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夏銘則手裡拿著顏大寫的冊子，裡面記載的全是林衡的事。從出生到現在，鉅細靡遺。自然也提到了被下毒後，有一陣時間他是說不出話的。但據說那毒對嗓子沒有損害，反而是能直接取命的。
說來也是奇蹟，林衡居然扛了下來，然而會不能說話似乎是受了刺激。至於是什麼刺激，也是無從考究。顏大還寫了自那次醒來之後，個性似乎有所轉變。之後遇上了程元瀾，不知道他就是大理寺的左少卿大人，還把人收做貼身的侍衛。
程元瀾救過他不少次，還無意之中幫他疏通了心結，讓他能說話了。感覺兩人最近是越走越近，似乎有不一樣的苗頭。夏銘則看到此，內心驀地一陣不舒服加鬱悶。有種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東西居然有人早早就惦記上了的不滿，夏銘則蹙了下眉，心想大概是因為林衡太像他的玄卿吧？
一邊想著一邊繼續看下去，才知道程元瀾其實不只是大理寺少卿，他還是之前打敗夏丹最盛大一次進攻的其中一位將領。只是在戰場上受傷嚴重，在班師回朝時便跟皇帝上疏請退，原本他還在想著要不要去一些閒散的位置好養傷，哪曉得尚書令兼大理寺卿大人就把他找過來，問他要不要去大理寺工作。
看到這裡，夏銘則不禁升起了幾分嫉妒。為什麼這傢伙可以輕易便獲得了尚書令大人的青眼，而他卻走得那麼艱難？可是當夏銘則想起玄卿對自己的冷淡，還有之後的連鎖反應，夏銘則按下了那些負面的想法。
如今，都成了不可言說的過往。簡單說來，程元瀾此人不簡單。人算不上多好看，也就還算過得去。夏銘則再往回翻了幾頁，看著那幾貢的記載，心裡有了個大膽且荒唐的猜測。如若是真的，興許他還有機會可以把他的摯愛追回來。
顏大進來說道：「大人，程大人凱旋而歸。那個夏丹人也被他抓住了！」
「是嗎？」夏銘則站起身。「那……那位林二公子可有受傷？」
「林二公子？他壓根沒去啊！」顏大撓了撓頭，一臉莫名。「去的人是程元瀾程大人，他帶著守備駐軍漂亮的打了一仗，守備駐軍個個都悍勇，就只有受傷而已。」
——也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位了！夏銘則內心暗嘆一口氣。這還得怪自己，明知他是將才，卻硬是讓他待在自己身邊……完全忘了，他以前還未認識自己時，早已自由慣了。會願意待在自己身邊，不過是喜歡自己。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夏銘則說道。將士凱旋，身為父母官的自己，理應去迎接的。在城門口時，便看到程元瀾跟林衡各騎一匹馬，後面是士兵們押送的犯人。最中間是一個實木籠子，關的正是宇文琭。
夏銘則不禁心想，這人還真行。不愧是真正上過戰場的，挺行啊……可是，為什麼林衡會跟著他有說有笑的一起騎馬回來？不是說，攻山的時候林衡沒有參與嗎？
心裡不知為何開始泛起酸意。極目望去，夏銘則看到林衡笑得很開心，眉眼彎彎，跟他的玄卿……實在是太像了。
先是說了一些場面話，再把人犯移交給夏銘則先關押。而宇文琭則是重點關押對象，到時候通報刑部跟大理寺來提犯人。
程瀾已經將通知信發出，接下來便是要去林府把事情收尾解決。先分家，再把林宣跟林源亮一併帶走待審。最後，再還給將軍府原本的清白名聲。
「明日啟程回林府，嗯？」程瀾輕笑著，伸指勾起林衡鬢邊的碎髮，別去耳後。林衡沒好氣地瞪去一眼，怪他孟浪。
「那我倒要問一句，你何時來提親？」林衡挑眉問道。
「哦？離玉，你這是……恨嫁了？」程瀾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垂了。
「什麼恨嫁？」林衡的耳廓都紅了。「總不能一直這樣，跟偷情沒兩樣。」
「知道了，我的離玉。我會好生準備的，嗯？讓尚書令大人來說媒如何？」程瀾笑得很開心。
「這……他會答應？」林衡有些懷疑。主要是，尚書令大人兼大理寺卿，那麼忙，能來說媒嗎？林衡倒是懷疑尚書令大人會不會先訓斥程瀾一頓後再來考慮他的請求。
「事在人為。好了，先回客棧，準備啟程回林府。」吩咐鳴泉跟慕雨把人護送回客棧。接下來的流程跟文書交接等等，他早把陳佳岳叫過來負責。
「少卿大人，那你呢？」陳佳岳沒好氣地問。
「我？我當然是看著啊！」程瀾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陳佳岳內心無奈地哀嚎：可不可以換個上司，他實在怕哪天忍不住會想揍人。不過，應該是揍不過的。
夏銘則忙完了看到程瀾時，這才想起林衡似乎離開了。「欸？林二公子是先行離開了嗎？」
程瀾瞥去一眼，上下掃視了好一會後才說：「夏大人，您可是有事要找林二公子？」
「啊，沒事，就是……方才不是還看到他的，怎忙完便不見人影，順口問一句。」夏銘則客氣地笑著。
