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鱗大蛇,以一條沂鱗蛟為主,兩條圭渭大蛇為輔,加上三百六十五隻活妖煉製而成,是有史以來最兇殘的邪妖。
根據紀錄上描繪,沂鱗大蛇似蛟似蛇,身長三丈,三顆頭共用一個身體,全身細長覆滿鐵灰蛇鱗。背後有兩對看似翅膀的鰭,額前各有一道鮮紅延伸至腦後。雙目冷冽猩紅,獠牙銳利,一旦咬住獵物便不會放開,至死方休。
許多人認為沂鱗大蛇只是個傳說,遺憾的是牠是真實存在過的黑暗產物,出自人類之手,也毀於人類之手。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cQJL2iz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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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煉妖術是門禁術,以一隻以上的妖物為媒介來融合並壯大另外一隻妖物。無論是被獻祭的或是接受的那一方都將經過無數肉體的撕裂,精神的毀滅,甚至靈魂的扭曲,殊不知經過各方面的摧殘過後,最後誕生出來的卻早已不是原來的任何一隻妖物。
就歷史文獻記載,煉妖之術從未成功過。
沒人知道到底是誰創造出這套術法,又或許煉妖術並非出自一人之手,總歸這是一門不易修練卻很多人嘗試的邪術。由於太過殘忍且有違倫理道德,在馭妖家族中是個禁忌,但凡被發現偷習此術之人將會被嚴逞,無論是誰絕不姑息。
在各個家族的強力打擊下,煉妖術很快便銷聲匿跡,然而三百多年前的那一晚,卻還是爆發了悲劇。
那條守護著渭川江的沂鱗蛟不知因何故,竟成了煉妖術下的犧牲者。位於西界西南角,圭渭的鳶山上,以他為底的沂鱗大蛇被創造出來。
那日雷雨交加宛如天劫,沂鱗大蛇漆黑的身影聳立鳶山,噩耗席捲整個圭渭,蔓延整個西界。
沂鱗大蛇有著強大的力量,沂鱗蛟連同兩條圭渭大蛇的妖力完全融合,史無前例。只不過這樣的沂鱗大蛇仍不是成功的煉妖產物,牠沒了自己的意識,橫掃西界的土地,所經之處生靈塗炭。
牠只是一隻充滿怨恨,迫不及待要吞食全西界生靈的邪妖。
西界各地的馭妖家族得知沂鱗大蛇的消息後馬不停蹄的趕到圭渭,他們與沂鱗大蛇正面交鋒幾天幾夜,無數的生命在那場戰役中犧牲,有些小家族更是在這場戰鬥中慘遭滅門,最後在當時四大馭妖家族的協力下,將沂鱗大蛇逼回鳶山。
日以繼夜的戰鬥持續著,最終沂鱗大蛇總算被擊潰,其屍骨沉入鳶山山頂的沉鳶湖底,被一道堅不可摧的封印牢牢鎮壓。
「封印?那牠還有機會出來嗎?」重淵聽的眼睛都沒眨幾下,這一回神才發現眼珠子乾到淚都要飆出來。
「目前為止沒聽過有什麼動靜。」千世搖頭,「聽說當時封印牠的是來自靈脈的力量,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被破壞的。」
靈脈是大地的生命泉源,重淵依稀聽汕源提過,總共有三條,起源於西北端,一條向北,一條向南,一條向東,橫跨整個西界。靈脈中的靈氣屬大地上最純樸,其中也包含強大的力量,以此力量形成的封印自是堅韌無比。
聽到千世這麼說重淵也放心不少,雖然也想親眼見見活生生的蛟,但若是沂鱗大蛇的話,還是算了。
夜又更深了,說了這麼多話千世看起來也露顯疲態,他伸著懶腰打算回房休息去。重淵還沒什麼睡意,表示他想再多坐一會兒。
千世沒有多留,轉身朝著木屋前去,沒走幾步卻又轉過身,對重淵喊道:「對了,這個給你!」
重淵回頭,剛好接住千世拋向他的東西。
那是顆拇指第一指節大的光滑石頭,顏色呈墨藍像深邃的海底,不知是否因為月光的緣故,看起來像是裹了一層淺色光芒。
「這顆石頭來自靈脈,見你好像很容易受到妖氣影響,你隨身帶著,上面的靈氣多少會有些幫助。」千世說道。
「這太貴重了!」來自靈脈的石頭可不簡單,重淵不敢收。
