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下愈大,席捲了H城的每個角落。
「轟隆──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一道道閃電在空中狂舞,大簇大簇的雨水像箭矢一樣急襲而至,樹木被狂風吹得東歪西倒,枝葉凌亂,有的甚至抵受不住強橫的風力折斷了,臥在泥濘裡。
一陣濃郁的奶味兒驀地闖進嘴裡,嗆得李廣咳嗽不止,一睜眼,就看到薛皓仁的臉在眼前放得極大,這小變態正在一臉痴迷地蹲在椅子前,拿著湯匙餵他喝東西。
李廣一下子就扭頭把嘴裡的不明白色液體吐到地上了。
「你給我喝的什麼?!」
「就普通的老人配方營養奶……」薛皓仁捂暈他的那股瘋勁消失了,彷彿又變回乖巧貼心的學生,衝他討好地媚笑著,「老師別生氣,以後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我會好好照顧老師您的。」
李廣環顧四周,只見這裡似乎是某幢廢棄工廠大廈的內部,空間寬敞,內部昏暗且陰森,只垂吊著寥寥幾個鎢絲燈炮,散發著微弱的淡黃光暈。
高處的通風窗都鎖著糊了報紙,空氣裡充斥著一股陳舊腐朽的味道。牆壁佈滿裂痕,掉漆得厲害,「嚴禁明火」的紅色油漆警告語斑駁褪色,角落裡蜘蛛網密密麻麻,包裹著梯子、一些生鏽的金屬零件和霉爛不堪的木箱,顯然已經被遺棄在這裡很久了,無人理會。
薛皓仁這傢伙,竟然敢綁架他,運出別墅……這裡是哪裡?
他估摸著現在大概是日間,可他生病睡了大半天,又曾經昏厥,不太肯定自己生理時鐘還準不準,也看不到外面天色,只聽到「嘩啦啦」的雨聲不絕於耳。
「老師,看看我嘛……」薛皓仁蹲在椅子旁,掏出筆記本攤在他膝上,一頁一頁地翻著,仰著臉軟聲央求他,「我真的很喜歡老師的,喜歡得不得了,您看看,老師每節課我都有來,就算要蹺掉其他課也一樣過來……」
筆記本裡畫著好些素描,薛皓仁每次上李廣的課就給他畫一張人像,在旁邊標著日期時間,寫得一手整體漂亮的字跡,但是李廣看得只想作嘔,要不是下半身不遂,真想一腳踹開這個小變態。
他寒著臉,抬了抬被塑料索帶縛在一起的手腕:「這叫『喜歡』?薛皓仁,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這是綁架、非法禁錮!現在馬上給我解開!」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會解開的!」
薛皓仁一口拒絕,眼裡又浮現出狠戾的神色,站起來,從牆上鈎子處摘下一把鎚子,倒提在手裡,握得極緊,手背青筋全凸了出來,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李廣。
「老師您為什麼總想著離開我?明明我那麼喜歡您!我絕對不會放開的,絕對不會,老師您要是再提這些有的沒的,我,我就……」
「就怎樣?打斷我手腳嗎?還是一鎚子砸穿我腦袋?」李廣夷然不懼地與他對視,「行啊,你有種就打,我李廣很肯定,世上沒什麼能比子彈嵌進腦袋裡更痛的了。」
他眼也不眨地說出這麼一番話,小變態頓時愣了,僵在原地,手裡鎚子揮下去不是,不揮下去也不是。
李廣淡然問他:「怎麼,還砸不砸了?反正我活夠了,你不動手沒關係,我自己絕食,不睡覺,等著腦梗復發。就憑你這裡的環境,不可能吊得住我的命。」
薛皓仁大驚失色,馬上拋開了鎚子,一頭紮進角落雜物堆裡找剪刀:「老師您……您您您怎麼這樣子啊?!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要老師你喜歡我,不能死的……我,我解開就是了!」
雙手一重獲自由,李廣立刻揚起手,狠狠地、響亮地摑了薛皓仁一巴掌。
「變態瘋子,給我滾遠點!」
雖然李廣腦梗後手腳力度弱了不少,根本不能出手制服對方,但是這一下拚著全身力氣打下去,薛皓仁那張白皙的臉孔還是被打得偏了過去,紅腫了一大片。
薛皓仁捂著火辣辣作痛的臉,一臉受傷,淚水像不要錢似的嘩嘩流。
「老師……老師您怎麼打我……嗚嗚嗚……我不要老師討厭我,老師你之前明明對我笑的,明明喜歡我的……我要怎麼做,老師您才會喜歡我啊……」
李廣揣測著這傢伙極度缺愛的心理,兵行險著,見他沒有再暴起行兇,才稍稍放心。
就在這時候,他眼角一瞥,發現另一處角落裡放著個大袋子,裡面塞滿薛皓仁從他別墅衣櫃裡翻出來的衣服,而那個大袋子裡竟然探出顆小腦袋──是吉娃娃Idiot!
