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場面話說得差不多了,顧嶼這才看向林衡。「倒是有幾個疑問想請貴府二公子解惑。」
「大人請講。」林衡回應道。
「你是如何得知,將軍府的案件?」顧嶼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林衡。「按理說,這案再怎麼流傳,也不至於細節之類都能傳出去。感覺……二公子你像是如臨現場,直接見到此事般。」
程瀾蹙了下眉,原本打算出聲,林衡卻是看向了自己,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之所以會如此……」林衡淡笑,「說來興許大人您不信。這際遇太過玄奇,您大可當做聽了一場鄉野傳奇或是話本子說書。大人既然問了,那我便答,只是信或不信,全在於大人您自己。」
「無妨,說吧!」顧嶼點頭。
「在下中毒時,昏迷甚久。這時間,夢見自己成了將軍府的人,親眼看著那些個官差,是如何從林大將軍房裡搜出各種物證,如同早已知曉那些暗格在何處、如何打開一般。亦是親眼看著除了與我同音之名者那位之外,將軍府裡林姓之人,在暴雨之日裡盡皆斬首,血流成河。就如同,我便是那位表字為玄卿的林珩一般,看著這些事在我面前舖陳開來。」林衡頓了下,又說:「此外,在下如同親身經歷了那人自戕之死,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醒來之後,有一段時間,在下都無法言語。想說話,卻如同被下了封印般,出不了聲。」
顧嶼蹙眉良久,示意林衡繼續說。
「雖說是這樣神奇的際遇,然而在我無法言說的情況下,我也只能將那段經歷記牢。因為我知道,那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想查也無從查起,只能暫時先擱著。再來便是林府這邊發生的一連串事件,隱隱約約讓我找到可能跟將軍府的事所有關聯的一些跡證。也恰好程大人以護衛之名守在我身邊,這才得以窺得事件全貌。」林衡知道尚書令大人早早看過案卷,便很快的總結了後續的事。
「不錯。」顧嶼點頭。看向程瀾,續道:「你果然是尋到了個寶。」
「大人謬讚。」程瀾笑著回應。謝燼只是嫌棄似的嘖了一聲,沒多說什麼。畢竟顧嶼還對自己瞥來有點像是警告的一眼。
「兩位高堂在此,本官也就不說場面話。本官除了來此解疑惑之外,也是替手底下的傢伙,說一樁親事。」
林宣跟張氏互瞧一眼,心想說親的事怎麼跟他們家扯上關係了?「大人,這……咱們聽不明白啊!」
顧嶼有些意外地看向程瀾。「你沒說?」
「沒。」程瀾回答。
顧嶼輕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唐突兩位了。是這樣,左少卿程元瀾,對貴府二公子有意,故找本官幫忙說親。」
林泰原本還喝著茶,聞言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嗆得他咳個沒完。林衡拍背幫忙順氣,林泰一邊咳一邊指著他,想說什麼卻因為咳嗽而沒辦法說完整。
林宣跟張氏一臉呆滯,好一會才顫巍巍地伸指指著一臉無奈的林衡。「離玉,你……跟他……什、什麼時候……」
「大概在被綁走……那時候吧!」林衡撓了撓臉頰,眼神亂飄。
「也不是一時之間就看對了眼。」程瀾笑了下。「這期間的相處,漸漸遞進,就這麼……嗯,水到渠成。」
「什麼水到渠成……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謝燼終忍不住開口了。
顧嶼轉頭看了謝燼好一會。謝燼甩開摺扇,遮著下半張臉,乖乖的閉口。
「爹,娘。」林衡開口。「家裡有大哥可以繼承,再者,大哥也差不多該找對象了。此外,林嵩他天份不錯,若日後往仕途走,也是可以的。家裡可以做他的後盾……至於他能做到什麼地位,就看他天份才情到哪。」說著不忘揉了揉林嵩的腦袋。「惟獨我,我要啥沒啥,跟著程瀾一起四處查案,倒也不錯。雖是唐突,但還請爹娘成全。」
林衡起身跪在父母面前行了叩拜大禮。「兒子並非因情愛而迷了心智,而是覺得程瀾對自己也不錯。兒子已然成年,是非對錯在心裡自是有個度的。若他敢負我,我相信尚書令大人不會放過他!」說到最後他笑得有些狡黠。
「欸,離玉,你這……」程瀾難得的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給堵啞了口。
顧嶼輕咳一聲。「那是自然。」畢竟那可是他親自上門、親口保的媒!要真出了什麼差錯,說出去給人知道了,那一定會被傳得很難聽。顧嶼在朝堂上的政敵不少,這一鬧,他這臉皮可禁不住!
