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道德底線?……可笑!一個個的自以為清高,你們別忘了,你們、跟我,也都是一身的銅臭味!」林宣怪笑起來,指著大房的人一邊笑一邊罵。
「是啊,都是一身銅臭味的。二叔,咱們身為商戶,無論是哪個地方或是朝代,本就沒有多清高。為商者,本就重利。有利可圖,方為之。」林泰也開口了。
「然而,再怎麼說,同為一家人,刀尖應該向外而不是向內。再怎麼說,一家子團結一氣的話,那本就沒有什麼難事。可二叔您為了攀比,想偏了的同時,也走了偏路,那便合該付出代價。」說著嘆了口氣。「想當初,二嬸為了幫您,也是賠上了自己的身體健康。而您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娶進門,後宅一團烏糟也就罷了,累得二嬸身體也越來越差,最後乾脆放手不管。二叔,清醒些吧!您這是一步錯,步步錯。」
林宣還要再說,卻聽得門外響起一個疲憊無力的嗓音:「宣郎,分家吧!」
一位面色慘白,滿臉病容、憔悴的婦人,被丫鬟攙扶著,一步一步地走進祠堂。「母親,原諒兒媳來遲。」
「妳還病著,無需特意來此的呀……」老夫人特意起身上前,命人把她扶到空著的椅子上坐下。聽著一聲極輕的多謝母親,老夫人有些難過。
「說來,我也的確沒照顧好妳。」
「不,母親對我已經很好了,是兒媳福薄,身子骨太虛。」二夫人輕聲道。「不管如何,我支持分家。宣郎,看在我為你誕下林南跟林中兩個兒子的份上,收手吧!」
林宣僵在當場好一會,才看向她。自己明媒正娶三書六聘娶來的正妻,即使是病中,容貌仍然未變多少,只是一臉病氣,顯得更虛弱了。是說,他也很久沒聽她喊自己宣郎。這一聲宣郎,讓他勾起了不少年輕時的回憶。
林宣默然許久,好一會才坐回椅子。「分家的事,我同意。」嗓音裡盡是疲倦。「我跟源亮做下的事,都認了。只求別連累到我家裡人!」
程瀾思考了會,說道:「這我盡量跟尚書令大人一起爭取看能不能酌量減刑。」
這些事情告一段落,後續便是把族譜請出,由老夫人親自以硃筆記錄分家一事,再由林昭親自送去縣衙記錄備案。接著便是雇了幾輛馬車,由陳佳岳、張連兩人帶著守備駐軍,將林宣以及林源亮還有其它相關犯人、人證及物證等一併押送。
林衡看著林源亮默默的準備上馬車,想了想,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塞了一小袋的碎銀。「路上用。」
林源亮看著手裡的袋子,想推拒,又捨不得袋子摸起來的暖度。林衡看著眼前跟自己差不了幾歲的青年,輕輕的搥了他的肩一下。「你挺能做生意的,腦筋也靈活。有機會能翻身的話,可得記取教訓。」
「不恨我嗎?」林源亮低聲問道。
「說恨嘛,是有點。可是,我聽說了。」林衡淡淡一笑。「你曾說二叔是聯合外人打擊自己人,這代表你還有點良知。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弟。此去,未來雖是勞身苦心,記得懷抱一絲希望。二嬸也等著你們,至於林南跟林中,他們雖是無知,但此後也是要學習如何過日子的,奶奶會盯著他們,我爹娘跟大哥都會幫忙照顧二嬸。二叔算有良心,妾室們都收到放妾文書,其它的庶子女想跟著走,也不會攔。」說著,幫林源亮整理了一下衣服。
「來日方長,終能再見面。明白不?」林衡輕聲道。
「明白的。」
「去吧,放寬心,勿憂。」林衡後退一步。
林源亮沒料到這麼快就能說開,嫌隙也沒了。坐上車之後,他打開小袋子,裡面除了碎銀之外,還有附了一張字條的小錦袋。「此為普陀寺求來的平安符,好生帶著,祝願一路平安。」林源亮捏著平安符,眼眶發熱泛紅。
雖是說著要把人押送回京受審,但夏銘則這個越州知府還是要把相關案情寫成卷宗一併送出去的。於是在案卷寫好寄出後,便想著是不是該去林府走這麼一趟。然而此時收到了尚書令大人的來信,說他準備來此地一趟,順便親自押送所有犯人。
顏大在夏銘則看完書信後,雙手奉上了林府的消息。看完後想了想,現在不宜去拜訪,於是便打消了心思。何況,他目前休沐的日子不多,還得把先前的案卷整個再看一次。想著便覺得疲累地捏了捏眉心,顏大低聲問道:「還要去看著林府嗎?」
「嗯,繼續派人看著。」
「是!」
林府分家的事解決後,二房原本住的院落變成了半空置狀態。就只剩女眷跟幾個孩子住著。分家是分了,但二房老爺跟幾個成年的孩子都成了犯人,剩下的稚子女眷,林老夫人也沒打算趕盡殺絕,而是好心留她們繼續住下。