薛皓仁背對著大袋子,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不過李廣看到Idiot脖子上顯示燈一閃一閃運作著的GPS項圈,眼神登時一亮。
這隻小狗可真是幫上大忙了!薛皓仁收拾衣物時肯定沒為意牠偷偷鑽進去了,就這樣子一併帶了過來,不知不覺地曝露了自己行蹤!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誰發現他失蹤被綁架了,報警了沒?又知不知道他新養了狗,安了GPS定位,有可能被綁匪一併帶走了?項圈的電量能維持多久?
李廣心裡完全沒譜,他只能想辦法竭力遮掩Idiot的存在感,拖得一時是一時。
Idiot在大袋子裡睡了一覺,這時候正睡眼矇矓地四處打量呢,一看到主人,就瞪著黑黝黝圓滾滾的狗眼,扒拉著袋子要爬出來,狗嘴也不閒著,張開就要吠叫──
天啊,吉娃娃可是世上數一數二最愛亂吠的品種!
李廣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就鐵青著臉,戟指著薛皓仁(背後的Idiot)怒斥一聲:「Sei leise!(德語:給我安靜!)」
Idiot雖不怎麼聰明,但還是懂得這句指令的,也會看李廣的臉色,被唬得猛地一個懸崖勒「狗」,把即將出口的尖聲吠叫囫圇吞回肚子裡,變成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嚶」,一秒乖乖閉上了狗嘴,夾著尾巴縮在袋子裡一動不敢動,正在抽抽噎噎的薛皓仁也愣了,傻眼望向李廣。
「老師,你在說什麼啊?」
李廣硬著頭皮,板著臉裝下去:「這是德語裡安靜的意思。你一直哭哭啼啼的,煩不煩?不是說要我喜歡你嗎?光是吵鬧這一項我就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所以我安靜點,老師您就會喜歡我,是不是……?」薛皓仁一抓到機會就纏著他。
李廣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只得一邊拿眼角覷著Idiot的動靜,一邊和薛皓仁周旋。
他堂堂前重案組隊長,老來到底為什麼這麼折墮,要絞盡腦汁幫一隻吉娃娃打掩護?
但無論如何,都得讓這變態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哪怕薛皓仁分心轉一下身,都很可能會發現Idiot;還有,要保證Idiot一直乖乖的,不吠叫不亂跑……
幸好他腦筋一轉,很快想到了方法。
他人生前十多年一直當大少爺,就算多麼想潔身自好也少不免接觸一些豬朋狗友,沒騎過馬也見過馬跑,搬出點特殊手段對付薛皓仁這小痴漢應該不難……
只是,他一個七十歲老人這樣玩,猥瑣得不忍直視就是了。
他揚著下巴,用眼底餘光傲慢地瞟了薛皓仁一眼,拖長了語氣,不緩不急地開口:「要我喜歡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要求很高的,只喜歡聽話的孩子,就像條小狗一樣絕對服從主人命令。小白狗,別說人話了,汪一聲聽聽,我再考慮。」
薛皓仁萬萬想不到,這位看著清冷自持的老教授竟驀地口吐虎狼之詞,呆了呆,心裡卻又禁不住湧出陣陣興奮刺激的感覺,就好像一下子打開了禁忌的關關似的。
原來,他的老師心裡是這樣想的?原來還喜歡著他啊……?喜歡跟小狗一樣乖巧聽話的他?
「汪。」他一秒換上可憐兮兮低眉順眼的樣子,學小狗叫了一聲,蹭到李廣身邊,「汪汪,汪~是這樣子嗎老師?」
李廣又冷不防出手摑了他一巴掌,愠道:「管不好你這張狗嘴是不是,叫你別說人話你還說,叫你汪一聲你倒一直吠?我第一句教你的命令就是Sei leise,只要我一命令就得閉嘴,懂了?」
薛皓仁背後的Idiot才蠢蠢欲動要爬出來,聽到語氣不善的關鍵詞又慫了,馬上縮回去了。
不待薛皓仁回答,李廣再斥責:「你不是蹺了兩次課嗎,怎麼跟我說每次都有來聽課了?說謊真不乖。你這樣要我怎麼喜歡得起來?嗯?」
「老師我只是一時口快說錯了……」
「Sei leise!做錯事誰給你站著了?還敢回嘴?給我趴下!」
薛皓仁眼裡的李廣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似的,雖然坐在椅子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但是目光凌厲銳不可當,像個踞坐王座上的君主一樣,頭戴王冕手握權杖,高高在上睥睨著他,那氣勢壓得他幾乎抬不起頭來。
他心裡撓心撓肺的,滿心渴望大膽爬上王座黏著人索要疼愛,但是迎著對方鐵青的臉色又忍不住發怵,生怕對方從此嫌棄他不要他了,只得乖乖趴下來,當王座腳邊的那一條小白狗,搖尾乞憐討歡心。
