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線索到這，便斷了。因為那人沒有供出指使他這麼做的人是誰，便偷偷的咬掉藏在牙後的毒囊，自我了斷。程瀾出手要卸掉他的下頷，速度雖快，時間上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程瀾命在外面等著的人帶著草蓆進去時，林衡便知道，線索斷了。有些無奈，不過倒也在意料之中。不過，他倒是開始好奇了程瀾的過去。
「怎麼覺得，你審訊的手法很熟練？」林衡打手勢說道。
「我？我以前待過軍隊。階級嘛，不上不下，審問的手法自然是從那裡學的。」程瀾說了一半的實話。
「你居然還進過軍營，不過看起來煞氣很足倒是真的。」林衡微笑著打手勢。「可是為什麼不繼續？」
「我那時候受了重傷，不得不退下來。之後家裡人病的病，過逝的過逝，也就四處遊走了。」這句也算不得假，只是隱去了他後來被尚書令從退出軍營的名單裡挖出來，派去大理寺當個不大不小的官而已。
「倒是公子你……」程瀾視線打量了他好一會，續道：「真不知道咱倆什麼時候那麼有默契居然能打起配合來了。」
林衡有些好笑地打起手勢。「是你主動配合我的，怎麼問起我來了？」跟人一起合攻打架之類的事，在他還是林珩的時候不是沒做過。再加上程瀾的武力比現在的他高太多，他最多就起了個擾亂的作用罷了。
「而且我現在力道還不夠。」雖說跟一開始剛醒來那時候比還是有差別，但仍然不到他還是林珩時的水準。如今空有招式，卻沒有任何殺傷力，也沒多大作用。林衡心想。
「元寶不是說了，公子還得吃上近一個月的藥膳？」程瀾想起每次他看到熟悉的砂鍋端進來的時候，那厭世的表情讓他覺得挺有趣的。
「別提這事了，想到就無語。」林衡一臉嫌棄。
「你該高興，不是藥湯，是藥膳。好歹還能當一餐呢！每天都要喝那種苦了巴嘰的玩意兒，那才是折磨。」程瀾想起那一陣子養傷的時候，必須要喝的藥湯，一天三到五次。實在是印象太深刻。
林衡笑了笑，看他跟上自己。沒一會，他又聽到程瀾問：「公子，在下很好奇啊，想找您一起推論一些事。」
林衡揚了下眉，示意他進房裡再說。吩咐了元寶去煮茶水端點心後，示意程瀾有話便說。程瀾想了想措詞，便開口道：「在下一直不懂的是，為什麼會有人想對公子您不利。若是公子出了什麼意外，誰會是最大的得利者？可我前思後想，實在是想不出來啊！」
林衡略瞠眼，有些茫然地眨了幾下。顯然，他也沒想到這樣的問題。仔細一想，的確。原身為什麼會被換藥，而且還是這種致命毒藥？對方圖的是什麼？
自己有幸逃過一劫，對方一計不成，再來一次跟蹤刺殺。放眼林府，除了外嫁的姑姑，這林府便是大房二房。林老爺生前便早已將林府的掌家權交給了林昭，大房守成之外還另闢了不少賺錢的渠道。
二房後院混亂，老本漸漸支撐不住。且二房的幾位嫡子反而不如庶子，只懂吃喝玩樂，放肆的狂花銀錢。即使有金山銀山在，遲早也會被坐吃山空。
還是說……原身看到了不該看的？可是搜索起回憶，也找不到什麼。林衡有些無奈，揉了揉眉心，擺手說他也不知道。
程瀾看著林衡好一會，低聲道：「公子。一個人的惡意惡念之起，有時候是沒有任何緣由的。」
林衡愣了一下。只聽程瀾繼續說道：「有時候，明明只是小事。真的，就是那種芝麻米粒般的事。」程瀾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大事。令之妒火橫生、惡意滋生、漫延、增長之事。」
林衡單手支著臉，眨眨眼，另一手比劃了幾下。「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常遇到這類的事呢？給我的感覺像是……看得很多，很透徹。」
「興許是因為，我在軍營裡待久了，也在外面流浪過一陣子。看了很多，感受就比較深刻吧？」程瀾看著眼前單手支著臉的林家二公子，一雙好看的眼眨啊眨的。程瀾忽然有種感覺。林衡在這時候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對，可愛。
明明是個男孩子，也成年了。可是那雙眼看著自己的時候，就是十分的專注，且純粹。程瀾莫名的有些失神，隱約覺得這樣的林衡……也不錯。
嗯？什麼不錯？哪裡不錯？
程瀾猛地收回思緒，不動聲色的再給自己倒了杯茶。「大公子還沒把茶樓的事交予公子？」
