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封璐並不曉得自己掀起了怎樣的風波。
移送陣法將封璐送到了一處林子裡,不遠處便是凡人的村鎮,空氣中的靈氣遠遠算不上充裕,並不像是會有修者常駐的地點。封璐便猜測,或許這裡對他剛逃離的門派而言,只是一個不常用的中轉點。
為了防止有追兵循跡而來,封璐並未急著去尋自己的小徒兒們,而是獨自在林中遊蕩了大半日。臨近日暮時,他撞見了一群野雞,突然間饞了起來,便一面唸叨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一面含蓄地獵了幾隻雞,準備飽餐一頓。
可他並不具備火靈根,身上除了一套白色道袍,以及一枚他不大認得的玉珮外,壓根什麼也沒帶,自然也不會有符紙。因此他尋了片寬闊的枯葉,以靈力在上頭勾畫出火符符紋來升火,這才將野雞給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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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果然還是太老了些。」他撕下雞腿嚐了一口後,隨口品評了句。
封璐還沒吃完雞腿,便感知到有名小少年躲在樹後偷窺,封璐自認也算有養孩子的經驗,猜想對方多半是餓了,便道:「這位小友,若是餓了便來吃罷,左右我也吃不下這麼多。」
那小少年嚇了一跳,遲疑片刻方從樹後探出頭來。他年約十二、三,面容白淨,穿著便於勞動的短打,背上揹個竹簍子,色厲內荏地對封璐道:「我才不是餓了呢!」
封璐放下雞腿,笑道:「那又為何要在樹後窺探於我呢?」
「我……」小少年鯁了一下,此地是他歸家必經之路,他方才遠遠瞧見白影,又嗅到了雞肉味,險些以為是撞上了傳說中的白狐精。他一面有些害怕,又一面好奇,正猶疑不定時,卻被封璐叫住了,只好硬著頭皮現身。
可當他看清封璐的模樣後,卻又不大害怕了。此人一身白衣、滿頭白髮,容貌卻俊逸出塵,眉目如畫,額間嵌著一顆圓潤的紫色晶石,顯然不是尋常人,然而小少年也無法將他與狐精連繫在一起,因為此人看上去一派正氣,與妖邪半點也沾不上邊。
小少年也說不上來是為何,但即便封璐此時滿手油膩,還十分豪放地席地而坐,放任他那身白衣拖在地上,小少年還是覺得他像是仙人。
小少年鬼使神差走近,心情複雜地道:「前方便是臨溪鎮,鎮中今晚要舉辦祭祀,所有鄰居都已為這天齋戒了兩個月,你雖不是鎮裡人,還是不要讓他們看見為好。」
封璐眨了眨眼,問:「齋戒?那你豈不是也許久沒吃過肉了?」他心道,雖然吃菜蔬是好事,但若凡人長久不吃葷食,就容易因身子出問題而生氣匱乏,這可算不上是什麼好現象。
小少年愣了愣,答道:「豈止是肉,街坊鄰居彼此監督,連偷吃雞蛋都困難,不過我爹說我正在長身子,不能光吃素齋,所以還是會讓我娘悄悄煮給我吃。」
小少年越說,便越覺得嘴饞,不知自何時開始,他的目光就盯著烤雞不放了。
封璐見狀笑了笑,折了隻雞腿給他,道:「你爹有遠見。吃罷,不妨事的。」
小少年在他和藹的笑容下,不知怎麼就接過了雞腿,坐下吃了起來。接著他又像想到了什麼似地,在一筐枯枝和新鮮藥草中翻找了下,取出一顆鮮嫩的桃子遞給封璐,道:「我爹說,來而不往非禮也。」
封璐笑著接過,道:「正巧,我吃得有些渴了。」
一大一小便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直到整隻烤雞只剩個骨架子,小少年才抬起了頭,驚道:「仙人哥哥,你怎麼哭了?」
小少年心道,這烤雞其實太柴了,又沒有經過調味,並不是很好吃,也就是他茹素久了才吃得有滋有味,怎麼這人能吃得喜極而泣?
