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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知道兇手是誰了?」
一走出房間,夏斗就立刻集合所有案件關係人,而當他們再次齊聚客廳之際,賀輔早已倚著沙發,好整以暇地示意眾人入座。
「也太快破案了吧?」瑋裕才一坐下,就難掩驚訝地說道:「我以為這種破案速度只有一小時連續劇或小說才可能出現耶。」
「本大偵探和王牌刑警聯手就是不一樣啦!」賀輔雙手抱胸,得意地昂首,同時用眼角餘光瞥了真兇一眼。而真兇裝作沒注意到目光,默默地垂下頭。
見大家坐定,賀輔便開始解釋:「我們在大約五點結束柳湖公園的活動後,大約在五點四十分發現了被害者。現場除了被害者販售迷幻蘑菇的帳冊外,他的培植槽也被四處摔碎──所以在第一時間,我們自然會懷疑案件和毒品糾紛有關。」
「只不過若真是如此,犯人應該恨不得把帳冊處理掉才對,至少不會擺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夏斗靠著沙發的另一側,默契十足地接著賀輔說道:「而且被害者是背後中刀,更別說這裡是他家,犯人應該是他的熟人。」
「犯人也希望我們這麼想,才在被害人手裡塞了這張相片。」
賀輔說完後向夏斗送了個眼神,他也了然地掏出宇崇和緋菜的親密照片。
「什──你們兩個原來真的……」
瑋裕半張著嘴,眼光倏地掃向緋菜。蝦蝦先是掩著嘴、瞪大眼,幾秒後才回過神:「難、難不成就是妳!就是妳把宇崇給殺掉的蝦蝦!」
「才不是我!妳這妖怪別胡說!」「那為什麼──」
夏斗扳起臉孔、示意眾人冷靜後繼續說明:「今天下午三點十五分左右,緋菜小姐先是接到了來自被害人的電話和簡訊,隨即在休息室換下布偶裝,並來到這裡。沒錯吧?」
緋菜咬著下唇,有些不情願地頷首。蝦蝦看了氣得伸出手,揪住她的衣服:「果然是妳蝦蝦!妳說謊說是朋友找妳,原來是來這裡──」
「不對。」賀輔索性站到兩人中間,以防她們真的大打出手:「緋菜到這裡時,又收到宇崇的簡訊,所以只把門口的甜甜圈帶走,並沒有進門。」
瑋裕下意識撫著胸口,似乎就怕吃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那就是我們傍晚吃的甜甜圈嗎貝貝?」
「她、她說她沒有進門,你們就相信她嗎蝦蝦?」
對呀,我能對她測謊啊。賀輔雖然很想這麼頂回去,還是按下性子解釋:「如果這些訊息是緋菜為了行兇而做的偽裝,應該是她先開始聯絡宇崇吧?而且只是用見朋友當藉口,又何必要帶甜甜圈回去呢?」
「就是說嘛!」緋菜連連點頭附和,蝦蝦見狀雖然表情依舊不悅,但也只能先鬆開對方。
「可是──」瑋裕本想質疑,但自己想了想也沒法反駁:「那兇手到底是誰?」
「案發現場在種滿迷幻蘑菇的秘密房間內,表示兇手其實早就知道被害者和毒品有關。」夏斗一臉嚴肅地回道:「甚至應該知道被害者原先預定在下午四點在柳湖公園跟人交易毒品而藉口裝病,才利用這點訂定殺人計畫。」
「與此同時,兇手也利用被害者和緋菜之間的關係,用手機把緋菜叫來現場,嘗試嫁禍給她。」賀輔則好整以暇地微笑著:「和被害者熟識、有能力解開被害者手機偽裝成他發送訊息、有動機嫁禍給緋菜。這樣的人,在現場不就有一個嗎?」
儘管賀輔並未講明,但也接近指名道姓。眾人的目光夾雜著疑懼和震驚掃向坐在沙發中央的蝦蝦。
「你們怎麼都看著人家蝦蝦?」蝦蝦一手在胸前握著拳,著急地喊道:「蝦蝦這麼瞎,怎麼可能是兇手蝦蝦?」
瑋裕的視線在蝦蝦和賀輔間來回,最後也忍不住附和:「沒憑沒據突然說蝦蝦是兇手,啊不就好棒棒蚌蚌?」
「不是貝貝嗎?」「咳。」
在賀輔吐槽之際,夏斗咳了聲,就怕話題跑偏。他目光冷峻地盯著犯人宣告道:「蝦蝦小姐,今天下午在這裡殺害被害者宇崇的兇手,就是妳。」
「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案發當時,蝦蝦人就在公園裡的休息室剪音樂,你們不是說有看到嗎?」蝦蝦眼看原先自己身邊的同事挪開了身子,連忙抗辯著:「而且蝦蝦也是今天才知道宇崇在賣毒品蝦蝦!」
「妳如果打算否認到底,我們就只好一件一件拆穿妳的謊言了。」
夏斗輕嘆了口氣,不容質疑的眼神讓蝦蝦原先高張的氣焰霎時消褪不少:「首先毒品的事情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根據我們在現場查扣的帳冊,被害者染毒是在和妳交往之前。」
