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徐紫庭跪了下來,擁住了剛坐起來的李珂。
「唔……這裡是……」李珂有些困惑的看著徐紫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體,再看了看四周的雲朵和中式樓房。
「這裡是字域。你是少數能夠來到這裡還不被消除記憶的外人。」文點微笑著,蹲了下來。李珂下意識的往後縮,卻又陷入了困惑。記憶開始湧現,她的雙眼也逐漸睜大,忽然,她也抱住了徐紫庭。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李珂哭著說道。「我只記得我想去撿情書,結果就昏了過去……我好像,好像還攻擊了你們……對不起……」
「沒事的。」徐紫庭道,微微退後,輕撫李珂的髮絲。「我才該和你道歉……是我太笨,沒有及時察覺到你的感情,還講了那樣的話。」
「你是說……」李珂有些訝異的睜大了眼睛,卻見徐紫庭湊了上前,溫柔的吻上了李珂溫熱軟膩的唇。徐紫庭輕吮著李珂的嘴唇,手一面摟著她的腰,李珂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也闔上眼,輕輕的用吻回應她。
「哈,真是太感人了,連我都眼眶泛淚了。想不到原本以為天人永隔的女朋友居然可以再次說上話,真是太幸運了。」吳小危見李珂似乎沒事了,有些厭惡的拍著手說道。「移魂居然沒有副作用,肯定是神認為你們受的苦還不夠,希望你們留在這愚蠢的世界上受盡折磨,太幸運了,太幸運了。」
徐紫庭、文點和范紅因為吳小危救了李珂,算是他們的恩人,因此暫時不想太快反咬他一口,便僅是微微蹙眉,默不作聲。然而李珂才剛醒來,不知道吳小危是誰,也不清楚他的身分,只看見有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小孩對自己說了一堆尖酸刻薄的話,於是道:「那你比我們更幸運,因為你不只死皮賴臉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在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變得和一事無成的中年啃老大叔一般見不得別人好,成天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想必你未來的人生只會是更加燦爛的下坡路。」
吳小危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瞪著李珂,須臾,他便用靈筆寫了個「疒」,躲回了他的部首。
「他怎麼不見了——」李珂在徐紫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有些吃驚的看著吳小危消失之處。「——我還沒嗆夠呢!」
「以後有得是機會。」徐紫庭笑道。「來吧。你以後就得在這裡生活了,我們帶你去心部給你看看你未來要住的地方。我路上再和你解釋字域的事——等等,搞不好你還可以和我一樣成為字使!」
「那也得體內有足夠的靈力才行。」文點潑冷水道。在一陣笑語中,眾人搭上范紅的肩,隨著他一同前往了心部。
……同一時間,在皇宮的花園內,倉頡緩緩踱步,踩過地上的綠茵。倉頡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袍,若別人不認識,只會覺得這是某個地方來的普通小孩。
倉頡悠閒地慢慢走著,手指掠過樹籬的葉子,又輕輕撫摸地上小花的花瓣,輕柔得沒讓任何一片花瓣飄落。
「陛下!原來您在這兒!臣有一事相報——」一個健壯的光頭男子快步走了上前,向倉頡微微作了個揖,急忙開口,倉頡卻伸出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靜。
「余健,陪朕散散步吧。」倉頡道,聲音溫柔稚嫩,卻毫無拒絕的餘地。
「臣遵旨。」那個被稱為余健的光頭男子雖然有些無奈,卻恭恭敬敬的微微躬身,接著跟在倉頡的身後,慢慢的在花園中漫步。
倉頡抬起頭,望向天空,余健也跟著抬起了頭,但天上什麼也沒有,不禁讓他一頭霧水。
「余健。」倉頡道。
「臣在。」余健道。
「天空是真的存在的嗎?」倉頡拋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余健也很聰明,沒有直接回答。「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當然知道,所謂的『科學』能夠給予這個問題一個合理的解釋。」倉頡低下頭。「天空摸不著也碰不到,無法用視覺以外的感官感受。那麼我們該如何證明自己雙眼所見乃是正確無誤的,該如何證明天空存在?」
余健思索了片刻,拿出靈筆,向天空一揮,明亮的白天立刻成了寧靜的夜晚。再一揮,彩霞滿天;再一揮,烏雲密布。最後,余健再度揮動靈筆,把天空變回了原先湛藍的模樣。
「陛下所言甚是。眼見不一定為憑,其他感官也都無法信賴,如果只是這樣想,的確無法證明天空的存在。」余健道,抬頭望天。「但我們知道。我們的心中能夠感受到天空,之所以能夠認知天空,就表示天空存在,無論是以一個概念,還是實體存在的形式,只要我們還記得天空,天空就是真實的。」
「愛卿進步了不少呢。」倉頡微微一笑。
「陛下過獎了。」余健拱手道。
