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珩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陳佳岳有些意外。不至於吧?才過去一天而已,這傢伙居然又再問了一次。
「我只是好奇的他有沒有表字。」程瀾灌下一杯茶水,嘖了一聲後說道。
「他那時候差不多二十五,再加上嫁了夏銘則,自然是有表字的。我記得他的字是子鈞。子時的子,萬鈞的鈞。」
「他也是傳承了林家的武學?」程瀾問道。畢竟是武將世家,總是有一套特別的拳腳功夫能夠一脈相傳下去的。
「可以這麼說。他的大哥林珧,當初可說是除了林立驍將軍外幾乎沒有對手,而林珩能夠跟林珧打上近半時辰都不落下風,可謂旗鼓相當。自然,時間長了,誰體力弱了些誰就輸。然而這兩兄弟,平局的次數還是挺多的。」陳佳岳嘆了口氣道。「這事,還是當初林家軍裡的一個千戶跟我說的。欸對了,我記得林家軍現在不是都被打散了?」
「是啊,兵權收回,自然是全打散到各地的駐軍裡去了。」陳佳岳繼續提筆蘸墨,流暢地繼續書寫他的文書。
「那,總能找到你說的那位千戶吧?」程瀾咧嘴一笑,一口亮晃晃的大白牙。
陳佳岳筆一頓,差點把快寫好的文書給毀了,立刻提手,不忘遠離底下的紙張。「您又想做什麼了我的左少卿大人!您別忘了,之前您一句話,能讓咱們底下的人跑斷腿!我求您放過我們這些可憐的小寺丞行不行?」
「哎,咱們大理寺查案本來就要有證據,我就是為了佐證一兩件事而已啊,也沒給你們限時間。當然,越快是越好的啦!」
「哎,左少卿大人,您這是想驗證什麼啊?」陳佳岳頭疼不已。
「反正你把那個你認識的林家軍的千戶找來便是。又或是……懂林家拳法的。」程瀾將手裡的花生糖塊拋進嘴裡,嚼了個嘎崩脆。
「你這是在出難題啊大人!」陳佳岳繼續扶額慘叫。「林家一脈相傳的拳腳功夫自然只有林家的人才知道!不外傳的好嗎!」
「陳寺丞,你剛不是說了他們兄弟倆切磋嗎?那代表是大庭廣眾之下,既是如此,那一定是有人看過,也認得。不是要找精通的,因為早被殺沒了不是?我就是要找一個認得出招式的,只是來佐證我的一些想法而已。」程瀾耐著性子解釋。不然他很想把手裡的花生糖塊朝陳寺丞的腦門扔過去。
「知道了知道了!」陳佳岳看他作勢要扔自己,連忙舉臂。「不要浪費食物!那是給你吃的不是讓你當暗器耍的!」
「囉—嗦!」程瀾嘖了一聲,將糖塊放回紙包,再塞進自己的懷裡。「好了,我得走了。事情就交給你了,陳寺丞!」
陳佳岳無語地看著他的頂頭上司身手矯健地翻牆踏瓦而去。此時剛入夜,林衡正在學著怎麼看帳本。幸而他之前並非不學無術,只是要他寫詞賦文,對他來說難度會有點高便是。看完了一本帳冊,看著自己記下的一些數字跟文字,輕嘆了口氣。
林泰果然是厲害的,能在一段時間之後將這些舖子轉虧為盈。他自認為自己沒有什麼經營的想法,不過又想到了茶樓。他覺得若是要收集一些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茶樓跟飯館。要不然,就是風月場所。
想了想,拿起帳冊,抬頭時便看到程瀾從外頭走進來。也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看到程瀾就有點手癢,隨手拾起方才揉成團的廢紙團,想也沒想的直接就往程瀾那扔去。
程瀾只隱約看到有個什麼東西朝自己臉上砸過來,下意識的抄劍一擋。聽到小小的啪嘰一聲,一個紙團從他面前滾過。程瀾無語的看著它滾啊滾,滾到了廊下,啪答地掉下了小石階。
「咳,公子,您這是……鬧著玩呢?」程瀾把劍重新掛好後,問道。
林衡一臉無辜,不置可否。程瀾抽了抽嘴角。沒一會後林衡招手要他跟上,他想去找他大哥林泰。
跟著林衡來到了林泰的院子裡,早有僕役去通報。林泰連忙放下手邊的東西立刻出來,林衡抬首看到林泰走出來,連忙加快腳步,上前拉著林泰的手,搖了幾下。
林泰伸手揉了揉林衡的腦袋,溫和地笑說:「都多大了還要撒嬌?」
林衡拉過程瀾,示意他幫自己翻譯。
「茶樓?」林泰有些怔,「你是說你想要一家茶樓?」
林衡點點頭,又比劃了幾下。程瀾說道:「公子說,茶樓的收入可以跟大公子均分,甚至他拿少點都可以。不過公子不懂生意,基本的看帳還要跟大公子你學一下,其它的都給大公子處理。」
「這倒是無妨。」林泰笑了下,「只是大哥好奇,二弟怎會想到要開一間茶樓?」
林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比劃了下。當然他不介意程瀾知道,因為他在想來,程瀾也不過是守衛自己的人,何況這些事也不算什麼秘密或大事,給他知道也沒關係。
「公子說,消息的流通跟收集,都是在這些地方。知己知彼才能掌握致勝關鍵,想來做生意也差不多是如此。」程瀾一邊說著,一邊心裡不斷的翻湧著思緒。
