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點撲向徐紫庭,兩人在地上足足滾了三圈。紅球的觸手刺在兩人原本站的位置上,地上的磚瓦被擊個粉碎。
「別愣在那裡!快跑!」文點爬了起來,向徐紫庭喊道。
徐紫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這時,紅球的觸手再次打來,徐紫庭無暇細想,急忙向另一邊閃去,撲到了水塔後面,剛剛所站的位置被打出了一個大凹洞,連鐵欄杆都凹得變形。
「徐紫庭,你在躲什麼?為什麼不出來面對我?」那紅球尖銳的說道,「砰」的一聲,觸手打穿了水塔,像個爪子一般把徐紫庭扣在地上。那觸手又岔出了許多分支,分別鉗住了徐紫庭的四肢、勒住了脖子。
徐紫庭感覺到那觸手正慢慢的縮緊,像是在把自己肺裡的空氣一點一點擠出。
「你說你是字使,是嗎?」那紅球吼道。「你不過是一個戌級字使,為什麼?為什麼我的重要性還不如字域?」
徐紫庭張著嘴,試圖呼吸,卻徒勞無功。那些紅線彷彿是流淌著恨意的血液,牢牢的控制住徐紫庭。
「砍!」但聽文點大喊一聲,一道劍氣閃過,把徐紫庭壓在地上的那隻觸手登時從中間被切出一個平整的切口,斷落在地,不斷的扭動著。
文點從另一邊跑了過來,把還卡在徐紫庭身上扭動著的觸手給扯下。「動起來,別拖後腿。」文點道,把徐紫庭扶了起來。徐紫庭跟著文點一起舉起了靈筆,和那紅球對峙著。
「做好準備,我要上了。」文點道,瞇起眼睛,微微矮下身來,接著身影一晃,衝了出去。數條觸手向他戳去,但都被文點一一避開了。
徐紫庭定下了心神,喊道:「拘!」靈筆揮動,藍光射去,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那紅球的其中幾條觸手。但那紅球又迅速增生了數條觸手,分別向徐紫庭和文點攻去。
「碎!」文點將靈筆指向一旁的水泥塊,那水泥塊立刻碎成了數個小塊。文點一個滾翻避過觸手,迴過身,一引一帶,喊道:「砸!」那些碎石便砸向了紅球的本體。紅球揮舞著觸手,擊落了部分,剩下的雖然打在了紅球的身上,卻隨著「咚」的數聲悶響被彈開了。
徐紫庭在樓頂上奔跑著,從這一棟跑向隔壁棟。她的心跳跳得很快,觸手不斷的打在她身後,擊碎了盆栽和管線,砂石和碎片飛出,劃傷了徐紫庭的腳,但此刻的她毫不在意。「扼!抑!拑!」她喊著,用最快的速度連續寫了數個字,抓住紅球的觸手。但那紅球的觸手源源不絕,根本打也打不完。
同一時間,文點一面閃躲著攻擊,一面思考著何為最有效的攻擊方式。忽然,文點瞥見在眾多的觸手之後,紅球逐漸出現了縫隙,不再像原本那樣密實堅固。
「它的觸手越多,本體就越缺乏保護!掩護我!」文點朝徐紫庭喊道。這時,無數觸手從四面八方向文點襲來,文點大喝一聲「破」,一陣震波便用力打在了地上,將觸手都震了開來。
「抓!」徐紫庭點點頭,喊道,牽制住了幾條觸手。只見文點腳一蹬,縱身一躍,跳上了其中一條觸手,往本體奔去,一面提筆寫下:「砲!」
此刻,所有的觸手都縮了回去,向著文點射去。文點的靈筆前端逐漸發出亮光,微微顫抖著,必須要靠另一隻手方能穩住。
然而,也是在此刻,徐紫庭透過紅球露出的縫隙看到裡頭的李珂。她緊閉雙眼,嘴唇微啟,頭髮飄逸,末端和那些紅線融在一起。
她彷彿能看見李珂的淚水。
「等一下!」徐紫庭顫抖著說道,跑向了文點。文點微微一愣,轉過頭,看向徐紫庭。然而,一條觸手趁著這時忽地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中文點的腹部,把他掃到一旁,撞在牆上。同時「轟」的一聲,一道光束從文點的靈筆中射出,僅擊中紅球的側邊,打出了一個大洞,空氣中如細雨般飄著細細的紅色線段及燒灼的氣味。
「文點!」徐紫庭驚喊,奔了過去,搖了搖文點的身體,但文點卻一動也不動,似乎是昏了過去。
「你看,你最終還是不忍心下手。」那紅球道,用的卻是李珂的聲音。但見那紅球快速向內縮去,吸入了李珂的皮膚下,宛如血管一般在皮下游動著。李珂的頭髮也變成了一樣的紅色,披垂在後頸。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徐紫庭微微搖著頭顫聲道,有些害怕的向後縮。
「怎麼,不願面對這個型態的我嗎?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喔。」李珂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狂妄的笑意,但說這話時,她的眼睛仍然是緊緊閉著的。「暑假前的最後一天,我看到你和文點走在一起,所以我就跟蹤了你們,看到你進了他家。你進去了好久,我一直在外面待到了晚上,結果,出來的人只有文點。」
李珂緩緩的在徐紫庭面前踱步,像是在玩弄自己的獵物。「我看得出文點那時在說謊。太明顯了。但我沒辦法進去他家,只能等他回來。雖然半個多小時後,他回到了家,但你遲遲沒有出來。」
「你……為了我……等了那麼久?」徐紫庭喃喃道。
