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淵玉緣 - 第六十六章‧繼承

　　黑暗中重淵的身體往下沉，他意識模糊，周遭寂然無聲。

　　他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死了，但有好像有條細線牽著他，讓在徘徊在死亡面前，就是不會跨越那道檻。

　　無數過去的記憶片段從他腦海中穿過，過去與現在交錯在一起。

　　他看到三水小築上與自己打鬧嬉戲的汕源，看見池邊喝酒盯著他罰立於木樁上的潠澤。他看到南斗泉中老愛坐在他肩上吹風的小花精，還有遠處忙著照顧藥草園的青妍與青婼兩姊妹。千世和赤月燐站在曲霧林邊上，等著楚恆一道去巡邏，見著他不忘對他揮揮手。

　　他也見到了臥鳶礫樓以及穿梭在其中的人們。臨央和臨城攙扶著高齡八十的老祖母在剛建好的礫樓中散步，老祖母雖然走起路來有些不穩，但身體還算硬朗，她那嘹亮的笑聲身在遠處都能聽得見。熙曦和她的貼身丫環站在屋簷下，手中抱著一籠點心招呼著他過去嚐幾口。

　　他在黑暗中看到滿天星斗，躺在他身旁的是一臉認真的夙海，比手畫腳的跟他說著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傳說。他凝視著夜空，在其中見到靈澤中的五爺和八爺，水窪中的沂鱗幼蛇探出腦袋四處張望，還有一條尚未能化人型沂鱗蛇緩慢爬動，用著充滿好奇的眼珠子望著他。

　　一條條的絲線將滿空星辰連繫在一起，最終浮出一張臉。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璞玉的時候，他只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事物。

　　那時候他不會說話，被潠澤帶回三水小築後，無論看到什麼都沒有特別的感覺。潠澤是個大男人，做事粗手粗腳也不怎麼細心，可他仍是盡了全力去照顧當時年紀還小的他。他知道潠澤對他好，但周遭的一切是如此陌生，他什麼都不記得，加上反應又慢上幾拍，心中還是有些懼怕。

　　只是再怎麼怕，只要看到被他緊緊攥手中的那塊玉石，他就安心許多，甚至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真正見到璞玉是在某次發起高燒的時候，他幾日高燒不退，全身燙的要命，潠澤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做了好幾天的惡夢，夢裡有兩條巨大的黑蛇將他纏住，他覺得不能呼吸也無法求救。

　　經過幾日意識模糊的煎熬，最終他在一股沁涼中甦醒過來，他張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璞玉的臉。他沒見過這張臉，但他覺得很熟悉，就好像與他熟識了很久一樣。

　　在那之後璞玉正式的走進了他的生命中，並且從未缺席過。

　　璞玉是他最珍惜的至寶，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他想一輩子護著他，不要讓他受到傷害。

　　可是他最後見到的，卻是張哭泣的臉。

　　他的璞玉在哭，他卻沒辦法給予任何安慰。

　　周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感覺，只有心中難平的一口氣。

　　他就要這樣死去嗎？放下璞玉，放下那些關心他的人，就這樣離去嗎？

　　他不甘心。

　　重淵緩緩地睜開眼睛，到底是真的睜了眼還是在意識中睜開眼他也不確定。

　　同一片黑暗中，他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朝他靠近。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身型高大，一頭黑髮披散在身後，唯獨額前的那搓髮絲艷紅的引人注目。他的皮膚蒼白如鬼魅，重淵望著他，突然有種很久以前就見過他的感覺。

　　『孩子，這個你拿著好不好？』

　　記憶中的男人如此說道。

　　他想起來了，他的確見過這個男人，在很多年以前，應該是在他剛被復活的那段時間。當時蛇王會放他們在寒鳶湖畔走動，熙曦一如往常帶著他在湖邊散步，那時的他是傻的，只會在湖畔亂跑。

