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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公元一九二年)四月辛巳日,漢帝大會群臣於未央殿;護送董卓的隊伍有近百多人,內圍的是親衛,全是跟隨了董卓多年的老兵,戰力雖不很強,但勝在絕對忠心可靠,外圍的便是侄兒董璜,和一批年輕力壯武藝高強的精銳。
其後便是呂布和他率領的宮廷禁軍,呂布上任禁軍統領的時日尚短,還弄不清誰可以信賴,所以不敢貿然讓手下參與刺董一事;待會出手時,除了他自己便只有身後的張遼魏越和龐舒能幫助他。
座駕已接近皇宮北面大門,忽然又有馬匹驚叫,隊伍停止前進,董卓不禁疑惑起來,命董璜進門去巡視裡面情況;此時呂布從後方來到董卓車前,「讓太師受驚了,要不要末將把我隊伍的馬匹給換過去?」董卓沒有回答。
董璜回報:「裡面沒有異樣。」董卓仍然猶疑不決,「奉先,你說今天是怎麼回事?」呂布答道:「今天本來是大日子,而太師的人馬已很久沒見過如此陣仗,末將猜想,馬上的人可能有些緊張,而這不安情緒影響到下面的坐騎吧,哈,這種事在沙場上屢見不鮮呀!」
董卓立時想起自己曾征戰沙場多年,「哈!本太師什麼場面沒有見過,進去吧,董璜在前奉先在後。」
董卓的車越過了大門,一切看似正常,再走了十多步後,異變驟生,原本站在大門兩旁掖門的十數名持戟衛士,突然縱身向著董卓隊伍的背面施襲,他們赫然便是李肅和并州營裡精挑細選的戰士!
王允為這場刺殺籌謀已久,楊瓚曾把一名并州人混進了替宮廷侍衛管理膳食的部門裡,今早那奸細在食物中下毒,又放李肅和十名并州戰士進去,聯手制伏了原先要在北門值班的侍衛,喬裝後,站在掖門旁等候董卓進來;由於又有士孫瑞曾借故更新了侍衛裝備,新的頭盔把面部覆蓋住,讓他們順利瞞天過海。
此計策若在董卓剛進長安時執行,絕對會一敗塗地,但經過了一年多的安穩日子,西涼軍的戒備心已徹底鬆懈,軍中從上至下,整天在挖空心思去發財,讓敵人混了進宮仍懵然不知。
李肅他們手持長戟,飛身撲向車右邊的馬兵,但不是攻擊馬上全身胄甲的騎士,而是舉戟直刺向沒有盔甲覆蓋的馬身;他們事前已作過多次模擬訓練,每人認定兩匹馬為目標,轉眼間,包括董卓的座駕在內,十數匹馬吃痛廝叫,連帶馬上的人也暫時失去戰鬥力,登時整支隊伍陷入極度混亂。
李肅和兩名手下,趁著這個瞬間即逝的空擋,趨近到董卓車旁,手下從車的側面進攻,長戟穿過車窗擊中裡面的董卓,但刺不入他身上厚甲,與此同時李肅已閃身到車前,把全身之力貫滿長戟,對準董卓直刺,董卓倉惶閃避,長戟只命中他的手臂,利刃破甲,董卓從顛簸的車上墮下來。
李肅正欲狠施殺著,在隊伍前面的董璜已飛快趕了回來,及時替董卓擋下致命一擊,順勢一腳把李肅踢開,董卓在親衛攙扶下站起來,定了定神,他認出施襲者乃并州人李肅,立時起了疑心,大呼道:「快看呂布何在!」
剛好呂布與張魏龐三人衝了進來,呂布高呼道:「太師勿憂,呂布來救駕!」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道詔令,高舉著它,靠近的人都看清那是專門給相國或三公等高官用的令書;呂布對著董璜手下暴喝道:「有密報!董璜圖謀不軌,買通刺客行刺太師,再借救駕立功,現在你們手持兵器者同罪,放下兵器者無罪!」然後不待眾人有時間思索,四人立刻攻向董璜。
呂布的話當然令在場所有人震驚,不過呂布的另一身份乃是董卓的義子,他的話再難以置信,也沒有人能立刻斷定是偽詔謊言,而呂布要製造的,正正就是他們片刻的遲疑。
本來單憑一道詔令,還未能瓦解董璜軍的戰意,但真正要董璜命的,是過去一段日子,在部隊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
先前王允派人向董璜的部下發放假消息,說董卓正在考慮讓董璜成為接班人,而董璜為了替自己『造勢』,沒有禁止傳言散播;王允這部署,就是為了在這關鍵時刻讓他的部下起疑,那怕是片刻已足夠。
果然,不少董璜的人兵器垂下,不敢貿然加入戰圈,董璜身旁的人則是硬著頭皮應戰,戰意低沉,此消彼長下,呂布四人越戰越勇,令董璜險象橫生,被呂布步步逼退,與董卓相隔愈來愈遠。
這時場中大部分人都分不清敵我,除了剛定下神來的董卓,他在受傷下急怒攻心,破口大罵道:「呂布你這條狗竟敢作反!」他正欲親自指揮那些不知就裡的董璜手下作戰,但由於呂布牽制了董璜主力,讓李肅和幾個騰得出手來的人再度攻向董卓;他們人數雖少但氣勢如虹,反之董卓等人早前失利,又受謠言困擾,完全發揮不出水準來,竟被殺得節節敗退。
呂布得三人護著兩翼和後方,面目猙獰的他便不要命似的狂攻董璜,本來董璜和身邊手下的武藝都相當了得,人數又佔優,但董璜此刻已心神大亂,以致頻頻中招,在危急絕境下,他作了一個足以改變大局的自私決定,就是掉頭逃出北門!
