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拒絕的其他大學在得悉他的選擇的時候也懵了,心想這位學生是不是神志有點不清醒,怎麼會放棄他們這麼好的學校,這麼好的學科,跑去讀那什麼垃圾美術?
瀟弘凱知道的時候也傻眼了,嘴巴張得老大,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原本都準備好恭喜唐弈雪,做好心理準備對方即將要離開這裡去國外升學,誰知道現在唐弈雪竟然跟他說他要留下來,還要留下來讀美術? !
瀟弘凱雙眼瞪圓,不可置信的問:「為什麼......?有這麼多這麼好的學校,你為什麼......?」
唐弈雪已經被很多人抓去談話,老師苦口婆心的勸他想清楚,不要一時衝動,意氣用事,各家大學的代表斬釘截鐵的說他會後悔,讓他好自為之,以後別哭著求他們。
如果是其他人問他這個問題,唐弈雪還可以笑笑的蒙混過去,但問的人是哥哥,他就得認真的回答:「因為我想。」
瀟弘凱被他給搞不會了,大聲的追問道:「你想?你為什麼想?」
對瀟弘凱來說,唐弈雪一直是一個很懂事很理性很聰明的人,凡事都會拼盡全力,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現在對方的回答卻顛覆了他對唐弈雪一直以來的認知,他覺得他讀不懂也看不透對方了,彷彿坐在他對面的已經不是他所熟知的唐弈雪。
瀟弘凱現在仔細回想,之前升中學的時候也是,唐弈雪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可以去更好的中學,但他還是選擇留在了這個中學,繼續和他一起讀下去。
在那個時候,瀟弘凱自己也還小,不懂事,沒察覺到這不對勁的一點,但他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現在的情況就跟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唐弈雪靜靜的看著他道:「我想留在這裡,和你們一起。」
瀟弘凱一愣,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解的道:「你去別的地方讀大學也只是讀個三四年啊,回來之後我們不照樣能在一起?」
唐弈雪垂下了眼眸,搖了搖頭道:「我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
瀟弘凱這下是徹底的驚了,嚇得轟的站了起來,心急的問:「你的病......」
唐弈雪垂眸苦笑道:「最近的指數......不太樂觀,暫時應該沒事,但之後的話......」
唐弈雪沒再說下去,但他們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瀟弘凱跌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是一副震驚的表情,臉色煞白,心口發涼,吶吶道:「怎麼會......這麼久也沒事......」
唐弈雪反過來安慰他道:「這個只是可能而已,也不一定有事......反正無論如何,我只想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日子,和我喜歡的人一起,做我想做的東西......」
瀟弘凱以手扶額,閉了閉眼,眼框滾燙,聲音低啞:「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唐弈雪經常會做出不合常理,不同尋常的選擇,因為他和普通的,健康的人是不一樣的。
對於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明天太陽的人來說,為未來鋪路,為前途著想,也來不及盡情享受這刻的美好來得實際,因為他根本就不確認自己還有沒有未來,難怪他會這麼堅決,這麼義無反顧......
與其為了滿足別人的期望,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作出違心的選擇,不如乾脆的遵循自己的內心,痛快的為自己而活一場。
唐弈雪淡然一笑,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你看看你,到時候真的有事再出這個樣子吧,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慶祝。」
瀟弘凱立刻瞪著他道:「呸呸呸!說什麼話呢你!這麼咒自己,神經病吧!」
唐弈雪從容的認錯:「是是是,我不說了,你也千萬別跟小銳說這件事。」
瀟弘凱一想起自己的弟弟就頭痛,不敢想像萬一他知道了會是如何的反應:「那小子這麼喜歡你,他一定傷心死了。」
唐弈雪一想起此處,也收斂了笑容,不禁嘆了口氣。
就是這樣,瀟凡銳開展了中學新生活,哥哥和唐弈雪則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學生。
