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林衡聞言,沉默了好一會。林泰倒抽一口涼氣,面色也凝重不少。「茲事體大,我得跟爹商議!」
「大哥。」林衡忽地開口。「我跟程瀾會想辦法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先別跟他們說。你心裡有個底,照這事發展下去,分家是必然的。待事情明朗些,咱們再跟他們說清楚。另外,談這事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場。只能有我跟程瀾,大哥、父親母親跟祖母。」
「好,我會看著處理。」林泰說完起身,他對程瀾點頭示意後便走了。
林衡輕吁了一口氣,看向程瀾。「夜衛不是去查了?還是怕打草驚蛇?」
「畢竟,有宇文琭的人在把守著。」程瀾想了想,看向林衡。「改日一起騎馬去看看?」
「還是先不了。」林衡無奈地攤手。「我得先回林府一趟,套好理由,我才能再出府。而且我太頻繁出府,我父母也容易懷疑。要不就是我大哥帶我出門,這樣才算瞞得過去。」
「也是。」程瀾知道現在跟大舅子要討好關係,要不然日後光是追人就是一個大坎。沒一會,守著林泰住處的那名夜衛現身了。「大人。林大公子的住處,有人動過。」
「認清楚是哪位了嗎?」程瀾瞥去一眼。
「認清楚,也查清楚了。是否要處理掉?」
程瀾看向了林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是看林衡的決定。林衡輕呵一聲,說:「一起回林府,把該解決的解決了,也省得麻煩。」
既要回林府,於是程瀾把該交代的事交代給其餘幾人。鳴泉跟慕雨也跟著林衡一併回去,林府的馬車雖是低調,但也有一定的華奢度。程瀾把人送上車,自己也坐上去。
林衡讓元寶先把自己早已抄寫好的經書什麼的備著,還有護身符。一回到林府,才剛踩上腳凳,熟悉的呼喚再次由遠而近。
「離玉啊!」
「我的兒啊!」
兩老快步過來,驚得小廝嬤嬤們像護崽子似的大張雙手,嘴裡喊著老爺夫人慢點,您慢點跑啊!而且還是側著身子跑,樣子太逗趣,程瀾掩嘴遮笑,瞥了臉色一黑的林衡一眼。林衡嘆了口氣,心想離玉的父母對離玉真的是夠好了。
林衡上前接住先撲過來的娘親,最後再扶了一把差點腿軟的父親。「我這不回來了嘛,吶,我抄的經書,看要不要拿去小佛堂供著。還有,這是給爹娘求來的平安符。」
兩老欣喜接過,又是安慰又是關懷問他有沒有餓著,寺裡都是吃素的,吃了這一陣子的素可還好。
「爹,娘,我沒事。」林衡輕笑,「吃食什麼的,就是清淡了點。只是不能太快吃葷腥,慢慢來。對了,大哥跟小弟呢,這裡還有要給他倆的平安符……」
「公子不是跟大公子約好了要親自拿給他的?」程瀾對林衡眨了眨眼。「不如現在就拿過去,等會再回去休息。大公子今日可在?」
一個小廝回答:「大公子正在算帳本呢,方才小的還送了茶水過去。」
「嗯。知道了,林嵩還未下學吧?跟門房交代下,要是他回來了,跟我通報一聲。」林衡帶著程瀾一起走,而他的爹娘還在一邊說二兒子貼心,一邊討論著怎麼把這個平安符帶在身邊。
「哎,這字……比以前端正很多啊!」張氏忽地提了一嘴,這句話讓林衡一僵。
「在寺裡抄經,自然是字要端正。」林昭哼唧一聲,但眼神表情都是十分滿意的。「哎呀,這字真端正,拿去供佛堂剛好!」
程瀾掩嘴無聲的笑,林衡微惱地瞪去一眼。林衡加快腳步,來到了他哥住的院子。林泰把帳本放下,按了按眉心後起身要人看茶。
「總算是回來了,不過為什麼一回來就往我這跑?」
「吶,給你求的平安符。還有就是……程瀾,你說吧!」林衡不知如何開口,便推程瀾出來講。
「大公子,您可知您的房間被人動了手腳?」程瀾想了想,開口道。
「啊?什麼手腳?」林泰一臉茫然。
「酉夜!」程瀾出聲。酉夜便現了身,單膝跪下喚了聲大人。
「讓大公子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是。」酉夜應聲,走到床頭那,上下一陣摸索,便聽到輕微的聲響。床頭那片牆居然彈出了一個暗格!林泰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這幾日他都在這裡算帳本,什麼時候有人來弄了這麼一個暗格他竟然毫無所覺?
