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重淵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陽光從窗外灑進屋內,雖然沒有直接照到床上,光亮還是將他從沉睡中喚醒。他怔愣的躺在床上,望著落在地上的那片光芒,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從陽光的亮度看來,應該是快到中午,但他怎麼會睡到這個時候?雖然有著這樣的疑惑,可身體卻懶洋洋的,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打算。
重淵翻了個身,只覺得整個人昏沉沉的十分疲憊,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他緩緩地從床上坐起,感覺到腰背部傳來一股微微的痠痛感,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側,思索著那斷片的記憶到底掉到哪裡去。坐了半餉這才逐漸記起發生什麼事,那段記憶越是清晰他越是清醒也越是冷汗直冒。
輕柔的晚風吹過三水小築,卻吹不散那滯留在八角涼亭中炙人的溫度。
他做了什麼?天呀!他究竟做了什麼!
那杯酒,那瓶藥,宛如五雷轟頂,他簡直想把自己一頭撞死在床板上。
他想到前一晚他是如何把毫無反擊之力的璞玉壓在身下,貪婪地親吻並掠奪他每一個呼吸,就像那是這世上最後的一抹氣息。
體內的那把火燒得重淵神智不清,所有理智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只剩滿滿的慾望支配他所有行動。璞玉做了些掙扎,但全身毫無力氣,只能虛弱地將手抵在他胸前,卻又因為那胸膛的溫度實在太高,讓他幾度想抽回手。
就算他非人類,就算他體內有濃厚的靈力,就算他平時如何冷靜,在藥性強烈的作用下,他的思路也被體內的灼熱燒化成一團白霧。耳邊只剩重淵粗重的喘息,所有能觸及之處皆是滾燙,意識模糊的他全身軟綿綿,只能任人擺佈。
重淵一把抓住璞玉的手腕欺身而上,肌膚相觸的高溫令璞玉感到難耐,下意識地發出短促的呻吟,口中模糊說著:「燙……」
帶著喘息的軟潤音調像是在火上澆油一般,重淵的眼中燃起的火苗越燒越旺。涼亭的石椅面積狹窄,做什麼都不方便,他索性將身下的人一把抱起,轉而壓在石桌上。石桌是冰涼的,稍稍舒緩全身的滾燙,璞玉混亂的思緒稍微緩解,睜眼見到的除了上方的梁柱之外便是重淵的臉。
汗水浸濕重淵額側,髮鬢略顯凌亂,璞玉下意識抬手,伸出潔白如玉的食指將那搓亂髮撥至耳後。雙眸中裹著水霧,渙散的目光顯得迷濛,看的重淵心頭又是一陣餘波盪漾。他一把抓住璞玉抬起的手,俯身再次咬住那早已被他吻的紅腫的唇瓣。另一隻手也沒閒著,近乎粗魯的扯下身下人的腰帶,沒多久就將那衣襟敞開,整個人赤裸裸的躺在散開的凌亂布料中。
桌面上那樽酒及兩只杯早已不知被他揮去哪個角落了。
熱浪再次湧來,體內慾火燒的一發不可收拾,就連意志一向堅定的璞玉也被擊潰,聽著重淵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身體則回應著他每一個渴求。
炙熱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席捲,兩人沉溺在浪潮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才稍微緩過一口氣。
可璞玉畢竟是吞下了數顆藥丸,體內的藥力比重淵來的重許多,以至於重淵找回一些思考能力時,他仍然癱軟在重淵懷中。
雖說找回了一點思考能力,藥效依舊存在,慾望也還是掌控著理智,那一點點思考能力僅供重淵想到,不能一直待在涼亭中,夜風涼,必須把人帶回屋內。於是乎他一把連人帶衣將璞玉抱起,朝著自己的小屋前去,離開涼亭時不小心被懸掛的腰帶絆到,險些摔了個狗吃屎。他一心想著要護著懷中的璞玉,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後腰磕上了涼亭的石椅。
懷中的人兒被這一顛給搖醒了些許,但他的意識仍是模糊一片,睜眼發現重淵的臉近在咫尺,想也沒想就將手臂掛上他的後頸,仰首就是輕柔的一吻。就這一吻又撩起了熊熊烈火,重淵腦子一瞬間又轟的一聲炸成糨糊,就在原地把人又壓倒一次。
涼亭回到重淵的小屋不是一段多長的路,兩團糨糊就這樣走走停停,硬是花了一個時辰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小小一顆藥丸的藥效強到令人咋舌,兩人一路纏綿從夜晚到白晝,直到天空泛白才精疲力盡地失去意識。