封璐抬手抹了抹臉,摸到了一臉濕涼涼的淚,訝然道:「你不說,我還沒有留意到呢。」
他當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早已闢穀,但偶爾還是會陪徒兒們用餐,可是這隻滋味寡淡的烤雞,竟讓他有重獲新生之感,似乎他已經有許久,未曾感受過這種「活著」的滋味了。
小少年眼見「仙人哥哥」將自己抹得一臉油,又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對他的敬意頓時下降不少,便隨手遞了布巾給封璐擦臉,並問道:「快要天黑了,其他村鎮都有些遠,哥哥要不要來臨溪鎮住一宿?」
封璐未答,反倒在擦過臉後抬起頭,突兀地問道:「你叫作什麼名字?」
小少年脫口道:「我姓吳,爹爹給我起名叫葛根。」說完,葛根便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似乎他也很驚訝,自己竟會輕易將姓名告知陌生人。
封璐喃喃道:「用藥材作名字,還真是少見。你爹是大夫?」隨後他便站起身,揉了揉葛根的頭,道:「好,吳葛根,我既然受了你的桃子……供奉,便隨你回臨溪鎮,化解今夜的災禍罷。」
葛根被他摸了頭,只覺自己頭上都飄出雞油香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封璐的腳步,緊張地追問道:「等等,你方才說……你當真是神仙嗎?我爹爹最厭惡這些神鬼之事了,你若要到我家借宿,便不能……」
封璐哈哈大笑,故意道:「天機──不可洩漏。你不必煩憂,帶我去就是了,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話是這麼說,可在前往臨溪鎮的途中,封璐似乎也並不需要葛根帶路。他足下生風一般,半點遲疑也沒有地往臨溪鎮去,葛根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臨溪鎮正如其名,是個臨水的小鎮,鎮中貿易發達,算得上是富庶。
然而鎮裡似乎出了什麼變故,在鎮中隨便挑一條街走,都能碰上掛起素幔的喪家。不過這日由於要舉辦葛根所說的「祭祀」,氣氛倒是不怎麼頹喪,反倒時常有人扛著大鍋、木柴、竹竿等,朝著水邊走去,幾乎稱得上熱鬧。
葛根隨著封璐在鎮中轉了一圈,覺得封璐像是在尋找什麼,卻又似乎沒有個明確的目的地,更奇怪的是,鎮上的人都像是看不見他倆,並沒有任何人對葛根投來異樣目光,這讓他覺得很奇異。
直到夕陽沉落後,封璐才想起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原本有些嚴肅的神情又軟和下來,對葛根道:「怎麼還跟著?你該回家了罷。」
葛根有些遲疑地問道:「仙人哥哥不是說,要替臨溪鎮消災解厄嗎?」
封璐笑道:「是啊,我一會就去,但你再不回家,你娘要擔心了。」
經封璐這麼一提,葛根想起了娘親擰他耳朵的狠勁,頓時有些退縮,但他還是道:「但是是我將你請來的,我難道不該看著嗎。」
封璐愣了愣,失笑道:「到底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說罷,他突然摘了牆縫邊的雜草,迅速編成一個青嫩的草環,繫到了葛根腕上,接著道:「好罷,你若真的想來看,倒也無不可,別讓草環掉了就好。」
葛根左看右看,也沒瞧出來這個草環有何特殊,眼見封璐已經悠哉地往水邊走去了,他才趕忙追了上去。
修者在冥冥之中對天道有所感知,到封璐這個境界,平時更是連卜術都用不上,便能大致知悉未來的軌跡。是以封璐早已知道,臨溪鎮今晚的祭祀,即便他不出手,也將會大有轉機。
然而他卻未曾料想到,這個「轉機」會現身得如此惹人注目。
溪旁的鵝卵石地上,一艘華麗的小木船被高高架起,離地足有一丈高,下方堆滿了柴禾,似乎是準備在儀式中引燃。
幾乎每一戶鎮民都派了人手過來,男人聚在船旁舉行祭祀,女人則在後頭的棚架下熬煮粥水、湯羹,等著在祭祀後讓鎮民共享,因此統共有百餘人聚在溪邊。
封璐抵達此處時,原本圍繞在木船旁進行祭祀的人們,卻早已不復肅穆,他們紛紛望向木船,你一言我一語地喧嘩著。
「這麼高,究竟是如何爬上去的?」
「我的祖師爺呀,這可是要送走瘟神的神船,他這般不敬,祭祀豈不是要失敗了?」
「這人好面生,究竟是打哪來的?壞了我們鎮裡的好事!」
眾人七嘴八舌,指指點點,被議論的船上之人便不耐煩地道了聲:「吵死人了。」
此人看上去是一名青年,他正以一個極其不端的姿勢,倚坐於船舷上,像是風一吹就會掉下來,但他半點也不在乎,只不屑地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也會被你們折騰成有事,有這個毅力吃素齋,還不如多吃些豬腦補一補──就算吃豬腦也沒什麼救,也總比搞出這種祭祀要來得強。」
鎮民們原本還有些震驚與惶恐,被他這麼指著鼻子罵,頓時被點燃了怒火,最後由鎮長開口道:「這位小兄弟,我們臨溪鎮苦於疫災已久,好不容易翻出這個古老的法子,鄭重舉辦了祭祀。你非但不請自來,還擅自踏上神船,甚至出言辱罵我等,想來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請你快些下來,若誤了時辰,你可吃罪不起!」
那青年嘲諷地勾起嘴角,道:「喔?你如何知道我吃罪不起?你等不就是要將這破船燒了嗎?」說罷,他打了個響指,一道細細的雷電應聲往下劈去,柴堆便燃燒了起來,鎮民畏懼雷火,驚駭不已,一時都看傻了。
那青年嗤了一聲,再次開口道:「你們能拿我怎麼樣?最多就是將我和這破船一起燒了罷?這容易,我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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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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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攻君趕路找人時,封璐:正在和剛遇到的小朋友一起吃烤雞。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lxdsBhJ6i
我想想就覺得好好笑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