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警察覃淑婷;2024年12月3日;星期二;香山市国安局;
今天真是让人舒畅啊。
净网办那群人,一个个打电话过来,语气恭敬得像在请示什么重要指令。
“覃处长,您的方法实在太高明了!我们一直追踪的那个服务器,竟然是通过您的思路定位的!”
“覃处长,这次追踪跨国网络赌博犯罪的案子真是大获全胜,凤城网安处功不可没啊!”
我听着这些话,要不是我强作忍耐,笑得嘴角早就裂到耳根了。不过,虽然我心里早已笑开了花,脸上却还是维持着那副冷冷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很正常。毕竟,低调显得更有风度,虽然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上午过得尤其忙碌,那边几个专案组的负责人竟然亲自飞到香山凤城,说是要向我“学习经验”。
会议室里坐满了一群人,一个个拿着笔记本和录音设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生怕漏掉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覃处长,您能详细讲讲是如何识别出这次嫌疑人使用的X信账号吗?”
“覃姐,您的分析逻辑真是太让人佩服了,这种模式化的追踪方法,我们以前从未尝试过。”
我表面一本正经地回应着,偶尔还故意停顿一下,让他们自己体会话中“深意”。可是心里已经笑疯了,觉得这些人也太天真了点儿。
更让我忍俊不禁的是,晓晨——那个平时慵懒得像个猫一样的家伙,今天竟然也穿得像模像样,给这群人介绍起网安攻防策略来。她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对着大屏幕侃侃而谈,嘴上各种术语飞快地蹦出来,姿态像个天才黑客导师。
但只有我知道,她平时坐在办公室里,一天三杯奶茶,刷视频看小说,摸鱼女王说得就是她。
不过,最搞笑的还是当他们问起我们是怎么提前布控,并且大规模监控锁定到这群罪犯的。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这个涉及到机密性,我的权限还不够解释,抱歉抱歉哈。”
实际上,我哪是权限不够啊,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跟他们说,我用了一个刑满释放的前黑客,还有个专门办假证的江湖老混混?那不是找屎吗?
想到这里,我的背都冒了一层冷汗。
这些天,老板张铭远的态度也很奇怪。他看我的眼神像在审视,又像在嘲弄。原本严格的管控突然松了下来,明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却也没有追查我的具体操作。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信任我,还是在等着看我出岔子?
想到这,我心里有点不安,可又没多余的时间深究——谁让我最近这么“红”呢?我现在可是香山市国安局的台柱子啊,连局里那些整天摆架子的老头子们都对我刮目相看。算了,反正现在爽了,能爽一天是一天。
爽归爽,那货交代的事情,我还是要办的。
专案组顺藤摸瓜,行动迅速。很快,他们抓到了红包外挂编写者李海亮。可当我听到李海亮被抓的过程时,整个人都忍不住冒冷汗。
据抓捕的同事描述,这家伙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已经接近崩溃。大小便失禁,满身恶臭。看到穿警服的人,直接抱着大腿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地喊:“快抓我走!我投案,我投案!求你们快抓我回去!”