　　湖邊某處的草叢中有個什麼西吸引他的目光，於是他靠上前去，就是這時候他見到這個男人。

　　男人額前的紅髮引起他的注意，當時男人並沒有觸碰他，只是伸手指著他的腳邊這麼說。

　　「孩子，這個你拿著好不好？」

　　重淵順著男人的手低頭往下看，見到的是一塊破碎的玉，顏色是很漂亮的碧綠色，和母親的玉鐲子很像，於是他笨拙的撿起那塊玉。

　　「這是我最重要的寶物，替我照顧他，陪伴他，千萬不要丟了他，好嗎？」男人微笑對他說。

　　小重淵聽不懂，他愣愣地看著男人，傻笑著攥緊玉石，抵在自己的心口。

　　男人無聲的笑著，隨後與吹過的一陣微風融為一體，消失在小重淵面前。

　　「是你！」重淵恍然大悟，「你就是隨天？」

　　原來他與璞玉的相遇並不是偶然，白玉緣在寒鳶湖守著隨天，隨天的意識也一直在那裡守著他。

　　「你一直在這裡等著他嗎？」重淵問道。

　　等著他的白玉緣歸來。

　　隨天搖頭，說道：「我的白玉緣已去，就連我也早已不在此地。」

　　重淵不解，他若不在此，那現在眼前的是什麼？

　　就像是能理解重淵的疑惑，隨天接著又開口說：「我不在寒鳶湖，我在這。」

　　隨天伸出手，指向重淵的胸口。

　　重淵更加迷惑。

　　這是什麼意思？在我心裡嗎？好像有那裡不對勁。

　　隨天似乎是被逗笑了。

　　「真正的隨天已死，我只是他殘留的一抹神識，跟著沂鱗大蛇的殘骸一起融入你體內。」隨天解釋著。

　　有如他所說，在被封印之前，他已被白玉緣的長劍貫穿而死，然而他的部分神識卻還遺留在那副軀骸中。時間久了，這點神識本該消散，卻在那天來臨前，蛇王打破了封印，將沂鱗大蛇的殘骸與斗田源的孩子們煉製在一起。

　　當時一同煉入重淵體內的除了隨天殘留的神識，還有另外兩條圭渭大蛇的神識，它們隨著那股力量和重淵同化，成為他體內不受控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在重淵的體內有四個不同的意識存在，它們無時無刻都在爭奪這副軀體的控制權以及那來自沂鱗大蛇的力量。

　　然而這畢竟是重淵的身體，他的神識雖有損壞卻不如其他三個那般破碎，因此這身體的控制權仍掌握在他手中。可多次的煉妖令他神識有損，加上體內不穩定的氣息流竄，他無法像個正常人一般。

　　隨天死守著那股力量，與兩條大蛇對峙著，他無意爭奪什麼控制權，他只知道這力量不能落入大蛇之手。

　　重淵就這樣過著日子，絲毫不知道在他的體內有這樣的鬥爭，神識之間的衝突干擾著他本身的意識，於是他傻楞楞的，在外人看來就是個癡呆的孩子。

　　直到璞玉的出現這才出現了轉機，隨天意識到在那破損的玉石中還存有著強大的靈氣，若是重淵能夠帶在身邊，或許能夠協助壓制那兩條不安分的大蛇。他並沒有期待玉石會再次成妖化形，但他很慶幸璞玉醒了過來。

