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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六月戊午日,長安攻防戰的第十日,天一亮,城南牆上的西涼兵一窩蜂的湧下城池,向著守軍在長安城南面的三大據點,未央宮、武庫和宗廟發動全面進攻。
守衛未央宮的越騎校尉王頎,看見皇宮圍牆被西涼軍輕易突破,急忙下令道:「放棄外圍,全部退守大殿!」
王頎領著人數稀少的禁軍,守在大殿門外,突然聽到殿內物件墮地的嘈雜聲,疑道:「敵人從那裡進殿?」此時前方人聲鼎沸,很明顯敵軍是從前方攻來,「你們守著,我進去看發生什麼事。」
一入殿,便看見本應守在別處的數十個部下正在搶掠,連籃子和箱子都早預備好了!王頎立時急怒攻心,把劍拔出追著他們,對王頎來說,此情此景比起看著西涼軍擄掠更使他義憤填膺!
破門的巨響聲傳來,沒有主將在外坐鎮著,部下竟連一刻也守不住;頑抗中的王頎背後傳來劇痛,全身抽搐下倒地,抬頭望了一下正殿中漢帝坐的位置,然後氣絕;至死的一刻,他也不能確定是遭了敵人還是自己人的毒手……
武庫位處未央宮旁邊,緊靠著城正中間由南至北的安門大街,守在那裡的太僕魯旭得知未央宮失陷,便領著手下在各處堆起柴火,寧願把軍備燒掉,也不讓它們落入賊兵手上。
在熊熊火光中,魯旭獨自走回倉裡,在倉裡繼續點火,手下急道:「太僕快走,敵人殺進來了!」魯旭毫無反應,繼續背著他們在點火,幾個人走了進來,意欲拉他離去,魯旭突然轉身,用火把指著他們,面上卻已是淚留滿面。
手下知他死意已決,便不再阻攔,他們跪下來,叩頭後便退出去,魯旭走到火堆之後,隔著火向外面的人揮手告別。
在烈火中,熱淚乾得何其快……
宗廟在城南安門附近,由於其戰略價值次於未央宮和武庫,所以兩天前已進城的西涼兵沒有對它加以理會,現在幾個人用鐳木一下子便把大門撞開;守在裡面的太常種拂下令道:「退守長樂宮!」
太常乃掌宗廟和禮儀之官,為了不讓宗廟成為殺戮屠場,這是最無奈的做法;種拂曾位列三公,在朝中地位甚高,手下不少是有名望的人,所以到此刻仍未發生自己人率先搶掠的慘況。
走在最前的西涼兵眼見皇宮就在前頭,色心大起下,飛擒大咬般撲向宮門,冷不防從暗處射出的勁箭,把前排十數人射殺於宮門前。
後面的人沒有因此被嚇倒,數十人迅速組成盾陣,步步為營下把箭檔住,然後一舉把長樂宮大殿宮門撞開,門一破,西涼兵剛走入殿,裡面立刻有十數支矛迎面飛來,朝著沒有盾排保護的腳部射去,西涼軍立時倒下,裡面的禁軍大喝一聲,向前衝殺過去。
那些強悍的西涼兵雖是倒地,卻沒有變成滾地葫蘆,他們及時用盾排擋住從上方而來的一擊,後面的西涼兵已洶湧入殿,把禁軍包圍起來,勝負已分。
種拂身旁的官員眼見己方人馬所餘無幾,便對種拂道:「太常,我們已盡力了,還是退到明光宮與陛下會合吧!」
種拂變色喝道:「盡力不等於盡忠!我們身為臣子,連皇宮也保不住,任由賊兵踐踏,還有什麼顏臉見陛下?長安雖大,我們還能跑到那裡去?」說完拔劍而出,希望能在死前多殺一個西涼兵……
呂布的并州兵聚集在安門大街和直城門大街的十字路口中心,直城門大街是由東向西橫跨全城的街道,也就是說,他們正身處在城的中央,卡著西涼軍的前進,李傕要完全控制整個長安,必須先除去這個障礙。
此刻漢帝和王允已經離開城中央的北宮,到了東北的明光宮暫避,至於能避得了多久,就看呂布他們能在十字路口頂得住多久。
「呂將軍,大勢已去,長安和皇帝關我們鳥事,趁著能走就趕快走吧!」
「奉先兄,敵眾我寡,你不會忍心看著兄弟們全部葬身於此吧!」
這批并州將領,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家人能先一步安全離開,他們決意留在城中死戰,現在確知張遼已帶家屬出了城,又見對方勢大,很多人立刻反口!
此刻呂布正面對著他人生最難的抉擇,刺殺董卓也不過是十幾人的事,現在他一個決定便影響并州全軍的生死!
就在此時,眾人聽到齊整的操兵聲由遠自近傳來,不是敵人殺到,而是高順召集好本部精銳,前來與西涼軍作殊死一戰;雖然只有數百人,但在此兵兇勢危之際,人人面無懼色,步履平穩,不愧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在高順還未來之前,聚在此處的各隊人馬都是一盤散沙,高順這支精兵無疑給呂布打了支強心針,成了他最後的希望,也是漢帝,王允和整座長安城的最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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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陷落篇》完
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 》: 六月戊午,陷長安城,太常种拂、太僕魯旭……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並戰歿,吏民死者萬餘人。
《後漢書卷五十六種暠列傳 》: 拂字穎伯…… 初平元年,代荀爽為司空。明年,以地震策免,復為太常。 李傕、郭汜之亂,長安城潰,百官多避兵沖。拂揮劍而出曰:「為國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賊兵刃向宮,去欲何之!」遂戰而死。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 十日城陷,與布戰城中
《漢長安城遺址平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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