听到这个场景,我头皮都发麻了。
云星凡啊,你也太狠了点吧。
虽然知道这家伙的手段一向不一般,可这种把人逼到崩溃的地步,还是让我不寒而栗。李海亮这副样子,别说审讯了,连多问一句话都显得多余。他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吐出来,态度积极得简直像在写认罪悔罪书。
根据李海亮的交代,事情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他说,他的上线是个叫“张哥”的人,本名张化民。这张化民是个惯犯,简直是犯罪界的“老油条”了:盗窃、抢劫、走私枪械,三进宫都不止,简直是把监狱当家的常客。两人正是在监狱里认识的,在里面的时候,张化民就找上了他,说是有“生意”合作。二人一拍即合,出来开搞。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按照李海亮的说法,张化民完全不懂计算机技术,根本不会接触暗网,更不可能了解“数据乌托邦”这种高技术犯罪组织。然而,偏偏就是他,能拿到这个组织外围业务的区域代理权。
这就说明,他在该组织内部拥有某种人际关联。
不过,李海亮的交代内容也很有限。他说张化民从来不透露具体细节,只告诉他一些简单的“规矩”:
“张哥,哦,不是,张化民曾经跟我吹水,说他每个礼拜的固定一天的固定时间,都要去一个必须要脱的一丝不挂的地方,和固定的某人接头。那个人在不在,他到点都要回来。他跟我吹牛说,这种接头方式,天衣无缝,还不用担心被监控,而据他说,我拿到的后门接口资料,就是他每次通过对方口述,他背下来后,再传给我的。但是,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是打死也不会跟我讲的。”
听完这段口供,我感觉事情比想象的还要棘手。
脱光衣服见面?每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见面?这听起来像是极端的安全措施,但也未免太离谱了点。
但其实再仔细想想,也很快能锁定一些信息。
李海亮和张化民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李海亮是个标准的高级技术人员,沉迷代码,脑袋里全是公式和逻辑。混社会?不存在的,他的社会经验连晓晨都不如。反观张化民,这人是个老油条,精通各种“潜规则”,对地下世界的运作了如指掌。
两人合作,看似矛盾,实际上正是互补。
固定某个地点,每周某一天。脱光了衣服,说明不能带手机,也不会有监控摄像头吧……这一系列规则初看离谱,可仔细分析,还真有点合理性。
这样的条件,最符合的场所,恐怕只有洗浴中心。
洗浴中心的环境天生适合规避监控,没有电子设备,甚至连衣物都不允许带入。再加上这种地方本身就容易聚集各种社会边缘人,完全符合他们低调接头的需求。
自从我们端掉这个网赌团伙后,骨干李海亮和下面十几个负责引流、操盘的打工仔全部落网。可偏偏作为团伙老板的张化民,至今下落不明。
他会不会继续去某个洗浴中心与组织内部的人接头?这个暂时无从判断。
这让我感到有些棘手,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拿对讲机。但手刚触到对讲机,我的动作却僵住了。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和云星凡吹的那些牛:
“放心吧,这点小事,包在老娘身上,你就放宽心吧!”
哎,为什么老娘当时要吹这个牛逼啊?不管了,自己吹的牛逼,自己圆吧。
我咬了咬牙,甩下对讲机,站起身。既然话已经放出去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晓晨!”我喊了一声。
她懒洋洋地转过头:“覃姐,啥事啊?”
“把张化民的人脸数据调出来,查凤城所有的洗浴中心,搜查时间范围6个月!”
晓晨抬了抬眉毛:“6个月?处长,服务器会冒烟的哟。”
“少废话,立刻查,立即,马上,我等结果!”
晓晨耸耸肩,拿起电脑开始行动。“好好,其实也不太难。”她一边嘟囔,一边迅速调出凤城洗浴中心的登记数据。
确实,凤城的洗浴中心一共37家,每家前台都配有摄像头,登记时会采集人脸识别数据。用这些信息交叉对比,筛选出张化民的出入记录,并不算复杂。
没过多久,晓晨就兴奋地喊道:“覃姐,搜是搜到了!不过,我不太确定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排除掉干扰项后,我发现张化民从他最近一次释放后一周,就开始在每周四晚上十点左右,到凤城太良洗浴中心消费。他凌晨离开,时间非常规律,从来没有间断过。”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副感叹的表情:“他每次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份证,但人脸识别还是把他揪了出来。覃姐,你让我用人脸数据,果然是对的。”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了。
“好,我们锁定这家洗浴中心,接下来,查查这半年里和张化民在同一时间段消费的人。这次不用人脸识别数据了,直接调用酒店登记数据。”
晓晨应了一声:“好嘞!”
她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数据跳动成流光溢彩的瀑布,不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哇,还真有一个人挺有意思。赵松华,凤城本地人,是个地产商。不过看他的背景,好像不是什么电脑高手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把赵松华的身份证信息敲入了国安网络系统中。他的个人信息瞬间跃入屏幕。
当看到家属一栏时,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懒得吃饭。我三步并两步走出办公楼,找到车子,一脚油门开出国安局大院,直奔凤城CBD。
赵松华的地产公司很好找——“松华地产”,一家中型地产中介公司。凤城本身拥有世界级的地产巨头“凤园”,在它的带动下,这种中小型地产公司遍地开花,毫不起眼。
推开公司大门,迎宾前台小姐姐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这位女士,您是来买房吗?”
