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探 - Break 1 Christmas Miracle (上)

　　這是發生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專屬於奇蹟之夜的故事。

　　「呐，賀輔哥，你確定是這裡沒錯吧？」

　　當天深夜，錦懋穿著厚重的大衣，和賀輔及彩欣走進國北市郊的工業區。或許是沒了白天此起彼落的機械聲，此時在工地中沉默的金屬巨塊們在寒風中格外讓人感覺寒冷。

　　「應、應該沒錯才對。」賀輔顫抖著身子，對照著手機上的照片和面前建築物的景象：「對方請我們在這邊等。」

　　三人之所以會在此，得追溯到前幾天賀輔擅自接下的委託，要他們晚上十一點，到這間「桑塔玩具工廠」前的空地集合。建築本身看來挺有年代，深鎖的門窗也讓人難以分辨究竟平時有沒有運作。

　　在靜謐中，彩欣突來的哈欠聲格外引人注意。賀輔回過頭隨口問道：「怎麼？想睡了？」

　　「這幾天──沒睡好，嘿嘿。」彩欣含糊地說道後，隨即躲在賀輔身旁，希望多少能躲一些風：「先別說那個了，我查過這間工廠，好像很不妙耶！之前才因為讓勞工超時工作，被勞工局罰錢咧。」

　　「詳情我也不清楚，但是他們老闆來找我時，看起來很誠懇老實啊。」賀輔回想起前幾天隻身來到事務所，那位留著白色大鬍子、鬢髮班白的老者身影：「還說『這件事真的只能拜託你』了，我怎麼能不接受嘛！」

　　「不是，說到他們老闆，名字也超可疑的啦！」彩欣半因懷疑，半因寒冷皺起眉頭：「桑塔‧克勞茲，不覺得聽起來就像假名嗎？」

　　錦懋一聽就明白所指為何，忍不住調侃道：「因為很應景嗎？哈哈。」

　　「不管是真的假的，就先跟對方碰面再說吧。」賀輔一手叉在外套口袋中，望向掛著上弦月的夜空：「畢竟這可是來自妖怪的委託啊。」

　　賀輔話才剛說完，就隱隱聽到動物跑動的聲響，其中還襯著清脆的鈴鐺聲。三人才一回過頭，眼前的景象就讓他們驚訝地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數頭馴鹿從工廠轉角奔馳而來，停在賀輔等人面前。領頭的那隻得意地昂首，就怕大家沒注意到牠泛著微光的紅鼻子。而牠們所拉著的，是和不下雪的國北市不太相稱，卻在今晚毫不突兀的亮紅色雪橇。

　　「讓你們久等嘍！」

　　「這、這哪招？來真的？」「我們的委託人真的是──」

　　也難怪彩欣和錦懋如此驚訝。駕駛雪橇的老人滿臉白鬍、面容慈祥，帽子和全身大衣由紅白二色構成，看起來就像極他們從小聽到大的傳說。

　　「Santa Claus(聖誕老人)！」

　　「衣服都換好了嗎？」

　　在聖誕老人的要求下，賀輔等人換上合身的聖誕裝及長靴，並分別坐上雪橇的一二排。正當他們還一臉新奇地看著自己的服裝之際，聖誕老人回過頭，微笑著叮囑道：「記得繫上安全帶。」