「喂喂喂!這話說得……還有,我哪敢負你啊?離玉……」最後那一聲喚,委屈極了。林衡聽得耳廓都紅了,蹙眉瞪去一眼。
「真是沒眼看……」謝燼拍掉身上不斷冒起的小疙瘩。
林宣眨了眨眼,跟張氏互看一眼。打量了程瀾好一會,心想這人在朝為官,上無父母,也無兄弟姐妹。孤家寡人一個,也不尸會有人爭寵。只要程瀾不納妾,基本就是兩夫夫一起過下半輩子。這樣也挺好啊?
「那……照規矩流程來?」林宣小心翼翼地問。
「自是照規矩來,我朝娶親流程如何便是如何。程元瀾,你可出得起聘禮?」顧嶼轉頭問道。
「那要看林大老爺跟夫人想要下官出多少的聘禮了。嗯,出個九十抬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那些賞賜都還存封在我家倉庫裡吶!」
林衡嘴角抽了抽,他忽地想起之前在陳佳岳租的那個宅院裡的慘況。希望他所謂的倉庫跟宅邸可別跟那院落一樣。
——一樣的……亂!看來得先去看看,不然真像之前那樣亂,林衡覺得自己會想揍程瀾一頓。
「此外,家裡的也是有些舖子什麼的,不過都是管家跟帳房在處理,定時匯報。」程瀾思考了一會又補充說明。「所以,我想娶離玉,資本應該還是夠的。」
林泰揉了揉額角。「二弟,等會到我院子去一趟。」
林衡縮了下肩,心想完犢子了,大概要聽訓了。想是這樣想,但還是乖乖的應了是。接下來便聽顧嶼還有兩老以及程瀾還有林泰在商討大小細節。
大致上討論出一個具體的結論後,便邀請顧嶼等人在林府用飯。顧嶼也同意了,於是在等著餐食上桌前,便先去早已準備好的客房休息。
林衡鼻子一摸,默默的拐了個彎,跟著林泰去了他的書房。一進去門一關,便開始了各種大小細節的提問。
「大哥,你這跟審犯人沒什麼差別了……」林衡最終有些受不住,無奈地軟著嗓音抗議。
「這不是為了離玉你下半輩子著想嗎?」林泰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過頭了。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怎麼滿意。可能是因為自己沒察覺到,又總覺得自己太過大意,沒注意到自家二弟竟然跟那個隱瞞身份的人走太近。
林泰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家二弟的手。「大哥總覺得對你太虧欠。何況,你成不成婚,爹娘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的。咱們家大業大,自是能養得起你的。而么弟,他是走仕途的料,所以才會培養他多讀書。就算你遊手好閒,家裡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謝謝大哥,離玉真的很高興。不過,既然程瀾都已經找尚書令大人來提親保媒,就別想多了。三書六聘,他不會虧待我的。只是現在,案子還在收尾階段,我還是跟他一起行動會比較好。這點就請大哥多擔待了!」說完,對著自家大哥眨眨眼。
「你啊!」林泰笑了起來。「果然是長大了,還長見識了!不錯,挺好。不過,大哥就是捨不得你。」林泰揉了下自家二弟的腦袋。
「日後有空,我會常回來看看的。」林衡笑著回應。
程瀾跟顧嶼還有謝燼一起去了客院。不過他也只是幫忙帶路,等會他還是要回林衡那的。「你就沒打算避嫌?」顧嶼忽地開口。
「除了最後一步沒做之外,我跟他也就發乎情止於禮。」程瀾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誰信?鬼都不信。」謝燼嘖了一聲。
「信不信隨便你啊,又不會少塊肉。」程瀾笑了下。「何況一旦交換了庚帖,他就是我未過門的妻,避不避嫌的,無此必要。」說著還不忘咧嘴笑,順便亮出一口大白牙。
「你倒是不怕那位的父母有意見。」謝燼瞥去一眼。嘖,看到程瀾一臉春風得意,他就莫名不爽。再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段青南,心裡的怨忿直往上竄。
——這傢伙根本就是根木頭!實心的、搞不好裡面還包了層鐵皮!哼!
大概是謝燼的怨氣太重,段青南看向謝燼的眼神有些深。不過更多的是疑惑。
「應該是不會。」程瀾笑了下,「好了我回去離玉那了,有需要什麼,讓小段去找離玉或是我都可以。」
「居然還能代主人家作主了?」謝燼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顧嶼咳嗽一聲,謝燼扭頭,倒是安靜了。
「怨氣那麼重做甚?你跟段青南的房間不在此處,在對門。」顧嶼指了下對面。「林府這園林造得不怎樣,卻也有一定的規律。對門正適合怨氣四散的你,去休息會吧!」
「是!」謝燼起身行禮告退,段青南很快的跟上。
「一個痴一個直,想要開花結果,呵!」顧嶼在門關上後低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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