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理智上選擇相信對方,感情上還是無可避免的懼怕,看著唐弈雪浮在黑暗中的臉,看著他即將在自己眼前徹底消失,心裡那股破殼而出的熱切的感情變得無比強烈,在瀟凡銳心裡不斷膨脹,不斷擴大,直至佔據了心裡的每一絲縫隙,變得再也不能忽略。
瀟凡銳看著唐弈雪的下巴漸漸消失,然後慢慢到嘴巴,鼻子......急切,羞澀,誠摯的對著眼前的人道:「唐哥......我喜歡你!」
唐弈雪的眼睛,額頭,頭髮也漸漸淡化,然後消失不見,瀟凡銳甚至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告白。
雖然瀟凡銳早已料到他會消失,也早已料到自己不會得到回答,但當這事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失落不已,心裡空蕩蕩的,看著四周盡是黑暗,寂寞悲涼,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突然,虛空裏傳來一聲歎息,包含著無奈和寵溺,瀟凡銳一聽就認出了那是唐弈雪的聲音。
瀟凡銳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環顧四周,嘗試尋找唐弈雪的身影,卻遍尋不獲。
正當瀟凡銳失望的回到唐弈雪消失的位置時,眼前突然出現了刺眼的光芒,他不自禁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的時候,赫然發現剛才的黑暗已經被光明取代,四周亮如白晝,陰暗無所遁形。
瀟凡銳驚喜的四處張望,心裡激動不已,唐弈雪說的是真的,黑暗真的會消失,但是唐哥呢?
他還沒找到唐哥,身子卻驟然懸空,然後猛地往下墮,強烈的失重的感覺讓他驚恐的閉上了眼,發出恐懼的叫聲。
「啊--!」
瀟凡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叫聲,一陣急促墮落之後,後背再次感受到實體,一顆心終於落地。
瀟凡銳猛地一顫,倏然驚醒,睜大了眼,渾身冷汗,還沉浸在夢裏過於真實的情境,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有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瀟凡銳胸口劇烈起伏,迷濛的雙眼左看右看,看見熟悉的狹小的房間,還有旁邊還在熟睡的哥哥,慢慢舒了一口氣,終於確認那隻是夢而已。
瀟凡銳感覺到眼裡的濕潤,胸口裏還囤積著那種鬱悶的難受,剛才的夢境依舊清晰的盤旋在腦海裡,幾下深呼吸後,慢慢坐起身來。
瀟凡銳一坐起來的那瞬間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褲子裏濕濕的,黏黏的,心道不妙,難道自己尿褲子了?
瀟凡銳連忙摸了摸四周的床褥,都是乾的啊,怎麼會這樣呢?那他褲子裏的是什麼?
瀟凡銳迷茫的拉開了褲子一看,發現自己的內褲的前面濕了一大片,其他地方卻沒事,頓時更疑惑了,尿褲子的話,是只有前面濕的嗎?
瀟凡銳小心的碰了碰那塊濕了的地方,在手指上撚了撚,黏糊糊的,還白白的,這不是尿,是什麼來的?
瀟凡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內褲上的痕跡,昏沉的腦子逐漸清醒,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臉上頓時羞紅一片,心臟噗通噗通的跳。
他知道這是什麼,他之前上常識課的時候還背過呢,他知道這是青春期時的正常現象,但當這件事真正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還是太讓人害羞又羞恥了!
瀟凡銳回憶起剛才的夢境,想起裡面的唐弈雪,頓時更羞了,臉頰快要燒起來了,心裡有一絲甜,又有幾分難為情,還有更多的是慌張,他......他竟然夢到唐哥,然後就這樣了! ! !
瀟凡銳想起自己在夢裡兩次對唐弈雪愛的表白,把臉埋在膝蓋裏,又羞又惱,不知所措,他竟然是張姨口中的同性戀,他竟然喜歡男生,他竟然喜歡唐哥!不是喜歡哥哥的喜歡,不是喜歡同學的喜歡,而是想成為他伴侶的那種喜歡!
