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坦尼亞荒漠(Stania)是一片土壤貧脊的區域,乾燥、荒涼,它的東邊充斥著數座地形高聳、破碎的岩石台地及峽谷,西邊則是一連串綿延的山脈。
類似的地形在錫爾星(Sheer)上十分常見,諷刺的是,這片死亡之地現在卻躲滿了一大群,渴望逃離死亡的錫爾星人。
正午剛過,碩大的艷陽依舊高掛,盡興地燒灼、烘烤著它腳下的大地。一架雙引擎的旋翼機緩緩從天邊現身,大搖大擺地掠過它的視線,最後抵達一座陷在沙漠裡的詭異設施上方。
不過與其說設施,不如說是幾棟陷在砂礫當中的建築物。它的外牆早已老舊、斑駁,留下許多受強風與沙塵吹襲、颳蝕過的痕跡。細碎的塵土在它的周圍堆積,彷彿整棟建築是先完成後,才有人拿整盤沙子倒在它的上頭。
那座設施沒有圍牆,入口則被封死。盤旋在空中的旋翼機等了一會兒,接著,一塊位於設施旁,被砂石所覆蓋的金屬地面結構忽然硬生生地朝兩旁分開,宛如一道巨型的簾幕,露出底下的另一座平台。一座獨立機坪。
機坪上升,迎接久候多時的訪客。
旋翼機停妥後平台再次下降,直到完全沒入土石之下的地面,而上頭厚重的起落閘門也在隨後重新緊閉。
引擎聲消失後,一名有著商務打扮的男子從後機艙走了下來,披著大衣,手裡提著一只灰色皮箱。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名男子,不過他並未穿著類似的服裝,而是長袖上衣、卡其褲與一條繫在身上雙肩背帶。
「杜斯塔夫先生?」宏亮的聲音從機的坪另一頭傳來。
下機的男子張望了一下,接著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啊,是的。我就是約翰.杜斯塔夫(John Dusttav)本人沒錯。」他朝機坪通往設施內部的聯絡通道走去,不過卻停在通道口前方。
說話的人是一名穿著舊式陸軍制服的男子,他戴著一頂黑色軟尼帽,身後則有兩名手持步槍,面色不善的護衛,兩人同樣穿著軍裝。
「閣下是?」杜斯塔夫恭敬地點頭行禮,同時問道。不過他很清楚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軍方。
「豪斯。」男人開口。「『將軍』豪斯.史崔克(“General”House Stryker)。」
「將軍?」
「怎麼了嗎?」
「啊,你別介意,我只是有點意外現在還有人使用過去的軍隊階級來稱呼自己。」
而且還是位階這麼高的頭銜。他心想,但沒說出口。不過這也意味前來迎接自己的男人可能就是這裡的主事者,或至少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傢伙。
「約翰。」跟在杜斯塔夫身後男子把頭貼到他身後,壓低音量。「那是塔沃(Taval)製的卡賓槍。」他動動下巴示意。「我敢打賭那些槍裡頭還有子彈,而且還能擊發。需要我回機上把其它裝備拿下來嗎?」
「……不。」杜斯塔夫舉起手。「沒有必要這麼做。」他稍微撇過頭,小聲回應。「我們會沒事,相信我。」
「有什麼問題嗎,杜斯塔夫先生?」
「噢,放心吧,我跟我的手下只是在討論要怎麼把衣服燙得跟你們一樣平。」
豪斯發出幾聲冷笑。「我很意外這個世界上還找得到像你一樣有心情說笑的人,杜斯塔夫先生。」他轉身,示意要剛下機的兩人跟上。「你們當初用無線電跟我們聯繫上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個來路不明的瘋子。」
「事實上,我們比較喜歡稱自稱『革命家』。」杜斯塔夫走到豪斯身旁,露出一抹微笑。
「你說你們是『班多里恩(Ben Dorien)』對吧?」
「啊,確實。那是我的家鄉話,班多里恩,意思是『起身反抗的人』。」
「戰爭已經結束了,杜斯塔夫先生。而我們輸了。」身穿迷彩軍裝的男子說道。「錫爾星人輸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穿著軍服?」
