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說誰?」林衡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
「夏銘則。」程瀾看林衡忽地發白的臉色,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在此時提這事。暗責自己腦袋是怎麼回事,明日就要去抓人了,現在提這個,豈不是影響心情?
「他……求了外調?」好一會後,林衡終是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有些心虛地看向蓮池。「是說,這人,是誰?與我有什麼關係?他外不外調,與我何干?」
「如若你真是離玉,自是與你無關。可若你是將軍府的林珩,那就有關了。」程瀾嘆了口氣。「你是離玉,也是將軍府的林珩。」
林衡瞥去一眼。「你都知道了?」
「嗯。」大方承認。
「何時知道的?」林衡平靜提問。
「之前你還未能順利開口說話時,隱約猜到,後來你寫了信給陳佳岳,比對了筆跡後,確定了。」程瀾老實招認。
想起那時候一時疏忽寫的信,林衡就有點無語。「夏銘則發生了什麼事?」
事已至此,也就認了。反正,眼前此人幫過自己太多。再加上,林衡始終覺得這人對自己似乎不只是查案那樣而已。至於是什麼,林衡自己明白,卻下意識的避開了。逃避雖不是自己的作風,但至少在現在這時候,挺有用的。林衡心想。
「那場火之後……」程瀾想了下措詞。「他回去寫了放妾書,去聖上跟前求了外調。說去哪都好,他就是不想在京城待了。急得他娘一直勸,他那個妾……據夏銘則自己說,他從未碰過。甚至,他還幫她找了門能當正妻的婚事。」
「呵……他母親能准?」林衡冷然地輕呵一聲。
「聖上親筆寫的調令,他親手寫的放妾書。我倒是聽說,夏老夫人以死相逼,他對著夏老夫人說,那不若大家一起死,他好下去找你賠罪。」聽說聽說,自然是聽陳佳岳說的。
當然,陳佳岳本意是湊和說八卦。
「就真的往這來了?這哪來的缺讓他當官!」林衡輕哼一聲。
「知府也差不多到了該往上升的時候了,若他不升,那夏銘則應該是天降的知州。若夏銘則不當一州刺史,那便是接著知府的位置。」程瀾說道。
「倒是屈才。」話是這麼說但口氣卻是截然不同。程瀾聽出了那麼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也就略放下心。再覷了林衡好一會,林衡蹙了下眉。「少卿大人盯著我做什麼?」
「不生氣?」
「生氣什麼?」
「嗯……我都知道你的事了?」程瀾看著林衡把掉桌上的芸豆捲拍了拍,啊嗚一口吃了。
「你都知道了,那我生什麼氣?難不成,你嘴巴漏風會四處說?」瞥去一眼。他早猜到程瀾定是什麼都知道了,之所以不說也是怕自己會有什麼大的反應。
「那倒不是。知情人就我跟幾個寺丞,他們都是蚌殼嘴,不會亂洩露的。」程瀾笑道。
「反正現在重點也不是那傢伙。而是明日的事!」林衡說道。
「這是當然。」
從夜衛那邊知曉了鄒東來跟宇文琭的見面時間,程瀾便開始了布置。隔天,他倆便換了方便行動的箭袖跟勁裝。林衡坐在對面院子的樹枝上,看著那庫房的動靜。他視力不錯,也幸而林衡的身體沒什麼大病痛,就只是影響了他身體根底的毒。毒一拔除,調養一段時間也就可以了。
鄒東來依約而至。接著林衡看到一個高壯的男子帶著鄒東來進庫房,站在他身邊的程瀾也看到了。一會之後,程瀾打了個手勢,讓夜衛守著出入口,將林衡打橫抱起後一躍而下。靴尖點地之後提氣輕身,借力再彈起,躍上了牆頭,再輕巧落地。
程瀾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他進去便可。林衡瞪去一眼,比手勢:駁回!程瀾無奈地回應:公子在這看著是不是有後援不也挺好?
