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婼沒有和其他人一同去避難而是守在潠則身邊,她很有醫者精神,說什麼也要顧好她的病人。青妍守在一旁,她是個野丫頭,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雖然不算熟練但尚可防身。要她去和外面那些邪妖對抗沒辦法,但若是有什麼要攻擊她姊姊她也會拚上全力。
屋外汕源和幾個受過傷的齊白夜守著,他們的戰力不足不能衝前鋒,但守著後方老弱婦孺倒還行。
戰鬥進行好一段時間,前方戰鬥的齊白夜傷亡慘重,沒受傷的也趕緊將受傷的拖離戰場,但邪妖卻毫不放過他們。千世一個人抗下不少邪妖,他想去協助赤月燐,但這些邪妖不剷除,他就無法脫身。璞玉專心在淨化妖穢氣,倘若有邪妖敢靠近他可以出手攻擊,但若是太遠的他也力不從心。
重淵不在前方戰場上,他在邪妖與央云佃之間,攔截下那些黑衣人。然而這些人不像邪妖那樣,抓準弱點就可以毫不留情的猛攻,他們也是人類,重淵潛意識中不敢往死裡攻。
他不敢,不代表對方不會,一人對上多人,他明顯落下風。身上傷口增加,對上人類反而比對上邪妖還狼狽。
屋內青妍握著劍瑟瑟發抖,她聽著窗外傳來各式各樣的打鬥聲,說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青婼並非不怕,她心裡也很慌,可她知道如果現在她亂了,青妍肯定會更崩潰,因此她只能故作鎮定。她看了一眼床上仍在昏迷的潠澤,輕輕嘆了口氣。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這個人,但她想必是個好人,否則他那兩個徒弟怎麼會不顧一切把他帶來南斗泉,只是這次邪妖作亂危險至極,他的兩個徒弟在外面廝殺,說句難聽的,以現在這種情況,就算醒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們。
用力甩了甩頭,青婼把那些負面想法都甩開。
這場難關他們一定可以渡過。
碰──
木屋的門被踹開,一個黑衣人提著劍闖進屋內。
「滾出去!」青妍大聲叫罵著,朝那黑衣人胡亂揮劍。
她的劍頂多只能嚇嚇小精怪,落在這男人眼裡簡直是小孩耍大刀,不只小孩,還是個柔弱的女孩兒。
男人緩了口氣,原本還擔心會遇到什麼難搞的,誰知道只是個不識好歹的娘兒們。
「你不要過來!」青妍看對方不退反進,自己先退了一大步。
房間的門沒關好,男人可以從門縫見到有個人躺在床上,旁邊站著另一名女子。
聽見青妍的叫聲,青婼尋找著房間內可以當武器的東西,想去幫忙,但空蕩蕩的屋內什麼都沒有。
下一秒青妍被男人拽著手臂摔進房內,青婼趕緊將她扶起。
床上的潠澤沒有動靜,男人走入房內望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東西在哪?」
「他身上什麼都沒有,來看病的人,身上會有什麼?」青婼將妹妹和病人護在身後,一附要殺要剮衝著我來的架式。
「禁酒不吃吃罰酒!」男人不想殺女人,但他有任務在身,如果堅持要擋他的路,那他也無可奈何。
「啊!」隨著男人揮劍,青妍一把抓起旁邊的木頭凳子去擋,尖銳的叫聲讓男人皺緊眉頭。
劍卡在木凳子上,一時間竟然拔不出來。
「你這娘們!」男人低罵著,就在他想一腳踹開青妍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一時情急把凳子朝青妍推去,將人推翻在地,劍也剛好從凳子上脫落,反手就是一劍。
錚──
劍與劍互相撞擊,震的雙方虎口皆是一麻。
男人重新握好劍定神一看,這才發現面前的是個身形瘦弱的青年,心想差個老人家就讓他把老弱婦孺都給遇上了。
「汕源!」青妍見到汕源像是見到救命的曙光,殊不知這道曙光也是第一次拿劍砍人。
汕源怕嗎?怕得要死,但他的師父和青妍姊妹都在這,他說什麼也不能退縮,舉起劍就朝男人刺去。
他的劍法是真的不好,所幸平時的鍛鍊沒有落掉,雖然不像重淵那樣頭好壯壯,基礎底子到還是有,只不過面對平時有在訓練的對手,他也只能吃癟。