昨夜的回憶跑馬燈跑完之後,重淵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他自己才吞了一顆藥丸就如此疲憊,璞玉卻是被他灌下三、四顆,再加上昨晚因為被慾火沖昏頭,全程他可說是毫無壓抑,更可以說是粗暴。他無法想像璞玉醒來後會是個什麼模樣。想及此他以目光搜索整間屋子,卻沒有發現璞玉的身影,就連前一晚被他扯下扔在地上的衣物都沒留下半件。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b6PrP4z1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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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事歷歷在目,除了將人欺負的緊之外,他還野蠻的在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紅腫的痕跡。從頸側到胸口,從肩膀到後背,所有他能觸及的地方無一倖免。
重淵抱著頭就差沒嘶喊,這輩子他小心翼翼想將璞玉捧在手心,誰知愚蠢如他竟做了這種事。
他再次抬頭,確認身邊空無一人之後才起身站起套上衣物,彷彿看見稍早前璞玉離開的景象。他見到璞玉從他身邊輕手輕腳地起身,將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後草草穿上,接著腳步蹣跚地往外走。
他順著那虛幻的影像離開小屋,跟著璞玉的步伐來到戶外。
璞玉緩慢地走著,穿過涼亭時被那一節石階絆倒跌在石椅上,緩了口氣之後扶著石桌起身繼續往前走。他的意識還有些模糊,腳步有一步沒一步的,重淵心疼地想扶他但手伸出去卻撲了個空,畢竟那也只是一抹幻影。
他來到通往輕雲齋的石階前,想像璞玉一手扶著石壁,如履薄冰地緩慢向上走。陡峭的石階走的重淵心驚膽顫,一段路程花上平常兩倍的時間,直到見到輕雲齋才稍微緩過氣。
璞玉最後一抹身影進了屋內之後關上門,連結界也忘記開啟。
重淵就這樣站在房門口,抬起手卻遲遲無法敲門。他想確認璞玉是否真的回到輕雲齋,但他做了這種事,想必璞玉要是再也不想理他。片刻之後他深深吸上一口氣,仍是抱著希望敲了敲門,並輕聲呼喚璞玉。
房內沒有聲音,重淵擔心璞玉在裡頭出了什麼事,一急便伸手想開門。就在此時門上傳來一聲極為響亮的碰撞聲,隨後是杯子碎裂的聲音。
重淵被那一聲重響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整個人愣了好一會兒。
待他回過神後,提起勇氣再次敲了門,又喊了一聲璞玉。沒過多久回應他的是第二聲碰撞以及第二次茶杯破裂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最後他忍不住推門而入,在門開啟的那一點縫隙間,一個什麼迎面飛來,重淵閃躲不及腦門被砸個正著,嚇得他趕緊退後把門又給牢牢關上。
什麼東西的碎裂聲在耳邊響起,重淵摀著疼痛的腦袋,穩住那被砸出的暈眩低頭看了一眼。那是個破碎的茶壺,裡面似乎已經沒水了,否則這砸在頭上肯定加倍疼痛。
重淵再次摸著被砸種的額頭,這次卻摸了一手血,興許是被茶壺碎片給劃傷了。他抬首又望了那扇木門一眼,隨後嘆口氣,默默將地上的茶壺碎片收拾乾淨後轉身離去。
他再蠢也知道現在璞玉不想見他。
兩日後潠澤和汕源如期歸來,發現小築的東西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原本還想稱讚重淵能幹,卻發現這小築未免也太乾淨,乾淨到連璞玉和重淵都不見蹤影。
若是晚上還可以當作兩人都回房休息去,可這大白天的怎麼人就不見了?原本還在猜測是否兩人下山去鎮上,然而他們卻在書室發現重淵。
要知道重淵出現在書室可比重淵出現在廚房更為稀奇,這個不讀書的傢伙出現在書室通常只有一個情況,那就是璞玉在書室看書,而他則是在旁邊看璞玉。只不過現在的狀況讓潠澤和汕源都摸不著頭腦。
重淵在抄書,而且抄的異常認真,雖然字跡很醜,但他還是把每個字一筆一劃都寫下。
看到這一幕兩人都嚇壞了,汕源甚至傻愣在原地,張著嘴久久不能回神。
潠澤發現重淵頭上有傷,用繃帶隨意包著,傷勢看起來不算重,應當是他自己包紮的。只不過每次他受傷都是璞玉手把手處理,怎麼會有要他自己處理的時候?