「收著吧!我帶著其實也沒什麼太大幫助,就是覺得色澤漂亮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千世笑著,「說珍貴其實也還好,靈脈的源頭就在鎖妖之森,我小時候撿了不少這樣的小東西。」
雖然大部分都被逼著還回去了。
「那我就謝過了!」重淵見千世沒有收回去的打算,便乾脆俐落地道了謝。
千世的確是不需要這顆靈石的協助,若是真的傷到需要靠外來的靈力療傷,這麼小顆的靈石也不夠用,還不如讓締結契約的赤月燐來協助更快。
望著千世走遠,重淵這才把小靈石拿在手中多看幾眼。
靜下心來感受之後會發現,石頭上有著微微的靈氣波動,不足以造成太大的效果,卻微微讓人感到平靜。這樣的靈石應該放在靠近心臟的地方才比較有效,重淵是這麼想的,於是乎打算將靈石收進胸前的暗袋。
這一摸才發現那裡已經塞了個什麼,遲鈍如他這才想起,當時他為了不去想自己做的蠢事而在書室抄書時,順手把那本鬼畫符的書籍收起來了,一不小心就一直帶在身上。原本想著回到小築要放回去,卻又因為碰上小築遇襲和潠澤重傷的事而忘得一乾二淨。
重淵把那本破舊的書拿出來翻了幾頁,依舊是看也看不懂的鬼畫符,皺著眉他把書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有被撕過的痕跡,眉頭又皺的更緊。
這書只有上半本,另外下半本不知道去哪了。
反正也看不懂是什麼東西,重淵無所謂的聳肩,把書再次塞回懷中。
下次回到三水小築的時候,可要記得把書放回書室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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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云佃的生活日常很優閒,非常適合養老。齊白夜們在外調查邪妖時並不會很常返回南斗泉,一但回來便會待上一陣子,好好休息補充體力之後才會再出發,因此這幾日南斗泉的人口變多,顯得熱鬧不少。
潠澤還是沒醒來,青婼在多日的努力下配出了一劑可以稍微壓制妖毒的藥方,雖然仍是沒辦法根治,但也算是好消息。壞消息則是不知道這記藥方能夠支撐多久,只怕某一天突然又再次失去效用。
為了能就近照顧潠澤,重淵和汕源目前暫住南斗泉,不想白吃白喝的他們總想著不同的方式幫助居民們。汕源擅長做飯,南斗泉有各式各類的新鮮食材供他使用,讓他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
青妍雖是個女孩子家,但活潑好動的她壓根不會下廚,婆婆媽媽們嫌她礙手礙腳也從不讓她進廚房幫忙。見到汕源一個男孩子在廚房行雲流水,彷彿被刺激到一般,也囔囔著要學下廚。長輩們怕她惹麻煩把她趕去一邊,好脾氣的汕源見到便自願教她下廚。與重淵相比,青妍在廚藝上的天份算是足夠了,加上汕源十分有耐性,青妍很快就學到了基礎,也對下廚開始感興趣。
廚藝不白學,為了回報汕源的認真教導,她也交換了自己對醫術的知識。想到學好醫術便可以替師父看病,汕源認真的不得了,他武術不行,但只要不用動刀動槍的他就十分在行,學習力極強,連青妍都很吃驚。
楚恆對青妍有好感的事情全南斗泉都知道,無奈他就是個舞槍弄武的粗人,不懂下廚也不會醫術,只能眼巴巴看著青妍和這個山上來的小夥子成天粘在一起,心裡滿滿不是滋味。他想過找機會給這小子一點難堪讓他離青妍遠一些,但重淵是汕源的師兄,好說也幫助過央云佃,央云佃對齊白夜來說又是大恩人,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找這個碴。
更何況汕源這個人也是有些傻呼呼的,他很不會看臉色,對什麼人都好,就連楚恆見到他板起臉時他都能笑容以對。這讓楚恆覺得自己很小家子氣,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就這麼小心眼了?更何況汕源那沒心機的模樣,其實也很難讓人發火。
總歸就是自己沒用,火燒不起來氣發不出來,又能怎麼樣?