「我等了一輩子。」李珂輕聲道,接著咯咯笑了幾聲,轉為大吼。「是吧?我真是個死不要臉、自私透頂的瘋女人對吧?我很討人厭對吧?這就是我啊,看清楚了,這就是我真正的樣子!」
忽然,李珂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猖狂的笑容,瞳孔裡卻散發著恐懼。李珂伸出了手,從指甲對徐紫庭射出數道紅線。徐紫庭吃力的抱起文點,堪堪避過,卻向前跌了個趔趄。
徐紫庭掙扎著向前爬,卻感覺紅線捆住了自己的小腿,把自己往後拖。地上的瓦礫碎片刺入了自己的皮膚,鮮血不斷滲出。
「是不是覺得無助?是不是覺得想哭?這就是我平常的感受!」李珂嘶吼著,但她的瞳孔卻拚命的朝徐紫庭傳達相反的訊息。
「……磔!」文點醒了過來,趁著李珂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徐紫庭身上,對著李珂喊道。一道勢道勁急的光線射去,精準命中李珂的手臂。隨著一聲慘叫,李珂的手臂隨即被卸脫,飛了出去。但那紅線又很快的從傷口射了出去,接住斷肢,迅速收縮,把斷肢接了回來。徐紫庭趁機解開了腳上的束縛,跑到了文點身旁。
「下手吧。」徐紫庭的聲音微微的顫抖。
「嗯。」文點站直了身子,轉了轉脖子,提起靈筆。
李珂飄了起來,從背後竄出大量紅線,貼著她的皮膚繞行,形成了一層防護罩。
「砲!」文點扶著自己顫抖的手蹲了下來,靈筆對準李珂,前端逐漸發出刺眼的光芒。
「寫來寫去也就那些字而已,能不能換點新花樣?」李珂微微揚起下巴,紅線從手裡射出,再度匯集成一條條觸手,攻向兩人。徐紫庭站在文點身側,揮舞靈筆,用「擋」、「推」、「抗」等字不斷的替文點清除阻礙。
文點靈筆前的光芒越來越亮,李珂也越來越急,觸手的攻擊速度也越來越快。徐紫庭逐漸感到力不從心,喉頭乾啞,全身痠痛,傷口的疼痛也逐漸浮現。
便在這時,「轟」的一聲,一條比先前更巨大的光束直直的射了出去,破開了空氣,也貫穿了李珂所在的位置。
光束散去,空氣中只剩些許紅線的線段飄逸著。
文點忽然跪了下來,捂著胸口,劇烈的喘著氣。徐紫庭蹲了下來,扶著他的肩膀,問道:「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連用了兩次『砲』,體力幾乎消耗殆盡了。」文點的汗水不斷的淌下,流過了身上的傷口。「至少……成功解決了……」
「你們不會真以為,我會傻傻的待在原地,當你們的靶子吧?」紅球尖銳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尚未反應過來,紅線便纏住了兩人的脖子,把兩人提了起來。文點試圖寫字攻擊紅球,但手臂也被更多的紅線給捆住了。隨著兩人越提越高,紅球也慢慢飄浮了起來,紅線褪去,李珂再度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看好了,徐紫庭。」李珂用紅線把文點的四肢都拉住,向著不同方向扯去。「就讓你看看,文點在你眼前慘死的樣子……」
「別……怕。」徐紫庭掙扎著說道。
「我?我怕什麼?」李珂昂首道。「我已經不再害怕了。」
「我……不是……在……和你……說……話……你這……字……魔……」徐紫庭感到力氣隨著空氣一同從她的身體中流逝。「小……珂……我……知道……你……還在……裡面……這……不是……你……的……問題……對……不起……」
李珂微微睜大了眼睛,瞳孔閃爍著亮光,但表情卻像是另一個人似的,猙獰的笑著。「懺悔?沒有用了。等到我把文點五馬分屍,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破。」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一道光打中了紅線,那紅線隨即被震斷,兩人向下摔去。
「接。」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雙大手及時伸出,接住了落下的徐紫庭及文點。
李珂淒厲的慘叫著。徐紫庭抬頭一看,但見紅線沿著被「破」字擊中之處,慢慢的發黑、風化,化為灰燼。李珂急忙想切斷那些紅線,但紅線潰爛的速度更快,沿著線頭快速的蔓延至了李珂的臉上。
李珂轉過頭,捂著臉,看著來者——不知何時,石部的石濤和手部的蘇珊已英姿颯爽的站在了另一端,冷冷的看著李珂。
李珂咬著牙,忽然數道紅線射向石濤,被他輕易的格開了。
「等等,她要跑了!」文點嘶聲道。原來那不過是聲東擊西,李珂的本體化為了紅球,飛向了空中的一個純黑色的缺口。
「擊!」蘇珊一個箭步喊道,一個光束先於紅球逃入現實前擊中了它,在尖銳的叫聲中,紅球化為了灰燼。
但眾人同時也看見,一個女孩的身影被扔入了通往現實的缺口。
「李珂——」徐紫庭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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