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凡;2024年12月4日;星期三;公司;
我以前一直觉得覃淑婷不过是个身手不错、会耍手腕、性格恶劣的普通警察罢了,但今天她让我重新认识了她。她不仅城府深,执行力和决断力也一流。这一次,她也许真的给我们钓上了一条大鱼。
我花了几个小时,对赵松华的X信近半年的数据进行了深度过滤,很快就定位到一个网名叫“D”的联系人。这个人看起来非常谨慎,指示赵松华删除了与他的所有聊天记录。但这样的“小把戏”对我来说,无非是给防盗门加了把锁罢了。通过远程恢复手段,我成功恢复了他们之间的大部分对话。
对话的前半部分是D在向赵松华兜售希望。他承诺可以帮赵松华解决他儿子案子申诉的难题。赵松华一开始显得非常犹豫,甚至还多次试探D的可信度,但在一个绝望的父亲面前,时间和条件都是可让步的。实际上一般的经济要求,赵松华都不会犹豫,可是对方并不要钱,只是希望他充当某种信使。赵松华并不傻,他知道如果是普通的送信任务,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找他?因为他有钱,他有社会地位,他还有儿子,他不能跑。最终,他咬牙答应了D的条件。看得出,赵松华的心理判断,是自己会卷入某种境外势力的特务活动中。但为了儿子,他也顾不上那么多。
炸裂的内容从后半段开始。覃淑婷告诉我,他们发现赵松华与D的交易信息很多都是通过某个洗浴中心线下传递的,传递内容则在这些恢复出来的聊天记录里得到再现。看完这些记录,我有些佩服D的专业。他们将网址进行了高级加密处理,然后短地址化,方便传递。这些网址,都是暗网的接口链接。另外还有一些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字符串,这些12到16位的字符串实际上是暗网入口指令。
我顺着这些记录,尝试访问了几个暗网链接。可惜,它们都已经失效,似乎这些链接都是短效链接,D在确认有用户登陆操作后,就会清除所有的活动痕迹。我试图通过“数据乌托邦”X信后门直接链接D的X信号,却发现他的号根本无法链接,也就是说,他自己X信登陆设备,可能压根没有安装后门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D的登陆系统比后门拥有更高的权限。无论如何,作为这个后门开发者的他们,显然考虑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这就让人很头疼了。现在的情况很清楚:除非D主动联系赵松华,我们再通过赵松华的X信,进行定向信息渗透,否则我们毫无办法去定位他。
虽然麻烦重重,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
这个最好的机会,覃淑婷出人意料地帮我们争取到了。她用了一个速战速决的方法搞定了赵松华,单枪匹马,没有走任何国安局的内部流程。这样的操作,既迅速又隐秘,成功避免了敌人察觉到赵松华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赵松华的X信账号,现在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监控木马稳稳地嵌在他的手机里,成为一道隐秘而强大的钩子。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X信账号设为高优先级监听目标,等待下一次D的出现。
但是D到底何时出现?不得而知。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jAhFgEJGq
眼下,似乎也只能先干点其他的事情。
老魏最近兴致勃勃,乐此不彼地购入了大量物联网传感器、信号检测设备,以及各种检测软件。他这股子热情,真有点要把物联网安全当成终生事业来做的意思。当然,在我的建议下,他还添置了不少“大家伙”——一堆服务器和一台工业级防火墙。
我站在仓库里,看着一片堆积如山的设备,不禁感慨老魏的执行力,同时心疼那鼓起来没多久的钱包又迅速瘪下去。老魏一脸委屈地凑过来问我:“还有没有活干?兄弟又快穷死了。”
我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我也想有活干啊。这两天我连轴转,刚上线的几个网赌平台,全都被我提前干掉了,压根养不肥。”
老魏听完不服气地反驳:“你这也太急了吧!为啥不放放,等他们‘长大’了再收割?”
