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直到最近才開始懷疑,我整個人都跟我自己一直想的不一樣!不不不,可能很久之前已經是這樣子了,但一直沒察覺!」
「……啊?」
梁烈鋒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嗓門有增無減。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特別懷疑自己變成和我那男媳婦一樣的基佬了,趕緊找幾套A片看了一下,可A片裡那女的一叫床,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直接支稜起來……根本不像基佬!」
訊息量太大,而且毫無邏輯可言,李廣擰著眉頭反問他:「你一直都這樣子不是嗎?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想,自己其實是不是基的啊,不然為什麼一直那麼稀罕你啊廣哥?想你的時候比想女人的時候多,寧願陪你也不陪女人去看電影……」梁烈鋒哭喪著臉說道,「我,我實在搞不明白,就腆著我這張老臉,找兒子談個心,叫他千萬幫我瞞好,在他媳婦那兒拿幾套G片給我看,我得弄清楚自己怎麼了……」
李廣露出了和當時邵毅一模一樣的微妙表情,有點想笑他為老不尊,又覺得很不厚道。
所以呢?梁烈鋒這是想說,看完G片,終於發現自己真實性向,其實是個基佬?
可下一秒他又搞不懂梁烈鋒這人了。
梁烈鋒繼續說了下去:「我看G片裡那些男人親來親去擼來擼去,才來了點感覺,可一看到他們走後門,用小玩意也好,手指也好,一整根捅進去也好……我丟他老母,直接就痿了!我問我兒子我這樣算啥意思啊,他說他不曉得。」
那時,邵毅聽完老爸大吐苦水,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乾巴巴地安慰老父親不要太擔心。
這算直的?彎的?還是雙插頭?可雙插頭的話,看G片時不該這樣子吧?
梁烈鋒為此苦惱了很多天,晚上枕著枕頭,望著天花板發呆。
當了六十五年的鋼鐵直男,結過婚生了兒子,卻發現自己似乎不是那樣子的人,說衝擊不大是假的。要是證明自己彎成蚊香了還好,可事情又似乎沒這麼簡單。他只恨自己不像李廣那麼聰明,再怎麼琢磨都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也正是大大咧咧缺根筋的性格救了他。
「我想來想去想不通,就覺得唉呀算了,索性別糾結這些想不通的了。我這不是起碼清楚一件事嗎……我就特別稀罕廣哥你,只稀罕你一個,真的!我……我就是想問問,廣哥你,你你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過剩下的日子?!」
他一把大嗓門把李廣震懵了,以致完全抓不住重點:「什……什麼?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再說一次?」
梁烈鋒的心裡話悉數脫口而出,被李廣這麼一打斷才回過神來,幾乎想抽自己兩巴掌。
不是一早打好了腹稿的嗎?怎麼一出口就變成了神秘的性向自白?
完了完了,他廣哥一直特別潔身自好清心寡慾,自己跟個好色老不修似的把這些沒羞沒臊的事全抖出來,一定會惹他討厭吧?
完了完了完了……
梁烈鋒語無倫次地支吾了兩句,看到李廣眼神愈發疑惑,趕緊乾笑一聲改口。
「啊,是這樣的,我……我有個朋友想追人,買了對金戒指,找我幫忙看看。廣哥你知道的,我對這些小玩意的審美不行,能不能幫忙瞧一瞧?」
他才說完就在心裡長長地哀嚎一聲:梁烈鋒啊梁烈鋒,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說好的今天就攤牌,怎麼事到臨頭慌成這樣?只好當成預習了!
他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從懷裡掏出個小盒子,單膝跪在床前,囫圇塞進李廣手裡。
一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對金戒指,一枚雕龍,一枚雕鳳,金光閃閃的。
李廣小時候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他甚至都不用拿上手掂掂,光看手藝做工,就看出來是機械生產的,那龍和鳳凰一點靈氣都沒有,與其說是尊貴的神獸,不如說是四腳蛇配山雞,一股俗不可耐的土壕味撲面而來。
梁烈鋒緊張地仰著頭看他,問道:「怎麼樣?你喜歡不?」
「關我喜不喜歡什麼事?」李廣順口就回答了,「你問我意見,我肯定說很不行,我喜歡能展露出手藝人心血的東西。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很多女性都有學識,財政獨立,你朋友買再貴的龍鳳戒指也彌補不了品味不夠的問題,當心被瞧不起。」
「是,是嗎……看起來很像隨便買的地攤貨?一定要很精致,心意才足夠?」梁烈鋒失落地垂了頭,喃喃道,「可我……我朋友他,自小就窮,又沒啥文化,老來好不容易有點出息了,掂量著戒指足金的,就覺得夠貴重嘛,配得上喜歡的人……」
看著梁烈鋒大受打擊的模樣,李廣有點不忍心。
梁烈鋒同樣自小窮慣了,讀書又沒天分,自己隨口批評人家品味差,就好像順帶批評了梁烈鋒似的,難怪他難受。
況且,用自己心裡的尺量度他人一番心意,的確不合適。
李廣合上盒子,還給梁烈鋒,拍了拍他肩膀。
「真金白銀也很好了。這樣吧,你讓你朋友帶求婚對象逛逛珠寶行,探一下口風吧,不嫌棄的話就沒關係……」
梁烈鋒被順毛安撫了,再次充滿希冀地問:「那,那就是說,如果哈,我是說如果……那個『朋友』其實是我,我把這個送,送給廣哥你……你不嫌棄吧?能接受我心意不?」
「……啊?」
李廣後知後覺地才發現梁烈鋒的姿態實在很不對勁。
幫忙評鑑一下戒指而已,為什麼要單膝跪在他面前?