暗格裡有一疊紙,酉夜呈給程瀾,程瀾翻了翻,呵笑一聲,轉而交給了林泰。林泰接過,翻看了一會,叫道:「這都是什麼?我怎麼可能跟外族人做生意?」
酉夜從床底下摸出了一個木匣子,裡面是幾本冊子,記的全是私下售鹽的帳簿,還有幾封書信。全是編造的人名跟內容,當然也是說了什麼時候交貨,交多少貨之類的內容。
博古架上的幾個放裝飾物品的格子裡,還有捲束起來的書信。看起來好像有些年頭,卻是被程瀾一眼看出那是做舊了的效果。
「如果不是知曉大哥你做的本就是正經生意,被官府搜出這些個東西,便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他們一定還安排了人證!」林衡撫上那些造假的帳冊,嘲諷般地笑了幾聲。
「等等……我這幾日都在房裡算帳本,除了吃飯跟會客之外,這些東西是怎麼出現在我房裡的?」林泰還是不敢置信。
「方法多了。」程瀾將那些東西都收集好。「倒是找到做這事的人,大公子不知要不要處理掉?還是打算將這些收起來,反將他們一軍?」程瀾讓夜衛把證據都收好。
「什麼意思?」林泰大概是太震驚,腦子還有些轉不太過來。林衡解釋了一下,林泰想了想,說:「如果說這些東西都是二房那裡栽贓過來的話,那會不會是等著我提分家?,」林泰又思索了一會,續道:「這是不是說,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發現了礦山的事?」
「不無可能。」林衡垂眸,像是在思考什麼。「程瀾,人不是說捉到了?先帶過來審審,把事情理清楚了,再決定怎麼做吧!」
「嗯,有道理。」程瀾點頭贊成,便讓酉夜把人帶過來。夜衛們做事仔細,確認好了是誰便把人看得死緊,想自我了結都沒可能。
沒一會,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被酉夜像拎雞一樣的拎進來。大掌一放,小廝直線掉落,摔了個屁股墩。一臉扭曲地抽涼氣,手還不忘揉揉摔疼了的地方。林衡輕笑一聲,說:「這麼惜肉,怕是做不了什麼粗活。」
「大、大公子,二公子……抓小的來是要做什麼,小的可沒犯事啊!」看起來應該不超過十六歲的小廝立刻跪好磕頭。
「你確定沒犯事?」程瀾手裡的長劍劍鞘伸過去,阻止他繼續磕頭的同時也把小廝的臉給抬了。「嗯,看起來的確是挺小的。」
林衡接過酉夜遞來的冊子,頷首道謝後讓酉夜先退下。「鳴泉、慕雨。」
兩兄弟立刻出現。「主子。」
「把他看牢了。」林衡知道酉夜是程瀾的人,總覺得不好意思使喚。但這雙生子,是程瀾直接點名給自己的,那自然要用起來。
小廝一臉驚恐地看著來到自己左右兩邊的雙生子,可眼裡閃過的心虛,程瀾沒漏看。他看向林衡,問:「你來問?」
「一起好了。」林衡示意。林泰坐在自家二弟旁,程瀾坐側邊的位子,用腳勾過凳子,一腳踩了上去,抱著長劍,一副痞樣地瞧著小廝。
「往大公子房裡做暗格跟放假信的人是你吧?」程瀾開門見山地說。
林衡翻著冊子,裡面是酉夜的記錄。「……你們家夜衛記錄得挺詳細。」林衡輕笑,「初五巳時許,你進過我大哥的書房。在裡面待了快半個時辰,在我大哥回來前半刻鐘才出去。初十未時許,你再次進我大哥的書房,這回在裡面待了兩刻鐘就出來了。大概是因為,我大哥忙到忘了吃飯,匆匆忙忙的吃了些墊肚又急忙趕回來算帳本。」
林泰接收到林衡極不贊同的一眼,側首輕咳幾聲,示意他該問的事還是快點問。「大哥,日後,請帳房先生的錢就別省了。」
程瀾舉掌掩著嘴無聲笑著,隨即看向早抖成篩子的小廝。「怎麼樣?你要知道,所謂的夜衛,他們是屬於誰的手下?雖然我們早猜出大概是誰,可還是要你吐出實話才算數。如何?你說是不說?」
小廝抖了好一會,驀地起身往門口竄逃。鳴泉跟慕雨很快的越過小廝到門口堵住。
雙生子的默契絕佳。鳴泉堵門口時不忘踹了小廝一腳,小廝向後跌時被慕雨抓個正著,壓制在地。
「安份點,否則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完整。」林衡冷著嗓音說道。
在他還是林珩時,看過軍中審問戰犯的手法。那次是無意中看到的,後來去問了他哥林珧,林珧說如果他不怕,那就去看看,學一些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
林泰倒是有些意外。他的二弟居然有這麼一面?是不是跟這位少卿大人學的?
只見程瀾笑了一聲,說:「你不想說,也行。你想啊,你還這麼年輕,卻從此再也哪都去不了,你會不會鬱悶呢?甚至於,你連命都快要沒了,想想這不更鬱悶了嗎?敢這麼做,我猜你也沒什麼家累,可你雖然拿到了錢,但你沒命去花用,不也挺可惜的?」
林衡雲淡風輕地接口。「說出來,你還有機會能活。不說,那可就不保證,你還能夠完完整整地活著了。」
「我主子的話,你還是聽進心裡比較好。」鳴泉發現這小廝還是想扭著身子意圖再逃一次,低聲警告。「安份點!」
程瀾起身走到那小廝面前,手中長劍的劍鞘再次把他的臉抬起,一雙眼含冰帶雪地瞧著他,輕笑數聲。「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做過的事,得認。不認嘛,那就只能說聲對不住,送你去牢裡蹲。皮肉之苦你禁得起多久……」
那小廝驀地睜大了眼。程瀾心裡冷笑一聲,還想演?看咱怎麼拆穿你!再掃了一眼他的臉頰那微深的膚色,還有那一雙手以及脖頸處。
「你看起來像是林府的奴僕,是嗎?可你不是啊!」程瀾咧嘴一笑,劍鞘抽離,轉而拍了拍那小廝的臉。「哪家奴僕,能指掌細膩還如此白皙?下回記得,要把自己膚色塗深時,別忘記你的脖子跟指掌也給抹上了。」
看著那小廝一臉震驚到慌亂,張口欲言卻又無話可說的表情,程瀾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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