「那又如何蝦蝦?」
「舉例來說──賀輔,彩欣知道你的手機密碼嗎?」
「怎麼可能告訴她?我的手機裡存了──」突然被點名的賀輔連忙搖頭,話說到一半才發現不對:「這問題什麼意思啦?我的手機裡沒什麼特別的。」
彩欣則微嘟著嘴:「我也沒興趣啦,哼。」
「如果手機裡有些不能被人知道的東西,照理是不會跟人交換密碼才對,更何況被害人的手機裡可是滿滿毒品交易的內容。」夏斗始終繃著臉,不怒自威:「但是他卻告訴妳手機密碼,表示他根本不怕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妳應該清楚吧?」
蝦蝦臉色先是鐵青,但很快又頂了回去:「那是因為宇崇他知道蝦蝦信任他,不會隨便看他手機!」
「妳跟毒品如果有關,只要循著帳冊追查,多多少少會留下痕跡才對。」夏斗不以為然地聳肩,隨即將目光拋向賀輔,他也了然地接續說明。
「注意到宇崇和緋菜眉來眼去的妳,不論動機為何,決定殺死宇崇、並嫁禍給緋菜。」賀輔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一臉悠哉地解釋:「所以你三點多在這裡行兇後,就用宇崇的手機把緋菜給騙過來,設計她成為妳的代罪羔羊。」
「但是你和緋菜不是都看到蝦蝦在休息室剪音樂了嗎?」
「那不過是個小把戲罷了。」賀輔一手叉著腰回過身,嘴角狡黠地勾起:「當時我和緋菜看到妳披著外套的背影,加上那根蝦尾非常顯眼,所以才認為是妳。」
蝦蝦下意識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賀輔見狀也乘勝追擊:「如果只有緋菜,或許就不會有疑問;但偏偏我在,就能注意到當時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只有賀輔先生能注意到──」彩欣先是瞥向蝦蝦,又將目光轉向賀輔:「難不成是妖氣嗎?」
賀輔稱許地頷首,而緋菜見狀則追問:「那這樣我們看到的到底是──啊。」
「看來妳想到了。」賀輔掃視著在場眾人,視線最終停在蝦蝦身上:「那時我們看到的只是妳的備用玩偶裝,而妳人就在這裡,對吧?」
「說、說什麼……」蝦蝦先是咬著下唇,隨後一手撫在胸前抗辯道:「不要汙衊蝦蝦!蝦蝦明明就在休息室剪音樂,檔案編輯時間就是下午三點多,你們不是也有聽到嗎?難道蝦蝦會分身嗎?」
「不是分身,而是念力。」賀輔伸直食指,調皮地一笑:「即便人在這裡,也能操作公園休息室內的電腦喔。」
見眾人聽了賀輔的比喻還是一臉疑惑,夏斗輕嘆了口氣解釋:「遠距操作軟體。只要兩台電腦都裝了一樣的軟體,就能透過隨機產生的編號遠端遙控。」
「至於那第二台電腦,就是在現場摔壞的那台吧。」
賀輔打了個響指,隨即話鋒一轉:「來總結妳的行動吧。妳在下午三點左右藉口要剪音樂,實際上則是在休息室拿出備用的玩偶裝、擺好電腦,之後就趕到這裡找被害者。」
蝦蝦只哼了聲後別開目光,並未反駁。賀輔則繼續說明:「行兇後,妳用被害者的手機打電話和傳簡訊給緋菜,這麼做的目的有兩個:首先是將她騙來,消滅她的不在場證明,另一個則是讓她到休息室時恰好聽到妳透過遠距操作軟體剪音樂的聲音。」
緋菜雙手抱胸,對於自己被利用既震驚又憤怒:「可是你不也到休息室去了嗎?」
「蝦蝦無法預料我的行動,那時我出現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意外。」賀輔聳聳肩,輕輕舒了口氣:「剩下的就簡單了。你剪好音樂、把電腦和現場的培養槽摔碎、回來休息室收拾,最後再若無其事地和我們會──」
「你說夠了沒蝦蝦?」
蝦蝦臉上已經沒有初見時的羞澀樣,突然的大吼讓賀輔也為之禁聲:「說了這麼多,證據在哪裡蝦蝦?都是隨口瞎說呀蝦蝦!」
夏斗絲毫不為所動,冷冷回道:「如果使用過遠端操控,不論是現場的還是妳下午用的那台電腦都會有紀錄。就算把軟體刪掉也能撈回來。」
「而且被害者早就在死前告發妳就是兇手嘍。」「什、什麼?」
蝦蝦的氣焰霎時消了下來,賀輔則掏出手機,秀出了被害者的死前訊息:「妳的行動可說分秒必爭,可能沒注意到被害者最後留下了這些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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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說的是蝦蝦?要不要這麼瞎呀蝦蝦?」
