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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豐和沮授帶路下,袁紹策馬走在冀州清河郡一處大草原上,見到前方一處守衛頗為森嚴的營寨,田豐道:「這就是麴義秘密練兵之處。」
把守寨門的衛士,因認不出他們,表情和動作充滿著敵意,田豐把冀州官印給他們看,他們表情才放鬆了少許,但仍沒有立刻讓他們進去的意思,說要先請示上頭。
袁紹身邊的文醜正欲發作,卻給袁紹伸手制止,袁紹倒算沉得住氣,皆因這種在軍營裡認帥不認官的事,他以前雖沒有親身經歷過,卻也聽過不少。
沒多久,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從裡面傳出,接著一名身型彪悍的將領走出來,「末將顏良,參見州牧!」
在冀州當過騎都尉的沮授,在袁紹耳邊低聲道:「這個顏良跟隨了麴義好幾年,算是麴軍中的第三號人物。」
袁紹大笑道:「顏副將請起!」顏良站起來,怒目瞪了那些衛士一下,便帶著袁紹走了進寨。
顏良邊走邊道:「那些人久在邊疆,長居軍旅,不懂禮制,有冒犯之處,還請州牧見諒!」袁紹笑道:「不礙事,本州牧有過千張良弩藏在這裡,也不希望隨便有人進出!」
眾人走進一營,果然看見一排又一排的強弩擺在裡面。
這批強弩原先在韓馥從事趙浮手上,到袁紹當上冀州牧,與幕僚商議後,便把當中大一部分交到最懂訓練弩兵的麴義手上。
顏良道:「州牧若想看麴將軍練兵,請讓在下帶路。」
顏良跨上一匹全身黑毛的駿馬,走在前面,「為了不讓敵人窺探我們練兵,麴將軍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搬去不同地方。」
眾人來到另一處草原,見到近千人在聚集,數百人手上拿著弩,排成陣勢;麴義與兩名副手站在高台上,不時發出指令,弩兵則按著指令調教射擊的方向,和拋射的角度,方向與角度加起來,便決定箭矢所落的位置,除此之外,還有發射的時間,目標移動的速度越快,時間的拿捏便越重要。
袁紹等人在一旁看得出了神,到此刻才深深體會到,要指揮數百至千人的弓弩兵有效地射殺敵軍,捕捉奔馳中的騎兵,要遠比一個人拿弓搭箭困難得多!
袁紹深感慶幸,在冀州爭奪戰中麴義不是他的敵人,但另一方面,又想到麴義將來的隱憂……
文醜好奇問道:「有好幾百人手上沒弩,只是在旁觀看,為什麼不把擺在營裡的一併拿出來練習?」
沮授解釋道:「弩的設計比弓複雜得多,用後會損壞的部分也更多,需要巧匠費時修補;但戰爭說來就來,所以軍中總會存放著一定數量的完好弓弩,以備不時之需。」
袁紹點頭道:「有道理,刀槍鈍了,仍有一定殺傷力,弓弩射不準,則非常誤事。」然後對文醜道:「軍事上每一件小事都有學問在背後,你要好好學習。」
文醜以前在大將軍府裡當何進的近衛 (詳見喋血宮廷篇– 伏殺大將軍),所受過的訓練,與野外作戰所需的大相徑庭。
一輪訓練結束後,顏良的聲音響起,「袁州牧到!」
眾士兵聽到後,大多數人都隨即向著袁紹行禮,有少數人則是置若罔闻,有人抬頭向台上的麴義看了看,見主帥仍是在跟副手商量,便愛理不理的站著。
顏良見狀,心想或許因麴義與他距離太遠,所以聽不到他說話,正欲大聲再說一次時,猛然想到這個麴義可能只是裝作聽不到,他若再說一次,而麴義仍舊沒有反應的話,那情況便更遭糕!
