之中,消散殆盡。
徹底打散股妖氣後,璞玉這才趕緊回到重淵身邊。重淵臉上的痛楚減少許多,然而他渾身是傷,說不痛無感絕對是騙人的。璞玉輕撫重淵緊皺的眉頭,手指點在眉心處,渡過些靈力給他以穩住平息他體內混亂的氣息。
「唔……」重淵發出微弱的呻吟。
「重淵?」璞玉將重淵半擁入懷中,一身白衣被重淵身上的鮮血染紅。
體內灼燒的感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沁涼,黑暗中重淵彷彿看到一絲光亮。
那條駭人的黑色巨蛇早已消失無蹤,重獲呼吸的他耳邊傳來熟悉的溫柔呼喚。
「璞玉……」重淵努力睜開雙眼,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近在咫尺,重淵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那怕是幻影也讓他無比安心,但這並不是幻影只是重淵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想那麼多,思緒再次模糊,隨後便完全失去意識。
璞玉將他緊緊擁於懷中,輕輕地在他額前落下一吻。
地窖中一片狼藉,此時地窖的門再次打開,四人一妖原先還在警惕著門後不知會有什麼東西,再見到璞玉之後鬆了口氣,急忙趕到他身邊。
「天啊!他還活著嗎?」楚恆是第一個發出疑問的人。
「活著,」璞玉簡短的說著,接著轉向青妍,「麻煩妳了。」
青妍看重淵這模樣都傻了,聽到璞玉的話後趕緊把身上所有家當再次掏出來,替重淵緊急包紮傷口。他身上傷勢非常嚴重,想到他可能經歷過的事情,青妍一邊處理傷口,眼眶忍不住開始濕潤。
青婼總說她太情緒化,不要病人都沒事身為大夫的她自己就哭得唏哩嘩啦,為此她檢討很多次,但淚腺太過發達,她也克制不住。
璞玉將重淵交給青妍,抬頭卻看到楚恆揹著尚未清醒的汕源,蹙著眉頭急問道:「汕源怎麼了?」
於是楚恆便把汕源被帶毒的箭矢傷到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也把他們差點成了妖物點心的事也一併說出。
想到答應過潠澤要顧好汕源,沒想到不管是汕源還是重淵都重傷昏迷不醒,為此璞玉懊惱不已。所幸他們皆無生命危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話說石室崩塌之後,璞玉的處境與千世差不多,猶獳不是他的對手,一路很順利地來到這間地窖,也在此發現重淵。他並沒有說出那條妖霧巨蛇的事,只說他到此的時候重淵負傷在與這些妖物戰鬥,他及時趕到幫了他一把。對於璞玉的說法眾人沒有異議。
這下重淵找到了,也不用在意用秘錄換人質的事情,至於百空呈再來會如何他們也不是非常在乎,就是迅之仍不知去向。不管怎麼說要出去就必須繼續往前,既然這裡除了千世他們的來時路之外只有一條可行,那也就只能朝著那裡走下去。
原本璞玉想抱著昏迷的重淵,然而不知後方還有什麼樣的危險等著他們,千世便提議讓赤月燐揹著他,璞玉的體力能省則省。赤月燐聽聞白眼都快翻到腦後,但還是答應,畢竟載人這件事他也不是沒做過,而璞玉又是他們的主要戰力。璞玉想了一會兒這才答應,小心翼翼的將重淵安置在赤月燐背上。
原本千世提議讓汕源也一同由赤月燐揹著,就在赤月燐又要翻一次白眼前,楚恆拒絕了。他說自己體力尚可,不用再麻煩赤月燐,手臂卻不自覺攥緊了些,深怕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一放手又會不見。
其他人自然沒有察覺楚恆內心的小劇場,整頓好心情之後朝黑暗的通道前進。
就在幾人步入通道時,璞玉察覺到一抹微不可察的視線,他轉頭朝後方二樓的某個通道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其他人漸漸走遠,他這才回過頭加快腳步跟上。
在地窖二樓的通道中,穿著暗紅色長袍的男子靠在牆邊,嘴角揚起頗為滿意的微笑。
「百空呈潠汶那個傻瓜,東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還不知道,真是能怎麼死就怎麼死。」逝玉望著手中的半本秘錄嗤笑著,隨後將其收入懷中。
待璞玉等人走的夠遠之後他才從通道走出,俯望地窖中那些被重淵撕裂的殘破屍體。
方才的戰鬥他看的一清二楚,璞玉忙著作戰沒有察覺他的蹤跡,而他也正好能夠欣賞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姿態。這一瞧也讓他見識到璞玉竟然能夠輕鬆對付那條妖霧巨蛇,但遺憾的是璞玉根本沒有意識到那條巨蛇的來歷。
他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夠護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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