瀟凡銳在班裏還是不怎麼說話,只是悶頭讀書,自顧自的,但是因為中學的學習壓力比較大,中學生也比小學生來得成熟,所以沒人閒著沒事的欺負他,可他雖然沒再遭遇欺凌,卻也繼續維持著沒朋友的紀錄,不過他毫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有了在意的人。
唐弈雪則繼續人氣爆棚,在女多男少的美術系,更是成了一塊香餑餑,有多少女生主動示好,暗送秋波,雖然這對他本人來說頗為困擾,但在其他人看來,這簡直是幸福的代名詞。
唐弈雪不只擅長讀書考試,在美術係也混得如魚得水,如果之前是學霸,那現在就是藝霸。
他在中學的時候沒有修讀美術,相比其他同學缺乏了理論上的知識,但要掌握這些對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在美術方面本來就很有天份,也很有造詣,可以說是自學成才的天才,美術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不只是為了好玩,不只是為了好看,更因為畫畫是他表達情緒的途徑,也是在他經歷創傷後協助他恢復的契機。
他的畫作雖然在技巧上不及其他學生,但永遠是最蘊含感情,最能挑動人心緒的。
另一方面,瀟弘凱選擇了修讀商科,他不像唐弈雪,有一些特別鍾愛特別擅長的東西,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涉獵比較廣的科目,以後也有更多可以走的路。
瀟弘凱和之前一樣,雖然勤奮努力,但是成績平平,不過大學可比中學自由多了,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兼職賺錢,這一點倒是讓他挺高興的。
瀟弘凱之前工作的咖啡廳在中學附近,離大學挺遠的,來回跑的話也得費不少時間,所以他選擇了在大學附近找另外一家咖啡廳打工,有多出來的時間的話,也會幫小學生補習。
生活看似和之前沒什麼大分別,但有些東西卻徹底的變了。
瀟弘凱和唐弈雪雖然修讀不同科目,但畢竟是一個大學的,所以還能天天見面,關係還是如之前般好,但是弟弟就不一樣了。
瀟凡銳的中學和唐弈雪的大學離得挺遠,而且兩者的下課時間也不一樣,導致唐弈雪不能再來接他放學,兩人見面的次數急劇下降,從之前的一周見五天,變成現在的一個月才見那麼幾次。
三人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忙碌,失去了每天見面的契機,他們一般只會在一個月挑一個週末,到唐弈雪的家聊天聚餐,而這也是弟弟唯一能見到唐弈雪的機會。
可惜哥哥在聚會上也在場,導致弟弟根本沒時間和唐弈雪獨處,也沒時間和他好好說話,很多時候只能聽著他們聊天,卻完全插不了嘴,只感到格格不入,深刻的感受到和唐弈雪生疏了不少。
即使唐弈雪也會關心他中學的生活,但這只限於口頭上的關心,對方再也不會牽他的手,不會摸他的頭,更不會和他說一些私密的心理話,更多的只是說些了解近況的表面話,他現在已經不是唐弈雪的弟弟,而是唐弈雪的朋友的弟弟。
瀟凡銳知道唐弈雪的態度轉變,一部分是因為自己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懵懂可愛的小孩,所以唐弈雪轉而以對待同齡人的方式對待他,而不再以對待小孩的方式對待他,弟弟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一個勁兒的貼上去,還裝作自己是小孩一樣撒嬌賣萌。
他以前總渴望快點長大逃離這個地方,現在卻更渴望能一直成為唐弈雪的弟弟,能在對方心中佔一席位。
瀟凡銳現在只知道唐弈雪在讀美術,但對他的大學生活可以說是毫不了解,唐弈雪也不會特意和他這個局外人分享,弟弟只能從他和哥哥的對話中拼湊出一個大概的真相。
瀟凡銳赫然發現,他已經淡出了唐弈雪的生活,唐弈雪也淡出了他的生活,他們從很親很親的兄弟變成了不遠不近的陌路人。
這讓瀟凡銳覺得很痛苦,也很惶恐,他還深深喜歡著唐弈雪,想念著唐弈雪,每天無論是清醒的時候,還是做夢的時候,想著的人都是唐弈雪,但唐弈雪卻已經不需要他了。
他最近反覆做那個唐弈雪離他而去的夢,他在夢裡前進一步,唐弈雪就會後退兩步,他在夢裡向唐弈雪表白,唐弈雪卻沒有給他回應,其實這不僅僅是夢,還是他的現實寫照。
他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一醒來褲檔就中了獎,當時心裡還甜滋滋的,但是現在每當他做這個夢,心裡只餘無限悲涼苦澀。
瀟凡銳回想起自己之前還深信不疑的認為唐弈雪也喜歡自己,現在每一想起,不禁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那些只是自己的幻想與臆測而已,通通都是假的,唐弈雪沒了他也照樣活得好好的,還是認清事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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