「林家不至於養不起妳們,安心住著吧!一切照舊,只是沒有男主人了,我這個老傢伙就勉強當個保護者,日後說親什麼的,定當幫忙。」林老夫人提出的保證,終是讓這些女眷們吃了顆定心丸,安心住著。
而林昭跟張氏自然也是能幫襯便幫襯。也因為如此,說是分家,卻反而不像分家。這天,程瀾從夜衛那接到了一封信,只見他看了信後一臉像是吃了苦瓜一樣的表情。
「怎麼了?」林衡好奇一問。
「尚書令大人說要來這裡一趟……見見你。」程瀾臉色不大好看。
「某方面來說,尚書令大人也算你的長輩,你想娶我,自然也是要見家長的。」林衡反而笑了笑,替尚書令大人找了理由。
「如果他身邊沒有那位右少卿大人的話,的確是件好事。」程瀾臉色更黑了。
「真那麼討厭他?」林衡湊到他眼前,眨著眼問。
「他是煩,而且……那張嘴,我受不了!」程瀾一臉像是心愛的美食沾到排洩物一樣的表情,又臭又嫌棄。
「我想想啊,他這人是不是講話很直,而且完全不顧念顏面,所以聽起來……很刺耳可是又合情合理?而且很愛打探別人的隱私,還不認為自己有錯?」林衝提了心裡的疑問。
「差不多。」程瀾抿著唇,依然一臉不爽不高興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
「見招拆招吧,你也別想太多。了不起……咱倆一起揍他!」林衡說到最後雙眸閃著狡黠又帶點算計的眼神。
程瀾雙眼一亮。「哎,你還別說,這主意不錯!」
「右少卿大人……他不會武?」林衡好奇地提問。
程瀾把人拉過來放自己大腿上,林衡一邊推一邊說好好說話現在這是做什麼?
「這樣才好說話。」程瀾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非常理直氣壯。
「行,你說。」林衡看了下四周。嗯,在自己院裡的主室,元寶還在書房,外面的僕役小廝都離得有點遠。那就……隨他吧!
「右少卿大人呢,他學藝不精。所以,大部份是靠夜衛來守著的。他身邊有一位貼身的護衛,就是從夜衛轉作貼身護衛的。知道子夜吧?他是子夜的師兄,以前也是以子夜為名。後來右少卿有次遇刺,差點危及性命。尚書令大人知道後,便指派了當時的子夜做右少卿的貼身護衛。」程瀾一手攬著林衡的後腰,一邊聞著他身上的淡淡香氣,臉色終是沒那麼難看了。
「不過呢,朝堂上,這傢伙的嘴還真的是……感覺,他全身上下就長了張嘴似的。」程瀾有些無奈。
林衡笑了,他明白程瀾就是嫌棄這位同僚煩人,要真的說討厭,倒是不至於。嗯……大概是在不踩雷的情況下,是如此。
「之所以會出手揍人,也是因為他踩了你底線吧?」
「一方面是煩,二方面……是如你所說。不過,有那位護衛在,現在要揍他,不好打了。」
「那就,跟尚書令大人說一聲,讓他下令不准擋著你們揍他。」林衡伸指戳了戳程瀾的額,低低笑了幾聲。「好了,這些就暫時打住。信上可有說何時到這裡?要下榻於何處?」
「應該也是姓夏的那裡。人犯固然是要移交,原本這事不需要他們出面。但尚書令大人想見見你,就先壓下了人犯移送的事。信上還說,由他親自押送。」程瀾把信擱桌上,拿個茶杯壓住。
「也就是說我二叔他們還在牢裡?」
「也不算在牢裡,除了宇文琭,其它幾位都關在一個院落裡,重兵看守。我也派了幾名夜衛去盯著!至於大人何時到,信上說他們寫完這信就出發了,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是要七八日之後。」
「那就等著吧,到時候再去見。」林衡正打算要下來,卻又被圈住了腰。林衡抬首要問,卻又被吻了個正著。
這次時間拖得有點長,林衡差點以為自己的舌頭要被吞掉了。腰間有些軟,可偏偏程瀾的手又在作亂,他差點整個人滑下來。唇舌暫分的時候,林衡只覺得舌根有些麻,唇也有些腫。可程瀾像是不想放過自己般用犬齒按壓著他被吻腫了的唇肉,有意無意地反覆輕劃。
「你這是想把我給吃了吧?」細細喘氣之餘,林衡半啞著嗓音開口。
「嗯,是啊,不只是想把你給吃了,想把你給辦了。」程瀾一點也不避諱。
林衡搥了下程瀾的肩,瞪去一眼。「辦什麼辦?」
「生米煮成可口熱飯的辦……」程瀾低笑著湊去林衡耳邊悄聲說道。
「說要提親呢,不會是讓尚書令大人來說媒吧?」林衡推了他一下,揉揉耳朵。那熱氣伴著嗓音撲進耳裡時,林衡覺得自己不只是全身戰慄,還差點軟了腰。
「我倒是有這樣的打算。」程瀾咧嘴一笑,再吻了一口後才鬆手讓林衡下去。「等著吧,到時候事情解決得差不多,就可以讓尚書令大人來說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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