　　因為璞玉注入的靈氣，兩條大蛇的被抑制住，它們只能趁著重淵自我意識較為脆弱的時候才能出來興風作浪，但也只能浪的了一時，待璞玉出手壓制，又只能乖乖潛伏。

　　這也是為什麼重淵特別容易受到妖氣的侵蝕，兩條大蛇無時無刻想要衝破璞玉的限制，控制這副軀體，再進一步的奪取體內的那股力量。就像自我意識被壓制住的夙海那樣。

　　「可我後來沒再受到妖氣的侵蝕了。」重淵想起沂鱗大蛇剛重生時所散發出的妖氣。

　　「因為那兩條蛇已經不在了。」隨天說道。

　　第一條在百空呈時被璞玉自他體內扯出後消滅，第二條則是被鳶山主打散，如今重淵的體內只剩自己的主意識，還有堅守那股力量的隨天的神識。

　　「那我還能回去嗎？沂鱗大蛇被復活了，大家還在苦戰。」重淵焦急問道，「璞玉，還在等我……」

　　他現在應當是在意識中，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了，可他不願就這樣死去。

　　「我若放手，你就會有足夠的力量能夠回去，但你也不會再是原來的你。」隨天說道。

　　「什麼意思？你會取代我的意識嗎？」重淵頓了一頓，思索片刻後又開口說道：「如果是你取代我的意識那也沒關係，至少你一定會消滅沂鱗大蛇對吧？那消滅大蛇之後，可以替我好好照顧璞玉嗎？別讓他難過，也別讓他哭了……」

　　隨天忍不住笑了，他的笑聲打斷重淵的話。

　　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的同時，還是不忘要護著璞玉。重淵對於璞玉的感情，並不比他對白玉緣來的淺。他們都一樣，在心底最深處有著一個無法取代的存在，推著他們往前走，給他們力量，給他們溫暖。

　　「我不會取代你的意識，也無法，我只是個破碎的神識，就連好好維持著都有些困難。」隨天說道，「這力量是由妖氣組成，你是個人類，就算融入了沂鱗大蛇的血肉，也不能保證能否撐住。」

　　最終的結果如何，都要取決於重淵自身的意識，倘若意識不夠堅強，恐怕會被那強大的妖氣侵蝕，誕出第二個與沂鱗大蛇一樣渾沌的存在。

　　一條沂鱗蛇就已經很難處理，若是自己也變成那副模樣，豈不是更糟糕？

　　「我相信你做得到。」隨天倒是沒有重淵的憂慮，「不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重淵聽聞心中彷彿有了支撐。

　　他一定做得到，也必須做到。

　　「別擔心，在這抹神識消失之前，我會協助你。」隨天說道，「記住，他是你的璞玉，不是我的白玉緣。」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APfyOkJ3
　　天空落下一道雷，擊在璞玉幾人身邊不遠處，在那結界上留下一道痕跡。

　　璞玉幾人被那道落雷驚動，他們為了該由誰來當封印的媒介僵持不下，沒注意到沂鱗大蛇正朝著他們而來。

　　「既然都已經攪在一起，這段恩怨到底是誰開始的已經沒有差別了。千世，謝謝你這一路上替我和重淵做的事，但這件事還是該由我來做結束。」璞玉堅決。

　　千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反觀他，重淵是他活著的意義，沒了重淵他哪裡都不想去。

　　「動手吧！」璞玉起身站起，挺直著背脊盯著來勢洶洶的沂鱗大蛇。

　　千生快速施術念咒，天藍色的光芒自他身邊散發，千世仍想阻止卻被玥犽和赤月燐攔住。

　　赤月燐碩大的腦袋抵著千世的胸口，不讓他靠近千生。牠是千世的契約之妖，牠心甘情願和千世一同作戰，遇到再困難的戰役也從沒有退縮的打算。牠尊敬千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但這並不代表牠就能冷漠的看著千世犧牲自己。

　　千世緊緊抱著赤月燐的腦袋，將臉埋進那柔軟的皮毛中。

　　他想要一個和平的世界，也一直朝這目標努力，然而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超出他們能力所及的範圍。

　　沂鱗大蛇怒吼著朝他們襲去，就在他們準備接招的時候，天空落下第二道雷，直直劈中沂鱗大蛇，頓時牠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趁現在！」璞玉大聲喊道。