從氣別人變成氣自己,楚恆索性什麼都不管,拉著重淵陪他去曲霧林巡邏。
重淵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怎麼了,但既然有忙可以幫,何樂而不為?便稍上能夠阻隔迷幻霧氣的小花精,和楚恆去走這一趟。
這隻小花精便是當初帶領重淵前去南斗泉的那隻,牠似乎很喜歡重淵,老愛坐在他的肩頭,緊抓著他的衣領,一邊用手臂般的大葉子替他們指引方向。相較之下牠明顯不喜歡楚恆,牠覺得楚恆太粗魯,不像重淵會顧及到身邊的小精怪,有好幾次牠都差點被楚恆踩到,所以牠不想走在前頭帶路,深怕一不小心就被踩死了。
曲霧林很安靜,因為濃霧的關係沒有人會靠近,就連妖物和尋常野獸也都不會來,因此走了幾圈都沒見到什麼,然而鑒於之前邪妖闖入過,還是必須定時巡查周遭有無異樣。
楚恆沒有注意到小花精對他的排斥,巡邏時太安靜覺得無聊,便自顧的和重淵閒聊起來。
他們天南地北隨便聊,楚恆對三水小築感到好奇,便多問了些。重淵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三水小築的日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起起落落,然而日子雖然過的平淡,卻是重淵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你們師徒幾人感情真好。」楚恆說著,似乎有點羨慕。
「你們家人之間感情也很好啊!一起外出互相扶持。」重淵想到成群結隊的齊白夜們,他們戰鬥時不分你我,不落下任何一人。
楚恆點著頭,沒有否認,但他所指的並不是這個。
「是說你那個師弟怎麼跟你差這麼多啊?我還以為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功夫應該差不多才是。」楚恆想到那個霸佔了青妍視線的小夥子,心中又有點不是滋味。
「汕源本來就不是習武的料,他主要就是練練身體,我師父總說,人各有所長,擇自己想做的去做就好。」重淵提到師父心情難免有些難過,但他相信潠澤一定會醒來的。
「如果是我弟,我一定每天盯著他練功。」楚恆說道。
話才一說出口,便沉默了。
重淵知道他為什麼不語,望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也閉上嘴不說話。
「我弟其實也不喜歡練武,他寧可抓著筆在紙上亂塗,也不肯跟我練劍。」楚恆輕笑了一聲,「嘴上說著討厭練劍,還不是把我雕給他的木劍藏在床底下,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
提及失散的弟弟,楚恆的眼神柔和不少,卻又帶了幾分惆悵。
「他總是那麼小,像坨糯米糰子一樣白白嫩嫩的,吃得不少卻總不見他長大。」楚恆是個性情中人,想到過去也不在乎旁人,開口就把心中的往事全部倒出。
他是這一代的家主,在家人面前他必須堅強,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他該要向前看,那才是他要帶領大家前往的地方。可是他的心中還是放不下,他知道父母親不在了,他知道最疼他的叔叔也走了,唯獨那個始終沒有找到屍首的弟弟還活跳跳地在他記憶中亂跑,在看到他的屍體前,他是無法真正相信他死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想跟重淵說這些,或許因為他是個外人,又或許因為他也和自己一樣曾經失去過什麼,只是他已經不記得那些他失去的東西。
「如果真的能夠與你弟弟再次重逢,你要怎麼認出他呢?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他一定也長大了。」重淵說的好像楚恆的弟弟真的還活著一樣。
是啊!事隔多年,糯米糰子早就拉長變成長條年糕了,誰還認得出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說過我們齊白夜在很早期是殺手家族,若是任務失敗怕身分敗露,常常會有毀臉毀屍的情況。」楚恆認真解釋著,「為了能夠辨認身份,每個齊白夜身上都會有記號。」
如今齊白夜不再當殺手,但留下記號這件事早已成為一種儀式,每個齊白夜在出生的時候就會在身上某個部位刺上記號。每一代齊白夜被刺記號的位置不同,可能在胸口,可能在背後,只要不是一眼就會被發現的地方,都有可能是刺上記號的位置。記號也不一定,或許是個點,或許是個符號,全由父母決定,十分隨興。
「你也有?」重淵好奇。