論武藝,董璜心知自己遜上呂布一籌,論戰意,此刻的呂布是不成功便成仁,而董璜則是『身驕肉貴』,他的父親董旻坐鎮在郿塢這座金山銀礦,他的叔父董卓需要他這個人材,他根本沒有必要在此跟呂布拼命。
除了怕自己飲恨在呂布這瘋狗手上,董璜其實也怕董卓!
剛才董卓痛罵呂布,被隔開了的他已聽不到,所以董璜只知自己沒有謀反,一時間卻不能確定這告密詔令是真是假,他又想起自己先前縱容傳言散播,已犯了董卓的大忌,他不知疑心極大喜怒難測的叔父會如何處置他,而長安乃董卓完全控制的地方;所以,此地絕不可久留,便帶著心腹手下直奔郿塢。
說到底,在董璜和很多董卓身邊的人心裡,對董卓只有畏懼而沒有信任,只有利益掛帥而忠誠欠奉,危難時當然是走為上著了!
董璜等人一退,呂布立刻轉過身來,剛好與董卓四目交投,互相怒瞪一番後,菱形戰陣再度出擊。
到此刻,敵我已相當分明,董卓的親衛戰力雖是較為遜色,但他們與董璜不同,董卓一死他們便失去一切,所以一認清呂布是敵人後,眾人重拾戰意;他們一批人緊緊護在董卓身旁,另一批人去對付呂布和李肅等十數人。
經過先前的一番混戰,呂布一夥只有輕傷,而董卓和董璜的手下雖已有十數人倒在地上,但計整體實力,董卓一方仍是大佔上風;但呂布一眾已沒有退路,不是董卓死便是并州軍亡,人人拼盡全力作殊死一戰!
呂布手刃了數人後,他和龐舒恰起掉在地上兵器,朝董卓一眾上空拋去,一驚之下,親衛紛紛舉盾朝天,與此同時,張遼魏越和李肅等十數人,拾起掉在地上兵器或盾排,從不同方向對著親衛腳部擲去。
「中計了,亂賊攻下路!」「專注防守下方。」但不少人下身已中招跌倒,隊伍又散亂起來。
當董卓和手下分神低著頭招架之際,無聲無色間,龐舒蹲在地上,雙手托著盾排朝天,張遼和魏越則並排站著,也是盾排朝天,兩塊盾緊扣在一起,三盾組成了一高一低的梯級。
本已身型雄偉的呂布,縱使全身重甲,仍可輕盈地一步一級踏在盾上,雙腳發力一蹬,人躍上半空,一連串動作乾脆利落;虎目逼視下,瞄準二十多步外人群中那該死的董卓,手中長矛脫手飛出!
那天呂布看到魏越丟在地上的盾排時,靈感一觸,之後四人不停苦練,呂布合上眼休息時也會忍不住跳起來;而為了臨場萬無一失,練習時用的盾排要細上一倍,而標靶則放在三十步外,唯有矛的長度與重量與現在的是一式一樣,經過數百次練習,那套堅固盔甲已被打成粉碎!
中了!利矛穿透董卓身上的厚甲,直刺入其體內,董卓倒在地上狂嚎,其他近衛則呆若木雞,一時反應不過來。
呂布一著地,右手拔出佩劍,左手從懷中取出一道黃澄澄的聖旨,大聲道:「傳陛下聖諭:『國賊董卓,欺君犯上,肆虐朝野,荼督百性,弄至天怒民怨,罪在董氏一族,今命呂布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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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 》: 夏四月辛巳,誅董卓,夷三族。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布使同郡騎都尉李肅等將親兵十餘人,偽著衞士服守掖門。布懷詔書。卓至,肅等格卓。卓驚呼布所在。布曰「有詔」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裴注引 《英雄記》:卓當入會,陳列步騎,自營至宮,朝服導引行其中。馬躓不前,卓心怪欲止,布勸使行,乃衷甲而入。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 》: 王允乃與士孫瑞密表其事,使瑞自書詔以授布,令騎都尉李肅與布同心勇士十餘人,偽著衛士服於北掖門內以待卓。卓將至,馬驚不行,怪懼欲還。呂布勸令進,遂入門。肅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墯車,顧大呼曰:「呂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聲持矛刺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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