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回了林府,便跟林老夫人說可以準備分家了。於是林老夫人便召集家族成員來到祠堂前,程瀾以保護者的身份站在林衡身後。而下學回家的林嵩也乖巧地坐在林衡左手邊的位置,一邊嚼著糕點,一邊好奇地看著大家嚴肅以對的樣子。雖是有一肚子的好奇心,但還是乖乖的吃著糕點喝著茶,默默的看著自家父母跟祖母以及大哥二哥靜默地等著二叔過來。
看了一眼刻漏,林老夫人蹙起眉。「老二怎麼回事?」
「大概……因為連絡不上人,在焦頭爛額吧?」林泰好整以暇,用茶蓋撥了撥茶水,啜飲一口。
林衡則是把玩著被修好的鋼扇,考慮著要不要重新換個趁手點的武器。長鞭也行,而且還能偽裝成腰帶。要不就是……軟劍?可是他很久沒碰了,也耍得沒有多好。
沒一會,聽到遠處傳來的喧鬧聲,聽起來像是怪罪誰怎麼不早點提醒他讓他汪意時間之類云云。
林衡看向程瀾,程瀾揚了下眉,用眼神反問:怎麼?
「你覺得,我換個武器練練如何?」
「這問題咱們可以晚點談,現下似乎不是時候!」程瀾笑了下。
林嵩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家二哥,而林泰一口茶水差點嗆噴出來,有些狼狽地咳了幾下。林衡似乎知道自己在這時候說這些話是有點沒眼色,只能默默地垂首。
沒一會林家二房在林宣的帶領下,來了祠堂。林家二夫人因為身體抱恙沒來,所以林宣帶了林南、林中跟林源亮前來。
林宣臉上可見的煩躁跟怒意,甩了衣襬坐在自己位置上。「有什麼重要事需要開祠堂的?」口氣非常不客氣,還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襬。
林老夫人枴杖戳地數下,冷冷道:「林宣,你是把自己當家主了嗎?」
「沒有,家主不是有人繼承嗎?」昂著下巴,示意了一下林昭的方向,帶點輕蔑不屑,更多的是嘲諷。
林衡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林源亮的視線不停的飄向自己,在對上之前又移開。他倒是安靜。林南林中也是一臉不耐煩,最後是林南坐沒坐相地歪過身子,腦袋一搖三晃地說:「奶奶,有什麼事就直說,開場白就不用了。」
「行。今日召集你們來,也沒別的事。為的就是……分家。」
分家。這兩字把林家二房給炸得一臉懵,林宣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老母親,不可置信地喊道:「分家?母親,您腦子不正常了嗎?分什麼家啊?」
「分家不正好嗎?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你想拖一大家子人下水,然後你再藉機提分家把你自己摘出來,就算林家家產都被充公了,你也能保有你自己的一份。」林老夫人冷笑道。
「奶奶,茲事體大,這事合該有個說法。」林源亮還算鎮定,他連忙說道。「我們做了什麼?您又是聽誰說的?」說時不忘看向大房一家。這什麼意思很明瞭了,林衡心想。
程瀾不動聲色站在林衡身後,但是他其實很想笑。聽林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少在這指桑罵槐。你們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清楚。不認?好,待老身一一數來,你們再不認也行。」
老夫人瞥了一眼林源亮,說:「從你開始。畢竟另外那兩個不成材的,爛掉的名聲在外,也就罷了。我還在奇怪,為什麼離玉中毒後,一直多災多難。合著全是你在搞鬼!只可惜沒證據證明你就是下毒的幕後指使,也就只能暫時擱著。好不容易救回來,外出幾次全遇上意外,還有刺殺跟被人擄走,全是你做的。虧得小時候離玉還救過你一次,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
「說是我做的,可有證據?」
程瀾輕咳一聲,開口:「老灰你記得不?那個廢棄院子。」
林源亮一怔,蹙起了眉,緊抿著唇不說話了。程瀾摸了摸下巴,說:「老灰目前雖是在牢裡,不過……不好意思,他現在已經被移交到大理寺去了。順說,我乃大理寺左少卿程元瀾,奉尚書令大人的命令,被指派來此地查案。」
林源亮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原來……真是意想不到。」他哼笑一聲
「據老灰的供詞,他受你之託,要拿了離玉的命。只是一陣峰迴路轉,他不幹了。」
程瀾直接隱去了最主要的原因,手裡拿的是老灰的供詞。他先呈給老夫人瞧看,老夫人看完之後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作孽啊……」老夫人搖頭。「咱們林家到底虧欠你什麼,還是離玉哪裡惹到你,你非得這麼搞!」
林昭接過供詞,一目十行看下去,臉上陰黑到能滴水了。「二弟,身為大哥我有短少你什麼嗎?你這是在對自家人趕盡殺絕吶!就這麼招你恨?」
「此為其中一件罷了。」程瀾收回供詞,讓夜衛帶人上來。「這是尚書令指派給我的夜衛,他們在林大公子書房跟臥房都有留意著。趁著大公子不注意,弄了一些暗格,還塞了很多似是而非的假書信跟假帳簿。」讓夜衛把木匣子呈給老夫人。「這些如果沒有細查,會被當成通敵叛國的證據。至於塞這些東西的人嘛,吶,就是他了。」
看著把人提上來時,林源亮跟林宣的臉也跟著黑了。難怪!人一直找不著,原來是被這人給扣著了!
