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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從緋菜在沙發上坐下後,她便始終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而賀輔和夏斗也故意支開彩欣,隨即好整以暇,一個翹起腳、一個手搭著沙發扶手,直盯著眼前的嫌犯。
見對方始終不開口,夏斗終於扳起臉孔:「妳自己說,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緋菜抿著嘴唇,似乎還在思考如何啟齒,但夏斗立刻拍了下桌子,嚇得她抬起頭。
「不說的話就換我問妳。」夏斗打開被害者手機內的通訊軟體,將螢幕對準緋菜,目光嚴峻而難以侵犯。
「妳今天下午三點多,曾經來到案發現場的這間屋子對吧?」
螢幕上顯示緋菜和宇崇的對話紀錄,先發話的是宇崇:「小菜菜,妳現在能來我家一趟嗎?」
「你不是感冒嗎?而且今天有活動,走不開啊!」
「拜託了小菜菜,我現在超想見妳。而且還有東西想交給妳!」
在宇崇的訊息後,還附上了連續三個愛心符號,而過了幾分鐘後,才見到緋菜的回覆:「受不了你,你的小菜菜馬上過去。等我喲!」
她的回覆還附上了接吻的動圖,兩人的濃情蜜意都快滿出螢幕,在此刻卻分外讓緋菜感到尷尬。
「訊息的時間大概是三點十五分。」賀輔雙手抱胸,回想起下午的經過:「也就是說,回完訊息的妳就匆匆忙忙跑回休息室換衣服,恰好碰到我。」
緋菜臉色唰地慘白,她在凜冽的目光中咬著牙,邊搖著頭邊解釋:「我──沒錯,我三點多那時是來這裡了,但是我沒有進來啊!」
「是嗎?那為什麼被害人手中握著這張相片?」
「為、為什麼……」緋菜一手捂著嘴,看著夏斗從懷中掏出的夾鏈袋。裡面是她和宇崇在床上的親密合照,相片邊緣還微微沾著血跡:「請你們相信我!我、我只是因為收到簡訊才過來,但根本沒有進屋子,也沒有殺人啊!」
夏斗用眼角餘光掃向賀輔,而他不為所動,只輕嘆了口氣:「解釋一下這張相片吧。」
緋菜原先面露抗拒,但見兩人炯炯目光射來,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我和宇崇是半年前左右開始的,那時是他先開始搭訕我,我們很快就發展成……那種關係。」
在場眾人心領神會,便沒再多問,而夏斗難掩厭惡地哼了聲:「妳明知蝦蝦是被害者的女友吧?」
「那又如何?男有情、女有意,又不犯法。」
「妳──」夏斗本還想再說幾句,但賀輔馬上示意他禁聲。
「根據調查,被害者大約在今天三點十五分左右打給妳,對吧?」賀輔一手撫著下顎,神情認真起來:「但是通話時間卻只有三秒,你們有說什麼嗎?」
「不是,我一把電話接起來,他就掛斷了。那時我才發現他有傳訊息給我。」緋菜也拿出手機,叫出通話紀錄,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賀輔點點頭後續道:「那跟我分開後,妳就直接來到這間屋子;但照妳說的,卻沒有進來,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因為我到這裡後,又收到簡訊要我不要進來啊。」
緋菜叫出通訊軟體,螢幕上頭顯示著約莫三點二十五分左右傳來的簡訊。
「小菜菜!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怕把感冒傳染給妳。妳能幫我把門口的甜甜圈分給大家嗎?」
「所以那就是妳回來時說是朋友送的甜甜圈。」
「那時甜甜圈的盒子就掛在門把上。」緋菜附和賀輔的說法後,又突然從包包中掏出一張紙卡:「啊、對了!還有留一張卡片!」
卡片上以略顯潦草的字跡寫著「這些請大家吃」,賀輔一看只皺起眉頭、沒有多說。而夏斗很快示意其他警員湊過來,將其拿去做筆跡鑑識。
交代完後,夏斗回過頭繼續問道:「那接下來打給被害者的兩通電話又是……」
「看到那樣的簡訊和甜甜圈當然覺得奇怪啊!只是我打電話他都沒接。」緋菜一手握在胸前,眼神難掩焦躁地游移著:「現在想想,該不會他當時就已經……」
八九不離十吧。賀輔揣想及整理著至今為止的經過之際,又順口問了句:「那時妳有注意門有沒有上鎖嗎?」
「沒注意。」緋菜低下頭、抿著嘴唇,似乎也很後悔當初並未確認。
「之後妳就回到公園和其他人會合了。」夏斗說完後,見對方點頭便啪地一聲用手掌夾上筆記:「那麼要跟妳確認的就是這些,謝謝妳的配合。」
緋菜拎起包包,向兩人微微頷首致意;本來都要離開,卻又放不下心地回過頭:「那個,我承認我跟宇崇是有那種關係,但正因為是這樣,我不是殺害他的兇手,請你們相信我!」
「這嘛──口說無憑,要視證據而定,對吧?」
夏斗將筆記收回西裝外套內袋,瞥向身旁的賀輔,而他只揚起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沒有多說。
