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域 - （二十五）決

　　「我不強迫你們，畢竟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你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孟懿的聲音，還迴盪在徐紫庭的腦海中。

　　距離孟懿表示希望大家能一起去國會探查，已過了整整一天。徐紫庭自己還猶豫不決，反倒是李珂一直勸她去。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上階字魔！」李珂如是說。

　　確實，上階字魔難得一遇，是個極佳的鍛鍊機會，打一隻上階字魔便勝過字使間數百場互練。然而，孟懿也強調，從下階到中階字魔，其實力是質變的，中階到上階更是飛越性的成長，危險性堪比在天災下打仗。

　　既然這麼危險，當然，她也能選擇不去，選擇當一個普通的高三生，普通的承受著無盡的讀書壓力，普通的和大家一起在考試中掙扎。

　　目前只有孟懿、紫清、吳小危和文點確定會去——文點在聽說紫清要去後就立刻表示要一起去；吳小危則是紫清硬逼著跟去的。除了文點，另外三位都算是一流的高手，其中孟懿和吳小危皆是卯級，紫清則是辰級。

　　至於位於中階的范紅，還有下階的陸正與自己，孟懿則強調，「想清楚再來，但來了就得全力以赴」。

　　她很怕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李珂所說的話——這般瘋狂的奇幻冒險和史詩戰鬥確實是她心之所向。

　　徐紫庭彷彿能聽見文點在她耳邊潑冷水：「你恐怕還沒見到字魔，就會先被它用各種能力殺死。已經有許多字使下落不明了，你若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前往，絕對也會成為那些人的一員。」

　　沒錯，然而，她比起死，更害怕紫清和文點等人因為少了自己的一份力而再也見不到面。

　　不知不覺，他們便已在自己的心中深深紮根，成為不可或缺的好友了。

　　字魔不是她的責任。

　　但朋友？徐紫庭無法置之不理。

　　她瞥了一眼躺在身旁的李珂，心中再次浮起許多情緒。

　　徐紫庭微微挪動身體，輕吻了李珂的額頭一下。李珂緩緩睜開了眼睛，輕聲道：「睡不著？」

　　「沒事，只是想親你一下。」徐紫庭悄然道，輕撫著李珂的髮絲。解開馬尾的李珂，一頭黑髮披散在床上，和白天的她頗為不同。

　　李珂淺笑了笑，似乎真的累了，沒有再多作回應，再次閉上了眼睛。徐紫庭也翻回仰躺的姿勢，閉上雙眼，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紫庭。」

　　「看著我，紫庭。」

　　徐紫庭看向了他。

　　他是……

　　……誰？

　　「紫庭，我的時間不多，我只能挑重點和你說。」那個男人有些急促的說。「你在聽嗎，紫庭？」

　　徐紫庭點了點頭。那男人微微一笑，隨即收起笑容，道：「她醒了，紫庭。現在的你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但來不及了……」

　　徐紫庭有許多問題想問，但剛想開口，那男人又搖了搖頭，道：「現在的你肯定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你只要知道，現在這關必須挺過，不然可能的未來只會更加慘烈。」

　　慘烈？可能的未來？現在這關，指的是國會裡的字魔嗎？

　　那男人著急的想解釋，卻忽地向什麼也沒有的後頭一望，喃喃道：「糟糕——」

　　「紫庭。」

　　「那時你還小，你可能不記得我了。」

　　徐紫庭看見一個巨大的囚籠，柵欄後的黑影中，有著一個比影子還更黑的人影。

　　「紫庭，我——」

　　心部的白色天花板。

　　徐紫庭悠悠醒轉。

　　「昨晚還睡得好嗎？」李珂坐在床緣，正要下床，見徐紫庭醒了，便笑著說道。

　　「還可以吧。」徐紫庭道，扶著額頭。「但昨晚做的夢讓我有點累累的。」

　　「什麼夢啊？」李珂問道。

　　徐紫庭搖了搖頭。「我忘了。」

　　「既然你忘了，那就代表它不重要。」李珂道。「你的頭還好嗎？會不會痛？小心不要影響到你的體力。」

　　「我沒事。」徐紫庭道，走下了床。

　　稍稍梳洗、整理儀容過後，徐紫庭和李珂兩人走到了字域的廣場處。在那裡，文點等人已經在等著了，孟懿、紫清、范紅，甚至陸正也在，唯獨缺了吳小危。

　　「那傢伙去哪裡了？他該不會失約吧。」紫清噘著嘴道。

　　「嚴格來說他是被迫來的。更何況，如果他真的不願意，我們也沒辦法強迫他。」孟懿微笑道。

　　「所以我們得等他嗎？唔，我已經緊張到肚子開始痛了。」陸正捧著肚子，眉頭微皺。

　　「你真的要跟我們去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沒有人會笑你的。」范紅微笑著摸了摸陸正的頭。

　　「我跟你講過好幾次了，我當然要去！」陸正嘟囔道，口氣微慍。

　　范紅笑了笑，道：「別生氣嘛，我就開個玩笑。」

　　「話說回來……紫庭，你也確定要和我們去嗎？」紫清問道。「說實話，倉頡大人委託的是我們心部，所以你大可以不必犯這個險。」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文點也不應該去。」徐紫庭道。「我們也認識好長一段時間了，不該再分部首。再不然，也能當作是還了最初被帶入字域時，你們在朝會上協助保住我命的人情。」