他乖乖地閉上嘴,趴在地上四肢著地,覷著李廣反應。
李廣隨手摸兩下他腦袋當成「獎勵」,再冷冷地下令:「要當我的小白狗,就別像人那樣穿衣服了,除非主人給穿才能穿。脫光了,爬到那邊去面壁。」
薛皓仁巴不得脫光自己,最好把李廣也脫光光,讓他對自己做點不可描述的事,一聽這話就興奮得不能自已,只聽得進前半截話,三兩下把自己扒光了,抱著李廣不良於行的腿,「嗷嗷」地小聲叫著亂蹭一通,甚至扒拉著他的褲子,埋進襠部又親又舔,留下一堆口水印子。
「汪汪,嗚,老師喜歡我的對不對?我能當狗狗的,會很乖的,聽話是不是有獎勵啊,主人給獎勵好不好,凹嗚~」
李廣一臉生無可戀,但還要拚命繃住,揪住薛皓仁的頭髮,不給他咬著褲頭帶扯褲子,見薛皓仁一臉欲求不滿,怕他再度暴走,只好再哄幾句,摸摸腦袋摸摸臉。
更糟糕的是,這小變態竟然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徹底入戲了,一張嘴,含住了他的手指,十分地賣力地又吸又舔。
「……」
現任重案組隊長邵毅一帶著手下破門而入,看到的正是如此驚悚並且無比辣眼睛的一幕。
他的岳父大人、重案組的老前輩,正在跟小白臉學生玩羞恥play,冷著一張抖S霸總臉,讓學生脫得光溜溜的撅著屁股跪坐在兩腿間,似乎正準備大振雄風,進行某種不可描述的「愛與棍♂️棒」教育。
而那小白臉學生一臉蕩漾,不但學狗叫,還吮著李廣的手指「嘖嘖」有聲,完全看不出半點綁匪的樣子,倒像片片裡被洗腦到節操全無的小可憐。
重案組一眾刑警心裡不禁唾棄:水準如此之低,可真是給綁匪界丟臉啊。
如果不是看到別墅閉路監控,還真懷疑犯罪的其實是不是這位老前輩,誘拐學生到這裡,再施行各種騷擾恐嚇,為所欲為……
邵毅一收到梁烈鋒報案,急得連警犬都帶了出來協助營救行動,結果呢,領犬員傻眼了沒發指令,那兩隻警犬也傻愣愣地待在原地待命;反倒是大袋子裡的吉娃娃Idiot,看到主人似乎即將被別的「小公狗」搶走,深感正宮地位受到威脅,終於忍耐不住了,生氣得「嗷嗚」尖叫一聲,撒開四條小短腿狂奔,狂吠著,撲了上去。
吉娃娃,狗界裡已知體型最小的品種之一,攻擊性卻一點都不低,聽說祖先還和梗類獵犬有點關係──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此,總之對主人的獨佔欲強烈到令人髮指。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小傢伙兇殘地齜著一口尖牙,撲到薛皓仁身上,像報復似的,往某個正充血勃起的部位狠狠地咬下去──
慘叫聲旋即響徹廢棄工廠。
Idiot叼著戰利品,含糊地「吱嗚」叫著,甩著小腦袋,甩得血跡往四方八面飛濺,完全不給戰敗方半點面子,興高采烈地扒拉著李廣的腳要抱抱。
這可苦了在場所有男的,包括所有男警,包括堅持隨隊來救人的梁烈鋒,也包括兩條雄糾糾的德牧警犬,全都悚然得胯下一緊,不由自主地撤步後退。
更可怕的是,李廣瞥了瞥了在地上翻滾哀號的薛皓仁,俯身把Idiot撈了起來,抱在懷裡順毛,從牠嘴裡抽出那血淋淋的半截,眼眨也不眨,隨手一拋。
「髒東西不能亂吃。」
直接往小變態的小心肝上再插一刀。
薛皓仁被銬住送上救護車時,兩眼放空生無可戀,哭得不能自理:「嗚……老師嫌我髒……好疼嗚嗚嗚……」
救護員一邊忙活,一邊安慰他:「我們給你止血,拿冰袋給你鎮著斷掉的部份呢,趕緊去急診室,看能不能做緊急手術接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更喜歡這樣的老師了,我覺得我沒救了……現在沒了髒東西,老師他能不能喜歡我啊?我也想被他抱在懷裡摸摸揉揉,嗷嗚……」
救護員無語問蒼天:……先生,肯定點,不用覺得,你根本沒救了。
重案組裡某個隊員面露同情,小聲嘀咕:「邵隊,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你那麼怕你岳父了……天知道以後不小心得罪他,會不會被他放吉娃娃咬掉雞雞,疼傻了?」
邵毅無言以對,只能向老爸梁烈鋒投以哀怨的目光。
梁烈鋒也一臉悲慘地望回去:「阿毅,幹嘛?你老爸我也需要好好冷靜一下。認識了廣哥他幾十年了,還真不知道他有這種愛好……怪不得拒絕我求婚了……以後咋辦啊我……」
父子倆不約而同地懷疑,遺傳基因裡不光包括臉、身高和五音不全,還包括害怕李廣這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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