「因為軍事化的制度有助於管理。這個世界毀了,那些活下來的人會為了生存而變得更瘋狂。」他解釋,同時帶領眾人轉入一側轉角,朝另一條通道走去。「人們需要秩序才有辦法維持生活。」
豪斯停在通道盡頭的一扇巨大的升降門前,他朝一名站在門邊的守衛點點頭,他隨後轉身,扳動身後的開關。厚重的門扉升起,緩緩揭露後方的空間。
門後是一座標準的地下碉堡,或者說曾經是,因為原本應該是大廳的地方現在布滿了水培用的植物苗床與棚架,上方的天花板原本就被挑得很高,形成室內天井,四周的梁柱同樣爬滿了植物,包含幾株垂掛在二樓和三樓圍欄的藤蔓,它們的莖葉從上方一路攀附而下,直抵一樓地面。
杜斯塔夫忍不住停在碉堡的入口。「好吧……我承認我開始有點羨慕你們這裡的環境。」他說道,與他隨行的男子則是瞪大眼睛。
「人活著總得吃飯。」豪斯聳聳肩,接著繼續往前走。
杜斯塔夫跟著他走過圃園,馬上注意到許多擔憂、害怕的視線投射而來——老人、女人和孩童,沒有人出聲。他們安靜地躲一旁觀看、互相依偎在牆邊,或悄悄地從樓上探出頭。
難民。杜斯塔夫告訴自己。即使整顆星球的命運早在很早以前就成了定局,他仍然想不到有其他方式能夠稱呼現在的錫爾星人。
如果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不叫難民,那什麼才是?如果被迫在地下躲躲藏藏的生活不叫逃難,那什麼才叫?
二十一年前,無數顆被認為是星體碎片的東西落在錫爾星的地表,只不過人類很快察覺那並不是普通的流星雨,墜落物也不是普通的隕石,而是某種生命體,某種……不尋常的東西。
牠們被稱為「星獸(Star Creature)」,是一種體型巨大、破壞力驚人的掠食者。更棘手的是,牠們被一層層、甲冑一般難以破壞厚殼所包覆。
星獸的出現立即威脅到人類的存亡,不光是因為牠們難以被殺死,而是因為牠們無法溝通。
人類無法和星獸溝通。二十年過去,錫爾星人只能不斷逃跑,不停躲藏。
躲到地下,躲到無法被星獸獵捕的地方。
杜斯塔夫打量圍觀的男女老少,頓時覺得每走一步,扛在他身上的重擔又多了一些。還有好多工作要做。他告訴自己。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種眼神,每個他造訪過的聚落、每位出現在他面前的倖存者,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難以言喻的驚恐。然而,那種驚恐卻不是因為害怕無法再回到曾經生活的世界,而是害怕有一天必須回去。
先扭轉心態,才能扭轉局勢。他心想。二十年過去,他很清楚大多數的錫爾星人已經逐漸淡忘當年所受的屈辱、所目睹的慘劇。歷史不會消失,警惕卻會隨著時間變質、被稀釋,尤其是在更年輕的世代身上。
也許到了某一天,存活下來的錫爾星人都會忘記自己為什麼要縮在這種狹小、擁擠、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度過一輩子。
他把視線從那些人身上移開。很快。他堅定地告訴自己。不久後的將來,這種日子將會結束。
「我們到了。」走在最前方的豪斯停下腳步,就在他們穿過大廳,進入另一頭的長廊時。他停在整條長廊左側的一扇門前。
豪斯推開門,走了進去。杜斯塔夫和身後的男子很快跟上,最後則是「將軍」的兩名隨行護衛。
那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看起來像是某種指揮官等級的人會跟幕僚討論戰術,或是批閱文件的地方,不過牆上的東西已經被撤下,留下許多釘鑿過的痕跡,陳列櫃裡頭也空空如也。
「你帶我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呢,史崔克先生?」杜斯塔夫有些不解地問道。
對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向一張擺在房間裡頭的辦公桌,那張桌子恐怕是所有擺設裡頭看起來最完整的家具。他拉開桌子後方的一張鐵椅,泰然自若地坐下。
「我在無線裡說我需要一個能夠『示範』的空間。」
「我知道,你說你們擁有能夠戰勝牠們的方法。」桌子後方的男人回答。
