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旋繞著撲打在魏离和余健的周圍,魏离蒼白的衣服也被吹得瘋狂拍動。
魏离睜開了眼。
先是一小步,再來往旁邊踏了一步……越踏越快,影子也越來越模糊——魏离不斷的繞著余健打轉,速度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快。殘影彷彿獨立出了自己的意識,各自攻向余健,而余健雖然輕易的擋了下來,射出的光束卻沒辦法對殘影造成半點傷害。
狂風似乎在戰場上開闢了一個新的結界,宛如黑洞一般,光線越來越黯淡,凜風颯颯,刮擦著他們的皮膚。殘影在黑暗下彷彿獲得加倍的力量,身軀或拉長,或縮短,或扭曲,或乾癟,有些像女人,有些像小孩,無數的人影由遠至近全都繞著余健旋轉。慘白的皮膚在黑暗中反映著唯一的光,手指宛如利爪,一顆顆純白的眼珠詭異的瞪視著余健,淒厲的尖嘯從布滿銳牙的口腔中傳出,猶如嬰兒啼泣,無比刺耳。
「這就是你全部的實力嗎,魏离?」余健笑道,聲音幾乎被狂風捲去。
幾乎就在魏离的幻影展開動作的那一剎那,余健也同時召出數個法陣,防禦住周身。然而,就在不同法陣召喚的零點零幾秒的空檔間,光束從各個幻影的雙眼射出,從奇怪的角度竄入了法陣間的防禦破口。雖然還是被余健閃過,但身上的衣服和皮膚都被擦破了,留下一條條紅色的血痕。
「不錯,好多我沒看過的新招。」余健笑著,絲毫不在乎身上的傷,又是無數法陣召出,扛下四周幻影揮來的利爪。
一陣旋風吹過,余健迅速揮筆擋下光束,卻沒見到魏离的身影。還沒理解情況,又是一陣旋風襲來,如此往復數次,速度快得余健幾乎是靠著本能防守。不過即使余健的防禦速度再快,還是會受到肉體和物理的限制,難以完全抵禦魏离突破肉體極限的攻擊。
但,余健顯然並不在意。
「那麼,接下來這一招,閣下又該如何應對?」余健咧嘴笑道,在防禦之餘,靈筆劃過周身一圈,一道鮮紅的血雲如刀刃般從筆尖射出,代替余健擋下攻擊。血雲宛如余健手臂的延伸,卻又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識,如鞭子一般繞著余健甩動,配合著他的攻擊和防禦節奏,合作無間。
余健又劃了幾下,又召出兩道血雲,三道血雲猶如靈蛇出洞,攻防一體,除了組成嚴密的防禦網,還向魏离的幻影撲去,「唰」的一次劈散一個。隨著余健和血雲的緊密配合,四周的幻影在短短幾秒內便減少許多。即使魏离努力加快攻擊頻率,召喚更多幻影,卻比不上血雲消滅幻影的速度。
余健冷笑一聲,猛然揮動靈筆,三道血雲合而為一,迴身閃過光束,用力一甩靈筆,血雲橫掃過所有幻影。
嘩啦——
四周的結界才剛消散,一道水花忽然從身後濺來,余健大吃一驚,猛然轉頭,揮動血雲抵擋,卻聽「哐啷」一聲,水花迅速結成冰,厚實的冰層不僅擋住了血雲,尖銳的前端也刺傷了余健的臉。
一個身影躍過冰層,數條水柱射來,余健試圖以血雲防禦,但那人卻同樣用結冰的方法切斷了血雲,一個旋身,一道冰刃射向余健的脖頸。余健向後一翻,一腳踢開那人,同時甩動血雲打碎冰刃,向後退去。
此時,余健身後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於是快速操縱血雲揮去,及時擋下了魏离的偷襲。同時,余健伸出手,割出一道小傷,自身的鮮血匯入血雲之中,血雲登時長了數倍,快速的旋繞在余健四周,打退魏离,逼得他們都無法近身。
余健垂下靈筆,看著他們。
「配合魏离隱匿氣息,在我以為勝出的時候偷襲——不錯的戰術。」余健對著那人道。「江泰治,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認識魏离的?」
水部的江掌門,也就是被余健稱為江泰治的那個男人,身穿正裝,手背在身後,瞇著細長的鳳眼看著余健,隨時戒備著。「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當然,當然。」余健舉起雙手笑道。「我只是覺得很欣慰。就算沒有源遠,你也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成長,證明了自己作為掌門的價值。」
「別被這傢伙的花言巧語給騙了。」魏离蹲了下來。「他的讚美毫無價值。」
「那當然。」江泰治昂起首,斜睨著余健。「背叛了源遠哥,就沒有資格再提他的名字。」
「真傷人啊。」余健收起微笑道。「源遠在天上之靈,肯定也會理解我的做法。」
「說什麼笑呢。」江泰治冷笑一聲。「『浪』。」
余健低頭一看,只見腳下不知何時已淹起一層淺淺的水,淺到自己完全沒有發覺。水面從原本的平靜開始攪動,接著猛然掀起巨浪,瞬間沖碎血雲,從四面八方撲向余健。
