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海語出驚人,千世差點來不及反應,避開劍刃卻迎面對上妖氣滿載的攻擊。他即刻打出個靈陣來阻擋,卻有如螳臂擋車,靈陣在妖力的衝撞下四散,千世只有將劍打橫於胸前硬是將其接下。夙海的攻擊來勢洶洶,撞的千世體內氣血翻滾,雖沒像重淵一樣吐一大口血,可還是有血絲從嘴角溢出。
一旁重淵和楚恆兩人齊心協力對付邪妖,很快就將那幾隻邪妖解決掉,他們注意到千世那頭的狀況不太妙,趕緊上前協助。然而就像千世所想的,若是夙海認真起來,他們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
一陣黑色的妖霧圍繞在夙海身邊,別說是對妖氣沒什麼抵抗的楚恆,就連千世都感到沉重的壓迫,而重淵體質本就容易受妖氣影響,狀況更為嚴重。
千世就地開了道陣法試圖舒緩妖氣帶來的影響,藍色芒陣自他腳底擴散開,碰上夙海周身的妖氣時明顯黯淡許多。他本就不專精於防禦輔助,在力量懸殊的妖氣壓制下更為吃力。
「我還能撐一下,你們有機會先走。」千世咬緊牙關,撐著靈陣與夙海的妖力對抗著。
重淵和楚恆都不想拋下千世一人,然而以現況來看,他們留下確實幫不上忙。
「如果他要的是我的話……」重淵有個念頭,如果能夠保住其他人的性命,他跟著走也無妨,除了爛命一條,他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麼用處。
「別想些有的沒的。」千世打斷,他既然答應璞玉要顧好重淵,就不想食言。
他不知道對方堅持要帶走重淵的理由為何,怎麼想都不相信只是因為單純的血脈關係,以一個想要帶回弟弟的兄長來看,他的態度又顯得太過冷淡。重淵想護其他人安危不是無法理解,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千世自然不可能讓他這麼做,若是退一步以一個旁人的立場來看,更是不可能會同意。
夙海擺明只要重淵一個,想要的到手後,其他人的死活對他一概不重要。他可以由他們去,也可以將他們捏死在這,為了省下往後不必要的麻煩,後者的機率較高。可最重要的還是他要重淵的理由,若是想要重淵的命那在此取走便是,只怕沒有那麼單純,想到此就越是不能讓重淵落入他們手中。
夙海力量雖然高過千世卻無法一擊將他擊退,然而千世撐不了太久,楚恆和重淵也找不到機會逃脫,四人僵持在原地,只能看誰先敗陣下來。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U0Qk5Czy
結果可想而知,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就在千世又吐了一口血時,身旁的地窖中傳來劇烈的聲響,一股不穩定的力量從中爆開。夙海分了心,千世也抓到機會奮力將周遭的妖氣逼退,腳步踉蹌的朝後退了幾步,重淵將他扶個正著。
崩塌地地窖塵土飛楊,在那片飛砂之中,兩個人影竄出,青芒與紅光交錯,只見璞玉和逝玉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不讓誰。他們從地窖中打到空中,紛紛退開落在石壁上不消片刻隨即又打在一起,兩人打的難分難捨,就連旁邊的那一夥人都沒注意到。
夙海瞇起眼看著與逝玉糾纏的身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璞玉,逝玉從沒跟他明確提過,但只要一眼他便能猜出璞玉的身份。
「你能撐到現在,是因為他吧?倘若他不在了,你就只是個廢人。」夙海望著璞玉的身影,隨後看向重淵。
一股妖氣在他掌中凝聚,重淵頓時心跳都要停止了。他知道眼前這人想做什麼,他可以由他傷害自己,卻不能容忍他傷害璞玉。
沒有多餘時間可以思考,就在那股妖力自夙海手中脫離時,重淵一鼓作氣衝到他面前。他沒有阻止的力量,只能以自身擋下那一記攻擊。
「重淵!」千世負傷沒來的及制止重淵,看著重淵在他面前被擊中。
這一擊完全超出重淵能承受的範圍,大量鮮血從他口中噴出,隨即昏死過去。夙海想趁機抓住失去意識的重淵,卻被千世一個箭步擋在面前,還不忘揮劍將他逼退。
另一邊千世的吶喊令璞玉分了心,他見到重淵為了替自己擋下攻擊而受了重傷,頓時轉移注意。逝玉見狀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一記攻擊落在璞玉身上,將他擊落。落地的瞬間璞玉吐了一口血,不顧逝玉仍在身後,爬起身就朝重淵奔去。
重淵傷的重,胸前被鮮血染紅一片,看得璞玉好生心疼。
他想將重淵好好護著,可不論在百空呈宅邸亦或是現在,都只能看著重淵渾身浴血。他有著強大的靈力,卻連一個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他受傷卻無法阻止。
「重淵……」璞玉在重淵耳邊喚著他的名字,近乎崩潰的聲音就連一旁的千世與楚恆都感到心痛。
璞玉與逝玉交手太久,體力與靈力皆耗損不少,就算逝玉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加上眼前這自稱重淵家人的少年恐怕他也無法支撐太久。以現狀來看,撤退是上上策,至於能不能全身而退,那也只能拚了命去嘗試。