「至於背後主使,猜也猜得出來,便不說了。」程瀾看向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只是大略掃過便覺得心驚。這是真的能再造出一個滅門下場的虛假之證!哦,不算滅門,如果一切順利,說不定二房能因為分家,全身而退的同時還能順走林家累積下來的產業。
「光憑這些,還是定不了罪吧?」林源亮微笑說著。
「當然。不過……你以為這就沒了嗎?」程瀾呵了一聲,一臉〝你會不會太天真〞的表情。「陳佳岳,該你把人帶上來了!」
「就等著你這句話。」陳佳岳翻了下白眼,拉著鄒東來跨進了祠堂。
林源亮首次露出了瞠目結舌還張大嘴的表情。「你、你不是……」
「是不是認為他被炸死,死無對證了?」程瀾拍了拍陳佳岳的肩,說了聲辛苦,晚些回去親自做一桌好料的。陳佳岳說就等這句話了,我不打擾大人您,我就去外頭候著了。
「鄒老闆,委屈您了。如今在林老夫人跟林家大房的面前,把之前的事,再好生說一次吧!畢竟,這可是會掉腦袋的生意呢!」程瀾笑得人畜無害,一臉溫和。
雖是一臉溫和,但莫名讓鄒東來全身起雞皮疙瘩。唯哩諾諾的應了聲知道後,便開始訴說他倒了八輩子楣遇到的事。
林宣跟林源亮已經氣得眼前發黑,只差真的當場表演同時暈倒。原本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何時變得這麼漏洞百出,又是主要關係人居然沒被炸死,還連同栽贓的人都被抓個正著!
——等等!礦山那邊不會也出事了吧?畢竟已經有幾日不曾來報告了!林宣驚疑不定。林源亮意味深長地看向林衡,呵了一聲。「果然啊……你不是真的離玉吧?」
林衡喝茶動作一滯,抬眼瞥向林源亮。那是林源亮不曾看過、感覺十分陌生的眼神。「瞧你說的,我是不是真的離玉……那難不成還有假的?源亮,你想說什麼,大聲說出來。」說完,還給了一個眉眼彎彎的笑。
「先說好,別想動手。動手沒好果子吃……」林衡晃了晃手裡的扇子,「不過呢,應該不需要我動手。所以,源亮堂弟,你想說什麼,在這裡好好說出來。」
悠然自得,游刃有餘的態度,讓林源亮有些意外。他蹙著眉開始轉著思緒,心想難不成他們是都知道了?不對……那他為什麼不怕?
遲疑了好一會,林源亮終究沒有說出口。林衡略偏頭,勾起笑。「不說了?那就繼續吧!」看向程瀾,示意他繼續。
讓人把鄒東來帶下去好生保護後,程瀾這才用腳拖過林老夫人旁的一個圓凳子,看似站累了要坐一會。只是此人坐便便吧還蹺腿,讓林衡沒好氣地瞪去一眼,要他嚴肅點。
程瀾只是回以一笑,隨即收斂了笑意。「勾結外族的事,你要不認,也行。最近是不是一直沒收到礦山的消息啊?」程瀾笑得燦爛。「因為,礦山被我抄了。正確說來,我是帶了守備駐軍攻山,順便拿下了宇文琭,目前正押往大理寺的途中。相關案情已經呈報州府,一切真相既已大白,那麼接下來便是分家。至於為什麼分家……老夫人,您來說吧!」
「自然是把你摘出去。你做的事,你來承擔,不為過吧?」林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至於林家產業,記在誰名下就是誰的。你自己的財產你自己帶走,我們不會有二話。至於原本的……」林老夫人示意身邊的嬤嬤取來一本略厚實的帳本。「我讓帳房先生們好生清算,算完之後會給你你應得的。至於你們二房,如今請出族譜,寫上記事,自此,與我們再無相干。事後,亦會拿去州府抄錄備查。」
林宣想說什麼,張口卻說不出來。於是破罐子破摔地說:「自小,娘妳便偏心,我做再多,妳還是沒看到!妳除了會誇大哥外,都沒注意到你還有個小兒子嗎!」
林老夫人聞言怒氣上升,枴杖戳地的聲音也變大了。
「我什麼時候偏心?請的先生也只有一位,同時教的你倆,你生病了我也是緊張得要命,也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也說過讓你不要太獨斷,別老是想一齣是一齣!你聽進去了嗎?你只想要跟你大哥一爭高下,你什麼時候看過,你大哥為了你,默默的幫你善後,幫你填虧空,還說沒關係錢再賺就有,讓你有點自信可以繼續經營!」說到這裡老夫人喘了幾口氣,身邊的嬤嬤連忙奉上茶水。
看老夫人喝了茶水,把差點冒煙的嗓子潤了下,林衡起身。
「二叔,我爹不曾虧待你,奶奶更不曾。是你自己放不下面子,不願意面對自己犯的錯。於是,你為了想掙得更多,來填補你的錯誤,開始走偏。錢來得越容易,你的道德底線越低。」林衡頓了一下,續道:「二叔,你也清醒一點!把你的錯誤承擔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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