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域 - （十一）遊

　　「不是，為什麼那傢伙會在這裡啊？」李珂壓低了聲音，對坐在身旁的徐紫庭說道。遊覽車已經上路了，正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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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面幾排的文點，以及更後頭的范紅。「文點是學生議員，參加我們學校辦的活動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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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怎麼會在這兒？」李珂道，似乎有些鬼打牆。「哪有那麼巧的事？他是不是在跟蹤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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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幾天都待在家裡呢。」徐紫庭無奈地笑了笑，坐了回來。「你就當作是一個美麗的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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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麗？哪裡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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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說車上有插座嗎？」徐紫庭身旁，走道的另一邊，一個男性正對著座位旁，看起來似乎是其妻子的女性說道，音量稍嫌大了點，車上的人似乎都把視線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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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不就是了嗎？」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性指著椅背上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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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這個是USB充電孔啊！你怎麼連這個都分不清楚？」那男性怒氣沖沖的說道。「早知道就不跟來了……我就覺得，遊覽車上怎麼可能會有插座嘛！我是聽說可以讓我有地方接我的筆電才跟來的，怎麼……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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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會知道，那個什麼鬼的孔不都長得一樣嗎？」那女性顯然也有些怒了。「而且，你能不能不要開口閉口就是公事？我帶你出來是要讓你放鬆的，一直插座插座的叫，平常就夠煩了，現在還嫌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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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吼道：「賺錢養家的是我，承受工作壓力的也是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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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李珂把重心向走道傾去，身子微微壓在徐紫庭身上。「能不能請你們安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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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不起。」那男人嘀咕道，不再大吼大叫，只是嘆了口氣，仰躺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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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厲害，居然敢吼那個男的。」一會兒，徐紫庭放低了聲音，由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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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珂微微一笑，道：「畢竟我媽也算是籌辦人之一，要是讓其他參加人不愉快，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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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遊覽車在一個類似休息區的地方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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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再走過去就是登山口了，請各位先去上個廁所，待會兒十點十分，在登山口集合。」導遊用隨身麥克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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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在遊覽車上大聲說話的那對夫婦也走了下來，那個男子看到一旁有張長椅，便迅速坐了下來，道：「太好了，這裡有椅子。你等一下就自己上山吧，我就待在這裡。我的工作還沒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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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你……」他的妻子察覺到了來自李珂的目光，把音量稍稍壓低。「你剛剛在車上都在看著筆電，讓眼睛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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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那男子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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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幫我拿一下，我也去上個廁所。」把背包塞給徐紫庭後，李珂便加入了女廁外頭排隊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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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文點的聲音忽然從徐紫庭身後響起。「那個范紅……還有你的朋友李珂，怎麼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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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合。」徐紫庭懶得和文點解釋，便敷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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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對我很有敵意。」文點瞥向正在排隊的李珂。李珂自從注意到文點上前來向徐紫庭搭話後，便一直以火辣辣的眼神盯著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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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你。」范紅突然也走了過來。「她對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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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感覺我被針對的情況比你嚴重啊。」文點道，看著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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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比較這個哪有什麼意義。」范紅微微一笑，也看著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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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地，徐紫庭感覺這兩人的眼神之間好像存在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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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最近在手部還適應嗎？」范紅道。「自從你成為字使後，就很少看到你了。你如果有空，也可以來心部看看，紫清師姐和阿正都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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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但我想先專注在訓練上……」徐紫庭的手緩緩移到單肩背包外頭，大約是靈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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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你也能考慮看看到石部來，我們能陪你訓練。石部的字使你也都見過，他們的實力都很強，能夠保障你訓練過程的安全。」文點不甘示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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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豪和冠宇就能陪我訓練了……」徐紫庭越說越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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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豪和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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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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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紅與文點同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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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算是前輩或師兄吧，雖然他們也都還是國中生罷了。」徐紫庭道。但見范紅和文點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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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那就好？」李珂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徐紫庭的身旁，用防備的眼光看著范紅和文點。「我警告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臭男生在想什麼，我們家紫庭是對你們沒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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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的事。」范紅微笑道。「畢竟，最後的選擇權還是在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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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沒錯。」文點道，意有所指。「我們最多只能給她建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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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最近在寫的小說啦，小說，哈哈哈——」徐紫庭連忙接話，扶著李珂的肩膀，拉著她往集合地點走去。