「倒是沒那麼快。」林衡重新坐好。
沒一會，林泰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腳步聲也十分的急促，喊著林衡的字。「離玉！離玉可回來了？」
「公子在裡面呢！」元寶正把茶水點心端來，看到林泰急聲呼喚，連忙揚聲應答。林泰腳步加快，連禮貌都忘了般直接推門而入。
聽說了他家離玉被刺殺的事，立刻放下了手邊正在處理的事情，往府裡急奔。林衡抬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林泰。
林泰衝過來，把人拉了起來，上上下下審視了好幾次之後，這才開口：「離玉，沒受傷吧？」
「大哥這是怎麼了？」林衡比劃了下。
「我聽說你被刺殺的事……」
林衡釋然，彎唇一笑，半撒嬌的抱了下林泰，下頷蹭了蹭林泰的的肩。他比林泰略矮些，林泰被林衡這突如其來的撒嬌給整懵了好一會，這才扒拉著林衡的肩，再之確認他的二弟一點事都沒有。
「大哥，我沒事。」林衡無聲笑著。「吶，我自己找的護衛，可強了。」指了指程瀾，笑意不減。
程瀾雙手抱劍，笑得人畜無害。林泰似是放下心來的同時也差點軟倒在地，被林衡跟元寶及時架起，讓林泰坐椅子上。
「沒事就好……是說怎麼回事，怎麼離玉老出事？」
「公子，既然大公子知道了，老爺夫人指不定也收到消息……」說不定正在趕來的途中。林衡聽到程瀾這麼說，無奈的揉了下眉心。
果不其然，門外響起了幾聲嘈雜的聲音。分別是管家喊著老爺小心腳下或是女子的聲音喊著夫人慢點小心摔了，再來便是好幾聲的離玉啊！
林衡揉了揉額角。他一開始很慶幸自己代替原身被愛著，然而他馬上發現，這份愛現在有點……沉重。
程瀾抿唇一笑，隨即說道：「興許他們因為差點失去公子，所以現在是杯弓蛇影了。」
林衡聞言，搖頭失笑，隨即起身走到院門口。林昭跟張氏撲了上來，跟林泰一樣把人拉過來左轉右轉，只差把人給扒了衣服看不是傷在裡面了。林衡無奈地無聲安撫，元寶上前幫忙翻譯。
「公子沒事，他好得很，一點傷都沒有。是程瀾先注意到的，程瀾守住了公子。」林昭跟張氏拍撫著心口，張氏腳軟被她身旁的丫鬟攙扶著，小手絹擦了擦額上的薄汗。
「是說，咱們是不是該去廟裡祈個福啊？總覺得，離玉實在是多災多難吶，老爺！」
林昭也不是很信神佛，可現在自家的二兒子一直出事，他也有點覺得是不是自己有做不好的地方，報應在自家孩子身上。
「找個日子，去寺裡上個香，也去去晦氣吧！」林昭按了按額角，說道。
程瀾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一對老夫妻扶著彼此，討論著要去哪上香。而被討論的主角則是按著額角，張口欲言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只見他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拉了離自己最近的元寶，急急忙忙的跟林昭還有張氏解釋。
不過這兩老說什麼都要帶著林衡去燒香祈福，林衡折騰了半天，除了答應別無他法。林衡無聲大嘆一口氣，只能隨兩老去了。
程瀾仔細回想了一下遇到林衡之後，那個動作到底出現過多少次。程瀾看得出來那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只是那位置……
若他沒記錯，跟之前陳佳岳比劃出來的位置，是一樣的地方。元寶去忙著準備去燒香祈福的事，程瀾自然而然的就跟在他身後。
走了幾步，程瀾停下腳步。林衡轉身，好奇地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程瀾上前，看著只比自己略矮些的林衡，倏地伸指輕戳了下林衡的脖頸。
林衡嚇了很大一跳，連退幾步後手亦撫了上去。但是程瀾很清楚的聽見了一聲很輕的低呼：「你！」
「嗯？」程瀾偏頭，確定自己沒聽錯。那一聲低呼的確是林衡的聲音。林衡自己也呆住了。再張口，卻又是發不出聲的狀態了。
只得舉手再次比劃。「你這是在做什麼！」
「看公子一直撫著那位置，好奇。」程瀾收斂了不正經的語氣，換上了幾分憤重。「是一直不舒服嗎？」
ns 15.158.61.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