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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都覺得萬丞羲的反應不尋常,半點也不像剛死裡逃生的人,反倒像是早已司空見慣。再者,他們方才也見識了那幫賊人對他的忌憚,便覺此人必沒有表面上這般和善。
可他偏偏是榮錦城城主的兄長,也正是蓮生想見的人,且依據他方才與賊人的談話,也能聽出他與鬼兵俑有密切關連,因此師徒倆索性報上真實身份,只說他們是恰好遊歷至此,端看萬丞羲如何回應。
萬丞羲聽罷,卻面色如常地笑了笑,道:「舍妹曾入仙門修行,故而我亦對修真界略知一二,耳聞過二位的名聲。看來真是我福大命大,否則如何能撞上二位仙君?請二位再受我一拜。」
說罷,他便要稽首下拜。封璐本就不看重這些虛禮,又知他腿腳不靈便,便阻了他這一禮,只道:「萬公子不必如此,倒是你可知那夥賊人身份?他們為何要抓你?」
萬丞羲微微一愣,面露難色道:「這,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實在令人難以啟齒,無非是祖產之爭罷了……」
此時天頂傳來一聲尖嘯,幾人抬首一看,原是一名女子駕著紅鸞鳥、手搭長弓疾馳而來,威儀十足地道:「你等是何人?見了本城主還不退下!」
甚霄塵見她這般架勢,自是毫不客氣地道:「好啊,你們榮錦城便是這樣待有恩之人的?還想過河拆橋不成?」
被漁網罩住的妖修聽見女子的嗓音,卻忽地撲騰起來,雖無法掙脫,卻也激起了一股勁風,萬丞羲只得勉強扶住船舷,竭力喚道:「穎妹,正是這二位仙君救下了我,不可無禮。」
女子聞言,駕馭紅鸞鳥俯衝而下,及時縱身一躍,便精準落在寶船上。只見她身量不高,滿頭青絲簡單梳成了個馬尾辮,一身張揚紅衣剪裁俐落,落地時姿態輕盈,顯然也是一名修者。
再細看五官,她生得清麗,略帶駝峰的鼻樑卻顯得堅毅,一雙鳳目更是銳利如刀,氣勢十足,幾乎可稱得上英姿颯爽了。
即便察覺師徒二人修為高於她,她也並未動搖毫分,一面戒備著師徒倆,一面對兄長質疑道:「旁支那些人來勢洶洶,我傾全城之力尋找兄長都無果,哪來這般湊巧遇上仙君相救?兄長當真信他們?」
甚霄塵眉頭一跳,正欲辯駁,卻被封璐暫且按住了。只聞萬丞羲徐徐道:「旁支族人此番背水一戰,已經悉數交代在此了,妳一會派人清點便知,今後他們將再無翻身之力。退一萬步說,這二位皆是元嬰仙君,自然不染俗塵,哪裡是能被收買之人?妳未免太多疑了。」
萬丞穎皺了皺眉,回頭打量了甲板上的一片狼藉,意有所指地問道:「兄長當真這般篤定嗎?」她一面說著,一面朝萬丞羲腰間瞥了一眼,封璐順著她目光望去,發覺那處用紅繩串著五枚玉錢,與他們進城時見過的如出一轍。
萬丞羲並未再多言,只含蓄地一頷首,萬丞穎這才放心了些,便一改先前態度,轉身對師徒二人肅然一禮,道:「我為榮錦城城主萬丞穎,方才是本城主眼拙,對二位仙君多有冒犯,爾等於兄長有救命之恩,請務必賞光至城主府小住,本城主必有厚禮相贈。只是還不知二位名諱?」
萬丞羲隨即介紹道:「這位是太鯤山祖師封璐仙君,這是甚霄塵仙君。」
萬丞穎聞言不由瞠目,目光倏然轉向甚霄塵,卻又自覺失禮,便將目光收了回來,而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便揚起眉朝那妖修罵道:「我讓你看顧兄長,你卻是這麼辦事的?還不起來給二位仙君賠禮!」