「你不是去上廁所嗎？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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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廁所太多人了，我懶得排隊，反正我也沒有很想上。」一面走著，李珂一面低聲問道：「他們真的沒有對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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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徐紫庭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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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眾人在登山口集合完畢後，便沿著步道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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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一路上都有鋪設階梯，李珂還拄著兩根登山杖，她卻老黏在徐紫庭身旁，嚷著累，蟲子很多等等。相較之下，毫無準備卻又從容不迫的徐紫庭就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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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紅和文點走在後頭，幾次想上前和徐紫庭說話，都因為李珂的突然開口而難以插話。這些徐紫庭都看在眼裡，雖然感謝她的用心，卻不免也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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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眾人終於登上了山頭。山頂上有個涼亭，四周有著矮小的灌木，從涼亭中往山下望去，可以看到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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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庭。」徐紫庭和李珂兩個人在涼亭中坐下。李珂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尤其是文點與范紅後，道：「你會不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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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突然說這個？」徐紫庭道，看向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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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珂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沒有啦，只是……我們都高三了，班上的大家也都開始為大學考試作準備了……考試考完沒多久，又要準備資料什麼有的沒的，轉眼間，我們就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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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說，真的很快呢。」徐紫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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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唔……我今天……邀你出來，是想說……我……我……」李珂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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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徐紫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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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想要在最後的這段時光，創造一個美好的回憶！」李珂道，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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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好肉麻。」徐紫庭道，笑著裝模作樣的往旁邊坐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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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什麼意思啊？」李珂笑著作勢要打她，兩人咯咯笑著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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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沒多久便下了山，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合菜餐廳吃過午飯，接著，遊覽車便開到了一個廣場前。廣場的另一端，有著一個三合院，據說是某位作家生前故居，而那位作家很喜歡荷花，因此在三合院後頭，有個很大的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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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合院本身的建築很美，但大多數的人眼裡都只有那片荷花池。下午的陽光下，水波粼粼，荷枝輕展出水，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荷瓣豔如油彩，又像是首現成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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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庭，你站在這邊，我幫你拍照。」李珂道，接過徐紫庭的手機。徐紫庭站在了李珂所指的位置，燦爛一笑，李珂旋即按了數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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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我幫你拍吧。」換徐紫庭拿來李珂的手機，正走到定位，李珂也擺好姿勢時，又聽到早上遊覽車上那個男人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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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回去？這裡網路有夠爛，這樣我要怎麼上傳我的檔案到公司的雲端？」那個男人不耐煩的朝另一個女人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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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抱歉，請您把音量放低一點……」那女人微笑著，但笑容下隱隱可看出不耐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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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偏不要！你們有人這樣做事的嗎？」那男人又繼續大吼。「這個案子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做事情前可不可以先考慮一下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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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經病。」徐紫庭嘀咕。「我們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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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們繼續拍吧。」李珂挽住了徐紫庭的手臂。「那個人是我媽，她處理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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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又把視線移回了手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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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拍囉。」徐紫庭道。「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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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身後也傳來那個男人的大吼：「我必須完成這個案子，你們到底為什麼要一直妨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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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那男人的聲音嘎然而止，四周遊客的談話聲、水聲、蟲鳥聲也都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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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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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看向李珂，只見她還看著鏡頭，眼神卻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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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間裂縫。」徐紫庭喃喃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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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范紅和文點兩個人朝著她跑了過來。「把靈筆拿出來。」范紅道。「是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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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應該不會沒帶吧？」文點把手上的毛筆舉在胸前，看著徐紫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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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了。」徐紫庭翻了翻背包，拿出那支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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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文點道。「我們去找那該死的字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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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這是你第一次以字使的身分進入空間夾縫，對吧？」范紅微微一笑。「這就是字魔誕生時產生的地方，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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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廢話了，我們走！」文點道，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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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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