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舖子看起來不錯,可它後面倉庫的地方遮了陽,見光少,易潮。」程灡說道。「公子覺得呢?」
林衡想了想,搖搖頭。又讓人帶看了下一間,聽牙行介紹,說之前便是做茶樓點心的,如果想再開茶舖也是挺不錯。只是地段有些偏。
林衡裡面看了一圈,看向程瀾。程瀾說道:「雖然地段有些偏,可是原本架起來的旗子不小,遠遠便能瞧見。那邊跟這邊……」程瀾指了指方向。「逢年過節,人都會過來,若真要說多少賺點,這裡倒是可以考慮。當然,做生意不能只指望逢年過節便是。」
程瀾的話讓林衡點點頭表示明白,給了牙行老闆一點碎銀,算是謝他帶他倆看舖子。牙行老闆是樂得開懷,雖然不多但帶人看舖子還只是介紹了幾間;雖然沒有做成買賣但也有一點碎銀可賺,何樂而不為?
「大公子不是已經要幫公子弄間茶樓了?為什麼公子您還要特意出來看舖子?就真的只是為了訓練自己的眼光?」
林衡彎唇一笑。「當然。而且,我也未必只需要茶樓。要是有別的生意能做,也是可以試試的。」他打了下手勢。程瀾覺得這公子有意思,不過一向五感敏銳的他,還是發現了一點異樣。
程瀾停下腳步,林衡發現他沒跟上,轉過身,好奇地看向程瀾。程瀾只是豎起食指,要他別出聲。修長略寬大的指掌在胸前比劃了幾下。
——有人跟蹤。林衡眨眨眼,勾起無害的笑容,略偏頭,上前伸手揪了下程瀾的袖角,蹙了下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我有點餓了。」有些委屈地扁了下嘴,當然不忘用手比劃。
「既然公子餓了,咱們就找個地方吃,還是要回林府?」程瀾笑了笑,問道。
「還是回家吧!」林衡比劃道。隨即轉身,潛藏於暗處的人正要移動,就這樣被林衡發現了。程瀾自是也看到了。這時機還真是抓得太剛好,程瀾立刻從懷裡暗袋抽了個珠子出來,很快的朝那人彈射而去。
腳下亦跟著一點,一聲錚然清響。長劍出鞘,帶著一道寒氣逼人的銀芒直指對方。林衡跟在程瀾身後追了上去,只見程瀾方才彈射而出的珠子命中了對方的額間。那人後退幾步,再抬眼便是滿眼亮閃閃的銀芒,以及令人忍不住發顫的寒氣。
那人勉強架起了帶鞘的劍抵擋,鏘地一聲,那人被震退了好幾步,愕然程瀾的力道之餘,也藉力轉身逃走。
輕微的破風聲響起,一片像是冰塊似的東西貼著那人的臉頰劃擦過,就這麼插在離他不遠的牆上,還不斷的輕顫著。那是一把約莫不超過成人手掌大小的小匕首,是程瀾送給林衡平時把玩用的。而射出這匕首的,自然也是林衡。
這腳步的一個遲滯,給了程瀾把人捉到並控制住行動的機會。散著寒氣的劍刃就擱在脆弱的脖頸邊,只消一個使力,非常有可能是身首異處。
「走吧,咱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聊聊〞!」程瀾咧嘴一笑,亮出潔白的八顆牙,笑得是溫和又人畜無害。
回林府後,元寶端來的還是一鍋藥膳。林衡無聲哀嘆,他吃到怕了好不好!「沒別的了?」帶點希望的比劃了下手勢。
「公子,您忘了嗎?大夫說,您至少得吃上兩個月的藥膳,現在才多少日子?」元寶一本正經、振振有詞地說道。
不過,這回元寶倒是細心的加上了一把麵線,讓他不至於吃這些湯湯水水時太過不好受。林衡勉強把那小砂鍋的藥膳吃完,卻也因此而出了一些汗。元寶很快的拿帕子擦去林衡額上的汗水,沒一會一個小廝來報說程瀾請公子移駕到他那去。
林衡覺得是審問有了結果。接過元寶遞來的茶水,漱了口,去掉嘴裡那令他有些難受的藥味。他們方才回林府時,只見程瀾笑得人畜無害,說這人就交給他來好好的審問審問,有結果了會告訴他。只見那人顫了好幾下,無奈劍就架在脖子上,他要是一個角度不對,真的是直接被割脖子放血而死。
來到後院的柴房,林衡看著程瀾從柴房門口走出來,阻止他去看裡面的情況。然而鼻子還算不錯的林衡,還是聞到了血腥味。
程瀾是大理寺左少卿,再加上在軍中也是處於中上的階級,審問的手法自然是懂且會的。不過此人不過是個奉命行事的小角色,不值得他動大刑。
「公子,那人承認是被指使來跟蹤您,不過他不認識給錢指使他的人是誰,只曉得要去一家酒樓找人回報。」
「酒樓?哪家酒樓?找誰?」林衡打手勢問。
