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人部掌門余健求見。」門外傳來童子的聲音。
「讓他進來。」倉頡說道,面對著牆,手背在身後。
「是。」那童子道。不一會兒,虎背熊腰的余健便跨步走進門來,在倉頡的身後跪下,與其稚幼的身形形成強烈的對比。
「臣余健參見陛下。」
「起來吧,不必多禮。」
余健也毫不囉嗦的站了起來,拱手道:「陛下,臣是來稟報國會任務的結果的。」
「說吧,朕聽著呢。」倉頡道,依舊面向牆壁。
「……根據報告結果,本次討伐字魔為卯級,代號赤虯,擁有情感操縱與控制水的能力。我方一共派出三支隊伍,第一支為部分人部精英所組成的先鋒隊伍,負責探查字魔的能力與情況。」余健道。「而第二支為部分毛部字使與部分火部字使組成的聯合隊伍……全數覆滅。」
「哦?」倉頡道。「慰問過毛掌門和炎掌門了沒有?」
「臣已派人處理了。各字使的家屬那裡,臣也轉達現實辦事處代為辦理了。現實辦事處這個月的負責人是木部木參雲掌門,臣認為交給他負責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余健道。
「好,繼續說。第三支隊伍是?」倉頡問道。
「回陛下,第三支隊伍是由心部全員、疒部掌門吳小危、石部字使文點與手部字使徐紫庭所組成,該隊伍於本日巳時成功擊殺赤虯。」余健道。「其中,心部字使紫清與心部字使陸正不幸戰死。」
「……也就是說,心部只剩下三個人了啊。」倉頡略帶感嘆的說道。「終究還是辜負了他的請求啊……還是暫時先不要派發中階以上任務給他們吧。」
「臣會安排屬下去辦。」余健道。「另外,本次戰鬥延伸到了現實中,心部孟掌門表示他已做好善後處理,這點臣也確認過了。」
「那就好。字域的存在絕不能暴露。」倉頡道。「其他幾人呢?徐紫庭他們傷勢如何?」
「稟報陛下,心部孟掌門與疒部吳掌門皆已自行治療完畢;心部字使范紅、石部字使文點和手部字使徐紫庭的傷勢復發,目前緊急送至水部救治,暫無大礙。」余健說道。
「水部……不知道她會不會發現……」倉頡喃喃道。
「陛下?」余健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啊,只是朕的自言自語罷了。」倉頡終於轉過頭,對著余健笑了笑。「說到這個……朕想去探望『她』,你要去嗎?」
「『她』?陛下的意思是……」余健臉色大變,立即單膝跪下,道:「臣以為,萬萬不可。」
「只是看看而已,反正她被封印那麼久了,不會有事的。」倉頡道,轉過身,伸手輕輕抬起余健的下巴。「更何況,愛卿會保護朕的安危,對吧?」
「……既然陛下堅持,那臣定當不遺餘力,保護陛下安全。」余健拱手道。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倉頡燦爛的笑了笑,穿過余健的身側,往外走了出去,余健則緊跟在後。
兩人走出了倉頡的寢宮,穿過迴廊。途中遇到數名向倉頡請安的侍者,而倉頡只是微微一笑,腳下絲毫沒有停留。
「對了,徐紫庭的那個女朋友是不是還暫住在心部?」倉頡瞥了那些侍者一眼,邊走邊問道。「她不是字使吧?擔保人是誰?」
「唔……」余健拿起令牌翻看。「陛下,李珂小姐的擔保人是心部字使紫清。另外,紫清的擔保人是石部字使文點。」
「也就是說,紫清的死,同時使得其與李珂小姐和石部字使文點的擔保關係消滅。」倉頡道,嘆了口氣。「擔保這種制度真是麻煩。」
「陛下,擔保制度是為了——」
「處理非官方招募人員。非經鳳台府派遣之字使邀請而進入字域者,需有現任字使作為擔保人,方能留下。這些朕都知道。」倉頡道。「話又說回來,紫清一死,李珂就沒有擔保人了,對吧?」
余健思考了半秒。「是的。依規定,若沒有在七天內找到新的擔保人,必須驅逐出字域並消除記憶。」
「她沒有肉體,只要離開字域,就不復存在,談何記憶。」倉頡道。
「臣會再去通知心部,請他們再去辦理手續。」余健道。
「不必了。」倉頡忽然停下腳步。「這個擔保人,朕來當。」
「咦?」余健愣了愣。「陛下為何要親自……」
「朕有朕的考量。」倉頡淡然一笑。「晚點直接召她入宮。總部那邊,就把她登記為朕的侍者。」
「老實說,臣不理解陛下為何這麼做,但臣會去辦。」余健道。
「朕就是喜歡你這種坦誠的個性。」倉頡道,擺了擺手。「走吧。」
兩人走到了鳳台府的花園中,沿著小徑繞了一下,踏過草地,走到造景裡的一座假山後。假山後面,隱藏著一個和假山顏色幾乎相同的小門,倉頡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往鎖孔裡轉了轉,隨著「喀」的一聲,倉頡推開了門,走了進去。余健確定附近沒人看見後,也彎下了腰,鑽入了那個小門中,反手帶上了門。