他對於唐哥的感情,終於有了名字,而他也因此有了一個新身份,新標籤,新奇之餘,他更多感到的是徬徨,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直覺告訴他,他應該把這個秘密埋藏心底,誰也不告訴,不能告訴張姨,也不能告訴哥哥,至於唐哥......在他確認唐哥和他是同一類人之前,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之後的日子平淡而美好的流過,瀟凡銳依舊努力讀書複習,同學依舊對他視而不見,唐弈雪依舊每天來接他放學,哥哥依舊每天去咖啡廳兼職。
不一樣的是,瀟凡銳的心境經歷了一八百八十度轉變,他之前對唐弈雪的感情朦朦朧朧的,只知道自己很喜歡他,卻分不清楚究竟是哪種喜歡,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確定自己對於唐弈雪是伴侶的那種喜歡,自此對唐弈雪的感情也越發熾熱,越發深刻。
他把這種隱秘的感情深深的藏在心底,沒有跟任何人說,但小孩畢竟是小孩,要隱藏自己喜歡一個人,可能對於成人來說也不是易事,對於稚嫩的小孩就更難了。
瀟凡銳發現自己的目光經常不自覺的被唐弈雪吸引,經常在唐弈雪和哥哥聊天的時候,偷偷的用眼角瞥他,看他美好的側臉,優雅的笑容,修長的身軀,經常一看就無法自拔,完全無法移開視線,目光裏流露出他自己也沒察覺的火熱和迷戀。
每當唐弈雪對他笑,或者摸他的頭,或者只是單單看向他,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來,臉頰緋紅,害羞得話也說不利索了。
其實瀟凡銳心裡也很糾結,一方面很想讓唐弈雪知道他的感情,期望能得到他的接納和回應,另一方面卻又害怕會被拒絕,或者更糟糕的被嫌棄,畢竟他還牢牢記住張姨所說的,同性戀只佔少數,而且在社會上不受歡迎,經常受到唾棄和歧視。
其他人討厭他,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唐弈雪不行,唐弈雪不能討厭他。
因為如此,瀟凡銳心裡經常有兩股力量在撕扯,讓他時亦感到甜蜜,時而感到倉皇,經常自己坐在那裡就能琢磨一整天,悶悶不樂的,煩惱極了。
瀟弘凱這麼一條筋的人也隱約察覺了弟弟的不妥,細膩敏感的唐弈雪就更加了,唐弈雪覺得弟弟特別喜歡黏著自己,也很依賴自己,甚至有些近乎崇拜的地步了,但他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只以為是因為弟弟比較缺乏關愛,才這麼喜歡自己。
唐弈雪其實也是一個頗孤單的人,身邊沒有家人,只有空空一座大宅,弟弟的喜愛和陪伴在某程度上也治癒了他,填滿了生命中揮之不去的空虛,再加上他之前答應了哥哥要好好照顧弟弟,所以他也很努力的回應對方,盡量抽空陪伴他,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正因為唐弈雪這麼熱情,這麼懇切的回應,讓瀟凡銳心裡有了不該有的希望和期待,總有種錯覺認為唐弈雪對他應該也是那種感情的。
瀟凡銳一開始還對此抱有懷疑,但人類的想像力總是無窮無盡的,唐弈雪的一舉一動,弟弟也能解讀成對自己有意思,他帶著這樣的濾鏡和唐弈雪相處,總覺得唐弈雪的一言一行也是在暗暗表達對自己的心意,從而對這此越發深信不移,甚至把這種美好的感情當成他枯燥苦悶的生命中的唯一慰藉。
瀟凡銳對唐弈雪的喜歡日漸加深,學習的壓力也在日漸加重。
轉眼間,瀟凡銳已經成為了一名六年級生,成為了小學裏最年長的學生,走在學校走廊上是總覺得自己特別威風,但這也意味著他們需要面臨升中的壓力,需要為升學考試而努力複習。
這對瀟凡銳來說倒不是什麼難事,畢竟他一向在學習上也十分努力,成績也十分優秀,雖然這個考試比之前的任何考試都重要,都困難,但弟弟已經作出了周全的學習計劃,對於自己的學習能力可是十分有自信的,目標和之前的每次考試一樣,考上全班第一和全級頭五。
瀟凡銳每天拿來複習的時間多了,全副身心都投入在學習上,分給唐弈雪的時間自然少了,也不再經常琢磨他是不是喜歡我的問題,雖然如此,弟弟對唐弈雪的感情卻絲毫沒有變淡,反而把對方當成自己的榜樣,經常拿他來鞭策自己努力,希望能趕上唐弈雪的腳步,成為像他這般優秀的人。
瀟凡銳在努力準備升學試的時候,哥哥和唐弈雪也在拼盡全力準備升學試,不過升的是大學而不是中學。
能不能升上大學,和在大學裡讀什麼,可以說是對他們將來的就業和發展有很深遠的影響,所以兩人都嚴陣以待,絲毫不敢鬆懈,比弟弟的壓力要大多了。
唐弈雪和瀟凡銳一樣,也是天資聰穎,成績優異,在他們學校可是妥妥的學霸,對於升大學幾乎沒什麼懸念,而且多舛的經歷和豐厚的身家讓他看開了很多事,所以對於成敗沒有其他人這麼執著,反而比較能坦然的以平常心面對。
但是瀟弘凱就不一樣了,哥哥雖然也很努力學習,無奈他天資平平,成績也一向平庸,能不能考上大學也成問題,再加上他還得兼顧家庭,還得繼續兼職養家,做飯做家務,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一放學就什麼也不管,埋頭苦讀,光是上班和做飯就耗了他不少時間,導致他能複習的時間少得可憐,只能在深夜的時候挑燈夜讀,和睡意搏鬥,盡量把知識塞進疲憊的腦子裡,對於越來越近的考試可是緊張和擔心不已,壓力大得快把他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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