　　就在千生的法陣即將完成時，沂鱗大蛇卻甩出一道妖氣朝他們迎面而來。

　　這一波攻擊太過強勢，顧不得法陣尚未完成，幾人只能急忙閃避。

　　赤月燐在第一時間將千世帶走，玥犽護主心切也不管千生是否仍在施術便將人強行帶離。璞玉張開一道結界來阻擋，卻因為太過倉促而有些不穩。

　　沂鱗大蛇的攻擊落在結界上，牽動著以靈氣維持結界的璞玉，頓時體內氣息不穩，吐出一口鮮血。他不能收手，若是收手非但自己會被擊潰，就連身後的人都將無一倖免，他只能硬撐住結界。

　　眼見結界即將碎裂，一道身影自方才湖面結界被雷擊中處破開而出，隨即一股強烈的妖氣竟是將沂鱗大蛇的攻擊生生打散。

　　每個人都驚訝的望著那抹身影，那人全身濕透，筆直站在璞玉面前，擋在他與沂鱗大蛇之間。

　　眼前的人就算化成灰璞玉都認得出來，只是那外觀上卻有些不同。

　　重淵披散著髮，額前多了一束艷紅的長髮，皮膚上的鱗片比先前更為明顯，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那不是蛇鱗，而是蛟鱗。

　　「重淵？」璞玉怔愣的喊出重淵的名字。

　　聽到璞玉的聲音，重淵即刻轉身，二話不說一把將人擁入懷中。

　　「我回來了！璞玉！我回來了！」重淵緊緊抱著璞玉，就像是見到好幾年沒見的心上人，「誰也不准傷害你，誰都不准！」

　　「我沒事。」璞玉的眼眶濕了，他以為再也看不到重淵了，「你這力量是……？」

　　「是隨天，原來他有一部分的神識一直在我身上，他守著這力量，如今他將這力量給了我。」重淵長話短說。

　　璞玉看著重淵，那簡短的解釋他只聽了一半，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重淵還活著的喜悅。

　　重淵心疼的拭去璞玉眼角的淚水，突然意識到什麼。

　　「你是不是想用自己來封印沂鱗大蛇？」重淵突來的問話讓璞玉啞口，「我不允許！我現在有力量，別封印了，我們去把牠收拾掉！」

　　他其實還不太習慣控制這力量，但隨天說會幫他，他就相信他了。

　　「不過突然有了這份力量，我還是有些怕。」重淵尷尬的小聲說道，「璞玉，你陪著我好嗎？」

　　璞玉破涕為笑，回答：「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重逢的兩人就像是重新被注入了能量，先前的疲倦與狼狽全都一掃而空，他們重新轉向沂鱗大蛇，後者見了重淵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認得那股妖氣。

　　「把隨天還我！你不配擁有他的力量！」逝玉的聲音越發扭曲。

　　然而他的聲音已經無法傳入兩人的耳中，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腦中只剩擊敗沂鱗大蛇的念頭。

　　重淵體內沂鱗大蛇的力量遠比想中來的深厚，當初為了守住這股力量不被利用，隨天的神識將其鎖住，深藏在重淵體內，如今解禁釋放後，威力令人乍舌。

　　璞玉的靈氣加上隨天的妖氣，兩者的混合令沂鱗大蛇難以招架。特別是這兩人的默契好到牠找不出任何破綻下手。

　　重淵攻擊時所暴露出來的破綻被璞玉完美的防禦，若牠想轉而先攻擊璞玉，重淵又會朝著牠的弱處猛攻。體積大是很嚇人，但若對手身手矯捷，那便是弱點。牠很火大，這兩個人就像蒼蠅一樣難搞，牠想盡辦法就是無法傷到他們分毫。

