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凡銳嚇了一跳,連忙擔心的問:「怎麼了,是剛才吹風吹太久了嗎?」
唐弈雪不只頭暈,還覺得胸口有些悶,而且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走太多路了,膝蓋也有些痛,渾身不舒服,弱弱的道:「可能是吧......」
瀟凡銳驚得手忙腳亂,特別是想起唐弈雪的病史,就更驚懼了,扶著唐弈雪道:「你很不舒服嗎?用不用去醫院?」
唐弈雪覺得自己應該是感冒了,遂搖頭道:「不用,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瀟凡銳連忙扶著唐弈雪在岸邊坐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唐弈雪身上,然後掏出手機道:「那你先再這裡坐一會,我打車回酒店。」
唐弈雪披著瀟凡銳的外套閉著眼休息了一會,不適的感覺消退了些許。
他上車後再枕著瀟凡銳的肩膀睡了一程,到達酒店的時候已經感覺好多了,臉上恢復了些許紅潤,還能笑著和酒店的接待人員打招呼。
瀟凡銳看他的情況好轉,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仍然不敢鬆懈,洗了個澡之後就早早上床睡覺,希望一晚的充分休息能讓唐弈雪的頭暈退去。
可惜瀟凡銳的美願未能實現。
因為擔心唐弈雪的狀況,他睡得不是很安穩,半夜的時候只感覺越來越熱。
他原本還以為是空調失靈了,睜眼一看才發現唐弈雪滿臉通紅,額頭鋪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一摸下去觸手火熱,分明就是在發燒。
瀟凡銳嚇得立刻了無睡意,連忙抓住唐弈雪的肩膀把他搖醒。
唐弈雪已經燒得迷糊了,吃力的睜開雙眼,頭痛得快要炸裂,喉嚨著火般灼痛,沙啞的道:「怎麼了......?」
瀟凡銳心疼極了,連忙下床在行李裡找出溫度計,把溫度計放進唐弈雪的耳朵,擔心的道:「你發燒了,我看看多少度......」
唐弈雪聽他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的醒悟自己為什麼這麼難受。
他的眼皮重逾千斤,眼前如被迷霧籠罩般朦朧,隱約看見瀟凡銳抽出了溫度計一看,然後瞪大了眼驚駭的道:「三十九度?!不行,你得去醫院。」
唐弈雪想說他不需要去醫院,但當他觸及瀟凡銳驚惶的眼神,還是把話原原本本的吞回去。
他透過眼前的迷霧看著瀟凡銳打電話叫救護車,聽著對方用英文喊出他的狀況和酒店的地址,只覺得渾身火燒般難受,實在再也撐不下去了,兩眼漸漸閉上,意識墮入了黑暗的深淵。
瀟凡銳好不容易打完電話,低頭一看發現唐弈雪已經合上了眼,瞬間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嘗試叫醒他,床上的人卻沒有給予絲毫回應。
瀟凡銳只能安慰自己唐弈雪只是太累睡著了,並在救護車來之前不斷用濕毛巾擦拭唐弈雪的身體,試圖以物理方式降溫。
要是換了一般人在吹了風之後發高燒,除非是在很嚴重的情況下,一般是不需要馬上就醫的,但唐弈雪不是一般人。
唐弈雪有白血病史,而高燒不退正是此病的前兆之一,因為白細胞數量大幅減少,免疫力低下,所以容易受到感染,進而導致高燒不退。
唐弈雪小時候就是因為發了三天高燒也退不下來,入院之後做了血液檢查才發現他得了這個病,現在唐弈雪雖然才剛燒起來不久,但瀟凡銳不敢有片刻的拖延,還是立刻入院調查最保險。
瀟凡銳把唐弈雪的衣袖捲起,正要擦他的手臂的時候,赫然發現唐弈雪白皙的手臂上又出現了幾塊新鮮的瘀痕,而上次在手肘處的那塊瘀青竟然還沒散去......
他的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渾身控制不住的發冷發抖。
之前那塊瘀青還可以解釋說是唐弈雪在他不知情下撞到畫板產生的,但他這幾天一直和唐弈雪形影不離,非常確定對方的手臂絕對沒碰到任何東西,亦即是說,唐弈雪手臂上的瘀青不是外力造成的......
瀟凡銳無力的癱坐床上,雙眼空洞的盯著虛空某個點,心臟像被人撕裂般疼痛,只覺得天在他頭上塌下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該死的命運要這麼玩弄他們......
雖然唐弈雪的狀況還需要經過詳細調查後才能確認,但在唐弈雪之前生病的那些年間,瀟凡銳幾乎把所有關於白血病的資訊也記在了心中。
而他很清晰的記得白血病發作的時候,血小板的數目會大大降低,嚴重影響正常的凝血功能,導致肢體無故出現大片瘀青,正正就是唐弈雪的情況......