我没搭理她,直接掏出证件,冷冷地说:“赵松华在不在?”
前台小姐姐被搞得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赵、赵总在,他在办公室。”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径直走到后面的办公区,找到挂着“董事长”牌子的办公室,推门就进。
一个中年男子,头顶已经“地中海”,戴着黑框眼镜,正从文件中抬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惊讶。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把证件拍到桌子上,冷冷说道:“赵松华,为了保你儿子,你答应了那些人什么?”
赵松华看到桌上的国徽和“国家”两个字,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冒出来了。他声音发颤:“警……警官,我、我就是帮忙传个话……”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少废话!今天我自己来,是给你一个机会。看你的表现,要不要起诉全在你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权衡利弊。这种生意人的反应,我见得多了。他低下头,眼镜微微往上推,用余光盯着我,语气平静下来:“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今年年初,我儿子失手掐死了他的未婚妻。我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凤园老板是我小学同学,他讲义气,帮我联系了一个有门路的人。死刑改判成死缓,又改判成无期。你也知道,政府现在反腐倡廉,打黑除恶,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那人真的办成了。”
我眉头一皱:“所以你答应了帮忙?”
赵松华叹了口气:“当然答应,换谁都动心。这人跟我说,只要愿意帮忙,将来还有机会给我儿子减刑,甚至保外就医。”
“这个人是谁?”
“我根本不知道。”赵松华摇摇头,“凤园老板只给了我一个X信名片,我们从没见过面,所有联系都是线上进行。”
我敲了敲桌子:“他让你干了什么?”
赵松华苦笑一声:“传递消息。他让我每周四晚上11点到太良洗浴中心,和一个绰号‘张哥’的人碰面,把那个神秘人发给我的消息,再口述给对方,确认对方记住后就走。”
“都是什么样的消息?”
“网址,绝大多数是网址。有时候还有一些英文字母和数字,看着像密码。我也不懂这些内容,每次都记在手臂上,洗澡时洗掉。”
“而那个张哥呢?”我追问。
“他记性很好,全靠脑子记。”
“关于那个神秘人,你还知道什么?”
赵松华想了想,说道:“凤园老板提过一嘴,他们这些顶级财阀老板圈子,私底下有些秘密圈子。这些圈子里,会偶尔冒出一些神秘‘高人’,他们从不参加正式聚会,只在线上出现,专门解决各种难缠的问题。小三勒索、财产纠纷、刑事民事这些麻烦事,他们都能摆平。”
我冷笑了一声:“有钱人的‘烦恼’,果然够特别。”
赵松华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警官,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您看……我该怎么配合您?”
我盯着他,声音微冷:“他最近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赵松华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很久了……大概五个礼拜前吧。我已经五周没去洗浴中心了,因为我们约定的规则是,如果没有收到消息,我就不用去。”
我点点头,权衡了一下,对他说:“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打开X信。”
赵松华顿了一下,但很快乖乖地照做。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X信二维码,冷冷地命令道:“扫!”
他不敢犹豫,立刻用手机扫了我的二维码,并加入通讯录。
我收起证件,站起身,看着他说道:“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离开凤城。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如果那个人再联系你,给你信息或者让你做什么,你就继续做什么。记住,我们会一直盯着你。”
赵松华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啊……这……?”
我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继续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线人。这是对你的保护,但也有底线。不要想着耍花样。否则,下次来见你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步伐稳健,没有丝毫犹豫。
走出松华地产,我快步穿过公司大厅,径直走向停在外面的车。坐上车后,我发动了引擎,同时掏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喂,阿凡,定位我的X信,里边有个叫赵松华的人,你跟进他的X信里。把他近期所有的通讯记录都调出来,会有某个人给他发过类似网址和密码的东西。对,盯死他。你说‘张哥’?那个人已经不重要了,我好像找到你一直想要的那条大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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