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和法陣不斷的在文點和范紅之間碰撞,出力沒有半分收斂,濺射的術式讓周圍的喪屍都難以靠近。范紅試圖以黑雲作為掩護,想要接近文點身側,卻不斷被文點擋開。
范紅的攻勢迅猛凌厲,卻沒辦法在文點保守而步步為營的招式下取得優勢。每一道光束揮出,都像是撞上巨岩,被那沉重的大石消弭於無形。
范紅久攻文點不下,不禁有些急躁,忽然瞥見文點的術式在地上留下的碎石,於是作勢要召喚法陣,文點也隨即以法陣應對,卻見范紅朝那些小石子猛然一踢,射向文點的臉,逼得文點抬手格擋。
而這便讓范紅有機可乘了。范紅冷笑一聲,黑雲乍起,在靈筆尖端凝結為刃,足下一蹬,一瞬間快速欺近文點。
本以為這距離文點難以使用術式反擊,勢在必得,卻見文點喊道:「石!」使得范紅明明砍中文點身體,卻像是砍中硬梆梆的石頭一般,毫髮無傷。
一招未中,全身都暴露在文點攻擊範圍內的范紅不禁暗喊不妙。
果不其然,一陣勁風拂來,范紅急忙收回黑雲刃格擋,只聽「唰」的一聲,黑雲瞬間被劈散。范紅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腰際便重重挨了一記,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數步。
范紅捂著腰,抬頭看向文點。只見文點手上的靈筆化作了一把石劍,劍身細長而圓鈍,直指向自己。
「紫清前輩曾說過。」文點道。「出劍不能猶豫,必須快、狠、準。」
「明明……明明你也是同類人……」范紅咬著牙,再次舉起靈筆,黑雲射出,包覆住整隻手,前臂化作一把巨刃。「為何不加入我們?」
話音剛落,范紅便一躍而上,刀刃砍向文點。文點側身閃開,沒有硬接,腳下步伐靈活閃避,一找到范紅的破綻,便跨步刺擊,劍身挑開刀刃,向後跳開。
「我才要問——」
范紅大力揮刀,一個旋身再次攻向文點下盤,卻又被文點輕盈的閃開,石劍刺中范紅的肩膀。范紅試著砍向文點,但文點並未貪刀,足下一挪,又閃開了劈擊。
「——你為什麼要加入他們?」
范紅一下都沒砍中文點,於是跳了開來,收回黑雲,瞪著文點。「你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文點冷冷的說。
「是字域害死陸正的。如果倉頡沒有派下任務,陸正就不會死了。」范紅低聲道。「倉頡當初肯定有其他解決赤虯的方法,但他還是選擇了只派我們幾個去。他也害死了你的紫清前輩,你應該也懂那個感覺吧?」
「紫清前輩的死,是因為她要擊殺字魔,保護現實,所以才選擇犧牲。」文點道,緊盯著范紅。「害死她的不是字域,是字魔。」
「我很訝異你居然還不理解。」范紅的神情扭曲。「字域給了她什麼?虛假的承諾和歸屬……僅僅如此就值得她奉獻生命守護?」
「僅僅如此……?」文點不可置信的看著范紅。
「只要字域不再存在,就不會再有相同的悲劇發生了。毀滅字域,對大家都好。」范紅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他彷彿在流淚,卻又像是發自內心的燦笑。他伸出手,說道:「你們不是都說要向前看嗎?加入我們吧,文點。我們可以阻止未來那些不該發生的悲劇,不會再有人為了離別而痛苦了。」
「你究竟……」文點蹲了下來,低下頭。「把他們的犧牲……當成什麼了啊——!」
文點衝向范紅,揮劍刺向了他,凡交手之處,碎石飛出,黑雲四濺。文點舞劍的力道比剛才強得多,劍身雖偶有損傷,卻都在一瞬間恢復原狀。風拍打在身上,砂石刺痛著皮膚。
范紅一手擋開石劍,另一手也化為黑刃,橫砍向文點。文點後跳閃開,反手接過石劍,繞過黑雲刺向范紅,范紅則抬手格檔,隔空揮動黑雲刃,數道黑雲射去。文點信手一圈,以石劍擋下,殘塊四濺,文點把手一甩,石劍便自行修復,完好如初,猛然一揮,繼續攻向范紅,一切都在短短幾秒內發生。
「她那是被字域給迷惑住,蒙蔽了雙眼!」范紅斂起笑容道。「她本來可以不必死的!你本來可以跟她繼續在一起!」
「少囉嗦!你才什麼都不懂!」文點的怒氣有些被挑起,反手劈開黑雲,擋下橫砍,跳開,再伺機刺擊。「她死過了一次……是字域給了她新生!別把我們和你們相提並論!」
「給我對陸正尊重點!」范紅也怒吼道,雙眼布滿血絲,無視疼痛,和文點激烈的交戰著。
「你呢?殺害其他字使,殺害被其他人愛著的某人,就是你對他的尊重嗎?」文點沙啞的喊道。
「我的所作所為,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范紅嘶吼。「你不願為她報仇,那是你自己愚蠢!」