顏良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袁紹身旁的逢紀低聲道:「要盡快讓這幫人曉得,此州牧不同於那州牧(指韓馥) !」袁紹狠狠道:「一定的!但這種事欲速則不達。」
沒多久,只見麴義施施然走過來,恭敬道:「不知州牧親臨,末將有失遠迎,剛才在台上,要趁手下記憶猶新時,先作好演習後的檢討,所以晚了下來向州牧匯報,請州牧恕罪。」
在袁紹他們還未進冀州前,已聽聞麴義經常頂撞韓馥,到今天來到他的『地頭』,下面的人尚且傲慢,主帥的態度可想而知;現在卻見麴義擺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所給予的解釋又在情理之內,就是不給人治他罪的口實。
袁紹不禁對他更忌憚三分。
接著眾人在討論弩兵戰術,田豐問道:「我看這批強弩的射程,跟以前的差不多,但我記得州府給這批貨出的價錢,可是以前的三倍,想請教它們貴在什麼地方?」
麴義大笑數聲,油然道:「田別駕問得好,很多外行人一說到強弩,都是以射程為討論核心!」
「錯了,都錯了!要指揮近千強弩作大型野戰,射程有多遠不是最關鍵,重要的是每一批弩的硬度、射程、和準繩度都一致,不然的話,你指揮一排兵依照同一個角度發射,結果箭都四散各處!而更重要的是耐用程度,一般的弩經過大半天作戰就會損壞,但弩比弓複雜,修補需時,軍中又沒有那麼多弩匠。」
「要做到以上兩點,用的材料必須一致,製作和測試過程要很嚴謹,田別駕說的高價,就是花在這些地方了!」
沮授補充道:「射程要遠,弩的硬度便要高,臂力和訓練的要求也相應提高,將來我們是做得到,但現在大多數的弩兵都是新手,用比較輕的弩,會更有利於整體發揮。」
麴義繼續指揮第二輪的訓練,袁紹等人在顏良領路下,又向草原上的另一校場進發;一路上袁紹眉頭大皺,想到將來麴義的人若有意隱瞞,自己根本沒法弄清他們的實力底醞。
這處練的不是弓弩兵,而是馬步兵,高地上站著一人,聲如洪鐘,不斷對下面的馬步軍作出指示。
沮授道:「此人叫崔巨業,跟從麴義多年,最受信任,是麴軍步兵的大統領。」
袁紹再看清楚正在來回交錯騎兵和步兵,便看出受訓的重點果然是在步兵身上。
一排的騎兵,手拿著盾牌,馬的前胸也披上了護甲,向著前面一排的步兵急步直衝;步兵均是輕裝上陣,先蹲在地上,左右手各拿著一支鈍了的矛,到騎兵衝到還有數十步的距離時,崔巨業發出號令,步兵立時從地上彈起來,向著迎面來的騎兵衝去,然後把右手上的矛拋出,一些射向馬胸,一些射向騎士。
很快騎兵與步兵互相交錯,步兵不想被撞死,便要在電光火石間,準確地走在兩匹馬中間,袁紹他們看得驚心動魄,雖然數輪過後也沒有步兵被撞倒,但險象橫生的情景卻不少。
沮授見到他們表情,便道:「這種練法是有風險的,也確實會造成傷亡,但平時的訓練越接近真實戰場,到真正作戰時,便越能克服陣前那份壓力和緊張,把苦練好的動作發揮得最純熟。」
文醜點頭道:「我贊成,跟一般步兵鬥步兵不一樣,這些人只有一次機會,那一矛落空了,或者避不開迎面來的馬,那就九死一生了!」沮授道:「的確是這樣,不過,能把步兵練成這樣的將領,著實不多……」
兩個時晨過去,崔巨業除了喝水,幾乎沒有休息過,而步兵的演練則愈見純熟。
袁紹得意道:「公孫瓚,你的白馬軍在東北戰無不勝的日子,快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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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三國志魏書卷六袁紹傳》 裴注引《九州春秋》:馥遣都督從事趙浮、程奐將彊弩萬張屯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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