“呵,”我笑着回怼,“都是害人的东西,不早点打掉的话,就会有更多人被骗。差不多就得了,无非就是少捞点。”
老魏没再说话,只是撇了撇嘴。但我知道,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在现实中,许多时候“底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生存条件的变化不断被刷新。生存是人的最基本需求,而当这个需求被满足之后,底线才会显得重要。
我也清楚,如果生活再次被推向极限,底线可能会变得模糊甚至瓦解。但现阶段,我们的资源勉强够用,暂时不用做过多的妥协。
这些天,我甚至萌生了一个想法:干脆把我们这两天扫赌行动收集到的所有数据,直接交给覃淑婷处理算了。她有整个国安系统的支持,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但从今天上午开始,我的监控系统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状态”。那些曾经活跃的网赌节点和通信链条突然销声匿迹了,好像整个地下网络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
这种安静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反而让我异常焦虑。敌人是转移了战场,还是发现了我们,正在调整策略?这些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
我盯着屏幕上空荡荡的监控界面,忍不住喃喃道:“快点给我点事情做吧。”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停追逐的状态。无论是忙碌还是等待都让我焦虑,却也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对讲机突然响起,我手上动作一停,迅速接了起来。还没开口,覃淑婷那活力满满的声音便钻了出来:“咋样了,我们云大网侠,有进展了没?”
我没好气地沉默了两秒,试图用空气传递我的无奈。但她显然毫不在意,还在那头笑得花枝乱颤:“哎呦,也有咱云大神踢到铁板的时候啊,哈哈哈。”
“别废话,你个疯婆子,没别的事我挂了!”我冷着声音回怼,指望她能消停点。
“别别,你可不能挂,你挂了,谁干活。”
“你!”
这个歧义梗来得太突然,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扶额。憋屈啊,怎么总被她压制。
“你能不能别在我焦虑的时候火上浇油?”我叹了口气,尽量压住情绪。
“哈哈,”她笑够了,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我皱眉,不知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对啊,出去吃烧烤啊。上次和你吃烧烤,还是砸手机那次。对了,说起来,你不是捞了不少吗?不想着给我换个新手机?”
“……”
“哎呀,别装木头了!”她得寸进尺地追问。
“……不去,忙。”
“忙啥呢?你这货那么矫情干啥,就那么喜欢吃咖喱饭?”
“咖喱饭不好吗!不要歧视咖喱饭!”
“哎,老娘难得约男人吃饭,你别扫兴好不好。”
这时候,老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插了一句:“覃警官,叫不叫上我啊~~”
覃淑婷嗤笑一声,语气中透着嘲弄:“你啊,自己吃外卖吧。老娘吃公粮的,经费有限,只能叫一个。”
“等等,覃警官,你请客?”老魏一脸惊讶。
“咳咳……”覃淑婷显然被问住了,顿了一下,才假装大方地说:“对,对啊!看你们那么辛苦,犒劳一下呗。”
“那你不能只叫阿凡啊,我也很辛苦啊!”老魏趁机撒娇。
“闭嘴!好了,阿凡,15分钟后,下楼。你要是让老娘多等三分钟,哼哼,你懂的。”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对讲机,留下一脸无语的我和旁边幸灾乐祸的老魏。
“哎呦,和美女警官约会啊,阿凡,”老魏用胳膊撞了撞我,满脸坏笑,“你这经历也是没谁了。”
“闭嘴。”我白了他一眼,无力地吐槽。
嘴上不承认,心里却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她有事要谈,可能是行动上的需要。但内心深处,那些尘封的想法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我也曾幻想过,和一个单纯的小女生谈恋爱;也曾幻想过,和像覃淑婷这样的美女警官日久生情,成为一对生死搭档。然而,每当这样的念头划过脑海,心中的那道疤都会被撕开,疼得撕心裂肺。
我是凡人,我怕疼。我不想,也不敢触碰那些美好的东西。
“去吧,也许她真的只是要找你谈点事。”我对自己低声说,努力为这莫名的邀约找一个理性且合理的解释。
然后,我站起身,抓起外套,戴上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出门。
下楼后没多久,就看到覃淑婷的车一溜烟地停在我面前。副驾驶的车窗被降了下来,她戴了副墨镜,穿了件红夹克,还涂了口红。这打扮明显精心挑过,看得我不禁挑了挑眉。