「沒錯。」
「你放心,這裡只有我們,你大可直接說出來。」
「是要說……什麼?」
「那只是你編出來的說詞,對吧?」豪斯挑起眉毛問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從海的另一端過來的。你在營地得罪了什麼人?還是跟原本收留你的傢伙鬧翻?我不知道,老實講我還在等你說明真正的來意。」他一副煞有其事地說道。「當然,如果你不想透露我也不會強迫你,這座避難所現在就有幾個像你這樣,因為某些難言之隱的理由需要逃亡,所以跑來投靠的人。況且我看得出你本身有些……『背景』,我想我們這裡確實用得上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才,只要你保證——」
「請容我打斷你,史崔克先生。」杜斯塔夫以禮貌的態度說道。「你好像誤會了這整件事,我並不是前來尋求庇護。」
豪斯愣了一下,接著表情轉為嚴肅。「那些怪物出現不到一年就毀了這個世界上八成的軍隊。杜斯塔夫先生,難道你打算告訴我現在在你手上的行李箱裝的不是你的家當,而是你說能夠打敗牠們的方法?」
「……哈。」杜斯塔夫聽完,忍不住轉頭看了身旁與他同行的男子一眼,接著兩人開始用誇張的方式笑出聲音。
房間內的另外三人(豪斯,以及他的兩名護衛)連一聲都沒吭,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笑到東倒西歪的兩名外地人,彷彿突然在沙漠中看見兩隻會倒立的蜥蜴。一會兒後,豪斯開口:「我承認我的幽默感確實不高,杜斯塔夫先生,但我當真聽不出來好笑的地方在哪。」
「對……對不起……」杜斯塔夫一邊緩和情緒一邊重新站好。「我向你道歉,史崔克先生。因為我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這麼荒謬。」他說完後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幾聲。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是在開玩笑?」豪斯瞇起眼睛問道。
杜斯塔夫輕咳幾聲,接著臉上的表情終於恢復鎮靜。「噢,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拿擊敗敵人這種事情開玩笑。」他用自信的口吻說道。
忽然,整間房間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杜斯塔夫稍待片刻,接著彎下腰把手上的行李箱放倒,打算拿出裡頭的東西。「如果你希望的話……史崔克先生,我可以直接在這裡——」
「等一下!」辦公桌後方的男人猛然起身。「你們兩個,跟我過來。」他盯著等在房間正中央的兩名陌生來訪者表示。
史坦尼亞荒漠(Stania)是一片土壤貧脊的區域,乾燥、荒涼,它的東邊充斥著數座地形高聳、破碎的岩石台地及峽谷,西邊則是一連串綿延的山脈。
類似的地形在錫爾星(Sheer)上十分常見,諷刺的是,這片死亡之地現在卻躲滿了一大群,渴望逃離死亡的錫爾星人。
正午剛過,碩大的艷陽依舊高掛,盡興地燒灼、烘烤著它腳下的大地。一架雙引擎的旋翼機緩緩從天邊現身,大搖大擺地掠過它的視線,最後抵達一座陷在沙漠裡的詭異設施上方。
不過與其說設施,不如說是幾棟陷在砂礫當中的建築物。它的外牆早已老舊、斑駁,留下許多受強風與沙塵吹襲、颳蝕過的痕跡。細碎的塵土在它的周圍堆積,彷彿整棟建築是先完成後,才有人拿整盤沙子倒在它的上頭。
那座設施沒有圍牆,入口則被封死。盤旋在空中的旋翼機等了一會兒,接著,一塊位於設施旁,被砂石所覆蓋的金屬地面結構忽然硬生生地朝兩旁分開,宛如一道巨型的簾幕,露出底下的另一座平台。一座獨立機坪。
機坪上升,迎接久候多時的訪客。
旋翼機停妥後平台再次下降,直到完全沒入土石之下的地面,而上頭厚重的起落閘門也在隨後重新緊閉。
