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文點一進入空間夾縫時,便察覺到眾人被刻意分散了。身邊只有紫清和吳小危,以及一整片綿延的濃霧。
「紫清前輩!」文點朝著紫清喊道。
紫清微微一愣,盼顧四周,也隨即明白了他們的處境有多麼不利。「紫庭他們呢?剛剛我們的手不是還牽著嗎?」
「沒看到。」文點搖了搖頭。「我們是不是該去找他們?」
「能會合當然好,但這字魔既然有辦法讓我們一進來便分散,自然也有方法讓我們無法相遇。」紫清伸手觸碰那些霧氣。「最好還是當作只有我們兩個來戰鬥比較好。」
「喂,可不可以別把我不當一回事啊?」吳小危沒好氣的說道。
「是是是,您超強,還請偉大的吳掌門引導我們走向勝利。」紫清譏刺道,隨後逕自和文點兩人往某個方向去了。吳小危雖然不願和他們待在一塊兒,迫於情勢,也只好默默跟上。
三人走在一塊,氣氛異常的尷尬。礙於吳小危在場,文點和紫清平常會聊的話題全都說不出口。
「喂,你們怎麼不講話啊?」吳小危道。
「你覺得呢?」文點酸溜溜的說道。
「不知道耶,你們吵架了?」吳小危嗤笑了一聲說道。
「就算要吵也是吵該用什麼方式把你給宰了。」紫清回嘴。
「喔是喔,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感到害怕啊?嗚嗚嗚我好怕喔饒我一命吧。」吳小危的口吻讓文點一直在忍住揍他的衝動。
「你少講一點垃圾話會死嗎?」紫清翻了個白眼。
吳小危聳了聳肩。「那不就是你們期待的嗎?」
突然,一個微小的聲音傳入了文點的耳中。雖然音量極小,一旁還有紫清和吳小危吵來吵去的聲音,但文點確信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再更仔細分辨,那聲音似乎在喊著紫清和自己的名字。
「紫清前——」
「阿點。」文點還來不及開口,紫清便認真的說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霧氣好像正在朝某一個方向流動?」
文點愣了一下,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空氣中的小水珠全都正緩緩的流向前方,也就是方才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概是風吧。」吳小危懶懶的說道。
「風你個頭,我們在室內,哪裡有風。」紫清翻了翻白眼,伸出手,感測了一下霧的流向,隨即大步向前走去,文點和吳小危也立刻跟上。
那霧就像是刻意引導著他們一般,不斷的為他們讓出新的道路,同時也斷去了他們的退路。文點不認為紫清會沒注意到這點,但她自信的向前走去,彷彿有著十足把握,自己也只好姑且相信她。
突然,霧中傳來了幾聲微弱的叫喊,與范紅的聲音十分相似。這一次,紫清和吳小危也聽見了。三人加快了腳步,奔向了聲音的來源。
隨著前方的人影逐漸清晰,他們也跑得越來越快。然而,當霧分了開來,逐漸散去時,紫清臉上興奮的神情卻逐漸消失。
他們是和范紅等人會合了沒錯,但眼前的范紅呆滯的跪在地上,手裡鮮血流淌,陸正躺在他的身前,靠著牆,脖子被深深的插入了一塊碎玻璃,早已沒了氣息。不遠處,徐紫庭無力的趴在地上,不停乾嘔著,而孟懿則不見人影。
「阿……正?」紫清的嘴唇微顫。
文點也微微發抖著,不敢置信。說什麼不害怕死亡都是騙人的,當死亡呈現在自己眼前時,生命本能的恐懼著。
「這……阿正……你……這不可能……」紫清搖著頭喃喃道,有些不穩的走向了范紅。
這時,文點突然注意到范紅的身上似乎悄悄分離出了一些水氣,慢慢的和周圍的霧氣融合,逐漸匯集。
「等一下,紫清前輩!」文點喊了出來。紫清聞聲回過了頭,下一秒,大量霧氣灌入了紫清的鼻腔中,轉眼間,范紅已倒在了地上,紫清也跌坐在地,往後摔去,被文點及時接住。紫清全身顫抖,雙眼翻白,嘴唇微張,顯露出痛苦的模樣。
「紫清前輩!前輩!你沒事吧?前輩!」文點激動的喊著,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腦子裡一團混亂,平時的冷靜鎮定都被甩到了一旁,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不斷的抽搐、掙扎,彷彿在和眼前看不到的什麼對抗,霧氣不斷的在她的七竅縈繞。
「你……咳……你先冷靜點!」徐紫庭勉強起身,對著文點道,似乎很怕剛才范紅的事重演。
幸好,文點理智尚存,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了自己,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文點和徐紫庭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吳小危,目前只有他是上階字使,雖然不想求助於他,但除了他,在場也沒有其他人能仰賴了。
「這個氣體貌似是字魔能力的延伸……喂,它剛剛是怎麼影響這小子的?」吳小危對徐紫庭問道,指著昏過去的范紅。
徐紫庭憑藉著記憶,有些語無倫次的盡力將自己所見的所有線索和盤托出。吳小危雖然皺著眉頭,但還是一面幫她接回她脫臼的手臂,一面耐心的聽完她說的話。