趁著一切尚在混亂之中,千世以所剩的靈力開了個巨大的靈陣,這是他現在唯一還能做的事,只是靈力耗盡之後,他也等同普通人一般,還要是個體力消耗到極限的普通人。靈力耗光需要花費好幾天甚至幾個月的休養時間才能復原,但那不是重點,此時此刻能夠順利脫逃才是關鍵。
千世的靈陣將夙海連同剛落地的逝玉包在其中,散亂的靈氣在陣中流竄,對於一般人沒什麼作用,對於依靠妖氣的他們卻很有壓力。馭妖師的靈力是專為克制妖物而訓練,千世孤注一擲的將殘存的靈力釋放,兩人一時無法掙脫靈陣。
藉此機會,幾人快速撤離,楚恆一手抱著木盒一手拖著重淵的身軀,千世則是撐著他另外半邊身體,縱使靈力耗盡這點體力活他還是辦的到。
幾隻邪妖不知從哪聞聲而來,試圖阻擋幾人逃脫,璞玉揮劍將牠們一一擊退,沒讓牠們得逞。
四人順著小路來到一處吊橋,身後是緊追不捨的邪妖,更後頭則是脫離靈陣的夙海及逝玉。沒有退路的幾人朝著吊橋奔去,來到吊橋中心時,璞玉卻倏然停下腳步。
「你們走,我斷後。」璞玉果決地說道。
「要走一起走!」千世察覺到什麼,說什麼也不肯留下璞玉一人。
「我絕不會把重淵交給他們。」璞玉轉過身,擊退一隻追上的邪妖。
他背對著其他人,纖細的身影豎立在吊橋中心,看似如此單薄卻宛如參天巨木。
「我是顆石頭,因為重淵化為人形,只要他能夠平安無事,我心甘情願再化回一顆石頭。」璞玉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聽在他人耳中心頭如有尖刺劃過,「拜託你們把他帶走,別讓他落入那些人手裡。」
「璞玉……」重淵不知何時醒來,他意識仍是模糊不清,卻聽見璞玉說的每一個字,「不可以……」
他努力想掙脫千世和楚恆的攙扶,使盡力氣仍是沒有任何作用。
璞玉聽到了重淵孱弱的呼喚,可他選擇聽而不聞。
「拜託,帶他走……」璞玉沒有轉身,極力穩住自己顫抖的聲音。
千世和楚恆互看了一眼,論誰都不想留璞玉在這,可他們以別無他法。咬緊牙關,一人一邊再次將重淵抓緊,將他朝吊橋的另一端拖離。
「放開我……璞玉……不可以!」重淵似是找回一些力氣,可當他一使勁便牽扯到胸口的傷,促使更多鮮血順著嘴角湧出,「璞玉!」
璞玉不敢回頭,深怕多看一眼就會捨不得重淵,可若是他不回頭,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內心糾結著,最終他仍是回過頭,但身後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重淵幾人早已走遠。
他默默地將頭轉回,面對的是站在吊橋邊的夙海與逝玉。
幾隻邪妖跟在兩人身後,不似他們在吊橋前止步,一股腦湧上吊橋朝璞玉撲去。璞玉身上帶著與逝玉交戰時所留下來的傷,用著殘存的力量將邪妖一個個擊退。
這時逝玉也來到吊橋中間,再次與璞玉對上,兩人明顯都已快到極限。
「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堅持什麼?那傢伙值得你這樣犧牲?」逝玉問著身心俱疲的璞玉。
璞玉輕喘著氣,抬頭看著逝玉。他緩緩開口,卻沒有答覆逝玉的問題。
「我有想守護的人,白玉緣也一定有他不願意失去的東西,你又如何?」璞玉雖然疲憊,眼神卻是無比堅定。
逝玉頓時啞口。
那一瞬間他的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看著無法回應他的逝玉,璞玉輕聲說道:「我們不一樣。」
下一刻一陣耀眼的青芒自璞玉身邊亮起,隨後一股強大的靈力在青芒中凝聚,逝玉見狀趕緊撤退,回到夙海身邊,後者在面前以妖力架起一到屏障。吊橋中間一股靈流已璞玉為中心形成,隨後擴散將整座吊橋包在其中。
青芒耀眼,夙海和逝玉被照的睜不開眼。
隨著光芒越來越刺眼,靈流竄動的頻率也越發快速,最終青芒中的靈流整個炸開,整座吊橋也因破壞坍塌,連帶著來不及逃亡的邪妖一併墜落谷底。
逝玉面無表情站在崖邊,沒想到璞玉會選擇玉石俱焚,哪怕賠上自己一條命也要阻止他們前進。
夙海冷眼看著面前已無吊橋連接的峽谷,用著毫無起伏的聲音說道:「不追嗎?」
「過不去,也沒力氣過去了。」逝玉老實說道。
與璞玉的對戰中,他是真的把全身能用的力量都耗光,別說追上重淵幾人,就連越過這峽谷也做不到。再說了,他沒長翅膀,沒有吊橋他是要怎麼過去?
「也罷,至少那半塊玉已經沒了,重淵遲早是會回來的。」夙海轉過身看著逝玉,「沒了他,面具也不用戴著了吧?已經不會有人長得和你一模一樣了。」
說完沒等逝玉回應,夙海扭頭離去,留下逝玉一人站在原地。
是了,璞玉已經沒了,少了個對頭的他應該要高興才是,可他卻開心不起來。他以為璞玉死了之後他會很暢快,沒有和他一樣的存在,也沒有另外一個傢伙和他搶奪白玉緣的身份,然而他非但沒有覺得愉悅,反而覺得鬱悶。
璞玉最後那一段話深深烙在他的腦海中。
他們明明來自同一塊玉石,但璞玉卻說:「我們不一樣。」
他們真的不一樣嗎?怎會不一樣?
「你該守護的不是那個孩子,而是他啊……」逝玉盯著深不見底的峽谷恨恨唸著,「你怎能就這樣把他忘了?」
「你不是白玉緣……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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