　　有了隨天的一抹神識協助掌控力量，重淵更是在短時間內習慣了體內的妖氣，將其發揮的淋漓盡致。抓準沂鱗大蛇分心的一瞬間，他揮出一記攻擊打穿了大蛇的妖氣護體。

　　以仇恨堆積而成的屍骸大蛇根本不是重獲新生的重淵的對手，加上不斷挨揍卻又傷不了對方，他的意志也沒有先前般堅定，不出幾招牠便被擊到無法還手。

　　眼見沂鱗大蛇被逼退到寒鳶湖邊，身後是一大片的樹林與斷崖。

　　已無退路的牠發出悲憤的吶喊：「就算贏不了你們，我還是要整座鳶山來陪葬！」

　　語畢牠釋放全身的妖氣，以自身為中心點燃了熊熊妖火。歷經多年的骸骨經不起摧殘，在妖火中化為齎粉，跟著一起消散的還有逝玉那瘋癲的狂笑。

　　重淵與璞玉急速退開，璞玉更是趕緊落下結界來阻擋，但他仍是遲了一步。

　　他阻擋住正面而來的妖火，卻無法阻止妖火竄入樹林間。

　　火勢急速蔓延，不消片刻便吞噬大半片樹林。

　　重淵的力量能夠擊倒大蛇，卻不能滅火。

　　那些活跳跳的屍骸在沂鱗大蛇消逝的同時失去支撐的力量而倒下，回歸成了無生氣的殘骸，馭妖師以及鳶妖們終於是鬆了口氣。然而那燃燒鳶山的妖火卻又讓他們一顆心高高懸起，卻無能為力。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時，天空中又劃過幾道閃光，隨即下起一場傾盆大雨。

　　看似救贖的大雨中，鳶山主卻嘆了一口長氣。

　　燒山的是充滿怨氣的妖火，並不是尋常大雨能夠澆滅的，這是鳶山的劫難，只盼這把怒火將一切燒盡之後，所有的恩怨能夠一筆勾銷，重新來過。

　　他抱緊懷中的鑾娘子，這場戰役維持了這麼久，他失去的也很多，所幸還有個能留在身邊的伴侶。

　　就在他祈禱著這場火能夠快些結束時，鑾娘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指向那片被妖火吞噬的山林。

　　大雨之下，無法被澆熄的火焰竟然滅了，只剩裊裊升起的灰煙。

　　鳶山主大吃一驚，在雨中仰首望向那烏雲密布的天空，在那厚重的雲層之間，他彷彿看到一道細長的身影穿梭其中。

　　尋常大雨無法澆熄妖火，但這場並不是普通的雨，而是來自千百年前的恩情。

　　曾經他不顧自身危險替那條沂鱗蛟渡了劫，如今牠歸來以自身力量降下了一場能夠熄滅妖火的大雨，牠償還了當年的恩，也免了鳶山於妖火的肆虐。

　　「謝謝你，我的老朋友。」鳶山主輕輕闔上眼。

　　空中冥冥傳來一聲長嘯，似是在回應鳶山主。

　　一切終於結束了，眾人精疲力竭的癱坐在地上，雨下了一陣之後就停了，妖火已滅，烏雲散去，陽光從殘留的雲間灑下，彷彿訴說著一段新的開始。

　　大家心繫著即將吞噬整座山的妖火，此刻見到火勢已被撲滅，心中的大石頭也都放下。千世回過神後四處張望，卻找不到重淵和璞玉的身影，只見到遠處同樣在尋找重淵和璞玉的潠澤幾人。

　　「在找什麼？」千生來到千世身邊。

　　「沒什麼。」千世搖頭。

　　見他微垂的腦袋，千生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髮，即將觸及時卻又馬上放下。

　　千世看在眼裡卻假裝沒有看見，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赤月燐抖了抖被雨淋濕的皮毛，彷彿看穿他的心思一樣，難得來到千世的身邊蹭了一下。

　　千世摸了摸赤月燐，輕輕說道：「回家吧！」

　　千生先是一愣，轉頭看著他，後者抬起頭回望他，說：「有點累了，我們回家吧！」

　　過了片刻千生才回神過來，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同樣疲憊，卻像是終於放下了心。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A1yTWiob

ns 15.158.61.20da2

第六十六章‧繼承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