引擎聲消失後,一名有著商務打扮的男子從後機艙走了下來,披著大衣,手裡提著一只灰色皮箱。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名男子,不過他並未穿著類似的服裝,而是長袖上衣、卡其褲與一條繫在身上雙肩背帶。
「杜斯塔夫先生?」宏亮的聲音從機的坪另一頭傳來。
下機的男子張望了一下,接著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啊,是的。我就是約翰.杜斯塔夫(John Dusttav)本人沒錯。」他朝機坪通往設施內部的聯絡通道走去,不過卻停在通道口前方。
說話的人是一名穿著舊式陸軍制服的男子,他戴著一頂黑色軟尼帽,身後則有兩名手持步槍,面色不善的護衛,兩人同樣穿著軍裝。
「閣下是?」杜斯塔夫恭敬地點頭行禮,同時問道。不過他很清楚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軍方。
「豪斯。」男人開口。「『將軍』豪斯.史崔克(“General”House Stryker)。」
「將軍?」
「怎麼了嗎?」
「啊,你別介意,我只是有點意外現在還有人使用過去的軍隊階級來稱呼自己。」
而且還是位階這麼高的頭銜。他心想,但沒說出口。不過這也意味前來迎接自己的男人可能就是這裡的主事者,或至少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傢伙。
「約翰。」跟在杜斯塔夫身後男子把頭貼到他身後,壓低音量。「那是塔沃(Taval)製的卡賓槍。」他動動下巴示意。「我敢打賭那些槍裡頭還有子彈,而且還能擊發。需要我回機上把其它裝備拿下來嗎?」
「……不。」杜斯塔夫舉起手。「沒有必要這麼做。」他稍微撇過頭,小聲回應。「我們會沒事,相信我。」
「有什麼問題嗎,杜斯塔夫先生?」
「噢,放心吧,我跟我的手下只是在討論要怎麼把衣服燙得跟你們一樣平。」
豪斯發出幾聲冷笑。「我很意外這個世界上還找得到像你一樣有心情說笑的人,杜斯塔夫先生。」他轉身,示意要剛下機的兩人跟上。「你們當初用無線電跟我們聯繫上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個來路不明的瘋子。」
「事實上,我們比較喜歡稱自稱『革命家』。」杜斯塔夫走到豪斯身旁,露出一抹微笑。
「你說你們是『班多里恩(Ben Dorien)』對吧?」
「啊,確實。那是我的家鄉話,班多里恩,意思是『起身反抗的人』。」
「戰爭已經結束了,杜斯塔夫先生。而我們輸了。」身穿迷彩軍裝的男子說道。「錫爾星人輸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穿著軍服?」
「因為軍事化的制度有助於管理。這個世界毀了,那些活下來的人會為了生存而變得更瘋狂。」他解釋,同時帶領眾人轉入一側轉角,朝另一條通道走去。「人們需要秩序才有辦法維持生活。」
豪斯停在通道盡頭的一扇巨大的升降門前,他朝一名站在門邊的守衛點點頭,他隨後轉身,扳動身後的開關。厚重的門扉升起,緩緩揭露後方的空間。
門後是一座標準的地下碉堡,或者說曾經是,因為原本應該是大廳的地方現在布滿了水培用的植物苗床與棚架,上方的天花板原本就被挑得很高,形成室內天井,四周的梁柱同樣爬滿了植物,包含幾株垂掛在二樓和三樓圍欄的藤蔓,它們的莖葉從上方一路攀附而下,直抵一樓地面。
杜斯塔夫忍不住停在碉堡的入口。「好吧……我承認我開始有點羨慕你們這裡的環境。」他說道,與他隨行的男子則是瞪大眼睛。
「人活著總得吃飯。」豪斯聳聳肩,接著繼續往前走。
杜斯塔夫跟著他走過圃園,馬上注意到許多擔憂、害怕的視線投射而來——老人、女人和孩童,沒有人出聲。他們安靜地躲一旁觀看、互相依偎在牆邊,或悄悄地從樓上探出頭。
難民。杜斯塔夫告訴自己。即使整顆星球的命運早在很早以前就成了定局,他仍然想不到有其他方式能夠稱呼現在的錫爾星人。
如果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不叫難民,那什麼才是?如果被迫在地下躲躲藏藏的生活不叫逃難,那什麼才叫?