青妍很快就發現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多,可汕源還是很努力地想攔住對方,就算趕不出去也絕不能讓他傷害其他人。
「你把房門先關上!」汕源喊著。
關上門至少多一道防護,就算他撐不住,至少還能多擋一下。
青妍擔心歸擔心,還是把房門先關上,可她不想讓汕源一個人獨撐,反正兩人橫豎劍法都不好,多一個人去亂,說不定會有些勝算。想到此她趕緊去找被她落下的長劍,但搜遍整個地面都沒有找到,抬頭正想向青婼詢問,赫然發現她的長劍好好的躺在床上,可她分明記得慌亂之中,她的劍是落在地上的。
房外汕源仍在苦戰,皮肉傷免不了,可他無暇去管那些傷痛。小時候木樁上的訓練沒有白練,現在他靠的就是當初練起來的直覺反應來接男人的招式。然而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汕源終究還是支撐不住,男人抓到空隙一腳踹向他的腹部,他的背狠狠撞擊在房門外的牆上,劇烈疼痛讓他一時站不起來。
男人步步朝他逼近,提著劍來到他面前,抬手準備給他一個痛快。
房間的門開了,男人下意識撇了一眼,而這一眼讓他楞在原地。
「我們或許見過面吧?但不好意思我忘了。」
站在門邊的男人臉色依舊蒼白,雙脣更是沒什麼血色,整個人無精打采,唯獨眼中的透露著令人懼怕的殺意。
黑衣男人先是退了步,這才想到對方才剛醒來,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於是眉頭一皺,朝他揮出一劍。
人是虛弱,但身體反應還算足夠,潠澤單手揮劍,不偏不倚打在對方劍身最弱的那一點,四兩撥千金,輕鬆化解掉這一記攻擊。
「師父!」汕源看著眼前的人高興得說不出話,但一想到師父才剛醒來還脆弱的很就要來救他,心中盡是愧疚。
「站起來,去保護她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潠澤手中握著青妍的劍,剛好他現在沒什麼力氣,女性用的劍輕些比較好使。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身邊還有個陌生的女子,耳邊聽到遠處有模糊的打鬥聲。青婼見到他醒來欣喜萬分,她也可算是個奇女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用鎮定地語氣,簡潔有力的告訴潠澤自己是誰,他又為何在這,像是讀心一樣把潠澤所有的困惑全部解答。
潠澤的頭還在暈眩,想閉上眼好好再睡一覺,此時卻聽到汕源的聲音。他撇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長劍,示意青婼把劍給他。
傷他可以,傷他的寶貝徒兒就不行。
「潠……潠……」男人看著潠澤,竟喊不出完整的名字。
「潠汶在哪裡?讓你們衝前面,自己躲在後面看?」潠澤步步逼近男人。
以個人狀況來看,怎麼看都是潠澤處於弱勢,可那男人卻莫名的懼怕著,就像潠澤是從深淵回來索命的惡鬼。
外頭傳來一陣淒厲的嚎叫,潠澤頓時眼睛睜大,他望向門外,再看向眼前的男人,厲聲道:「你們竟然把那東西放出來了?」
「為了奪回被你偷走的東西,我們已經沒有別的方法了!」男人近乎崩潰的喊著,「把東西拿出來吧!拜託你了!不然我們全都會死的!」
「你真以為把那東西交出去你們就不會死嗎?天下會大亂,我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潠澤說完就要出門,想到屋內還有汕源和兩個姑娘,便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喊道:「你們誰來,把這個人綁了!」
青妍是第一個動作的,不知從屋子哪裡摸出了麻繩,用著連潠澤都吃驚的速度把男人捆個緊實。男人本就失去鬥志,任由青妍綑綁他,他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看著潠澤走出屋外。
就在潠澤踏出門的那一刻,男人顫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如果那時候你沒走,說不定……」