救護車來到的時候,唐弈雪已經失去了意識,瀟凡銳看著救護人員用擔架將唐弈雪抬上車,看著唐弈雪被連上生理監視器,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當最初發現唐弈雪患病般彷徨無助,恐懼不安。
幸好因為現在是深夜,街道上沒什麼車,所以救護車可以一路不停的飛奔去醫院。
即使這段車程只有短短的十分鐘,瀟凡銳卻覺得好像度過了十年般漫長。
抵達醫院之後,由於唐弈雪只是發高燒,並無即時生命危險,而急診室還有不少情況更加緊急的病人,所以唐弈雪沒有立刻見到醫生,只有護士為他量了體溫,問他吃了退燒藥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只能在候診室裡乾等著。
瀟凡銳也明白應該先讓其他比較危急的病人先看診,但他看著唐弈雪依舊毫無意識,燒得兩頰緋紅,渾身大汗,實在是心急如焚,度秒如年。
瀟凡銳守著唐弈雪在候診室等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忍不住揪住走過的醫生的衣領,幾乎崩潰的朝他大喊唐弈雪有白血病,現在可能是急性白血病復發。
在他無理取鬧完之後,這才有護士來為唐弈雪抽血作詳細檢查,抽血之後就要等報告出爐。
瀟凡銳又在候診室等了兩個多小時,期間不斷幫唐弈雪用毛巾擦身子和敷額頭,卻絲毫沒感覺唐弈雪的溫度有下降的跡象,反而覺得碰到的肌膚越來越燙手,體溫高得觸目驚心。
終於在瀟凡銳快忍不住第二次發飆的時候,才有護士來叫他去診室看抽血報告。
瀟凡銳不放心把唐弈雪留在候診室,索性一把將人連被子抱起來,飛奔到診室把門踢開,在目瞪口呆的醫生對面坐下。
瀟凡銳和傻眼的醫生大眼瞪小眼片刻,原本就沒剩多少的耐心瞬間耗盡,雙眼通紅怒聲咆哮的叫他快解釋報告。
醫生被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給嚇到了,立刻開始嘩啦嘩啦的講解起來......
白血球數目比正常高數十倍,血小板數目只有正常的十分之一,中等程度的貧血,白血球的分類發現了大量的芽細胞,這些全都指向白血病......
醫生看著瀟凡銳的臉越來越陰沉,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弱弱的補充道:「抽血報告也不能完全作準,如果想要確認的話,最好還是做個骨髓抽取和切片檢查......」
瀟凡銳聽著醫生嘰哩咕嚕的蹩腳英語,真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唯有依稀捕捉到一個詞「leukemia」,其實他也只需要知道這個詞。
瀟凡銳低頭看向懷裡依舊閉著眼昏睡的人,眼框一下子濕潤起來,渾身不自控的顫抖,就連抱著唐弈雪的手也在抖,一顆心簡直要碎了,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醫生看瀟凡銳沒回應他,只是以一副快要哭的樣子看著懷裡的男人,不忍的加了一句:「那個......我可以給患者開一些退燒藥,等退燒之後還是盡快回去治療吧......」
瀟凡銳拼命把眼淚壓回去,替唐弈雪掖了掖被子,低聲的和醫生道了聲謝,然後就抱著唐弈雪,拿著報告出去了。
唐弈雪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輸了藥一晚上,唐弈雪的燒逐漸退了下來,於是瀟凡銳立馬聯繫張叔和香城的醫院,訂了第二天最早的飛機,然後回酒店收拾行李。
瀟凡銳徹夜守著唐弈雪未闔眼,等到天亮了就下去處理退房,打車去機場,再用機艙輪椅把唐弈雪送上機。
原本應該七天的法國之旅在第三天就嘎然而止,被逼劃上句號,以驚喜開始,以悲劇終結。
唐弈雪雖然已經沒發燒了,但瀟凡銳還是怕他會冷,所以上飛機之後問空姐要了很多張被子,把唐弈雪像個壽司般包得密密實實,還擔心的問空姐能不能調低一點空調,答案當然就是不行了。
唐弈雪剛恢復些許意識的時候只覺得頭有些痛,喉嚨非常乾,還感覺到自己好像被某些東西束縛了一般,想轉換一下姿勢也不行。
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地面好像在微微抖動,還聽到很多人在他四周走動的聲音,心裡只覺得非常奇怪,他究竟在甚麼地方呢?
唐弈雪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首先看到的是在幫自己掖被子的瀟凡銳,然後看到自己身下的寬敞座位,面前的大螢幕,以及打開的小桌板。
他的腦子有一瞬的空白,直至昨晚零碎的片段湧現,才漸漸反應過來,聲音沙啞得嚇人的道:「我們......在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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