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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霄塵聽罷頗感無語,傳音反問道:「師尊要不要再想想,或許你與那門派還有其他淵源呢?」
封璐沉吟半晌,方傳音答道:「不曉得……且我離開該門派後,立刻又遇上了臨溪鎮的事,也就把此事忘乾淨了,眼下當真沒有半點頭緒。」
甚霄塵一時不知從何解釋起,想獨佔師尊更久的私心又在此時作祟,便決定暫不戳破,轉而傳音問道:「師尊多慮了,這些小弟子修為不高,少說也得趕一個月的路才能到此,即便他們所屬宗門正在找你,他們想來也不知情。」
封璐頓了頓,方傳音答道:「還是小心為上罷。若與我扯上關係,他們恐怕也會惹上麻煩的。」
甚霄塵眼珠一轉,又傳音問道:「那我該如何介紹師尊才好?」
封璐眨了眨眼,傳音道:「說我是你的一個朋友?」
甚霄塵聽罷,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正欲再辯,方才那名小弟子又鍥而不捨地問道:「前輩,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我等畢竟得了前輩幫襯,即便未能立刻報答,也總該知道二位的大名,否則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徒?」他一面說,一面心道,其實他也不想追問到底,但幾位師兄方才又踹了他幾腳,讓他感覺自己的小腿肚都要青了,只得絞盡腦汁問下去。
甚霄塵心情正差,便瞟了他一眼,答道:「事真多。我名為甚霄塵,這下可以了罷?」
四名太鯤山小弟子聽了他的答覆後,依然表現得懵懵懂懂,唯有領頭的金丹師兄變了臉色。
他們作為弟子,不得將師門長輩的名諱掛在嘴邊,向來只按排行喊師伯、師叔,也未必聽聞過長輩的真名,但他的師尊排行居首,自然可以直呼師弟們的名姓,因此他總算認了出來,眼前這位「拔刀相助的前輩」,正是他沒見過幾面的二師叔!
他立刻想阻止小師弟再追問,卻已來不及了,只見那小師弟又轉向封璐,問道:「那、那麼,又該如何稱呼這位前輩呢?」
甚霄塵隨即語帶不悅地答道:「這位是我的愛侶,他行走江湖時向來不喜留名,你等非要探究到底嗎?」
封璐聞言先愣了愣,隨後便覺自己的心,彷彿屋角簷鈴倏然遇上清風,激盪出清脆一響,使他心神一振,禁不住地想望向甚霄塵,但又生怕被後頭的孩子們瞧出端倪,只好僵著不動,身周卻莫名熱了起來。
甚霄塵逞完口舌之快,倒是立刻就後悔了,無論如何都不敢察看封璐會作何反應,暗自緊張了一會之後,他忽然計上心頭,傳音向封璐解釋道:「只要這般介紹,料想他們也不敢三姑六婆似地問個沒完了,師尊勿怪。」
隨後,他不等封璐反應過來,立刻朝後頭掃了一眼,警告地道:「還有疑問?」
小弟子們受他威懾,不禁連連搖頭,待甚霄塵收回視線,他們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覷向師徒倆始終牽著的手。
其中的金丹師兄更覺欲哭無淚了。他對甚霄塵的脾氣略知一二,只覺得他們大約是攪了師叔攜伴出遊的興致,方才又表現得過於丟人,師叔不願在伴侶面前丟了顏面,這才裝作不認識他們。
他只得強顏歡笑地補救道:「是我等冒犯了,實在萬分抱歉,還請二……請二位前輩寬恕。」他一時緊張,反倒差點道破甚霄塵身份,連忙生硬地轉移話題道:「話、話說回來,前頭那位領路的道友,你一路上都悶不吭聲地向前,我等還是認不得路哇,你不稍加介紹幾句嗎?」
書院弟子鳳琪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對眾人道:「在下自始至終,都帶諸位走書院中央的大道,如貴客所見,後方便是書院正門,等會抵達中庭之後,往右便是為諸位貴客備下的院落,往左則是一般書院弟子住處,不知貴客還有何疑問?」
隨著鳳琪駐足解說,封璐也終於回過神。太鯤山小弟子們見鳳琪這般消極態度,都不由瞠目結舌,更有人忍不住道:「就這樣?沒了?不是,有你這麼招待客人的嗎?」
鳳琪神色平靜地答道:「彼此彼此,在下也從未見過有諸位這麼作客的。」說罷,他又道:「我為書院首席弟子,院長先前不曾差在下為客人引路,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貴客多多擔待。」