　　三人這才注意到座椅邊有著安全帶扣環。在確認安全帶都扣上後，聖誕老人才高聲吆喝道：「好咧！魯道夫，可以出發了！」

　　領頭的馴鹿回首望了其他夥伴一眼後，所有馴鹿隨即一起奔馳。就在要跑上馬路之前，馴鹿們驟然離地，帶領著雪橇和眾人奔向天際。

　　「哇、哇！真的飛起來了！」

　　彩欣嚇得抓著雪橇邊緣不放，他身旁的錦懋雖想裝作一臉鎮定，但顫抖的語氣藏不住慌張：「這、這都是妖術吧？嚇不倒我的！」

　　「就只有今晚，希望你們除妖師稱它是魔法呢。」

　　聖誕老人邊在鈴聲中駕駛著雪橇，邊笑了聲回道。隨著到達數層樓的高度，雪橇回復平穩，彩欣和錦懋也才稍稍放鬆，探頭看著四周的景色。

　　熟悉的街道燈火隨著時近深夜逐漸熄滅；除了不夜的商業區外，大部分的國北市褪去平時的騷亂，飄散著難得的安寧。而殘存的路燈就彷彿是指引雪橇前進的路標。

　　「好漂亮！原來國北市的夜景也這麼美！」「嘻嘻，平常沒機會從這個角度看吧？」

　　相較於興奮的兩人，前座的賀輔一手托著腮微笑著，好整以暇地說道：「只不過還真沒想到，聖誕老人真的存在，還缺人幫忙發禮物呢。」

　　「呵呵，只要還有好孩子相信在聖誕節能收到禮物，我就會繼續存在。」聖誕老人輕笑了聲解釋著：「只不過所有魔法都是今夜限定呀。」

　　原來如此，是靠眾人的信念維持能量和妖力──不對，今晚要稱作魔力才對──的傳說實體化後的結果。錦懋恍然大悟地點頭想道：難怪從他的容貌、馴鹿到雪橇都跟傳說裡一樣，甚至連魔法都只有平安夜才有效。

　　「但是平常幫忙送禮物的應該都是小精靈吧？」

　　彩欣才剛說完，賀輔就連忙回頭示意她別再多說，但已經阻止不了聖誕老人的一聲長嘆。

　　「他們……今年罷工了。」

　　「咦？那禮物怎麼辦？」「不是，倒不如說，原來小精靈可以罷工嗎？」

　　「禮物別擔心，都準備好了。」聖誕老人苦笑了聲續道：「我們一年就只工作一個月，但今年他們受不了日夜趕工，還向勞工局檢舉咧。」

　　「等、等一下，那之前被罰的──」彩欣想起查到的新聞，不禁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我們的勞工局竟然罰聖誕老人錢嗎？太沒夢想了吧？」