「嗯……公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程瀾想了想,沒有回答林衡,反而提了一個請求。「我方才觀察了下這人的背影,跟府裡的幾個小廝的背影極像。因為為了要問出訊息,所以我下手有點重。不若找人喬裝打扮,引出那個指使之人?」
林衡揚了下眉,想了想,比劃了下手勢:「可以是可以,但別鬧出人命了。」
「明白。」程瀾咧嘴一笑。林衡找來幾個家裡的僕役小廝,讓程瀾挑。程瀾挑了一個出來,照林衡的話對那位僕役說了,林衡直接塞給他幾張銀票。僕役立刻點頭了。
數日後,程瀾帶著林衡跟林府的護院,以及那位僕役,來到了被抓那人提到的萬客酒樓。來到了掌櫃那,講出約定好的密語,掌櫃帶人到了後院。
程瀾輕功了得,直接跳上圍牆,竄到了樹上,再從樹上跳到了屋頂。他伏下身子,看到一個穿著深褐錦袍的男子,出現在僕役身後。僕役沒有轉身,低低的說著之前早就對好的台詞。那人說要僕役繼續跟著,兩日後再回報。
僕役垂首應是後,便靜等著身後那人離去。此時,程瀾看到了那人緩緩伸手往懷裡不知要做什麼,注意力立刻集中了起來。
只見那人緩緩的從懷裡拿出一根不知道什麼東西,角度很剛好,反射了天上那自雲裡微散出的陽光,程瀾注意到那是一根長針。
程瀾很快的自懷裡拿出木珠子,快且準的擊了那人正舉高的手。程瀾喊了聲:「閃開!」抽出長劍,一躍而下。
指使者一驚,正要竄逃,一聲呼哨,牆頭上跳下林府的護院。林衡也在其中。他一掌拍在那僕役背後,示意他找地方躲好。而指使者已經跟護院們打起來了。
林衡明白現在他不能把自己擅長的林家拳法打出來,於是抽出身後的摺扇,加入混戰。程瀾劍招一變,竟然直接跟林衡打起了配合。
一左一右,扇柄擊向指使者的左肩,而程瀾的劍尖則是向那人的右上臂戳去。那人咬了咬牙,硬是撞向看起來殺傷力不大的扇柄。啪地一聲,但林衡卻是勾唇一笑。那人暗叫不妙,正要反擊,卻見林衡甩開摺扇,一個漂亮的扇花一轉,花了那人的眼。迴身一掌,劈在那人的麻筋上。
程瀾趁勢收劍,來到腳步不穩連退數步的那人身後,不給他機會轉身逃命的機會,一腳踹向他的膝彎。頸側一片冰涼,那是林衡的匕首。扇子早被他收起插在後腰了。
林衡一雙墨色的眸一片漠然,面色冰寒。將匕首貼著那人的頸側,另一手則是輕挽了下鬢邊的碎髮。略長的羽睫輕輕的抖了抖,雙唇輕抿。
程瀾制住人後下意識的往林衡那瞥去一眼,被垂眸斂目,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年輕公子給驚得有些呆怔。
只見寒風輕掃,又將他的鬢髮給吹刮得在他頰邊輕巧亂撓,林衡只得略蹙眉再伸手將碎髮輕別到耳後。林衡不是那種冷白皮的膚色,卻仍然帶著有幾分惑人的風情。特別是骨節分明的指節,動作之間,那墨黑的髮跟玉白的指節;對比起來,十分的和協且好看。
程瀾回過神,腳尖再踢了那人一下。「安份點,等會我考慮考慮要不要下狠手來好好的問問你。」
林衡退開,好讓護院把人綁起來。只見那人被扯得站起來後,忽地掙脫了護院們的控制,朝林衡衝了過去。
程瀾抄起已經入鞘的劍,想也沒想的直接連劍帶鞘一個空翻,來到林衡面前,手一揮便朝那人打去。劍鞘快狠準的拍中了那人的臉,這一拍倒是省事了。因為把那人給拍暈了。
只是那人被拍暈的同時,也被拍出了一臉血。正確說來是流了鼻血,弄得半張臉特狼狽。林衡還想從程瀾身後探頭去看,被程瀾按了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林衡不滿地比劃著手勢。
「公子,這人樣子不好看就別看了。何況還被拍了一臉血,更難看了!」程瀾笑道。林衡毫不客氣的直接翻了他一個白眼。
——嘿!還翻他白眼?哎,不行,現在他不是大理寺左少卿。好聲好氣的把林衡勸退了,這才叫人把那個指使者綁好了。
在程瀾的審問下,才知道這人是讓林衡原身致死的換藥元兇。
正確說來,是他使計找了人換了原身的安神藥,原本打算就是要致他於死的。哪曉得林衡居然沒死成,只能再找機會下手。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真正的主使是誰?為什麼非要讓林衡死不可?林衡若死,會引發什麼效應?
程瀾瞇著眼,腦裡開始快速的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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