14
「夏斗警官,我試著調查過了。」
問話結束後,彩欣立刻向落單的夏斗招手:「房子內外都能感應到妖氣,包含案發現場和被害者身上都有殘留。」
「畢竟被害者的女友蝦蝦是妖怪呀。」對於結果並不意外的夏斗附和完後才突然會意過來:「等一下,妳說現場和被害者?」
「我有跟其他警員先知會過,調查時他們也跟著。」
「不是那個問題。那可是刑案現場喔,妳沒必要──」
彩欣這才明白夏斗是在擔心她,淺笑著回道:「沒事的,再怎麼說我都是偵探助手嘛。」
夏斗一聽不禁愣了下,隨即噗哧一笑:「妳呀,說不定意外適合吃這行飯咧。」
「那是因為你跟賀輔先生都在這邊,沒什麼好擔心的呀。」
彩欣說完後環顧周遭,卻沒發現想找的身影:「咦?賀輔先生去哪了?」
與此同時,賀輔則被緋菜叫到了屋外。他回頭瞥了眼在屋外站崗的員警,隨即還是跟上腳步匆忙的緋菜。
兩人最終停在同一條巷子盡頭。儘管是個十字路口,他們所站的位子恰好位於建築物的陰影處,重以夜色早已籠罩大地,依舊隱密性十足。
儘管賀輔不認為緋菜有能力制服他,但他仍時時提防著緋菜,就怕她發起突襲。而靠著牆的緋菜確認四下無人,才板著臉問道:「你跟你那個刑警朋友現在是不是認為我是兇手?」
「妳把我叫出來,只是想問這個嗎?」賀輔一手叉在口袋中,忍不住嘆了口氣:「剛才也說過,要視證據而定。在搜查當中,我也不能多說。」
「可是你們剛才看我的態度和眼神──我承認我的行動的確很可疑,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
「有沒有做,妳自己最清楚,不是嗎?」
「我──」緋菜一臉困窘地咬著下唇,思索數秒後才回道:「那不然──你是偵探對吧?我就委託你證明我是清白的。」
緋菜一手拉下自己的衣領,另一手則抓住賀輔的手腕,將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身體,同時勾起嘴角:「至於報酬,要一些錢或是其他東西,我都能給你的。」
「妳、妳別這樣,緋菜小姐。」賀輔目光掃向一旁,隨即使力抽回自己的手:「妳就是這樣勾引宇崇的嗎?」
「說什麼勾引……」緋菜忿忿地撇開視線:「你懂單身的女性多寂寞和多缺乏安全感嗎?宇崇填補了我的空虛,而我也給他他想要的,到底有什麼問題?」
「你們幾個之間發生什麼事情,我沒有興趣。」賀輔大嘆了口氣:「但是妳的空虛要是真的被填滿,就不會做出這種不珍惜自己的事了。」
「你懂什麼?憑什麼說我──」
緋菜才說到一半,就注意到賀輔沒有回話,讓她也同樣無語。而賀輔望向巷中的電線桿,悠哉地喊了聲:「喔,彩欣嗎?是夏斗在找我了是吧?」
「賀輔先生……」
從電線桿後露出半顆頭的彩欣先是嚇得縮回去,但見再也藏不住,索性噘著嘴走了出來:「對啦,他請我來叫你。」
「呵呵。好,馬上回去。」顯而易見的謊言讓賀輔失笑,而在走到彩欣身邊之際,見她遲遲沒有邁開腳步,他回過身補了句:「妳呀,對我多點信心吧?」
她望向他的雙瞳,澄淨如明星,卻也同時如蒼狼而冷澈。偵探咧嘴一笑,一如早就看穿她的心思:「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我還是知道的。」
彩欣當然理解,但親眼所見仍讓她雙頰微紅,輕輕踢了賀輔的小腿嘟囔著:「耍什麼帥嘛。」
賀輔也沒否認,只回頭望向更遠處陰影中的緋菜喊道:「妳的委託我不接,找出真相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只不過──」
緋菜拉起衣領,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思索著賀輔撇下的話語。
「妳如果打從心底認為自己沒做虧心事,又何必如此著急喊冤?」
15
「喲,你回來啦?」「是呀。」
當賀輔戴上手套,回到案發的房間之際,夏斗也只回過頭,淡淡地問了句:「查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
「沒什麼特別的。」「呵呵。」
僅僅如此,兩人就知道不須再多交代。夏斗隨即沉下臉,言歸正傳:「那麼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吧?」
「當然。」賀輔雙手抱胸,看著其他幾位來來回回搜查現場的警員:「但是還有幾道謎題得解決。」
「兇手是如何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是吧?」
夏斗才剛說完,賀輔就補了句:「還有確實能指控他的證據。我的能力可上不了法庭喔。」
彩欣看著兩人默契十足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來。
