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凡銳想到以後的生命裏將會沒有唐弈雪這個人,將會沒有這份溫柔的體貼,禁不住流下了淚。
唐弈雪溫柔的替他擦去了淚水,靜靜卻篤定的道:「相信我。」
瀟凡銳知道,他永遠無法拒絕這個人,即使唐弈雪不能回應自己的感情,也無法阻止他繼續喜歡從唐弈雪,輕輕的回道:「嗯......」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唐弈雪的上身也消失了,不能再擁抱他,不能再替他拭淚,只剩下一張笑臉,一如既往的誇道:「小銳真乖。」
瀟凡銳看著唐弈雪的下巴漸漸消失,然後慢慢到嘴巴,鼻子,彷彿自言自語般,懷著強烈的不捨與不甘,再次將心中不被接納的感情道出:「唐哥......我喜歡你......」
唐弈雪的眼睛,額頭,頭髮也漸漸淡化,然後消失不見,但瀟凡銳卻確定對方聽到了自己的告白。
瀟凡銳看著四周盡是黑暗,心裡空蕩蕩的,知道這次是真的完結了,他這段單戀只會無疾而終。
突然,虛空裏傳來一聲歎息,包含著無奈和寵溺,瀟凡銳一聽到這聲歎息,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種種情緒噴薄而出,化為淚水流下。
瀟凡銳卻赫然的發現,眼前的黑暗仍然如此濃稠,光芒沒有出現,光明沒有降臨,他仍然被漆黑包圍著,不禁有些錯愕,慌張的抬目四顧,再次升起那種被世界拋棄的迷失感。
唐弈雪......你說我們會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見.......現在黑暗長存,光明消失,這是不是代表,我們永不相見?
瀟凡銳心中升起這個絕望的念頭的時候,四周突然響起唐弈雪冷然決絕的聲音,響徹雲霄。
「小銳,你是我的弟弟,這一點無論如何也不會變的。」
「這種想法,別再有了......要是沒必要的話,最近還是別見面了......」
瀟凡銳心中一驚,身子驟然懸空,然後猛地往下墮,強烈的失重的感覺讓他驚恐的閉上了眼,發出恐懼的叫聲。
「啊--!」
瀟凡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叫聲,一陣急促墮落之後,後背再次感受到實體,一顆心卻已經隨著某人而去,永遠回不來了。
瀟凡銳猛地一顫,倏然驚醒,睜大了眼,渾身冷汗,還沉浸在夢裏過於真實的情境,一時回不過神來,有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或者應該說,夢裡反映的就是他的現實。
瀟凡銳感覺臉頰一片濕潤,躺著的枕頭也一片濕潤,伸手一摸,是他的淚。
瀟凡銳感覺糟糕透了,明明已經夠傷心了,睡著了還要被噩夢折磨,搞得睡了比沒睡還糟糕,精神昏沉,身體疲累。
瀟凡銳坐在床上清醒了一陣子,看了看時間,哥哥應該快回來了,可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連忙下床很快的洗了個臉,洗了個澡,用冷水毛巾敷了敷眼睛消腫,確保自己看上去不會太落魄潦倒。
時間剛剛好,在他搞完這些之後,哥哥就回來了,帶著一身疲憊,還提著一大包東西。
瀟凡銳連忙把頭埋在書裡,裝作一副專心讀書的樣子。
瀟弘凱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叉著腰道:「你這小子,唐弈雪說這些練習本是給你的,還說你今天身體不舒服,讓我關心關心一下你,你是怎麼了啊?感冒了嗎?」
瀟凡銳渾身一僵,才剛剛消腫的眼睛再次湧上濕潤,各種情緒在心中激盪不已,唐弈雪啊,你這麼溫柔,讓我怎麼死心呢?