本性畢露。夏斗不由得嘆了口氣:「本來以為摔壞培養槽是為了掩飾摔壞電腦,後來才發現不只如此。被害者手上有很多新的割傷,我們比對後才發現地上的碎片還有其他東西──鏡子。」
「換句話說,把這些符號鏡射後──」賀輔邊說邊翻轉了相片,解答霎時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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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一看馬上會意過來,一手遮著自己的胸口。而先開口的則是瑋裕:「34C?」
「沒錯。根據我專業的鑑定,在場的女性中,彩欣是A、緋菜是E。這指的不是她們,就是蝦蝦妳對吧?如果這樣妳還要否認──」
賀輔左手抓著右手手腕,手指靈活地活動著,嘴角則堆著自信的微笑:「我摸一下就知道──噗哇!」
「不要光明正大性騷擾!」彩欣沒等賀輔話說完,馬上就一拳招呼過去:「還有我才不是A啦!」
「慢、慢著,哪有人在偵探推理時攻擊偵探的?太不講武德了吧?」
「少找藉口啦,你這色狼偵探!」「咿──」
夏斗也沒制止彩欣的意思,逕自轉向看傻的眾人,咳了聲喚起注意:「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在賀輔的哀號聲稍歇後,現場只剩下一陣緊繃的沉默。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蝦蝦,而位於目光中心的她垂下頭,似乎還在思考如何反駁,但最後鑽出喉頭的卻是一聲苦笑:「都要死了,他還是滿腦子下流的事情呀蝦蝦。」
「蝦、蝦蝦?真的是妳──」原先坐在蝦蝦身旁的瑋裕嚇得站起身,先是看向緋菜,而後又看向蝦蝦:「就算宇崇他真的偷吃、是他不對,也不用殺死他吧貝貝?」
「如果只是那樣……的話。」蝦蝦望著對面的刑警和偵探,低著頭的身影有些淒涼:「蝦蝦本來和宇崇過得很開心、也很信任他──直到他跟那個女人開始眉來眼去,才決定趁他洗澡時看他手機,果然……」
當事人緋菜局促地游移著視線,一句話也沒坑。而蝦蝦狠瞪了她一眼後續道:「沒想到我找宇崇問這件事時,他居然這麼說蝦蝦。」
她的眼內彷彿閃爍火光,每一字每一句都滿溢著怒火:「『那又怎樣──欸,妳這麼久是不是都會錯意了?妳可是妖怪耶?我怎麼可能對妖怪認真嘛!』」
彩欣一聽不禁咬著牙、握起拳頭啐道:「過分……」
瑋裕則也不知是震驚還是憤怒,微張著嘴、什麼話也說不出。
「毒品的事情我也知道,他甚至偶爾也會給我一些。」蝦蝦搖了搖頭,卻無法把腦中的夢魘甩開:「把我的身體搞成這樣,結果說對我不是認真的?他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蝦蝦?如果不想對妖怪認真,那就讓宇崇看看妖怪認真起來會怎樣蝦蝦!」
「宇崇他竟然──為什麼不跟我商量貝貝?」
「蝦蝦從小因為是妖怪,被好多人害怕,以為好不容易有人喜歡蝦蝦,可以過上開心的生活,結果竟然變成這樣。」蝦蝦沒有回話,反倒逕自說了下去:「蝦蝦看到宇崇在掙扎時,一開始雖然很興奮,但後來又覺得好害怕、好難過和好空虛,害怕自己為什麼非得這麼做不可。」
沒有人搭話,所有人都了解沉默是此時最好的回應。蝦蝦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好似宣洩著忍耐已久的情緒:「明明不需要為那種人著想,可是又覺得要是好幾天都沒人發現宇崇倒在那裡,他就太可憐了。畢竟以前和宇崇在一起的時間明明那麼愉快──」
「而親手把那樣的時光斬斷的人,正是妳自己。」
賀輔的一句話讓蝦蝦啞口無言。她看向別開目光、無法瞧見神情的偵探,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
有人是想安慰而使不上力,有人是自知理虧而不再多說。夏斗也沒出聲,招手示意其他待命的警員湊近並連絡相關人員,徒留啜泣和抽噎在曾經滿溢幸福的房內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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