其實是梁烈鋒要送戒指求婚?
而且……是向他,李廣,求婚……?
梁烈鋒像終於順利打開了開關一樣,雙手握著李廣的手,開始了他練習已久的開場白:「我這人糙慣了,神經大條,但我接著要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廣哥你明明這麼優秀這麼好,上天肯定是妒忌了,才會蠻不講理地把一堆苦難加在你身上。當然以前我也有錯,害你受傷,害你心裡不痛快……」
梁烈鋒的聲音沉甸甸的,濕漉漉的,像是沾裹了某種炙熱黏稠的醬油,加了紅辣椒和苦醋,入喉又酸又辣。
他雙手骨節分明,寬闊有力,裹著李廣的手,卻又怕弄疼對方,先虛虛地攏著,十指再慢慢屈曲,溫柔地將李廣的手裹起來。像捧著一顆心愛的稀世明珠。
掌心的暖意源源不絕地傳遞到李廣微涼的手上。
李廣的手向來偏涼,驟然被這樣攏住,只覺熱意從手心逆行直衝腦海,甚至感覺得到一陣又急又亂的脈搏,「噗通噗通」地悸動著,宛如在耳邊響著一樣,不知道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阿鋒,你……你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李廣一隻獨眼看了梁烈鋒一眼就像畏光似的瞇起來了。對方的眼中流淌著純粹的愛意,蘊含著對未來的所有承諾與期盼,千言萬語彷彿都鑴刻其中。
李廣一顆心沒來由地慌得噗通直跳,可還在壓抑著聲音裡的顫慄,強迫自己撇開眼神,語調波瀾不驚,像對半生苦難早看開了似的:「你還是因為當年我救你兒子那事內疚啊……我救人純屬個人意願,槍裡只剩兩顆子彈還逞強衝回去,不殘才怪,活下來已經很幸運了。其實啊……也沒那麽嚴重,別惦記著了,忘了吧。」
梁烈鋒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攥著李廣的手低吼。
「我梁烈鋒不是忘恩負義的混蛋,怎麼可能忘記?一槍擊中右眼,另一槍從下巴打進去,兩顆子彈打進腦袋裡,怎麽不嚴重了?廣哥你別老是這樣子,咱倆心裏都有數,我都知道,都記著!我心裡這疼得,跟挖掉一大塊肉似的,日日夜夜都恨不得當年挨那兩發子彈的人換成我自己!!!」
臥室的燈光打在李廣臉上,顯得他臉有些蒼白。他額頭已經長了不少皺紋了,掩映著幾道或新或舊的手術疤痕,就像個破碎了勉強糊起來的瓷瓶。
他迎著梁烈鋒心疼的目光,咬了咬嘴唇,揚著下巴,緩緩地說:「我現在挺好的,你別以為我過得特別潦倒不堪似的。」
梁烈鋒眼底發紅,瞪著李廣。
他就知道,李廣這人太要強了,不肯表露絲毫的軟弱,也太聰明了,永遠都先一步猜得到他想什麼,根本不跟他廢話客套,搶先截住他的話,說不需要他心疼。
梁烈鋒特別想剖開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來給李廣看,就想好好地愛眼前這個人,想李廣給他個機會,傾盡所有,李廣要什麽他都願意給!
他見說話行不通,索性動手,一聲沒吭,坐回床上,展臂把李廣身體扳過來,一把抱住了人,下巴蹭在李廣的頸窩裡。
梁烈鋒雖然老了,力氣還是很大,鐵一樣堅硬的前臂把李廣勒得緊緊的,胸口緊貼著胸口,脖頸交纏著脖頸,兩具相擁的身體嚴絲合縫,嵌合得絲毫不差,連心跳的動靜都仿佛是一致的。
片刻的神智恍惚後,李廣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梁烈鋒:「你好好說話不行嗎,這是怎麼了,你幹嘛啊……」
梁烈鋒抱著他死不撒手,一半是因為滿腹愧疚、心疼與愛意的複雜情緒炖成一鍋大雜燴,急需發泄,另一半是他盼這天盼好久了,今天可總算把人抱在懷裡說幾句情話了。
他心裡爽得像有個小人兒上竄下跳:原來抱著心心念念的人的感覺是這樣子的,真他媽的舒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呢,老子先抱一會兒過過癮!
「我也很想搞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可有時候世事就是那麼奇怪那麼不講道理不是嗎?我梁烈鋒明明不搞基,可偏偏就是愛上一個叫李廣的人了,只愛他一個,看不得人吃半點苦,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賺回來送給他,想以後一直陪著他,努力讓他更幸福一些……廣哥,廣哥你能懂我心意麼……」
李廣推了兩把沒推開,竟然沒發火,只輕輕地掙動著,小聲說:「別鬧了,我學生還在,讓人看見不好……」
「我不放手,廣哥你給我一句準話好不好?能不能答應我,和我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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