「但我們的記憶是可信的嗎?」倉頡又問。「心部最強大的字是『忘』,但沒有一個字使施展出的『忘』字,能夠持續到永遠。不過,如果有呢?如果朕說,我們都被施加了一個強大的『忘』字,不記得了過去的某件事的真相,現在對於那件事的認知都是被塑造出來的,那麼還有什麼事物是足以信賴的?」
余健愣了一下,誠實的說道:「陛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是吧。」倉頡輕聲道。「事實上,我們之所以能感受到這一切,乃是我們親眼所見、親耳聽聞、親口訴說、親手觸碰所得。我們感受到了,所以存在。若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受到,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記得,那麼即使一個事物真的存在那個地方,它也會被視為不存在的。」
倉頡向前緩緩走去,繼續道:「字域也是同樣的道理。我們清楚字域存在、字使存在,同樣的,字魔也存在。字域的使命,就是消滅字魔,讓一般人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但我們會不會一直都搞錯方向了?壞人總是應著好人而生,如果字域消失了,字魔是不是也會跟著消失?」
「陛下!請……請您別說這種話……」余健有些惶恐的拜伏下來,顫抖著說道。
「哈哈,朕開個玩笑罷了。」倉頡道。「余健,陪朕去總部晃晃吧。你可以在路上和朕報告你原本想說的事。」
「是。」余健站了起來,認真的說道,陪在倉頡身旁,兩人慢慢的朝總部走去。
「啟稟陛下,臣先前曾在朝會向您稟報過,多個政府部門出現異常的靈力波動。經臣調查,那靈力並非字使出現之兆,乃和字魔有關。」余健說道。「然而,當臣前往時,並未發現任何字魔的蹤跡。而近來,這般的靈力波動又再度加劇,臣竊以為應增派字使,隨時戒備。」
「這樣的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倉頡問。
「啟稟陛下,大約是七月初。靈力波動增強乃是八月底的事。」余健道。
「七月初……朝會前的不久。」倉頡喃喃說道。
「莫非陛下有什麼線索?」余健微微睜大眼睛。
「……不,還沒有。」倉頡道。「增派字使一事,還需從長計議。畢竟出現靈力波動之處乃是政府部門內部,目前除了愛卿以外,兼任現實政府官職之字使實在不多,很難有正當理由進入調查。」
「但,陛下……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余健有些擔心的問。
「當然不是。」倉頡道。「目前人部能夠隨時調遣的字使有幾位?」
「啟稟陛下,約莫三十來位。」余健拱手道。
「這麼少。」倉頡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朕賦予你緊急時隨意調遣人部字使之權,至於其他部首,朕會再去找他們的掌門談談的,看看能不能再多點人手。」
「感謝陛下。」余健轉過身,恭敬的鞠了個躬。
這時,他們也差不多來到了總部。由於是平日,在總部內的人並不多,倉頡即使大搖大擺的在裡頭走動,也無人認出。
倉頡慢慢的踱步上了樓梯,余健在後頭緩步跟上。走上樓梯後,倉頡轉過了一個轉角,走進一個四面都是水泥牆的房間。
「是誰在這種死人時間——」一個老人從房間另一端的門後走出,見了倉頡和余健,愣了半秒,隨即拜倒在地,戒懼的說道:「陛下居然親自造訪字使選拔處,臣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跟在老人後頭的阿進見來者是倉頡,也慌忙跟著跪下。
「不必多禮。」倉頡微笑道,緩步走去,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接著向房間內那面單面鏡後的房間走去。
「失禮了。」老人站了起來,跟了上去。「敢問陛下是想要調閱哪位字使的選拔紀錄呢,還是只是來……」
「那麼,給朕看看徐紫庭的選拔紀錄。」倉頡道。那老人連連稱是,操作了一下儀器。這時余健也走了進來,關上門,和倉頡等人一起看著單面鏡後的影像。
只見起初無數畫面閃過,接著是溫婉的流水和粗糙的雙手。然而,一雙大手揮過,眼前的景象卻轉變為了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
「陛下!這是……」余健有些驚恐的說道。
「切勿聲張。」倉頡低聲道。影像到此結束,但最後的那一段,卻深深的烙印在眾人的印象中。
「但是……對三個部首產生了適性,其中一個還是——」余健的眼裡充滿恐懼。
「別緊張。現在已經沒有那個部首了。」倉頡語氣一轉,冷冷的說道。「但如果,徐紫庭是『她』的孩子……十七年前的那起事件……異常靈力波動……平常沒有字魔的地方出現中階字魔……對於字使術式的相性……雖然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例子,但確實都解釋得通了。」
「『她』……?陛下,難不成……」余健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瞳孔收縮,神情比剛才更加恐懼了。
「或許,該找時間去探望『她』了。」倉頡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微笑。「『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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