「我當然有。」楚恆把背挺直,就像那是他的驕傲一樣,「但這是個秘密,不能隨便透露的。」
行,其實我也沒有很想知道。重淵攤手,沒有追問。
如果楚恆突然扒開衣服給他看記號,他還覺得困擾。
楚恆見重淵一臉無趣,笑了幾聲,隨後又開始找別的話題閒聊。
兩人假巡邏真聊天了一個下午,總算是回到南斗泉。小花精在他們的閒聊中瘋狂打瞌睡,好幾次險些跌落重淵的肩膀,一回到舒適的老巢,馬上拋下兩人去藥草園找地方睡覺去了。
楚恆和重淵道別後,去齊白夜的木屋和長老們商討之後的打算,頓時剩下重淵一人站在湖邊,傻愣愣看著平靜的湖面。
一隻小蟲子悠悠在空中飛著,被波光粼粼的湖面吸引而靠近,就在即將貼到湖面時,一條小魚從湖底躍起,張口把小蟲子吞入口中。
突然跳起的魚驚動發楞的重淵,他的目光隨即一轉,落在湖水的對岸。
熟悉的纖細身影倚靠著湖邊的大石頭,微弱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渾身散發著光茫一般。
在南斗泉的這段時間璞玉閒的要命,這裡木材雖多但他沒心情刻木雕,整天無所事事四處走來走去。原本還需要他的靈力來壓制潠澤身上的妖毒,如今青婼研發出的暫緩藥就已足夠,不需要他再多耗靈力。廚房的活他不會,照顧藥草園他也不擅長,那些粗重的活也沒人敢找他幫忙,小精怪見到他都逃得老遠連看都不敢看,於是他只能像這樣坐在湖邊當個賞心悅目的花瓶。
只是除了汕源和重淵之外,沒人敢搭訕這樽冰冷冷的花瓶。
「璞玉!」重淵自然不怕璞玉,他知道這花瓶看起來冷淡,其實很溫柔。
璞玉抬眼看著重淵,纖長的睫毛眨了兩下,表情柔和下來。
「一個下午去哪了?」璞玉問著。
其實他知道重淵去了哪,他知道重淵是和楚恆去曲霧林巡邏,也知道他們在哪個時候走到哪個方向,但見到重淵時他還是問出口。
「巡邏去了,周圍很安全!」重淵說著有些得意。
從前璞玉為了他們每日早晚巡邏三水小築周邊,如今換他巡邏確保大家的安全,雖然他不是一個人,但這點改變他還是很引以為傲。
璞玉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總是笑的很輕,重淵喜歡看他這樣的微笑,打心底整個暖活起來。
「師兄!」遠處傳來汕源的聲音。
汕源和青妍跟著幾個央云佃的婦人正整理的桌面,顯然在準備晚飯的東西,這下跟他揮手肯定是要找人幫忙,而且一定是什麼需要勞力的活兒。
「我去幫忙!」重淵和璞玉說了聲後朝汕源的方向跑去。
璞玉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樣的生活很不錯,不只重淵就連汕源也都和從前一樣自在,而多了這麼多人他們顯然也開心許多。倘若潠澤能醒來,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潠澤就想到突襲小築的男人與邪妖,想到邪妖不禁就想到那時候在羅門村落遇見的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他沒有見過,但總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並不像是很久不見的故人,而是更加密切的關係。他很在意男子見到他時所露出的驚訝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也代表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關聯。
璞玉回憶著男子的一舉一動,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踏出的每一個步伐,還有揮出的每一劍。
他的劍是紅色的,宛如剔透的水晶,又或是無瑕的寶玉。
和自己的那把劍很像,只有顏色上的差異。
還有他施放的結界,同樣除了顏色之外,無論外觀還是結構都跟自己的如出一轍。
不,還有一點不一樣。
璞玉身上的是靈氣,那男子擁有的卻是濃厚的妖氣。
一紅一綠,妖氣與靈氣。
男子帶著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樣貌,但璞玉不需要摘下他的面具,彷彿就能看清他的樣貌。
璞玉心跳突然加速,呼吸也越發急促。
他緩緩地將手壓在胸口,在輕薄的布料之下,那道陳舊的傷疤就像活過來似的,微微發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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