妖修不知何時收起了殘破羽翼,正掙扎著想坐起,卻屢屢失敗,還是萬丞羲替他緩頰道:「吳影是被仙君的術法所困,再說了,他只比二位仙君來遲了片刻,不過是因為起了些誤會,這才被仙君制伏。他向來只聽妳的話,得請妳好好勸一勸他了。」
萬丞穎聽罷,毫不掩飾地蹙起了眉,轉而責道:「你緣何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二位仙君是要救兄長或害兄長,你難道分辨不出來?」
吳影勉強盤膝而坐,沉默片刻才睨了甚霄塵一眼,低聲道:「他身上有『魔』的氣味。」
甚霄塵眉頭一跳,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當沒人知道這片海的玄機?城中往來的魔修難道還少了?」
萬丞穎聞言氣勢削弱不少,似乎背著眾人嘆了口氣,方豎起眉罵道:「往後我再和你算這筆帳!」
萬丞羲卻道:「我替他向二位仙君致歉罷,此人名為吳影,對魔修氣息相當敏銳,想是近來魔域不太平,他才會這般行事偏激。」
甚霄塵雙手環著胸,冷笑一聲道:「道了歉便以為能息事寧人?晚了。你等汙衊我為魔修,我倒還覺得城中有鬼氣呢,修道者自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你們卻置之不理,我還未曾興師問罪,卻反要被倒打一耙,不知這究竟是什麼理?」
此言一出,萬丞穎似乎微微一僵,回頭望向甚霄塵。妖修吳影更是直白,立即刮來一個眼刀,萬丞羲卻神色不變,從容道:「甚仙君還請慎言,這青天白日的,何來的鬼氣?」
甚霄塵揚起眉,下巴比向倒地的賊人,道:「你當我聾了?方才他們嚷嚷的話,我和師尊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什麼印記、什麼海下之物……還有什麼鬼兵俑。想抵賴只怕是不能了,奉勸你趁早熄了這個心思。」
萬丞穎一聽這話,焦急地喚了聲:「兄長!」
萬丞羲卻抬手止住她的話,答道:「如此說來,二位仙君與我萬家旁支那些人同樣,皆是為鬼兵俑傳說而來了?聽聞修真之人神識強悍,能夠覺察常人不可察之事,非我等凡胎所能企及,那麼二位仙君大可以探一探,這海下可有任何異常之物?」
甚霄塵幾不可察地挑了眉,道:「但凡存於世上之物,必定有跡可循,若我說有呢?」
萬丞羲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聽憑仙君處置了,何必在此僵持,白白浪費光陰?」
師徒二人確實並未曾察覺異樣,下方海底唯有礁石,連半點斧鑿痕跡都沒有,更別說是蓮生所算出的「大陣」了,何況萬丞羲這般從容,必是有恃無恐,一時怕是找不出什麼證據。
甚霄塵懶得與他文鬥,心念一轉便拔劍出鞘,劍指萬丞羲道:「對付你的方法多的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實招來!」
萬丞穎見狀眼瞳驟縮,如驚弓之鳥般護在萬丞羲身前,勸道:「仙君,我兄長他……」
萬丞羲卻無半點懼色,淺笑道:「任憑仙君有什麼手段,我這副病弱殘軀肯定都是受不住的,仙君可要想清楚了。我倒也想知道,若仙君殺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不知得揹上多少罪孽?」
封璐知道自家徒兒的性子,向來認為他自有分寸,見他拔劍後倒也不緊張,反倒是萬丞羲這番話讓封璐有些在意,不由仔細審視起此人。