這二公子說的可真是一點都沒錯。所以他在上京裡也有做一些營生,做的是吃食跟樂坊讓人聽曲的,出入的人多,消息來源自然也多。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那幾家飯館樂坊,幕後真正的老闆是他。然而專門收集跟記錄消息的,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人。而陳佳岳就是他提拔上來的寺丞。看在他反應快,腦筋靈活,記憶力又好的條件下,便提拔出來重點培訓。
雖然這大理寺左少卿的官位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但就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然而對程瀾來說,卻是剛好。出身軍旅,後來因為重傷而不得不從軍旅退出,隨性的求了個官做。原以為會在兵部,卻沒想到被分配來大理寺。
那位大理寺卿還兼任了尚書令,算是地位頗高。要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過份便是。後來他才知道,那位尚書令大人看中他在軍中的能力以及一身好功夫,也知曉自己絕對坐不住,所以放任他自己去處理消息情報的收集。有些案子便交給他去查,特別不是在京中的。
那位大人只要求幾件事。案子查清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有阻力就寫報告上來,他會處理。還有便是:不冤枉任何人。最後便是要他定期連絡,免得出了事他都不知道。
思緒轉過一輪後,便看到林衡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還扯了下自己的衣角。「抱歉,公子,我方才走神了。只是沒想到公子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有些意外。」程瀾笑道。
林衡微瞇了下眼,有好氣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程瀾讀出那一眼的意思:你這人啊,真是的。
程瀾低笑不語。看著林泰允了他,說開茶樓的事交給他,只是人的部份可能他得自己掌眼自己處理。林衡點點頭應允了。
看著林衡彎唇笑著,眼角也像是溢出了笑一樣。連帶著隱藏在眼尾尖摺皺裡的那顆小紅痣也明顯不少。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給那位大人回信的時候了。那天他去了陳佳岳的住處,寫了一封信交給陳佳岳,說是定時連絡的信。
陳佳岳點點頭,說:「林源亮那邊我已經派了幾個傢伙進去,讓他們想辦法盯著東西到底運去哪了。林南愛往那煙花之地跑,已經查出他最常去找的是憐香樓的紅牌——惜玉姑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錢,甚至想過要納她做妾。」
「哦?那姑娘應該不願意吧?畢竟賺都還沒賺夠不是嗎?」程瀾呵了一聲。
「當然不願意,所以還吊著呢!」陳佳岳說道。「要從那位姑娘下手去查嗎?」
「我手邊沒有姑娘家能幫忙,不若直接問,用銀錢去套關係。」程瀾說道。「事後給她一筆錢或是看她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份,能答應下來就答應。畢竟證詞什麼的還需要她提供。」
「試試看吧!」陳佳岳點點頭。
程瀾回到林府時,元寶說公子找他,於是便到了林衡的院落去。基本林衡是出門時才會把程瀾帶上,平常在家的時候除了跟他對練,對程瀾都是很放任的。
程瀾敲了敲沒闔上的門,道:「公子找我?」
林衡換了衣服走出來,點點頭,比劃了幾下手勢。「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是。」程瀾跟了上去。元寶因為要幫忙整理倉庫所以不跟。「公子是要找什麼東西嗎?」
林衡看了他一會,勾起笑。程瀾微挑眉,不得不說,林衡生得很俊俏。特別是笑起來的樣子,讓人看了會覺得很愉悅。
「想看看舖子。雖然說大哥願意幫我,但我還是得自己學著看。」林衡打手勢說道。
「嗯……那公子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程瀾心想這公子既然想學,那就加減指點他一些好了。
林衡有些意外,笑意加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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