潠澤沒有回話,像是沒聽見一樣離開小屋。
屋外一片狼藉,齊白夜在邪妖的猛攻下幾乎沒有一個還站得住腳,那些還在撐的齊白夜在楚恆的指令下,護著身後的傷者漸漸遠離戰場,楚恆自己則是不肯退,仍在努力戰鬥。與他一同戰鬥的還有千世,他一個人不知道對上幾隻邪妖,看一隻砍一隻,沒死透的他就再補上幾劍。
赤月燐還在拖延叱窳,但叱窳越來越暴躁,牠怕再這樣下去牠也會撐不住。璞玉想幫忙,但若是讓妖穢氣影響到其他人情況會更加糟糕,他一邊維持著淨化的結界,一邊攻擊靠近他的邪妖,吃力也疲憊。
潠澤在偏離主戰場的地方看到重淵,他一人對上多個黑衣人,體力明顯透支。見此潠澤二話不說,提著劍就朝著重淵的方向前去。
此時哨聲響起,叱窳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再次嘶吼,整個陷入瘋狂般的橫衝亂撞,赤月燐被這突發的猛擊撞飛,低吼一聲後趕緊爬起閃躲緊接而來的攻擊。
叱窳突來的爆走,讓緊繃的戰況陷入危急,璞玉顧不得淨化,飛身向前落在叱窳面前快速下了道結界。叱窳被困在結界前,瘋狂撞擊,撞的璞玉體內靈氣翻滾,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不能跟牠拚力量,贏不了。」赤月燐提醒著。
璞玉點頭表示了解,那一道結界也不是為了要困住牠,只是稍微阻擋一下,讓牠不要衝到後方去。在璞玉撤回結界時,赤月燐很有默契的甩出一記妖火,狠狠雜在叱窳身上。叱窳怒吼著退了一步,倒是沒有再往前衝,目光死盯著赤月燐和璞玉,顯然他已經知道最礙眼的是誰。
沒了璞玉的淨化,妖穢氣再次加重並且蔓延,千世自身靈力足夠,可楚恆卻抵擋不住,所幸千世意識到這一點,在腳下開了個小規模的淨化結界,讓他可以免疫妖穢氣的侵蝕。其餘的齊白夜退到夠遠的地方,妖穢氣一時還無法影響他們,然而若是這場戰鬥再僵持下去,淪陷也是必然。
妖穢氣可以影響到任何生物,妖也一樣。赤月燐本身妖氣就遠在叱窳之上,這麼丁點的妖穢氣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璞玉更不用說,他的靈力都可以開淨化結界了,更不可能會受到侵蝕。只是在此的妖物不只他們,還有四處亂竄的邪妖,受到妖穢氣的影響,邪妖們變得更加兇殘,原本只攻擊特定的目標,如今卻是看到活物便會發出攻擊,就連那些曾經控制他們的黑衣人也不放過。
重淵與黑衣人交戰著,眼看就要被擊敗時,只見大批的邪妖突然朝他發出攻擊,那些邪妖受到妖穢氣影響,見人就咬。黑衣人一個個發出慘烈的哀號,沒有想到原本在控制中的邪妖竟然會反咬他們,頓時也無暇管重淵,反身與邪妖對抗。
他們自然不是邪妖的對手,重淵跌坐在地上,看著邪妖將那些人一個個撕裂,鮮血飛濺的畫面,看得他一時怔愣在原地。
腦海浮現一個模糊的畫面,同樣的鮮血飛濺,同樣的血腥味,卻是不同的場景。
有些昏暗,有些悶熱,好像有火光在周圍搖曳著。
視線有些模糊,腦袋有些暈眩,就像那時候在村莊的時候一樣。
妖氣。
重淵用力咬著下唇,用痛楚提醒自己要清醒,隨後想起千世給他的靈石,伸手將靈石壓向自己的胸口。
他不能失去意識,他還要去幫助璞玉,汕源他們也還在等他,還有師父。
師父還沒醒來。
「重淵!」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師父?才想到師父就聽到師父的聲音,難不成真的開始產生幻覺了?重淵咬著下唇的力道加重,覺得疼得要命,但耳邊還是不斷傳來師父的聲音。
直到肩膀被潠澤用力抓住晃動他才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幻覺,師父是真的醒了。
「師父啊!」重淵帶著哭腔大喊著。
「喊這麼大聲,看樣子沒事。」潠澤皺著眉,卻是微笑著。
太好了,他兩個徒兒都平安。
那就要想辦法處理正事了。
「重淵你聽好,我現在力氣不夠沒辦法去對付那傢伙,所以必須由你去。」潠澤一字一句說道。
「我去!師父我去!」重淵看得出潠澤還很虛弱,整個人跟白紙一樣,他哪時候見過師父這個模樣。