「璞玉去哪了?」潠澤忍不住詢問。
聽見璞玉的名字,重淵先是一顫,這才小聲地回:「輕雲齋。」
「發生什麼事?」這種反應肯定是闖禍了,潠澤長嘆一口氣。
重淵搖頭死不肯說。
汕源無奈地看了潠澤一眼,接著在重淵對面坐下,試圖多問些話,然而重淵緊閉著嘴,一句話也沒再說過,只是低著頭繼續抄書。
潠澤白眼都要翻到腦後去了,他跟汕源只不過離開七天,就這麼短短七天這兩個又在玩哪齣?
他讓汕源陪著重淵,自己則轉身就朝輕雲齋走去。重淵抬頭似是想說什麼,但看了潠澤的背影一眼後,馬上又將頭低下。汕源不知道怎麼安慰重淵,只好自告奮勇替他重新處理頭上的傷口。
傷口不大也不深,就是被劃了一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處理的,但重淵沒有拒絕,汕源也就替他重新上藥包紮。
另一邊潠澤來到輕雲齋門口,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辦法習慣那一條三百階的石梯,不是階梯數量的問題,而是那陡峭程度實在是很難走,他根本不知道當時他哪來的毅力搭起這間輕雲齋。
他敲了門喊璞玉,卻一直沒等到回應,他能夠感應到璞玉在裡面,卻不知為什麼他既不開口也不回應。他沒有重淵那麼心急著想開門,反倒直接在門口問起到底發生什麼事。
回應他的是摔凳子的聲音。
這下好了,璞玉摔凳子,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畫面,這是要被氣到多嚴重?下定決心他當作沒聽到,再詢問了一次,於是迎來第二張凳子被摔的聲音。
潠澤在心裡推算著,估計房間裡的東西都摔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會摔凳子,這表示兩只茶杯應該已經遭殃,而從重淵頭上的傷看來,應當是茶壺砸出來的。杯子沒了,茶壺沒了,想想也真的只剩凳子可以砸,而剛才摔了兩次,表示下一個應該會是桌子。
想到此潠澤決定先退,以璞玉的能力摔桌子算什麼,就連拆了輕雲齋甚至整個三水小築都綽綽有餘。
重淵到底是做了什麼,可以把耐性極高的璞玉惹成這樣?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太小看重淵了。
在那之後璞玉『閉關』整整一個月,一個月內他一步也沒有踏出輕雲齋,而他一天沒出來重淵就多抄一天的書,每天一起床就往書室跑。潠澤和汕源對於他們不在的那幾天所發生的事仍是渾然不知,一個不開口,另一個甚至不露面。
所幸一個月後璞玉總算是出來了,但對於那幾天的事仍是隻字不提,就連汕源跟他說重淵抄了一個月的書,到現在還躲在書室不敢見他,他也無動於衷。
吃飯時,璞玉每每缺席,看著少了璞玉的空位,重淵也一副食不下嚥,一吃完又跑去書室抄書。
兩人這一鬧,潠澤頭都大了。
自潠澤和汕源回來之後好說也過了一個月,兩人一邊處理每日的事務,一邊又想辦法解決重淵和璞玉的事情,但不知所以的他們當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某日潠澤提到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下山補物資,順便可以再接些委託賺些錢,誰知璞玉竟然自告奮勇說他可以跟著汕源去。沒料到璞玉來這一筆,潠澤一臉鬱悶卻也還是答應,於是乎璞玉就和汕源出門,留下他和重淵守著三水小築。
這下小築又剩下他們兩個大男人,潠澤只好硬著頭皮,再去想辦法開導重淵。
重淵依舊坐在書室中,雖說抄了一個月的書,他的字還是一樣難看到像鬼畫符。潠澤站在他旁邊看了許久,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最終只告訴他璞玉和汕源出門去接委託買物資。重淵沒有回應,潠澤便叫他等等記得來吃飯,隨後轉身離去留下他一人。
抄個書也抄的心不在焉,跟他說什麼也沒有用,潠澤最終還是決定放他自己再去冷靜想想。