萬丞穎卻又驚又怒地回眸,道:「兄長!你這是何苦!二位仙君既然能追查至此,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何況也沒有什麼可藏的,如今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徹底毀去鬼兵俑,你何必拿自己的命來賭!」
此言一出,封璐卻聽得有些心虛,心道:不,我們當真什麼都沒查出來,只是路過罷了……
眼見兄長不為所動,萬丞穎當機立斷跪地一拜,道:「仙君息怒!本城主願將此事和盤托出,還請二位手下留情,莫要與兄長計較!他已經被那鬼兵俑拖累得病體支離,萬萬不該再為此受罪了!」
眼見事態急轉直下,師徒倆對視一眼,由封璐道:「有話好好說,若榮錦城真有難處,我也很願意施以援手,實在不必如此。」他朝妖修吳影看了一眼,道:「若那位保證不再與我等為敵,我便將他放出來罷,他的內傷可不輕,拖久了並不好。」
萬丞穎聞言立即瞪了過去,叮囑道:「吳影,我命你不許再對二位仙君出手,聽見了沒有!」
說來也神奇,吳影立即斂了一身的敵意,沉默一拜道:「是。」
甚霄塵這才大步上前,將那金網一劍劃開。萬丞穎也緩緩站了起來,正要拜謝,她身後的萬丞羲卻忽然身形一晃,再度暈厥過去,她手忙腳亂地扶了兄長一把,吳影卻一個箭步閃身過來,牢牢接住了萬丞羲,低聲道:「小姐,讓我來罷。」
吳影熟練地給萬丞羲餵下藥丸後,萬丞穎的眉頭才稍稍一鬆,忽而想起還有貴客,又正色道:「二位請隨本城主入船艙相商,本城主必知無不言,請!」
此時亦有半妖兵來報,道:「稟城主,已擒獲旁支族人共二十三人,其中唯有萬廉儀長老落海,下落不明,可要再探?」
萬丞穎想也不想便答道:「再搜一個時辰,若無所獲也罷了,大局已定,那個老東西壞不了事。」
師徒二人旋即被請入船艙中。這本就是艘能夠跨越大洋的寶船,船上用品一應俱全,萬丞羲被安置於一張榻上暫歇,由吳影守在他身旁,萬丞穎則領著師徒二人到了正廳,在寶船返航的期間,將鬼兵俑之事娓娓道來。
原來鬼兵俑唯有萬家子孫能繼承,越是嫡系之人,越能與控制鬼兵的鎮魂玉契合。先前的老城主只得一獨子萬丞羲,然而萬丞羲生來病弱,難當大任,為避免兒子淪為旁支的傀儡,老城主便收養了一個女兒,使她繼任城主之位。
而鎮魂玉原先的操控者,除老城主之外,還有幾名萬家的旁支長老。然而老城主在瀕死之際,卻將鎮魂玉印記強行收攏,獨獨傳與萬丞羲一人,以此作為獨子的保命符,自此之後,鎮魂玉便由萬丞羲一人把控。
然而萬丞羲只是凡人之軀,「保命符」更令他病況雪上加霜,致使他半身不遂。
萬丞穎則是在繼任城主之位後,方得知了鬼兵俑之事,她認為鬼兵俑天理難容,理應廢除,遂與兄長一同瞞過旁支族人,花了一年又一年渡去鬼兵。
眼看十二層鬼兵俑只剩最後一層精兵未除,卻被旁支族人所察,他們認為鬼兵俑是萬家根基,極力阻止鬼兵俑被廢,為此甚至不惜綁架萬丞羲,妄圖從他身上奪取印記,這才有了今日這一遭。
甚霄塵聽罷,質疑道:「他既然繼承了鬼兵俑,理應能隨心操縱那塊鎮魂玉,為何妳都已上任了十餘年,鬼兵俑卻依然存在?」
萬丞穎道:「鎮魂玉有靈,並不會全然聽從兄長調派,且若一舉釋放所有鬼兵,只怕我榮錦城也得經歷一場浩劫,本城主自該以護佑子民為先,故而只能漸次削弱鬼兵,不敢妄動。」
她眸中閃過堅毅之色,又道:「不過,按本城主與兄長的計劃,應當能在今年中元送走最後一批鬼兵,因此我將親自領兵,前往十二層鬼兵俑當中,以確保鎮魂玉徹底毀去,不留後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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