甚霄塵揚起眉瞟向鳳琪,心道果然是律見微的門生,這般陰陽怪氣。封璐卻覺得這孩子雖然說話氣人,卻也都還佔理,顯然挺有自己的脾氣,令他不禁莞爾。
鳳琪接著趁眾人啞口無言,又忽然拱手一禮,道:「等會過了這道門檻,便是書院中庭了,還請諸位小心腳下,別光顧著看風景。」
隨後,他便轉身跨入前方的圓拱門中,身影立時消失。封璐和甚霄塵早已看出這道拱門有幻術,泰然地跟了過去,幾位小弟子卻嘖嘖稱奇,頓了一會才跟上。
進入拱門後,一道三丈高的瀑布如屏風般矗立,清涼水氣撲面而來。而瀑布下的池子裡,竟生了一叢可與成人比肩的荷花,那唯一的花苞色澤粉紅,略帶淡金光暈,枝葉亦是剔透如玉,觀之十分賞心悅目。
一名小弟子看得兩眼發直,情不自禁問道:「這是什麼荷花?」
鳳琪原本徑直朝右方廊道轉了過去,聞言只好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回過身介紹道:「這是年份超過千年的九瓣玉荷花,其葉正是鬥丹大會的彩頭之一──貴客可還需要在下介紹它的藥效?」
他這麼一說,一位臉上有雀斑的太鯤山小弟子便不服氣了,立刻搶話道:「這也忒瞧不起人了,誰人不知,九瓣玉荷花有極佳的固魂之效,而神魂便是道修之本,若在金丹期服食此花,結嬰便可事半功倍。可見你們這彩頭也沒什麼誠意,若只贈與荷葉,功效豈不是大減?」
鳳琪睨了他一眼,道:「且不說九瓣玉荷花百年綻放一回,十分珍貴,再說了,鬥丹大會本就是給初出茅廬的年輕弟子參加的,荷花固魂而荷葉清心,對我等低階弟子而言,荷葉便已十分夠用了。」
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倒也有人與你想得一樣。在許多年前,九瓣玉荷花曾經一次開了兩朵,當時的大會魁首便強行將它們折走,使九瓣玉荷花元氣大傷,移株至丹門內養了許多年,才終於被移植回書院。」
幾名太鯤山弟子聽了皆感詫異,便有人問道:「那魁首是何人?竟如此蠻不講理。」
鳳琪卻攤了攤手,望向甚霄塵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你若感興趣,何不問問這位前輩?興許前輩會知情。」
甚霄塵立刻冷哼了聲,心道律見微果然記仇,這麼多年前的事了,還傳得連十幾歲的書院弟子都知情,便不耐煩道:「這種事有什麼好問的,繼續走!」
然而甚霄塵才邁步,就發覺封璐仍盯著九瓣玉荷花若有所思,便連忙關切道:「怎麼了?」
封璐猛然回過神,搖了搖頭,道:「只是感覺這花有些熟悉,大抵是錯覺罷。」他接著又想起了什麼,便突然笑了開來,補了一句:「卿卿走罷。」
實際上,封璐方才嗅到一縷花香後,便覺自己與此花之間,恍如有莖葉相連一般,讓他得以知曉此花即將化形成妖。但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明此事,只得先含糊帶過,同時也握了握甚霄塵的手,示意一會再解釋。
甚霄塵卻被他一句「卿卿」迷了心竅,無暇留意暗示,只故作鎮定道了聲「好」,便再次讓鳳琪繼續帶路。他心中七上八下,拿不準封璐是在替他圓謊,還是閒來無事拿他取笑。
一行人各懷心思地繼續前行,過了一會,太鯤山小弟子中的金丹師兄問道:「我瞧著碧海書院佔地不算遼闊,為何能同時舉辦這麼多場比試?無論怎麼算,參加比試的人數都過千罷?」
鳳琪這才再度開口解釋道:「那自然是因為院長有法寶可用了。明日辰時正,該法寶就會被移至正殿廣場,之後便會按參賽名單,陸續將修者納入法寶中舉行比試,場內情況也會及時放映出來,每人只需支付一塊中品靈石,即可在客院中觀賽。」
幾位太鯤山小弟子聽罷,突然面有難色,雀斑弟子更是激動地道:「一塊中品靈石?!我記得光是報名比試,就得支付三百下品靈石了罷?你們書院是不是搶錢啊?」
鳳琪卻聳聳肩道:「願者上鉤,又沒架著刀子逼迫你等觀賽。再說了,一塊中品靈石,已是對諸位賓客的優待了,若未得邀請函者欲觀賽,價格便是十倍不止。」
太鯤山小弟子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直呼喪盡天良。
鳳琪對於他們的反應,自是充耳不聞。不過多時,他便在兩座相鄰的小院前停下,並取出兩塊木製腰牌,道:「到了。此物是通行令,持有者便可進出這兩棟客院,貴客還若有其他需要,也可持腰牌找個書院弟子詢問,他們會替貴客解決疑難。」接著他又道了句:「此後若無要緊事,便不要指名找在下了,在下後日也得參加比試,如今正忙於修煉,不得閒。諸位貴客可還有其他疑問?」