看著潠澤離去的背影,重淵停頓了片刻,放下筆再去找別的書抄。書櫃裡的書很多,內容是什麼他也不太清楚,與其說在抄書不如說他只是照著看到的東西寫,雖說這樣根本不算在抄書,但他只要手上沒事做,腦中便全是璞玉的影子。
那佈滿潮紅的白皙脖頸浮上眼前,耳邊是一聲又一聲的喘息。
重淵用力甩了甩頭,把那一晚的畫面全部甩出腦海,隨手從書架上抓了一本書籍後回到桌前。當初就是想著抄書理應可以專心,可他卻怎麼也專心不了,翻開剛剛拿回來的書,發現那本書中竟然跟鬼畫符一樣,全都是他看不懂的字,興許是什麼古書籍古文字,看的他頭昏眼花。
腦中回想起當初潠澤教他寫字,璞玉也坐在一旁看著,他沒有耐心一個字一個字寫,璞玉便拿起筆和他一起練字。
他是多麼想珍惜璞玉,可竟然鬼迷心竅做出這種事,活該璞玉不再理他。想及此,他狠狠甩了自己幾個耳光,臉頰上的疼痛卻不能蓋掩住心中的懊悔。
咬著牙,他再次望向那本鬼畫符的書籍,心想反正他抄書也只是照著寫,看不看得懂根本沒差,誰知他盯著那本書籍半餉還真不知該如何下手。嘆口氣他索性不抄了,下意識把書闔上塞入懷中,這一塞這才發現裡頭還有個什麼東西。掏出一看,竟是那個裝了藥丸的小白瓷瓶。
瓶中還有幾粒藥丸,重淵拿在手中的時候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好似在提醒他那愚蠢的行為。一股怒氣突然升起,他氣憤之下跑到外面,把手中的瓷瓶大力朝懸崖的方向丟出去,只是不管他丟的再遠,璞玉也不會原諒他了。
晚飯準備的很簡單,其實都是汕源下山前準備好的,潠澤只是負責加熱。他一邊整理桌面一邊思考要如何在不過問重淵和璞玉之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開導他,努力思考著若是身為一個父親應該要怎麼開口。
有人說除妖之人很厲害,他倒覺得那些生兒育女的父母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尤其是能夠把孩子們平平安安拉拔到大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時見到重淵靠近,他也只能咬牙上了。
這兩個人嘴巴緊的很,什麼都不肯說,潠澤只知道他們一定是吵架,卻又不知道吵什麼可以鬧到一個躲起來不見人一個月,另一個抄書抄了一個月。特別是璞玉,雖然他不算溫柔脾氣也不能算好,但以他的忍耐度來說,是不會隨便動手的,可看看,他不只摔茶杯砸凳子,一只茶壺還往重淵的腦袋上招呼去,這可是前古未有。
「重淵來啦?來,你坐。」潠澤揮手招呼重淵來涼亭內坐下。
見到潠澤這模樣,重淵大概也知道潠澤準備要好好問話,他逃避的了一時也逃避不了永遠,除非璞玉不再生氣,否則他們之間這個檻恐怕是過不去。
只不過要他怎麼不氣呢?
重淵默默在潠澤面前坐下,拿起筷子卻沒什麼食慾。
「這幾天你們都吃些什麼啊?汕源說你問他怎麼做湯了?」潠澤決定先從無所謂的事情開始問起。
「湯煮失敗了,這幾日都吃麵。」重淵如實回答。
「沒關係,多煮幾次就會了。」潠澤點著頭,「那……璞玉喝了嗎?」
提到璞玉,重淵很明顯的頓了一下,潠澤注意到了,但他不認為璞玉會因為喝了失敗的湯就生氣。
「喝了。」重淵簡單回道,伸手夾了一口菜。
「如何?」潠澤戰戰兢兢地問道。
重淵沒回話,只是搖頭。
潠澤皺眉,搖頭表示什麼?是不喜歡?還是他沒問所以不知道?
摸了摸有些疼的頭,潠澤覺得他這樣就算問到天亮都還是什麼都問不出來,既然人在這裡了,那就開門見山好好問個明白。
「你們兩個是不是又吵架了?」潠澤認真問道。
重淵搖頭。
「不管如何,你和璞玉總歸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璞玉不是個不明事理之人。」潠澤苦口婆心,想著這孩子也夠大了,怎麼都想不明白呢?
對於任何人璞玉或許都不會讓步,但面對重淵時,他何止讓步,整條路空出來給他都行。
然而潠澤不知道這一次重淵的所做所為,還真是遠遠超過任何人的預料範圍,就連璞玉也被他殺了個措手不及。
重淵看著潠澤沒有回應,潠澤所說的他其實都明白,只是這次這事情的確是他的錯,而他也沒有任何顏面去要求璞玉原諒。他也不是有意不跟潠澤說,但這種事,他怎麼有臉開口說?