　　「你還記著啊。」紫清也笑了，見大家似乎都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

　　這時，遠處似乎能看見人影向著他們跑了過來。

　　「哦，吳小危那小子看來至少還願意來嘛。」紫清的嘴角微微上揚。

　　然而，他們逐漸看清，那是兩個人影而非一個。

　　前面的那個一面揮著手，奔了過來，竟是手部的陳俊豪，而他的好友林冠宇則跟在後頭。

　　「紫庭姐！」陳俊豪在徐紫庭的面前停下。

　　「你們怎麼來了？」徐紫庭有些驚喜的說道。

　　「蘇珊姐說，她聽說倉頡委託了心部一些任務，想說你們關係好像不錯，就要我們來看看。」陳俊豪道。

　　「那她自己怎麼不來？」徐紫庭好奇的問道。

　　「她說她還有其他任務。」站在陳俊豪後頭的林冠宇道。「蘇珊姐交代我們，如果你決定要和心部的人出任務，那就祝福你們；如果你後悔或怕了，就把你抓去她那裡。」

　　「很像她會說的話。」徐紫庭笑道。

　　「不管如何，你可要加油點。雖然你比我們晚成為字使，但等級已經追平了，可不能丟我們手部的臉。」陳俊豪道，忽然轉為很誇張的口吻：「在下於此預祝閣下武——運——昌——隆——哎痛啊——」

　　林冠宇縮回他剛剛敲了一下陳俊豪的手，眼神有些飄移的說道：「總……總之，你還是……唔，小心點。」

　　「欸，害羞什麼啊。」徐紫庭身旁的李珂笑了笑，上前拍了拍林冠宇的肩膀，林冠宇登時臉頰微微泛紅，眼神飄移得更厲害了。

　　便在這時，「咻」的一聲，一陣黑煙憑空出現在廣場中間，快速凝聚成人形，轉眼間，吳小危從黑煙中走了出來。

　　「你未免也太晚出現了。」站在一旁的文點有些不悅的說道。

　　「他……那個吳小危也要跟你們去？」陳俊豪有些訝異的對徐紫庭問。

　　「我聽得見。」吳小危把頭微微偏向陳俊豪的方向，冷冷的說，嚇得他不敢多言。見陳俊豪乖乖閉上嘴後，吳小危又把頭轉了回來，道：「我都已經出現在這裡了，有必要用那種口氣說話嗎？」

　　「現在是遲到還能耍大牌是吧？」文點不滿的說道。

　　「給我搞清楚狀況，現在耍大牌的是你，我已經釋出很多善意了。」吳小危指著文點的鼻子道。

　　眼見氣氛變得緊繃，孟懿當即圓場道：「反正我們也還沒出發，人來了就好，多一分戰力總是好事。」

　　文點冷笑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吳小危。吳小危也巴不得他如此，一臉無所謂的站到一旁。

　　「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就出發吧。」孟懿拿出靈筆道，眾人也跟著抽出了靈筆。「國會平常不開放進入，所以我們這次直接進入空間夾縫。大家把手牽起來，我們一起進去。」

　　「可以不要嗎？」吳小危舉起了雙手，退了一步。

　　「你開心就好。但吳掌門，容我說一句——單獨行動可是很危險的，我也說過，已經有上階字使失蹤的前例了。」孟懿不卑不亢的說道。

　　吳小危嘴唇微抿，最終還是妥協了，一語不發的牽起了孟懿伸出的手。

　　「路上小心。」李珂快速的親了徐紫庭的臉頰一下，隨即鬆開她的手，和陳俊豪、林冠宇兩人一同退到後頭。只見孟懿一揮靈筆，眾人便在一陣光中消失了。

　　當徐紫庭再度張開眼睛時，他們已到了國會內部，然而，裡頭長得似乎和他們料想的不太一樣。

　　四周布滿了濃霧，溼悶難耐。能見度小於三公尺，霧氣氤氳，水氣幾乎都要凝結在他們的身上了。

　　「紫清……？」徐紫庭有些不確定的喊著剛剛還牽著手的紫清。

　　濃霧中，無人應答。

　　她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突然，她的腦袋一陣劇痛，痛得她跪倒在地，感官模糊，頭殼裡彷彿有炮火在四處亂炸。隱約之間，她好像能感覺到有股力量正在瘋狂的想要竄入她的腦海裡，卻被身體的防禦機制給擋在了外頭，展開了激烈的攻防。

　　「紫庭……」

　　「紫庭。」

　　「紫庭！」

　　「紫庭——」

　　無數個聲音在她腦海裡徘徊不去。那不是入侵者的呼喊，而是有什麼被喚起了。

　　「我會永遠保護你，紫庭。」

　　徐紫庭彷彿聽見「唰」的一聲，攻擊盡數退去，徒留她一人跌坐在濃霧裡。

　　「紫庭！」這次是真的有人在叫她。徐紫庭剛轉過頭，范紅和陸正便把她拉了起來，而孟懿則跟在他們的身後。

　　「你還好吧？」范紅問道。

　　「我……我想我沒事。」徐紫庭道。就算她想把剛剛的遭遇算作有事，她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乾脆就別再讓他們更加操心了。

　　「那就好，因為有個壞消息。」孟懿道。「我們恐怕被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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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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