倉頡和余健慢慢的沿著門後的窄小螺旋樓梯向下走去。兩旁的牆壁質感類似於鐘乳石洞,洞內略顯溼悶黑暗,全靠牆上縫隙中隱隱發出的微光照亮腳下。兩人扶著扶手,一路往深不見底的洞底前進。
良久,直到他們的雙眼都適應了黑暗,腳才終於踩到洞底。倉頡向前走去,推開了樓梯前方的一扇門,直直走向門後的長廊,余健也緊跟在後。
空無一物的長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鐵門外還隔了一層鐵柵欄,門旁似乎有個感應令牌之處。倉頡在門前站定,忽地轉頭對余健問道:「余健,你現在是幾級字使?」
「回陛下,臣是子級字使。」余健恭敬的說,但語氣中還是能聽得出他引以為傲。
「那你的權限還不夠呢。」倉頡狡黠一笑,直接把手貼在那個本應感應令牌的地方,先是「嗶」的一聲,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機械運轉,鐵柵欄向一旁分開,鐵門也打開了一條縫。
「其實,這裡只有朕能進得來,即使是愛卿這等人物,也沒有權限開啟這扇門。」倉頡有些吃力的推門,余健連忙上前幫忙,用力一推,這才驚覺那門的厚重。「呼……朕很信任你,但這都是為了安全。」
「臣明白。」余健道。
余健陪著倉頡走入了門後寬大挑高的房間。然而,一踏進去,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便襲上余健,幾近令他喘不過氣。然而,倉頡便像是沒事一樣,緩緩向前走去,走向懸浮在房間中央的那個人影前。
余健定睛一看——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短髮女子,正閉著雙眼,張開四肢,飄浮著。她的脖子、腰際、手腕和腳踝上都有著某人施加的法陣,四周更是被無數法陣包圍,法陣的外頭,還有一個宛如泡泡的透明薄膜包覆。
「你終於來看我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然而,那個飄浮的女子既沒張開眼睛,也沒開口,不過,不知為何,余健卻很篤定是那個女子在說話。
「朕就知道你在裝睡。」倉頡微微一笑。
「閉目養神。」那女子道。「堂堂鳳台府之首,倉頡陛下怎會大駕光臨寒舍?」
「你很清楚原因。」倉頡答道。
「就只因為我醒了?」那女子宛如冷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你們把我關在這裡,現在連睡覺都不准了?」
明明那女子看起來一動也不動,余健的第六感卻突然拉響警報。他強抑不適,一個箭步向前,揮動靈筆,在倉頡身前張開法陣,一道光束射來,打破了那個法陣,令他連退數步。
「哦?動作還挺快的。」薄膜內,那女子被束縛的景像閃了一閃,忽地變成了一團黑色的人影,那人影隱藏在黑暗中,肉眼幾乎難以察覺。
「你……居然敢傷害陛下……」余健有些吃力的站起。
「廢話,我不恨他要恨誰。」還是那女子的聲音。
「別怕,她目前還傷不到我。」倉頡的聲音變得冰冷,眼睛眨也沒眨。「目前。」
「這……這太危險了,陛下!我們應該……」余健道,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殺了我嗎?」那女子的聲音笑了笑。「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嗎?因為你們殺不死我,只好把我封印住,然後丟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當時,我們無法消滅你。」倉頡道。「但現在……或許有所不同。」
「你該不會是在說徐紫庭吧?」那女子嗤之以鼻。「我能感覺得到,你們雖然讓她成為了字使,但她現在還很弱。她幾級了?戌級?酉級?」
「申級。」倉頡冷冷說道。「她很有潛力,加上不久前才協助擊敗一隻上階字魔,她的等級正以前所未見的速度突飛猛進。」
「那還是不夠。遠遠不夠。」那女子傲慢的說道。「我的強大早已不同以往,而且現在和你們說話的每分每秒,我也都還在變強。她是跟不上我的。」
倉頡低下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那女子有些不悅。
「狂妄是種毒藥,親愛的岱落華。」倉頡抬起頭,直視那一團黑影中的那一雙眼睛。「你說得沒錯,你是很強。但可別忘了,她……可是你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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