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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允詳細地向士孫瑞楊瓚覆述了與呂布的對話,難得王允說得一字不差,連當時呂布的表情和身體語言都記得一清二楚。
楊瓚嘆道:「竟然不是李肅,而是呂布先來找你,還以為董卓這個『義子』已經被徹底收買成功!」
王允似是相當疲累,搖頭道:「先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一人計短,你倆好好想一想,呂布會不會造假?他是不是董卓派來試探我們的?我現在是有點當局者迷兼神經緊張,因為看錯呂布,我們就萬劫不復了!」
士孫瑞閉目思考了片刻,冷靜地道:「倘若呂布是董卓派來試探,就要說董卓不信任你,可是他去郿塢之前,把很多重任託付給你,有些更是關係到長安城和宮廷裡的防衛……」
楊瓚道:「沿這個方向去想,董卓用呂布來試探你,就表示董卓對呂布是相當之信任,但董卓憑什麼如此信任他?陽城之戰後,主將胡軫一口咬定呂布通敵 (詳見第一部江東猛虎篇 –皇陵浩劫),當然這可能是胡軫為戰敗找藉口,但這些話聽在董卓耳內,多多少少會有些影響吧。」
士孫瑞道:「就算董卓真要試探你的忠誠,可以找的人多的是,呂布可是一個在他身邊帶兵的驍將,找呂布幹這種事很容易玩火自焚,萬一有一天弄假成真……」
楊瓚點頭同意,王允的面色緩和了許多,仰天道:「為了大漢,為了陛下,就豪賭一盤在姓呂的身上吧!」
***
王允與呂布互相舉杯對飲,王允感慨道:「奉先深知老夫對家鄉的思念之情,這麼好的酒就是身在太原也不易一嚐,老夫……會銘記於心!」
然後欣然道:「今天不談別的,本司徒就跟呂將軍摸摸杯底談兵權,好不好?」呂布此刻最關心的,就是被調到禁軍後,會不會慢慢失去對并州軍的掌控,「末將洗耳恭聽!」
王允道:「以將軍的理解,什麼是兵權?」
呂布思索了片刻便回應道:「不是兵符,也不是職位,而是我下的指令有誰肯聽,聽了後又肯拼死執行;部曲肯聽,我就是有了校尉的兵權,所有校尉肯聽我的,我就有將軍的兵權,所有將軍都聽我的話,我就是主帥!」
王允欣賞道:「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宿將,說得到位兼透徹,那麼,以你在并州軍的威望,你的話就是軍令,沒有人敢不從,老夫這樣說沒有誇張吧?」
呂布自信地微笑,王允沉聲道:「剛剛說的多是適用在打仗的時候,若在平時,兵權又是何物?」
「請司徒賜教。」
「只是兩個字,賞和罰;請奉先不要介意,老夫希望你自己分析一下,甚麼是時候用賞,甚麼是候用罰,兩者又有何不同?」
呂布認真地想了一陣子,「罰不能常用,要不然把所有人都殺了,誰來打仗,但罰卻有殺一儆百的震懾作用;賞可以常用,但賞一個人就只對一個人有效,所以常言說打仗打錢糧!」
說到這裡,呂布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寒意從脊椎傳來,卻一時間想不通那裡出問題。
王允嘆道:「呂將軍確是個將才,唉,老夫替朝廷可惜呀……」
「老夫以下的話,奉先聽清楚之後就藏在心裡。」
王允坐直身子,雙目放光,緊盯著呂布道,一字字道:「說了什麼是兵權,現在我來分析如何奪兵權;誰手握大批財富,誰就可以稿賞千軍萬軍,誰掌握生殺大權,誰就可以殺一儆百;誰的兵馬多,誰就可以兼併兵馬少的;三管齊下,手段夠狠落手夠準的話,只需幾天功夫,就可以把一整支軍隊易主!」
聽到這裡,呂布已是一身冷汗!王允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已挑明了他和并州軍的危機:
董卓現在是富可敵國,只要在郿塢裡隨便伸手一撈,就有足夠的金銀收買他的全軍,至於并州軍上上下下的人會不會因財失義,那只要看上一次在洛陽挖皇陵的情景(見 –皇陵浩劫),便不容呂布樂觀;當然,軍中也有可信賴的親信,其中最忠心的就是視財如糞的高順,與跟隨多年的近身成廉 (見第一部董卓之亂篇 -丁原之死),另外他對張遼也頗具信心,但董卓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殺一儆百,大不了把三個人全殺了也不覺可惜,因為西涼軍向來不乏將才。
王允站起身子來,雙手負後,如夢囈般的聲音響起:「老夫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就看奉先自己如何自處。」
呂布自加入西涼軍後,便無時無刻都在擔心并州軍會否被兼併,到這次他被調職,便更懷疑這是架空他的第一步,只是他一直以為沒有幾個月半年的時間,董卓不可能把他苦心經營多時的子弟兵手到拿來;但聽完王允的分析,便知道這個想法是多麼天真!
呂布看著王允的背影,心中有一份衝動,很想立刻跪在王允跟前,「司徒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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