程瀾雙眸微瞇，好一會後才說：「他回客棧收拾行李，後續回林府收尾。這事可不是到此為止，夏大人。等林府的事解決了，才算整個結束。」程瀾說得一本正經，眼神倒是沒離開過夏銘則。
他懷疑夏銘則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趁著有人喊夏銘則去問事情的同時，召來夜衛，低聲道：「這人得注意，盡量別讓他跟離玉有接觸的機會。還有，查一下他是不是找人查過離玉的事。」夜衛點頭，很快離開。
林衡收拾好原本就不多的行李，想著回去林府還得收拾二房，於是讓人捎了封信給林泰，說明自己現在已經解決了宇文琭，正在回程的路上，分家跟揭底，需得好生準備。
確定信讓人帶出去了，這才起身伸了個懶腰。推開窗子，看向樓下漸漸熱鬧起來的街道，不知為何，居然有了不知程瀾現在在做什麼的念頭。無聲一笑，看來，自己對他的確是有不一樣的情感在。
想著想著，忽地耳邊落下了一聲低語，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雙臂膀，自後環住了自己的腰。「在想什麼？」
林衡先是一僵，眨了眨眼，隨即笑出聲來。
「笑啥？」程瀾不解。
「沒什麼。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
「嗯，所以你方才在想什麼？」
「想你。」林衡把窗戶扣回來，轉身面對程瀾，雙眸清亮，鎖著程瀾的一雙點漆般的眼，直接了當的告訴他，自己心裡的想法。
程瀾顯然很意外，眨了眨眼，隨即笑了起來。「離玉啊……」
——又是那種溫柔又深情的低喚。林衡終受不住程瀾那熾熱的目光，垂下了視線。雙手被程瀾握住，原本圈住後腰的手上移，來到他的後頸。一陣摩娑，引得林衡一陣顫抖。程瀾俯首輕輾印著那軟嫩的唇肉，輕吮一口，然後又來回蹭著，林衡只覺得臉上的熱氣直冒，微斂眸，雙手抽出，改成勾掛著程瀾的脖頸。
雙唇微張，給了回應。程瀾立刻毫不客氣的攻城掠地，比之先前幾次的吻還要深沉糾纏。林衡差點沒法呼吸，腦袋開始有些暈糊。
下意識的推了下程瀾，程瀾倒是挺明瞭的收了勢，只是最後仍然有些戀戀不捨地舔了林衡的唇一口。發現懷裡的人被自己親到腿腳有些發軟，不禁低笑。
這一笑換來林衡不輕不重的一搥。「笑什麼！」
「怎麼辦，越來越想把你圈在身邊，就只想抱著你，親親你……」
「你、你快住嘴！」林衡臉上紅暈更甚，咬牙切齒地伸手捂住那傢伙的嘴。「說這些話你不肉麻我都快肉麻死了！」
「不好嗎？」程瀾略偏頭。
林衡無語了下，只好說：「沒有不好。我收拾好了，是不是該啟程了？」
「嗯，馬車應該也備好了。」程瀾鬆手，幫林衡把衣服撫平。「你方才是不是讓人出去做什麼？」
「嗯，送信罷了。就是通知家裡一聲，該做的事要準備起來了。」
程瀾點點頭，幫林衡拿起打理好的東西，牽著人就要下樓。「喂，牽著我的手做甚？被人看見了不好！」
「沒什麼不好啊？」程瀾嘿嘿笑著。
林衡沒辦法，只能任由他牽著。幸好馬車就在門口等著，兩人很快上了車。
「啟程吧！」程瀾敲了敲車壁。聽得一聲駕，響起了馬蹄踏在石板路的聲響，車子緩緩移動。
另一方面。
「什麼？他們回去了？」
夏銘則忙完才準備找人來藉著慶祝吃酒好行打探追人之實時，便從顏大那得知，他倆都回林府去了。
「……罷了。正如程大人所言，林府的事也還沒結束，他們是去收拾掃尾了。」夏銘則低喃道。「只是我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啟程了。」
「大人，小的有一事不明。大人因何如此執著於林府二公子？」顏大有些不大理解。
「這事你就先別管了。」夏銘則揉了揉眉心。「日後有機會再說予你知。」
「是。」
現下這案子要做的後續事情還不少，程元瀾這傢伙也實在是不像話，不留下來幫他一把也就算了，就這麼放著讓自己忙！很難不相信，程元瀾是故意的。他心想。
「哈、啾！」程瀾吸吸鼻子，打了個大噴嚏。林衡眨眨眼，遞了條帕子過去。
「還好不？著涼了？」有些關切地看向程瀾。
「呃，不是……不知道是誰私底下在罵我呢！」程瀾覺得鼻子很癢，又打了一個噴嚏。
「嗯，這我倒是信的。」林衡坐直了身子。「畢竟，陳佳岳等人都被你使喚得差點要崩潰。再不然，就是那位夏大人在腹誹你。」
「我人這麼好，怎麼可能……啊、嚏！」
「第三個了。你要不要回去找個大夫瞧瞧？」林衡雙眼漾著笑意。
程瀾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鼻子，依舊拒絕了。
「江冬寒還在林府，回去後我讓他幫你把個脈，我也安心。」林衡伸手，掌心輕貼了一下程瀾的額。雖然感覺不出什麼異常，但還是提了一句。
「唔，那好吧，聽你的！」程瀾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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