「是不報仇愚蠢,還是總拿逝者當擋箭牌愚蠢?」文點怒罵道。
「你——不許你這麼說!」范紅氣急敗壞的大吼,腳步猛地一跨,雙手同時砍向文點,黑雲造成的怪力打飛了他手中的石劍,石劍變回靈筆,落在幾公尺外的地上。范紅持刃刺向文點,文點沒能完全閃開,左肩被劃破了一道血痕,同時也被范紅撲倒在地。
范紅殺紅了眼,一手掐著文點的脖子,一手抬起刀刃,往文點的頭刺下,文點偏頭閃過,耳朵被劃了開來。文點倏地伸手攫住范紅手上的黑雲刃,刀刃「滋滋」灼燒著文點的皮肉,鮮血不斷流下。但文點依然緊緊握住了刀刃,猛然一拔,把它從范紅手上奪了過來,往地上一摔,黑雲登時消於無形,只留下折成兩截的靈筆。
范紅沒了靈筆,怒吼著往文點的臉上揍了一拳,卻又被文點發現破綻,抓住手腕,猛然朝范紅的腹部一踹,把他踹了開來。文點壓制在范紅身上,怒目瞪視著他猙獰的神情,想到剛才他說的話,拳頭便忍不住握緊,一拳又一拳的往他的臉上揍去,一拳比一拳還要用力。
「阿……阿點……」
那個灰濛濛的陰雨天忽然浮現在文點的腦裡。
「我……我好怕……我不想死……」
文點放聲大吼,揍得范紅滿臉是血。
「你在哪……阿點?阿點?」
范紅試圖抵擋,想抓住文點的拳頭,卻被文點甩開手,雙手猛然掐住了范紅的脖子。
紫清彷彿再一次在自己的懷裡化成碎片消逝。
「呃啊啊啊啊啊——」文點越掐越緊,眼淚從他眼角流下,模糊了視線,滴在了不斷掙扎的范紅身上。范紅不斷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連空氣都呼吸不到,雙手徒勞的敲打著文點,雙眼圓睜著彷彿要跳出眼眶。
文點知道自己手中的生命在緩緩流逝。
文點知道,一定有誰是錯的那一方,才會導致這個局面。
文點心知肚明,卻無法控制顫抖的雙手,無法回頭。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
「……抱緊我。」
突然,一股力道從肩上傳來,文點被某人給強硬的拉了開,掐著范紅的雙手也自然而然的鬆開了。文點向後跌坐在地,喘著氣,試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眼前的身影抽出靈筆,對準了范紅。
「忘。」
文點看著趕來的孟懿寫道,刺眼的白光傳來,一道強大的光束擊中了范紅。范紅睜大眼睛,抽搐了一下,接著雙眼便趨於無神,那些情緒都消失在空洞的瞳孔中。
孟懿把呆滯的范紅抬了起來,轉身看著手上滿是鮮血的文點。
孟懿眨著眼,並沒有責怪文點,只是輕聲道:「走吧,還沒結束。」
文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拾起落在一旁的靈筆。他回過頭,看著剛才扭打的那塊地上,那裡沒有人。
或者說,人早已不在了。
文點吞了吞口水,轉身跟著孟懿離去。
且說在文點和范紅纏鬥的同時,戰場的另一端,余健和魏离打得更是難解難分。
魏离快速的繞著余健,四周留下大量殘影,本人更是彷彿隱形。但余健的雙眼卻始終能夠盯著魏离的本體,法術和光束交錯,手輕輕一揮,殘影便立刻破滅。
余健側身一閃,在魏离的術式射向他以前便迅速閃開,腳步一挪,手上順勢一劃,擋下來自側邊的攻擊,手勢流轉,便是一個法陣射向魏离,動作宛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滯。
魏离的身形宛如鬼魅,雖然先前受的傷只好了八成,且鬼部的字筆畫都不少,出招速度落後一截,魏离卻以幽靈般的身法強行延續施術時間,儘管余健已經攻來,殘影卻仍能繼續施術。多變的攻擊位置與嫻熟的戰鬥技巧,使得鬼部的寥寥數字被發揮至最大效用。
然而,能用的字少,也意味著對方更容易預判攻勢。
只見魏离一個閃身至余健身後,面對其背後的要害,卻僅僅是虛晃一招,便再次一閃,驚險躲過余健射來的光束。還沒看清楚腳步是怎麼移動的,便已矮身欺近余健身前,揮筆攻向他的脖頸。
然而余健只是輕輕一格便擋開了——「砰」的一聲,余健朝身側射出一道法陣,不偏不倚的擊中了原本打算聲東擊西的魏离。
魏离退了幾步,伸指擦去蒼白臉孔上的一抹血痕。
「我說過,你還不夠。」余健輕笑一聲道,並無睥睨之意,卻也不認為魏离是他的對手。
魏离調勻呼吸,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徐徐劃動靈筆。
青色的第三眼睜了開來。
霎時間,狂風暴起。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