由於他說得過於直白,幾位太鯤山小弟子皆無言以對,封璐見他們神情有趣,不由莞爾一笑,接話道:「明白了,辛苦這位小道友,預祝你比試順利。」他頓了頓,又道:「順帶向小道友問個人,你可認識名叫『吳當歸』的書院弟子?」
鳳琪聞言愣了愣,忽然一改先前的漫不經心,正色道:「書院有書院的規矩,請恕在下不能告知。過去常有院生的親戚尋來,欲強行將他們帶走,所以但凡來尋院生者,都需親自去面見院長,得到院長同意方可會面,在下最多只能替貴客先告知院長。」
他這話說得有些蹊蹺,封璐卻只頷首道:「既然如此,就先替我們問一聲罷。」
鳳琪答了聲「是」,隨後交出了腰牌,拱手一禮匆匆離去。
甚霄塵方才一直沉默,這會才從封璐手上接過一塊腰牌,道:「你先進去裡頭歇著,我到隔壁安頓這幾個小子,一會就過來。」說罷,他像是在驅趕雞鴨般,對著小弟子們揮手道:「聽見沒有?我讓你們進院子裡,還在磨蹭什麼?」
幾名小弟子聽罷,趕緊一個挨著一個跨進院門,進入被灰色矮牆圈起的小院中。
這處院落稱得上寬敞,住進五人綽綽有餘,甚至還有個小庭園,園中青松與淺塘相映,倒也有幾分清幽風雅。甚霄塵懶得隨他們進屋,便在松樹樹蔭下佈置了防止窺探的符咒,正要開口,那名金丹期的師兄便已拜倒下來,高聲喚道:「弟子方應真,見過二師叔!」
其餘小弟子傻了一會,才陸續跟著下拜。甚霄塵略感意外地挑眉道:「能喊我師叔的傢伙……你是寒霽月的弟子?」
方應真道:「是!我是師尊的十三弟子,曾在師尊院中見過師叔幾面,這才認了出來。」
幾名小弟子聞言,皆壓不住好奇之心,打量起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師伯。甚霄塵卻無視於他們的探究,毫不客氣地道:「既然你們已認出我,那我也不多說廢話了。你等此趟前來,既是觀摩也是歷練,若沒到生死關頭就別來煩我,聽懂了?」
小弟子們聞言都愣了下,紛紛感到心情複雜,方應真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那麼,若當真遇上困難時,我等可否向另一位前輩求助?」
甚霄塵斬釘截鐵地道:「當然不能。我還是會裝作與你們素不相識,你們也少在他跟前晃悠。」說到一半,他想起封璐入睡前需得服藥,便又吩咐道:「尤其入夜之後,絕對不要前來打擾。」
他這話說得突兀,幾名小弟子反應不及,只能在他的瞪視下點頭如搗蒜,也不曉得聽進去了沒有。
甚霄塵吩咐完畢後,片刻也不想多留,隨即轉身離去了。幾名小弟子連忙行禮送他,在他踏出院門後,其中的小師弟才忽道:「啊!師兄,盤纏的事可否求師伯幫忙呀?畢竟扣除了參賽的靈石後,我們可就沒有錢回太鯤山了!」
方應真苦惱道:「但師叔都說了,我們此番前來也算是歷練,沒到生死關頭他都不管,想來是不能的。」
雀斑弟子素來急躁,此刻便忙道:「那可怎麼辦才好?都是那間殺千刀的黑店,坑了我們這麼多靈石!」
幾名小弟子頓時發起愁來,有人打起歪主意,道:「二師伯的伴侶看著很和善,要不我們找機會去求他?」
另一人立刻駁道:「不成罷,師伯都說了讓我們少出現,屆時若被師伯發現了,我等恐要受罰的。」
小師弟搔了搔頭,苦惱道:「說來也真奇怪,難道師伯的道侶,並不知道師伯出自太鯤山嗎?」
雀斑弟子立即接話道:「師伯貌似也沒介紹是道侶,只說是愛侶罷,大概是沒有名份的那種,所以才不讓我等洩漏他的身份?」
此言一出,五人忽然感覺自己看破了什麼,雀斑弟子更是連忙摀起嘴,驚恐地望向相鄰的牆頭。
待幾人冷靜下來後,方應真才沉重地道:「……看來我等還是自食其力罷,先拿自己煉的丹藥去賣賣看?二師叔向來脾氣不太好,對著我師尊都敢破口大罵,還是不要忤逆他為好。」
幾名弟子聽罷,只得凝重地點點頭,下定決心要一同為回程的盤纏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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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情況逐漸混亂,小弟子們開始腦補二師叔/伯在外面找了個愛人,然後還不告知身份隨時打算把人甩掉,大渣南(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7PihKMqhU
感謝閱讀!我終於好得差不多能改稿了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