兩人靠近牆邊,程瀾耳力較好,他示意林衡噤聲後,便聽到裡面的對話。
「……等等,您這是做什麼!刀劍無眼,您……」
「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林源亮把你挑出來,你就是個擋箭牌,障眼法!你得把你的使命完成才行啊!」另一個粗嗄的嗓音回應道。
「不……不是吧!」鄒東西叫喊著。「為什麼!」
「你……缺點運道吧!哈哈哈!」一聲悶哼,接著是重物墜地聲。
程瀾立刻繞去虛掩著的木門,提腳一踹。
「什麼人!」宇文琭轉身吼道,手裡亮晃晃的大彎刀立刻朝程瀾砍去。程瀾以劍鞘擋住,同時拔劍,挽起一球劍花,迎向有若天上彎月般朝自己劈來的大彎刀。
林衡穿窗而入,手持鋼骨扇朝宇文琭背後拍去。
宇文琭沒料到程瀾能擋下自己的攻擊,還游刃有餘地反擊。他知道背後有人朝自己攻來,舉起閃著銀光的護手,側身格擋住林衡的攻擊。「倒是不知你們滿口仁義道德也會做此等以多攻少之事!」
「不好意思,咱做事可沒在管什麼江湖道義的!」程瀾呵道,一劍刺去。
林衡跟程瀾打起了配合,招式發越密集。宇文琭雖是應接不暇,但仍然感覺到林衡那邊是最好突破的,於是硬挨了林衡敲在右上臂的一記,一記橫劈逼退了林衡,趁隙便要逃。林衡下意識的追趕而上,宇文琭回身往林衡的右肩砸去一拳。林衡被宇文琭這麼一砸,疼得臉色發白,連退數步。程瀾接住了林衡,匆忙之下,搶過林衡的鋼骨扇,開扇,朝宇文琭的脖子甩去。
宇文琭只來得及轉身拿刀擋著,但腳步也遲滯了一下。程瀾一聲呼哨,幾位夜衛衝進來圍攻宇文琭。子夜來到程瀾身邊,低聲道:「大人快走,此處不安全!木桶旁邊放的瓦罐有火藥跟引信,一旦炸開,此處不只會燒成廢墟,還會移成平地!」
「把這個姓鄒的盡快帶走,一旦引信點燃,就立刻撤!」程瀾立刻下了指令。
「領命!」
「離玉,你沒事吧!」程瀾看林衡臉色慘白,緊咬著唇不發一語。
隆冬時節,林衡疼到兩眼發昏,一身冷汗。宇文琭忽地仰天大笑,用夏丹語怒喊了幾句。原本埋伏在暗處的人一湧而上,程瀾懷裡抱著林衡,單手用劍也斬殺了數名布巾蒙臉的人。忽聽得一聲高喊:「大人,撤!」
程瀾揮劍逼退一人,正打算帶著林衡翻窗,其中一個黑衣人驀地衝上來,不要命地往程瀾劍尖上撞。程瀾被拖得延遲了最佳逃命的時機,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
程瀾被這衝擊給推得撞向靠窗的牆,一瞬間,眼前全是火焰。沒死的人被火燒到發出慘叫聲,碳化的味道、皮毛被燒的焦味、還有人體被燃燒後的奇特味道;全數撲向了他倆。
「大人!」夜衛們想衝進來,卻被第二次的爆炸給逼得退了回去。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刻。高溫、烈火不斷的朝他們逼近。林衡面對烈焰沖天,上一世的記憶再次的浮現眼前。微張唇,眼神有些渙散,耳邊是火舌舔上樑柱後燒進去所產生的劈啪聲,然後是人的呼喊聲。
驀地一個激靈,林衡終是回過神來,看向了不斷呼喊自己名字的程瀾。程瀾輕吁一口氣,說道:「你的肩可能有暗傷,但我要翻窗,你得忍忍。」
林衡眨眨眼,忽地笑了。「隨你折騰了……命要緊!」雙手勾上程瀾的脖頸。程瀾單手將人抱緊了,以手肘撞開了窗戶,另一手支著窗台,腳也踩了上去。忽地又一聲轟然巨響。
院落外的人聲嘈雜,是陳佳岳帶著水龍隊來救火了!「怎會有爆炸聲!他倆人呢!」陳佳岳揪著申夜的衣領,申夜有些困難地出聲。
「大人,還在裡面……」
陳佳岳爆了一句粗口,回身對水龍隊吼道:「趕緊的,滅火啊!」一回身,便看到模糊的人影慢慢走過來。
子夜跟丑夜一人攙著一個,往陳佳岳的方向走去。其它幾個夜衛鬆了口氣,連忙上前來查看。
「我沒事,只是一點擦傷。幫公子看看,他肩上挨了宇文琭一拳,怕是傷了骨,得找大夫仔細瞧看。」
「都先回去,我跟張連來善後。韓時予也到了,晚點讓夜衛去請他給林二公子瞧看!」陳佳岳鬆了口氣。然後看到申夜跟亥夜拖拉著一個男子過來,陳佳岳好奇的瞧了一眼,看向程瀾。程瀾把林衡抱得緊緊的,一副深怕有人跟他搶人的模樣。
「怎麼?」
「這人誰啊?」陳佳岳朝身後指了指。
「鄒老闆,被推出來當炮灰的可憐人。但也是很關鍵的證人……你讓人把他帶去你那,好生保護。」
「知道了!」隨即叫來幾個人,將至今未醒的鄒老闆帶走。
「宇文琭逃了?」陳佳岳環視一周後,問道。
「沒辦法,他在火油桶邊放了火蘗還有引信。一旦炸了,加上火油,沒留幾個心眼在,一個都活不了。」
「裡面可還有人?」陳佳岳咋了下舌,又問道。
「有也被燒死炸死了,都是宇文琭的人。」程瀾說道。
「嘖,真的是……」陳佳岳搖搖頭,「現在回林府一定會驚動二公子的父母,不若先回咱們那去?」
「也行。」程瀾說道。
「不過……」陳佳岳以拳遮口輕咳一兩聲。「你什麼時候才要把人放下?就算你倆真成了也不該這麼一直抱著吧?」說到最後有些無奈。
「什麼真成了?別亂講話!」程瀾沒好氣地嘖了一聲。雖說,他的確是有這麼一個意向,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陳佳岳你大爺的,祝你討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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