「也就是說,這霧氣同時擁有物理與精神層面的攻擊手段,能夠影響人的理智,使人產生幻覺。」吳小危分析道。「該死,最適合應對這情況的心部一個能打的都不剩……孟懿那傢伙跑去哪了?」
「所以到底該怎麼辦?」文點焦急的問。
「閉嘴,我在想了!」吳小危大吼道,也開始急了。「療!」
只見吳小危靈筆往地上一指,一個小型的法陣展了開來。法陣一出,徐紫庭和文點等人的呼吸登時舒服許多,范紅手上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至於最重要的紫清,也逐漸減少了抽搐,但她仍然緊閉著雙眼,額頭上不停冒著冷汗。
「癒!」眼見效果不夠,吳小危再一次揮動靈筆,直指紫清眉心。只見她的皮膚上逐漸浮出一層薄薄的水氣,一點一點的被靈筆牽引而出。而她本人也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文點很想叫停,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干擾吳小危。
正當吳小危咬著牙,滿頭大汗,靈筆顫抖得厲害,一點一滴的快要把霧氣全數抽出時,紫清突然睜開了雙眼,霧氣登時盡數被吸回她的體內,吳小危也重心不穩,向後跌在地上。
文點來不及攙扶,紫清便自行坐了起來,低垂著頭,髮絲蓋住了她的神情。
「紫清……前輩?」文點微微傾身,看向她的臉。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紫清輕聲道。「你……憑什麼作出這種決定?」
「完蛋了。」吳小危低聲道。
話音剛落,紫清手一撐地,一個空翻俐落的越過文點的頭頂,快速攻向吳小危。還未落地,她便以靈筆寫了數個字射去,吳小危立即擋了下來,卻也因此退了不少步。
文點轉過頭,卻見紫清和吳小危的身影化作光影糾纏,一來一往,打得甚至比昨天在心部內撞見的還要激烈,自己和徐紫庭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霧氣迴繞在紫清的身邊,每一下的攻擊都不留情面的盡是殺招。
吳小危每一次出招還擊,文點的心頭都彷彿懸了一下,既不希望她受傷,也希望她能變回原本的樣子。但文點顯然是多慮了,紫清那些招式的威力較以往更加凌厲,打出時都會帶著一陣白色的煙霧,連綿不絕,吳小危得全神貫注才能勉力招架。
紫清一揮靈筆,吳小危便迅速跳開,閃過了筆尖的光,朝牆壁一蹬,向後翻去。紫清以驚人的速度轉過身,以靈筆代劍,腳一跨,向著吳小危刺去。吳小危正覺奇怪,靈筆的長度一看就刺不到,她卻做出這樣的動作,這時,靈筆的前端倏地伸長,一條白色的鋒利光束迅速戳向了他。吳小危悚然一驚,但他畢竟是個上階字使,還是有些實力,在空中硬是一扭,閃了過去,並在頃刻間寫出一個法陣,擋住了下一招,有些狼狽的落地,卻毫髮無傷。
紫清手一翻,數道光束射出,補上攻擊的間隙。吳小危雖然都擋了下來,但使用的字已開始大量重複,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法陣,漸顯疲態,幾回合下來,反擊的次數越來越少,只能在霧裡不斷閃躲走位。
紫清的瞳孔呈現駭人的血紅色,縮成細細的一條,宛如蛇眸。她招式中的黑光也越來越多,彷彿整個人都在被侵蝕,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此時,紫清一個縱躍,靈筆宛如火炬般燃著大量黑煙,從四面八方劈向了吳小危。吳小危抬起頭,舉起靈筆,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擋不下來。
「懸!」一個人影衝出濃霧,竄入吳小危和紫清之間,一個衝擊波炸了開來,暫停了兩人寫到一半的術式。
「吳掌門!」落在另一頭的那人轉過頭來大喊道,乃是及時找到他們的孟懿。
「瘓!」吳小危大喝一聲,地上、牆上乃至於天花板上都突然出現了數個灰藍色的法陣。原來,吳小危剛才不單單只是在閃躲,同時也在布置陷阱。而孟懿的即時救場,給了他觸發陷阱的時間。
剎那間,吳小危的靈筆和所有法陣同時射出半透明的灰藍色光束,精準的命中了不受控制的紫清,也完美的破除了她的攻勢。紫清摔在吳小危的腳邊,面目猙獰,還想反擊,只見吳小危又喊了聲「癱」,紫清的靈筆便脫手飛出,掉在孟懿腳邊,手則被背到了身後去,動彈不得。
「把我放開!」紫清的聲音之下還有另一個陌生而低沉的共鳴。
「不要。」吳小危冷冷的說。「我還真得感謝這字魔,難得有機會能把你打成這樣。」
紫清咬著牙,憤怒的看著吳小危。突然,紫清的身上逐漸分離出些許霧氣,就和剛才范紅身上的情況一樣。
吳小危早有準備,迅速召出數個法陣準備抵擋。部分霧氣從紫清的嘴裡噴出,卻不是射向在場的任何一人,而是和周圍的霧氣融合,四周的景色逐漸改變。
徐紫庭正困惑著,突然發現吳小危和文點看到這個地方都變了臉色。
「還記得吧?七年前,你做的那個決定,殺死了誰?」
「你還沒忘記吧?」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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