潠澤自然不知道重淵內心的掙扎,只能繼續說些勸導的話,直到重淵終於再次開口。
「師父,我想……下山看看。」重淵突然說道。
「下山?現在?」毫無關聯的一句話,聽的潠澤都懵了。
「不是現在,就是……」重淵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潠澤只當他是悶在山上一個多月悶壞了,想從前他三不五時就吵著想下山去接委託,不然去賣賣木雕也好,如今也當是這樣。
「不如等汕源和璞玉回來吧!到時候我們再一起下山。」潠澤見重淵似乎沒先前那麼鬱悶,稍微放心一些,「這次可以往東邊去看看。」
「我是指……」重淵垂頭不敢直視潠澤,「我想自己一個人下山。」
自己一人下山這件事是在他抄書的時候想到的,人家抄書是靜心,他抄個書卻想了亂七八糟一堆事。
他想到之前自己在山下遇上千世,明明千世的年紀和他差不多,看起來就是比他穩重懂事的多。千世說過他很早就離開家四處遊歷,見過很多事也學了很多事,這讓他不禁想著,如果他也一樣自己下山去看看,在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是否也能學會成熟一些?他自覺做事太過幼稚任性,想的不夠仔細目光放的不夠遠,老實說起來,就連汕源都比他懂事許多。
他很慶幸身邊有潠澤和璞玉保護他及教導他,然而他如今已過及冠之年,總不能還一直依賴著別人,要別人處處為他注意提防。他希望自己可以成為讓人能安心依賴的對象,他也想靠自己的雙手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這一次是他的幼稚與無知傷害了璞玉,就算璞玉真的願意原諒他,他又要如何原諒自己?他是真心喜歡璞玉,但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他,卻是最糟糕的手段。
「一個人下山?」潠澤瞪大眼睛看著重淵,他還真沒料到重淵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鬧到不想見到對方了嗎?等等,是重淵不想見到璞玉?還是璞玉不想見到重淵?
「嗯,一個人。」重淵用力點著頭,「我想一個人出去看看世界。」
「怎麼突然這麼想?」潠澤被重淵這番話搞得不知所措,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覺得如果可以出去看看,多見識一些人,多經歷一些事情,或許可以學到更多。」重淵越說越堅定,聽的潠澤整個人緊張起來。
「這種事情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潠澤深吸口氣,穩住陣腳,冷靜回應著。
其實潠澤並不是擔心重淵的能力不夠,就是覺得他沒見過世面很容易被騙,平時他最多也就是在迎水鎮上活動,壓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突然這樣一個人跑出去,難保不會被拐走或是迷失在哪裡,要是重淵有個什麼閃失,璞玉還不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重淵說的也確實沒錯,這也是他想帶他跟汕源去稍微遠些的地方接委託的原因之一,只是沒想到重淵竟然會希望自己一個人去。沒想要將兩個孩子綁在山上一輩子,但這件事也確實急不得,眼下他必須先想辦法讓重淵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於是乎潠澤花了剩下的晚飯時間努力說服重淵,好說歹說重淵才終於妥協,決定等璞玉和汕源回來再做決定。
璞玉和汕源並沒有打算在外面待過夜,或許是委託或採買耽誤了時間,等他們回到小築時潠澤和重淵早已用完晚飯。潠澤正坐在涼亭中乘涼喝茶,方才他可是費盡唇舌才安撫住重淵,喉嚨都乾了,而重淵則是在用過晚飯後就回到房裡,整個晚上沒再出來過。
璞玉沒有多問有關重淵的事,他只是遠遠的望了重淵的小屋一眼後,便低著頭快速轉身回了輕雲齋。這樣的舉動看在潠澤和汕源眼裡也是百般的無奈,但他們也無可奈何。
潠澤並沒有跟璞玉和汕源提到重淵想自己下山的事,也來不及提起璞玉就走了,他當那只是重淵一時興起所說的話,想著過幾天再和其他人好好討論一下便是。
他以為重淵會乖乖的等他再次提起這件事,可他錯了。
隔天早上當他起床後從汕源口中得知,重淵人不在房中,也不在小築的任何地方,潠澤聽聞差點沒氣暈過去。
這小子竟然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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