二十一年前,無數顆被認為是星體碎片的東西落在錫爾星的地表,只不過人類很快察覺那並不是普通的流星雨,墜落物也不是普通的隕石,而是某種生命體,某種……不尋常的東西。
牠們被稱為「星獸(Star Creature)」,是一種體型巨大、破壞力驚人的掠食者。更棘手的是,牠們被一層層、甲冑一般難以破壞厚殼所包覆。
星獸的出現立即威脅到人類的存亡,不光是因為牠們難以被殺死,而是因為牠們無法溝通。
人類無法和星獸溝通。二十年過去,錫爾星人只能不斷逃跑,不停躲藏。
躲到地下,躲到無法被星獸獵捕的地方。
杜斯塔夫打量圍觀的男女老少,頓時覺得每走一步,扛在他身上的重擔又多了一些。還有好多工作要做。他告訴自己。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種眼神,每個他造訪過的聚落、每位出現在他面前的倖存者,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難以言喻的驚恐。然而,那種驚恐卻不是因為害怕無法再回到曾經生活的世界,而是害怕有一天必須回去。
先扭轉心態,才能扭轉局勢。他心想。二十年過去,他很清楚大多數的錫爾星人已經逐漸淡忘當年所受的屈辱、所目睹的慘劇。歷史不會消失,警惕卻會隨著時間變質、被稀釋,尤其是在更年輕的世代身上。
也許到了某一天,存活下來的錫爾星人都會忘記自己為什麼要縮在這種狹小、擁擠、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度過一輩子。
他把視線從那些人身上移開。很快。他堅定地告訴自己。不久後的將來,這種日子將會結束。
「我們到了。」走在最前方的豪斯停下腳步,就在他們穿過大廳,進入另一頭的長廊時。他停在整條長廊左側的一扇門前。
豪斯推開門,走了進去。杜斯塔夫和身後的男子很快跟上,最後則是「將軍」的兩名隨行護衛。
那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看起來像是某種指揮官等級的人會跟幕僚討論戰術,或是批閱文件的地方,不過牆上的東西已經被撤下,留下許多釘鑿過的痕跡,陳列櫃裡頭也空空如也。
「你帶我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呢,史崔克先生?」杜斯塔夫有些不解地問道。
對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向一張擺在房間裡頭的辦公桌,那張桌子恐怕是所有擺設裡頭看起來最完整的家具。他拉開桌子後方的一張鐵椅,泰然自若地坐下。
「我在無線裡說我需要一個能夠『示範』的空間。」
「我知道,你說你們擁有能夠戰勝牠們的方法。」桌子後方的男人回答。
「沒錯。」
「你放心,這裡只有我們,你大可直接說出來。」
「是要說……什麼?」
「那只是你編出來的說詞,對吧?」豪斯挑起眉毛問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從海的另一端過來的。你在營地得罪了什麼人?還是跟原本收留你的傢伙鬧翻?我不知道,老實講我還在等你說明真正的來意。」他一副煞有其事地說道。「當然,如果你不想透露我也不會強迫你,這座避難所現在就有幾個像你這樣,因為某些難言之隱的理由需要逃亡,所以跑來投靠的人。況且我看得出你本身有些……『背景』,我想我們這裡確實用得上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才,只要你保證——」
「請容我打斷你,史崔克先生。」杜斯塔夫以禮貌的態度說道。「你好像誤會了這整件事,我並不是前來尋求庇護。」
豪斯愣了一下,接著表情轉為嚴肅。「那些怪物出現不到一年就毀了這個世界上八成的軍隊。杜斯塔夫先生,難道你打算告訴我現在在你手上的行李箱裝的不是你的家當,而是你說能夠打敗牠們的方法?」
「……哈。」杜斯塔夫聽完,忍不住轉頭看了身旁與他同行的男子一眼,接著兩人開始用誇張的方式笑出聲音。
房間內的另外三人(豪斯,以及他的兩名護衛)連一聲都沒吭,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笑到東倒西歪的兩名外地人,彷彿突然在沙漠中看見兩隻會倒立的蜥蜴。一會兒後,豪斯開口:「我承認我的幽默感確實不高,杜斯塔夫先生,但我當真聽不出來好笑的地方在哪。」
「對……對不起……」杜斯塔夫一邊緩和情緒一邊重新站好。「我向你道歉,史崔克先生。因為我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這麼荒謬。」他說完後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幾聲。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是在開玩笑?」豪斯瞇起眼睛問道。
杜斯塔夫輕咳幾聲,接著臉上的表情終於恢復鎮靜。「噢,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拿擊敗敵人這種事情開玩笑。」他用自信的口吻說道。
忽然,整間房間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杜斯塔夫稍待片刻,接著彎下腰把手上的行李箱放倒,打算拿出裡頭的東西。「如果你希望的話……史崔克先生,我可以直接在這裡——」
「等一下!」辦公桌後方的男人猛然起身。「你們兩個,跟我過來。」他盯著等在房間正中央的兩名陌生來訪者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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