「認真聽,那東西的弱點在尾巴,那是牠體內妖氣的根源,你看牠像隻虎,其實重點是蛇。」潠澤說道,「除掉那三條蛇,就好辦了。」
說這些話像是要用光潠澤殘留的體力一般,剛才重淵險些陷入昏迷,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斬殺那些想攻擊重淵的邪妖上,如今真是擠不出多餘的力氣來了。
「師父!師兄!」汕源這會兒也跑來兩人身邊,他擔心剛醒來的師父,這才跟著人追出來。
「汕源,師父交給你!我去幫璞玉!」重淵將潠澤交到汕源手中,轉身重回戰局。
邪妖們在混亂之下胡亂攻擊著,就連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其他邪妖也不例外。千世和楚恆持續與邪妖戰鬥,讓他們沒機會去攻擊其他人,重淵便藉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來到璞玉和赤月燐身旁。
叱窳的長相實在嚇人,先前距離的遠沒察覺,靠近後發現牠身上散發著一股腐壞的腥臭味。重淵忍著氣味,把潠澤的話轉達給璞玉和赤月燐。
話說得容易,就算知道弱點在尾巴的那三條蛇上,還是很難辦。叱窳視璞玉和赤月燐為勁敵,想當然不可能把背後暴露在他們跟前,再者那三條蛇也不是擺著好看的,齜牙咧嘴,每當靠近三顆頭就會衝過來一陣亂咬,看那模樣就知道有毒,這咬下去想必不得了。
他們還是快速擬定個計畫,先試再說,不行再換。
既然叱窳死盯著璞玉和赤月燐,那牠必然會將他們留在視線範圍內,這時候重淵便可以繞道後方對那三條蛇做出攻擊。很危險,但重淵表示他可以。
璞玉原本不想答應讓重淵冒險,只是想不出別的方法,唯有先試試。
實施計畫前璞玉在重淵眉心注入靈氣,讓他不會受到妖穢氣的侵蝕,這是他唯一能給重淵的保護。
「盡力就好,別勉強。」璞玉收手時輕聲說道。
重淵點頭。
於是滅蛇計畫開始,而對方像是知道他們的打算一樣,讓這計畫進行的非常不順利。
每當重淵好不容易避開叱窳的腦袋靠近後端,三條蛇便會群魔亂舞地晃動,時不時朝著重淵張口咬去。有好幾次重淵險些被咬到,前方應付叱窳的赤月燐和璞玉只好轉換攻勢,逼著叱窳掉頭。毒蛇張口狠狠咬下,沒有一次咬到想咬的人,還險些咬傷別顆頭,氣得牠們只能瘋狂甩著腦袋露出尖銳的利齒。
經過幾次嘗試,重淵總算捕捉到毒蛇移動的模式,算準牠們反應的速度,逮到機會便一個抽身,壓身靠近。
一顆蛇腦袋朝他快速襲來,張著血盆大口打算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渾小子。重淵見狀把劍打斜,阻擋住毒蛇的啃咬,接著手腕靈活一轉,藉著將劍抽開的動作順勢劃過蛇頭側邊。鋒利的劍刃劃過蛇皮,繞頸一圈,收手時加施力道一劃,一顆蛇頭便脫離身軀,飛落在一旁的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
砍下一顆蛇腦袋之後還有兩顆,重淵先退後一步打算再接再厲繼續攻擊。方才他砍斷的只有頭部,那條蛇的半條身體還是以叱窳尾巴的形態存在著,就算失去頭部仍在那邊晃呀晃的,看的重淵愣了一下。
至少這東西不會咬人了。
很快重淵便收拾好心情,設法朝另外兩條蛇發出攻擊。少了一條蛇的威脅,對付剩下的就輕鬆許多,重淵先是用劍身將竄向他的蛇腦袋拍開,在反手快速揮砍另一顆頭,不用幾下便成功又除掉一條毒蛇。這次他砍的比較深,沒有多出一節身體胡亂扭動,視覺上不舒服的感覺也少了很多。
叱窳總算察覺身後的小子雖然沒有哪兩隻妖物來的難搞,可他卻是衝著自己的妖力來源猛打,一個扭身朝重淵揮出利爪。
重淵身上早就帶有不少傷,長時間的作戰更是消耗不少體力,叱窳這一爪他勉強避開,肩膀卻還是被抓破幾道口子。
璞玉見狀補上一劍,想藉著叱窳尚未轉回來的瞬間將最後一條毒蛇斬斷,誰知叱窳的反應極快,擊退重淵後立刻轉身。他一口咬住璞玉的劍,妖氣的席捲之下,璞玉的劍竟然無法傷到牠。
見狀赤月燐縱身一躍,直撲叱窳腦袋,朝牠後頸一口咬下。
利齒穿透叱窳厚重的皮毛,刺入軟嫩的後頸,叱窳發出一陣淒厲的哀號。由於吃痛的緣故,牠全身肌肉繃緊,爆發出驚人的反擊,硬把赤月燐從身上甩落。眼看大爪就要踩上還來不及起身的赤月燐,璞玉抽回長劍朝著那隻大爪子砍去。皮粗肉厚的虎掌沒被砍下,卻也造成極大的傷害,鮮血四濺,叱窳又是一陣哀號。