「學長。」就在此時,先前協助搜查的年輕女警拿著帳冊靠了過來:「我整理好這些毒品帳冊,最早的時間點大概在三年前,一直到這個月。」
夏斗讚賞地點點頭,同時調侃道:「忙毒品的那些人有得忙了。」
「不過從他在開始和蝦蝦交往前,就在搞毒品了呀。」賀輔一手撫著下顎,思索著它所代表的意義。
夏斗則是瞥向被害者及其身旁凌亂的景象:「我比較在意的是,為什麼要在被害者死後,才故意摔壞那些玻璃培養槽和筆電?」
「咦?為什麼知道是被害者死後才摔壞的?」彩欣好奇地反問道:「難道不是在爭執或抵抗時造成的嗎?」
「這要替妳這助手上上課啦。」賀輔一臉得意地解釋著:「首先,被害者的致命傷在背部,除了手之外沒有其他傷,表示其實沒太多抵抗。而且呢,玻璃碎片是在他的背上;如果是在爭執中摔碎的話,碎片應該要壓在他身體底下。」
夏斗點頭稱道後補充:「再來,帳冊和手機都好好擺在桌上,卻只有筆電摔壞,不是很奇怪嗎?」
「原來如此。」彩欣恍然大悟,但又隨即反問:「那不就表示,筆電裡可能有很關鍵的資料嗎?」
「確實呢……」賀輔靠著牆沉吟著:「說到筆電,不在場證明裡,筆電是很關鍵沒錯,但跟被摔壞的這台又沒關係。」
「筆電有兩台──啊!難道是……」
彩欣突然靈機一動,向賀輔和夏斗解釋著先前在芳婕家中曾看過的景象;聽罷的兩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夏斗也連忙追問:「這樣會留下紀錄嗎?」
「應該會吧?」「安啦,不行的話去找芳婕就行了。」
賀輔大喇喇地笑道,隨即話鋒一轉:「這樣的話,我當時看到的又是……」
他回想著今天下午的經過,思索當時感受到的奇怪感覺究竟是什麼。而見他陷入思緒,夏斗也不想打擾他,再次單膝跪在被害者的身邊:「最後就是被害者留下的死前訊息究竟是什麼意思了,以他的狀況,照理是沒有心思想複雜的暗號才對──嗯?」
被害者手旁閃閃發光的碎片突然引起夏斗的注意。他撥開上頭沾到的土,約莫半個手掌大的碎片上映出的面貌讓他突然會意過來:「啊!難怪被害者的手上全是割傷!這樣的話這個暗號的意義──」
然而,夏斗的幹勁在確認暗號後蕩然無存。靠過來的賀輔一了解狀況雖然掩著嘴,卻依舊忍不住笑出聲:「哈哈,是這樣喔!指的是那個人沒錯啦!以我的專業發誓!」
「賀輔先生的什麼專業?」「妳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夏斗扶著額頭,示意彩欣別再多問。他站起身,看向一臉自信的賀輔:「你看來已經想到問題在哪了?」
「沒錯,不是感覺到什麼,而是『沒感覺到什麼』。」賀輔一手叉著腰笑道:「這麼一來也能解釋他的行為了。」
「叩叩!」「夏斗警官,嫌疑犯們在問什麼時候能離開──」
門才剛打開,就見警員有些困窘地透過門縫問道。而與之相對的,是刑警和偵探兩人勢在必得的笑容。
「來得正好,我們剛好有結論了。」
緊接著夏斗銳利的眼神及發言,賀輔俐落地拉開門,回頭和伙伴們交換個眼神後便大手一揮宣告道:「走吧,準備去拉下案件的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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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補充:
抱歉,又慢了一天。果然在台灣和在美國的作息及自由時間不一樣,能騰出來寫作的時間也就有所差別了。
搜查有了結果。畢竟有賀輔的能力在,想要藏兇手是誰實在太困難且沒有意義了。給推理派讀者的問題就是不在場證明和死前訊息,最後就是還原兇手的行動了。就算不是推理派讀者,希望也能讓放空腦袋繼續看下去的各位覺得有趣、或至少合理呢。
每次寫到賀輔變帥的時候,都有種「這新腳色你誰呀」的感覺。果然廢柴的形象一旦建成就很難推翻了。其實賀輔該帥的時候也是能帥,實在是平常太廢了Orz
關於緋菜,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呢?因為孤獨而寂寞,因為寂寞而沒安全感,也才有後來各種逾矩的行為。或許本質是可憐或可悲的,但就像甄嬛傳那句經典台詞,是「拿別人的血在暖自己」,也說不上是能贊同或洗白的行為。而賀輔有指出,緋菜潛意識大抵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問題,只是願不願意面對而已。
那麼證據和提示都齊全,最後導出的真相究竟為何?混雜著毒品、男女關係,被巧妙詭計掩蓋的不堪真實昭然若揭。請你別錯過下一次的《魔都妖探》Case 6解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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