在浪碰到余健的那一刻,江泰治輕挑靈筆,數尺巨浪便瞬間結冰。江泰治為防萬一,揮手召起一道水流,化成冰向前刺去,刺穿了那團冰塊的中心。
江泰治向前走去,走到冰前,瞇起眼,俯身朝裡頭望去。透過冰層,能夠隱約看見余健的身體被凍在了裡頭,肚子也被冰給刺穿。
然而,哪裡不太對勁。
江泰治伸手正要觸碰冰層,一陣勁風卻從身後傳來。江泰治迅速揮動靈筆,一道水柱射去,把那人打飛。
然而,打中的那一刻,江泰治卻睜大了眼睛。
那不是余健,只是余健的人偶。
等到江泰治發覺而轉過頭時,真正的余健已持劍刺向了自己,劍尖離自己不過半公尺。
噗滋。
魏离半透明的身子擋在了江泰治身前,只有被刺穿的手掌沒變得透明,鮮血汩汩流下。
魏离的手微微顫抖,因徒手擋劍而承受了大部分刺來的力道,但魏离仍然面無表情,雙眼從髮絲下瞪著余健。
「魏姐……」江泰治喃喃道。
「小傷。」魏离簡短的說道,猛然握劍,「啪」的一聲折斷劍身,揮手把斷劍朝余健射去,和江泰治向後一躍,再次和余健纏鬥在一起。
余健狂笑著一面揮劍,一面讓身側的血雲攻擊江泰治和魏离。江泰治也一面以水流抵禦血雲,一面舞使薄冰製成的劍,配合著魏离不斷的來回交戰。
鏗鏘聲不絕,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三人已交了近百招。三人身上都多了不少小傷,卻沒有一個殺招能夠碰到對方。
余健身為字域最強字使,以一挑二卻不落下風。他左手操控血雲,右手揮劍,直劈橫砍,再化為靈筆召喚法陣對付江泰治,下一秒又變回劍,側身擋下魏离的攻擊。
但相對的,余健也占不了半點優勢。余健的血雲固然靈活,江泰治的水流卻更加變化多端,時而化為蒸氣,時而化為激流,然而化為堅冰,和血雲戰得有來有回。魏离則如影子一般,不斷闖入余健用血雲構成的防禦網中,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攻向余健,從而擾亂余健的注意力。
鏖戰正酣,江泰治靈筆一劃,數道滾燙蒸氣射去,余健縱身躲過,血雲朝他一甩,卻被魏离用法陣擋下。此時但見江泰治猛地一揮靈筆,才剛射出的蒸氣登時凝華為冰,一條條冰錐反向射了回來。余健甩動血雲防禦,卻仍有數條漏網之魚快速鑽過,硬生生插入余健的身體中。卻見余健故技重施,早已再次金蟬脫殼,一個閃身出現在了魏离身側,連交數招,翻身揚手以數把小刀射向江泰治,跨步轉身,又「鏗」的一聲,以劍擋下魏离的招式。
江泰治躲開小刀,見久攻不下,便用力一揮靈筆,幾道水流迅速包圍了他們三個,同時結成冰層。魏离隨即會意,虛晃一招,不再和余健近身搏鬥,揮筆打退血雲的同時,地上法陣四起,數道旋風召出,繞著余健旋轉,氣流逐漸匯集成一團巨大的風暴。
余健快速觀察著形勢,將長劍變回靈筆,召出更多血雲,試圖逆風打散風暴的結構。但江泰治並未止步於此,一道光束射向風暴中心,數道水流隨著風暴捲上,無數碎冰宛如天女散花般灑向余健。
余健冷笑一聲,幾道血雲化為一道牆,輕鬆擋下了碎冰。便在此時,血雲在地上的影子一陣竄動,魏离從黑影中躍起,帶著光的靈筆迅速刺向了余健毫無防備的腰際。魏离襲擊的速度夠快,術式成功擊中了余健——但再快也沒能快過他。余健在魏离刺中替身的同時,從空中躍下,一劍劈向了魏离。
「嚓」的一聲,魏离雖然向旁閃躲,握著靈筆的臂膀卻仍然被余健給斬了斷,手臂飛出。
但同一時間,江泰治的幻影穿越了血雲構成的牆,化為實體,靈筆觸碰到了余健的腰際。
……這是為了源遠哥。
一筆揮下,余健體內的所有水分在一瞬間被抽出,本人瞬間變成一具乾屍,沒什麼聲息的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血雲也快速的崩塌成灰燼。
「魏姐,你沒事吧……魏姐!你……?」江泰治轉頭看見受傷的魏离,正想說話,卻見魏黎面無表情的捂著傷口站起,走向地上余健的屍體。少了水分,余健的身體萎縮了好幾成,結實的肌肉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乾枯的手裡還緊緊握著靈筆。
「你會感到後悔嗎?」魏离罕見的主動問道。「畢竟他也曾經是你師兄的朋友。」
「不會。」江泰治的雙眼沒有任何動搖。「換作是源遠哥,他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那我們的目標只剩下一個了。」魏离道,望向戰場的邊緣,那個不斷散發黑雲、喪屍不斷湧現的角落。
「……岱落華。」江泰治也望了過去。
他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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