她瞟了我一眼,语气不容拒绝:“上车。”
“好好好。”我乖乖打开车门坐上去,刚拉好安全带,她就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我差点没坐稳,连忙抓住门把手稳住身体。
看着她嘴角挂着的笑意,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耍我玩是她目前最大的快乐来源。
车一路开到老城区的一家火锅店。这家店我之前路过很多次,却从没进去过。不是因为消费不起,而是觉得为了吃顿饭花这么多时间,有点不划算。
覃淑婷大步走进去,熟门熟路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把菜单啪地一声丢到我面前,只吐出一个字:“点。”
我翻开菜单看了几眼,迅速划了两盘肉、一盘藕片,然后把菜单推回给她:“好了。”
“就这些?”她抬起头看我,眉毛微微一挑。
“够吃了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男,为啥不问问我喜欢吃啥?”
“哦……”我慢吞吞地回道,“不是你请客吗?”
覃淑婷的脸瞬间黑了一半,瞪着我几秒,最后只能憋住不气,咬牙划拉了几道菜递给服务员:“上这些。”
我心里暗笑,但脸上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覃警官,不是我说,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可是违背节约精神的。”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云星凡,信不信我让你今晚付账?”
“别啊……”我赶紧举手投降,半真半假地说道,“你这么仗义请客,我哪敢跟你抢风头。”
她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摘下墨镜,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顺眼。”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女人今天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火锅很快端上来,热气升腾中,覃淑婷拿起筷子,熟练地涮起肉来。她动作利索,话却不多,和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完全不同。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EwZ8Y0zH
“你怎么安静了?”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抬起头,眼神冷静了许多:“我升职了。”
“升职?那不是好事吗?”
“但我拒绝了。”
“哦?”我低头吃着肉,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有猫腻?”
“嗯,张铭远要把我调离网安处,升到上面去,甚至外调。”
我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哦,那你心里有答案了吧。”
“需要证据。”她的语气坚定,却又透出几分无奈。
我把筷子里的肉片在汤里涮来涮去,心里却在琢磨她话里的深意。忽然,覃淑婷用她的筷子打落我筷子上的肉,然后直接夹到我碗里:“想什么呢?肉都老了。”
我盯着碗里的肉,顿了顿说道:“就算有证据了,你想怎么做呢?而且,恐怕还会打草惊蛇。”
她挑了挑眉:“那你说怎么办?”
“证据我们要实锤,但乌龟还是要装。就像下棋一样,把不利的一面转化为有利的一面。”
覃淑婷听后默不作声,低头夹了块藕片放进嘴里,似乎在消化我的话。过了片刻,她抬起头说道:“为啥你能做到那么老奸巨猾?”
我轻笑了一声:“活得久呗。”
“少来,你也才40岁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咀嚼的同时,大脑似乎依然在飞速运转。
我们就这样吃着火锅,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汤香。不由间,两个人又沉默了许久。
覃淑婷突然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啥?”
“你为啥那么喜欢吃咖喱饭?”
我一怔,放下筷子笑了笑:“哦,也不是那么喜欢了。”
“那为啥顿顿吃,天天吃?”
我想了想,随口答道:“因为,我第一次叫外卖的时候,APP界面上第一家就是咖喱饭,以后我就一直点的‘再来一单’。”
“咔嚓——”一声脆响打断了我的话。
我抬头一看,覃淑婷居然把筷子捏断了!她双手还保持着那捏筷子的姿势,一脸怒容地瞪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桌子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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