之後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瀟凡銳這十五年人生中的低谷,失戀的滋味並不好受,特別是他已經暗戀對方兩年了,分手的話至少也有得到過,他這都還沒開始就提前結束了,實在讓人十分難受。
瀟凡銳好像失去了人生意義一般,意志消沉,白天專注不了,晚上睡不好覺,吃飯的時候沒食慾,整天沉浸在哀傷中,美好和悲傷的回憶交替,讓他時而感到希望,時而感到絕望,情緒像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停。
瀟凡銳這個幾乎不怎麼愛聽歌的人突然愛上了聽流行曲,特別是那些分手的情歌,越傷心越喜歡,那些哭訴著愛情逝去的歌詞,讓他深有同感,經常聽著聽著就把自己代入了進去,聽得唉聲歎氣,有時候還偷偷的掉眼淚了。
在瀟凡銳被拒絕的第一個星期,他心裡仍抱希望和不捨,總是有一種奢望,唐弈雪只是搞錯了,唐弈雪只是太驚訝,其實他不是真的想拒絕自己的,或許他對自己也有一丁點喜歡呢。
瀟凡銳經常寫著寫著作業,或者走著走著路,就忍不住拿出手機,輸入那串牢記於心的號碼,或者打開消息的軟件,很想一個電話打過去,或者一個消息發過去,問他「你真的不喜歡我嗎?」或者「我們真的沒可能嗎?」這些愚蠢的問題,雖然對方已經很明確的表達了意願,他心裡也知道答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確認再確認,總是死不了心。
很多時候,他都打了一大串文字了,每一句都斟酌了許久,每一句都是卑微的乞求,但他的手指在發送鍵上猶豫良久,最後還是沒有勇氣按下去,他害怕再次遭到拒絕,扼殺他最後一絲支撐著他走下去的假希望。
打了又刪,刪了又打,什麼肉麻的傷感的句子他都打出來了,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脆弱,這麼婆媽,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會改變一個人,會暴露一個人未知的一面。
糾結了一個星期,瀟凡銳最後還是忍不住發了一條:「對不起......但我還是喜歡你......」
發出去之後,瀟凡銳的緊張和不安升到了極致,有一瞬間很想立刻撤回,但最後還是克制著自己別按下去,當過了能撤回的時間之後,他幾乎無時無刻抱著手機,有事沒事就打開看看唐弈雪看了沒,回了沒。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這條訊息發了出去之後,就如石沉大海,唐弈雪沒有讀,也沒有回,只有這條訊息孤零零的掛在屏幕上,更顯悲涼。
瀟凡銳知道唐弈雪一定在通知裏看到他的消息了,他之前給唐弈雪發消息,對方都是立刻回覆,唐弈雪不是那種不看手機的人,對方現在不點開也不回覆,甚至還貼心的隱藏了上線時間,只不過不想再拒絕他多一遍,只不過想保存著他的最後一點臉面,沒有回覆就是他的回覆。
那天晚上,瀟凡銳徹夜無眠,抱著手機等了一夜,盯著那個短訊的頁面,盯著「唐哥」的暱稱和頭像,即使身心俱疲,身體在經過連夜失眠後已經快支撐不住,精神被刻骨的悲傷消耗殆盡,眼皮也快撐不開了,但心裡仍留著最後一絲倔強,死也要等到對方的回應。
鬧鐘準時響起,瀟凡銳渾身一顫,立刻驚醒,迷迷糊糊,懷裡還抱著手機,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他立刻解鎖手機,死死的盯著屏幕,看到昨天發出的那條短信依舊孤獨寂寥,似乎在宣告著他的結局,眼裡的光漸漸黯淡,心裡有某個地方塌下了,希望徹底泯滅。
自從那天起,瀟凡銳經歷了一百八十度改變,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變得更孤僻寂寥,更沉默寡言,更陰沉壓抑,將所有精力都投放在學習和工作上,發了瘋一樣看書做題,拼了命的沖咖啡,化悲憤為力量,以轉移自己的情緒,避免自己胡思亂想,意志倒是不消沉了,卻有些努力過頭了,好像誓要把自己榨乾一樣。
瀟凡銳還刻意避開所有關於唐弈雪的東西,寧願用哥哥用舊了的書包,也不再用唐弈雪給他買的書包,唐弈雪給他畫的畫像,他之前視若珍寶的立在床頭,現在卻被毫不留情的塞進床底,眼不見為淨,他雖然捨不得拉黑唐弈雪,卻也刪掉了他的號碼,隱藏了他們的對話,把所有回憶封進記憶裏,他甚至連每月一次的聚餐也不去了,跟哥哥說他學業繁忙,避而不見。
瀟凡銳努力的將這個人從他生命中抹殺,努力的裝作這個人從未存在,努力的過好自己的生活。
瀟弘凱目睹著弟弟這巨大的轉變,徹底的傻眼了,不知道他受到了什麼刺激,不解的問:「你最近是怎麼了?你和唐弈雪吵架了嗎?」
瀟凡銳埋頭寫着作業,筆下一頓,頭也不抬的回道:「沒有。」
瀟弘凱才不信他,繼續追問:「那你這是怎麽了?你不是最寶貝他送你的書包嗎?怎麼突然不用了?還有他給你的畫,你也收起來了......你之前不是最期待聚餐能見他的嗎,現在也不去了.......你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瀟凡銳壓抑著胸口洶湧的情緒,不耐的道:「什麼事也沒發生,我只是長大了。」
瀟弘凱聽著他冷硬的語氣,看著他僵硬的後背,發洩般的奮筆疾書,用力得快要刺穿紙張,種種跡象都顯示著這人正處於極度的傷痛之中。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WaCisl1YC
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SWFcH7i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