重淵抓緊機會,朝著最後一條毒蛇砍去。後者做著最後的掙扎,不閃不躲的張口正面迎擊重淵的劍。
利刃橫劈那張開的大口,從上下顎之間砍去,重淵使盡全身的力氣將劍推到底,將最後一條毒蛇活生生的橫剖成兩半。
叱窳全身劇烈扭動著,體內的大量妖氣突然暴走,接著消散在空中。璞玉迅速開了道結界,以免妖穢氣飛散,主要也是為了護住體力瀕臨極限的重淵。
妖力大失的叱窳沒有先前那麼難對付,璞玉和赤月燐加緊攻擊,要在幾招之內將牠拿下。
重淵喘著氣退後幾步,三條毒蛇皆以消滅,他的任務也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交給璞玉和赤月燐就好。想到這裡他突然一個踉蹌,不穩的單膝跪了下去,若不是趕緊用劍撐住身體,八成會跌個臉朝下。
就算體力耗盡也不至於突然這麼虛弱,重淵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事物也開始天旋地轉。這和被妖氣侵蝕的感覺不同,更像是中毒了。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劈開最後一條毒蛇的時候,他的手臂在不經意的時候被帶有毒液的利齒劃過,傷口冒出的血呈現著不太自然的暗紅。
重淵緊皺眉頭,解開髮帶將上臂用力綁緊,以免蛇毒擴散。這裡是南斗泉,有這麼多個央云佃的醫師在,區區蛇毒還怕解不了?重淵意識模糊地想著,伸手想再次撿起落下的劍卻抓不準距離。就在他伸長手,好不容易手指碰到劍柄時,一個強勁的力道從後方猛地箍住他的脖子,將他從地面拽起。
原本意識就不太清楚,勒住脖子的力道強勁,讓重淵瞬間感到窒息,張著口吸不進空氣也喊不出聲。
璞玉察覺到了,但他來不及阻止。
「告訴潠澤,想救這小子就帶著秘錄來換!」一直躲在暗處的潠汶這才露了臉。
他知道大勢已去,就連叱窳都栽在這些人手上,他的壓箱寶沒了,只能另尋籌碼。趁著叱窳尚未倒下還能牽制住璞玉和赤月燐,他抓了距離他最近,明顯無反抗之力的重淵作為籌碼,快速撤離。
戰場上所剩的幾個黑衣人見到家主就這樣跑了,一個個也無心再戰,趕緊追著家主的腳步逃跑。
「重淵!」璞玉想追上去卻被叱窳死命纏住。
赤月燐往死裡攻擊叱窳,然而叱窳卻無視牠,睜著那雙被血染紅的眼珠子,糾纏著璞玉不讓他追上去,就像是在替潠汶爭取時間一樣。
璞玉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看著潠汶帶著重淵消失在曲霧林中。
叱窳發出一聲低鳴,顯然已無力再戰,那聲音聽在璞玉耳中,就像是在嘲笑他,跟他說無論他怎麼努力也來不及了。
他的重淵被帶走了。
赤月燐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傳來,下意識趕緊退開叱窳身邊。緊接著一道青芒劃過,斬斷叱窳脖頸,碩大的腦袋重重落在一丈外,所經之處灑滿赤紅的鮮血。
如玉般的長劍沾染著黏稠的血液,斗大的血珠順著劍身墜落地面。這場戰役耗損璞玉太多靈力,一時之間無法追蹤到重淵的去向。
他胸腔劇烈起伏著,分不清自己是憤怒多些還是悲痛多些。
赤月燐站在不遠處望著他。身為鎖妖之森的狐妖,牠天不怕地不怕,這輩子還沒有遇上什麼真能令牠畏懼之物,可現下璞玉身邊散發出的殺氣卻讓牠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璞玉抬頭,對上赤月燐的目光,片刻後逐漸緩住自己的呼吸。最後他的視線落在地上已無生命跡象的叱窳身上。
自有記憶以來他從沒有這麼生氣過,這令他有些害怕。怕的不是自己的失控,而是那滿腔的怒氣。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這麼憤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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