　　「就是說。」聖誕老人嘆了口氣：「本來還煩惱沒人幫忙，幸好聽說賀輔先生專門處理妖怪們的疑難雜症，不然大家收不到禮物，肯定會很失望的。」

　　「哈哈，沒你說的這麼偉大啦。」賀輔難為情地搔著臉頰，語氣中卻滿是得意：「只是剛好都接到和妖怪有關的案子而已。」

　　錦懋一手擱在雪橇邊緣，想到身為除妖師家族繼承人的他竟然不知不覺跟著解決妖怪們的委託就百感交集。但話說回來，除了常被欠薪，他也不討厭這樣的工作。

　　「不過想想也是。」聖誕老人回頭望了眾人一眼，微笑中充滿著慈愛：「號稱帶來快樂的我們，要是帶頭壓榨勞工，怎麼跟孩子們交代？」

　　彩欣一聽不禁握起雙手，難掩感動地說道：「不愧是聖誕老人！跟某人不一樣呀！」

　　「咳！」賀輔咳了一聲後馬上轉移話題：「總之情況我大致了解了，但禮物要怎麼送出去？國北市只剩工廠有煙囪了吧？」

　　「這就是要你們換裝的原因。」聖誕老人神祕地笑了笑：「既然現在屋子都沒煙囪，就只好從窗戶進去了。你們這身衣服都有能讓你們穿牆的魔法──當然，今夜限定。」

　　「嘖。」「賀輔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在想糟糕的事情……」

　　相較於還在拌嘴的賀輔和彩欣，錦貌轉身望向空無一物的後座：「可是最重要的禮物──」

　　「呵呵，到了目的地後，就會出現該送的禮物了。都是魔法喲！」

　　「那、那個，聖誕老人，我還有一個問題。」「嗯？」

　　彩欣抓著迷你裙襬，嘗試將其再往下拉一些，以遮住被風吹襲的大腿：「為什麼只有我的聖誕裝是迷你裙配長靴？這種天氣穿這樣太冷了吧？」

　　「那個呀……」聖誕老人儘管沒有回頭，眼角餘光仍忍不住往回飄：「因為孩子們想看……吧？」

　　「不要灌輸小孩子們奇怪的觀念啦！」「喂，你這妖怪，別給我動歪腦筋喔！」

　　彩欣害臊地抿著嘴，反倒是賀輔大喇喇地回過頭想看個仔細，馬上被錦懋瞪了回去。

　　「呵呵，你們準備好了嗎？」聖誕老人見即將抵達首個目的地，笑了聲提醒道：「今晚可要忙一整夜喔！」

　　「喔？想不到這邊也有禮物咧。」

　　賀輔躡手躡腳地走進目標的寢室，對對方再熟悉也不過的他僅靠著微弱的月光和記憶蹭到書桌旁，將禮物輕輕擱下。

　　在離去前，賀輔還特地回頭確認沒將其他物品弄亂。他邊想像著對方發現禮物的驚喜模樣，邊一腳踏上窗戶底座，打算跟其他人會合。

　　意外就是在那時發生的。

　　「咔！」隨著開關聲，寢室的燈火霎時通明。

　　賀輔嚇得回過頭，恰好和剛走進的對方四目交會。而就在數秒的尷尬和沉默後，對方總算回神開口。

　　「穆坦特‧賀輔，我以非法侵入住宅罪逮捕──」

　　「等、等一下，夏斗！我可以解釋！」

　　賀輔連忙舉起雙手，背貼著牆站著。而夏斗剛脫下的西裝外套還掛在手臂上，全身的裝扮依舊正式而俐落。

　　「你這傢伙，這副打扮是想當冒牌的聖誕老人嗎？」夏斗搖搖頭，將外套擱在椅子上後便坐了下來。

　　「什麼冒牌？我可是有正版授權的，好嗎？」賀輔哼了聲後隨口問道：「還以為你早就睡了，你也太晚才回來了吧？該不會去哪玩了？」

　　「你覺得有可能嗎？」夏斗揚起頭，眼神散發出好像身心靈都已被掏空的疲倦：「當然是加班啊，哪天不加的？」

　　「今天是平安夜耶，快，去休息！」賀輔指著床催促著，反倒是夏斗雙手抱胸、翹起腳：「好啦，你快走吧！」

　　正當賀輔以為夏斗是在嫌棄他時，夏斗又悠悠地續道：「看你這打扮，今晚應該還有得忙吧？」

　　「嘻嘻，沒錯、沒錯！」賀輔連連點頭、轉過身、一腳再度踏上窗戶，同時不忘說了聲：「聖誕快樂呀！」

　　「嗯，聖誕快樂！」

　　夏斗招了招手，目送賀輔跳出窗戶離去。對於老是因賀輔而被捲進奇怪案件的他，大概沒什麼景象能嚇到他。不過想起剛才好友一身聖誕裝的模樣，他仍忍不住笑了聲。

　　「咦？這個是──」就在此時，夏斗終於注意到剛才賀輔擱下的禮物，而他一看內容便不禁苦笑。

　　「連聖誕老人都覺得我需要休息呀。」

　　桌上放著的，是張高級溫泉旅館的免費住宿券。

　　「窸窣窸窣……」「唔喵？」

　　東區的咖啡廳「Rêver de chat」中，人氣最高的招牌白貓小艾本睡得香甜，但櫃檯傳來的聲響卻讓她難以成眠。

　　她伸出前腳揉揉雙眼，輕聲走到充滿聖誕氣氛的座位區。牆上除了貼著許多和聖誕有關的圖騰外，也用白色噴漆噴出雪人的形狀。桌巾也應景地換上紅白相間的格紋，讓來訪的客人馬上感受到佳節氛圍。

　　現在的小艾沒心情想這些。她迫近櫃台，擔心著來者不善，而若真的是小偷，又該不該出聲阻止對方。不過這些擔憂隨著她看到熟悉的身影，馬上煙消雲散。

　　「彩欣喵！」

　　聽到呼聲，剛放下一整袋禮物的彩欣回過頭，連忙將食指放在鼻頭。而小艾也明瞭地壓低聲量，跑到彩欣身邊。

　　「妳來送聖誕禮物嗎喵？」

　　「因為咖啡廳的大家都是乖孩子，聖誕老人請我來送禮物喲！」彩欣蹲下身，輕輕地撫著小艾的毛：「小艾最近好嗎？」

　　「很好喔喵！」小艾用臉頰蹭著彩欣，神情看上去相當滿足：「聖誕老人送了什麼禮物？」

　　「嘻嘻，告訴妳就不驚喜了。」彩欣輕拍小艾的頭後便站起身：「明天要裝作不知道我來過喔！」

　　「知道了喵！」「那我要去其他地方送禮物嘍，改天我們再去逛街！」

　　彩欣說完後便走到門旁，小艾則亦步亦趨跟著。正當彩欣要離開時，小艾抬起頭，輕輕一笑：「聖誕快樂，彩欣喵。」

　　「聖誕快樂！」彩欣最後再次摸了下小艾，隨即走出了咖啡廳。而小艾見她離開，也無暇沉浸在佳節餘韻，連忙跑回櫃檯確認禮物。

　　「這、這些是──聖誕節最棒了喵！」

　　袋子裡裝了許多頂級的貓罐頭，肯定夠咖啡廳內的眾貓享受好幾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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