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魔君愕然抬頭,薛千韶又低喝了一次:「我說了,跪下!」
東、西魔君咬得後牙都快崩了,可還是依言跪了下來,後頭眾兵將見狀,也跟著跪倒一片,場面蔚為壯觀。
薛千韶從容上前。其實此景令他有些頭皮發麻,但他還是撐著那點表面的威嚴,邊走邊將手探向腰間,歛華劍出鞘,刺了兩位魔君跟前的土地裡。
西魔君見狀先沉不住氣了,抬頭道:「薛掌門要罰,至少要先說明白,一言不發便拔劍算什麼?」
薛千韶不為所動,嚴厲道:「手伸出來,掌心朝上攤平併攏。別磨磨蹭蹭的。」
兩位魔君不知他要玩什麼把戲,難道要削掉他們的手指?便是一愣,誰也沒先動作。
薛千韶復又道:「看來爾等還是心有不服啊?那麼,便先見過此物。」說罷,他取出隳星魔尊給他的那塊玉珮,這下兩位魔君果真瞪大雙眼,被驚住了。
──尊上怎會把魔髓玉,交到了一個仙門掌門手上?是真鬼迷心竅了,還是傷到神魂腦子壞了?
那可是真能調度整個魔都的寶物!
兩位魔君被驚得魂不守舍,不敢再硬扛,便愣愣地依薛千韶所言攤開雙手。此刻被罰,至多就是斷個幾指,若薛千韶動用魔髓玉,他們恐怕真就難逃一死了,便咬著牙依言領罰。
薛千韶見狀,便解下劍鞘握在手中,下一瞬便毫不遲疑地朝東魔君手心一抽,接著也並不「厚此薄彼」,又往西魔君手上抽了下去。這兩下皆是狠辣扎實,將兩位魔君的掌心抽出紅痕,看著像是立刻就要紅腫墳起。
所有魔兵魔將都驚呆了,鴉雀無聲。唯有薛千韶厲聲道:「爾等並非我門下徒弟,我留點顏面,沒讓你們蹲馬步抽屁股,只打手心,一人兩百下。」
兩位魔君先是感到荒謬可笑,接著緩緩從一下一下的抽打中,品出這懲罰的屈辱性──堂堂魔君,竟然在眾目睽睽下,乖順地跪地領罰,讓一個金丹後期的小小仙修打手心?太難看了!
偏生薛千韶認真無比,竟也繃得住臉皮,在這片尷尬又緊繃的靜默中,一板一眼打完那兩百下。
罰完之後,薛千韶直起背脊,道:「主帥罰完,兵將的責任也不可免,便列隊繞著魔宮蛙跳百圈,小懲大誡,然後便散了,各自回去修……崗位上自省過失罷。」薛千韶一時嘴快,差點說成讓他們回去修練,畢竟平日裡,他也是這般訓弟子的。
薛千韶說罷,兵將們仍像反應不過來似的,他只好一個眼刀釘住幾名魔將,揚聲問:「怎麼?不會蛙跳,還是不會帶兵列隊了?」
這下,愣在當場的眾兵將才有了動作,執行起薛千韶荒謬的懲罰。於是魔宮牆外,頓時多了好些蹦跳的大青蛙,讓圍觀的百姓都看傻了。
薛千韶鬆了口氣,想起了剛才自己可是拿兩名實力深厚的魔君,當犯了事的小弟子在打,後知後覺地心底發涼,想了想,便從袖中取出兩個瓷瓶,置於兩名魔君面前,道:「這是藥,擦完便退下自省吧。」
兩名魔君低頭一看,更覺屈辱。好歹是個魔族,被這樣不帶靈力地抽打個百來下,難道還會傷著?這是侮辱!
是他們小看了這個仙山掌門,折辱人的手段忒多!偏又罰得太輕,以魔族眼光來衡量,這根本稱不上什麼懲罰,要找尊上告暗狀都不好意思!
兩名魔君正惦記著隳星魔尊,一陣笑聲便自宮牆上傳來,並非往日那樣輕蔑的哂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那道笑聲停了之後,便道:
「真是好一幅絕景,本座從未想過能如此,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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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隳星魔尊的嗓音,薛千韶心中才鬆懈些許的那根弦,忽地又繃緊了。下一瞬,薛千韶感覺一股微弱氣流掠過頸邊,便留了個心眼,將身子一偏,果不其然,隨後便有什麼輕輕擦過他的左耳垂,正是隳星魔尊那總不安份的手。
那隻手被輕巧避開,有些錯愕地微微一頓,又轉而像什麼也沒發生般,往薛千韶的肩上一搭。
「見過尊上。」
兩名魔君不及起身,又隨即因隳星魔尊的駕臨,改而在原地叩首一拜。薛千韶本來想閃避,畢竟這樣的大禮不該是對著他的,然而,魔尊卻壓著他的肩,讓他跟著領受了兩位魔君的行禮。
薛千韶只好側身避開,朝隳星魔尊略一拱手,招呼道:「魔尊閣下。」
眼前的隳星魔尊換了一套衣衫,外袍氅衣皆是清一色玄底銀紋,一頭銀白雪髮披散其上,卻頗有點狂恣的味道。至於中衣和裡襯,卻是界於靛色與紫檀色間的醬紫,乍看低調,卻有些迷炫人眼,讓人不由自主想看清那究竟是什麼色彩。
──好嘛,看上去倒是從明騷轉為悶騷了。薛千韶有些走神,不合時宜地在心中腹誹道。
隳星魔尊微笑道:「薛掌門何必如此多禮見外?本座還要感謝你這番悉心佈置,令本座心情甚佳。」
薛千韶嘴上謙道:「哪裡,忙活了一夜,也未見那術士蹤影,是薛某無才。」
隳星魔尊道:「本座令他們待你如待本座,你有什麼不是,便是本座的不是。若非薛掌門,本座平日裡倒埋沒了兩位魔君的一片赤誠,薛掌門又何必自謙。」
薛千韶差點沒忍住嘴角一抽,不想再接話,一個勁地維持禮貌的微笑。
經過北魔君刖嶺叛變一事,隳星魔尊亟需試探幾位魔君的忠誠,肅清異己。而這忠誠的程度,得要做到「就是魔尊瘋了,一言一行也仍要照辦」,而正因薛千韶暫時和魔尊在一條船上,身份特殊,隳星魔尊才會讓他來主持搜索惡咒術士的事。
隳星魔尊的大戲唱了這樣的開頭,薛千韶亦心領神會,便不動聲色地替隳星魔尊試探幾位魔君。隳星魔尊心中也明鏡似的,領了他這份人情。
魔尊低頭瞥了眼兩位魔君,又帶著笑意睨了薛千韶一眼,薛千韶也平淡地望了一眼過去,在這短暫的眼神交會間,兩人已把彼此意圖都摸透了。
這一關,東、西兩位魔君勉強及格,畢竟二人即使覺得薛千韶指示荒謬,仍然敷衍著完成了,也撐過了薛千韶的「打手心之刑」,並未因一時激憤,自恃實力高強就抗命。
隳星魔尊對兩位魔君道:「二位愛卿忠心可表,起來罷,要是刖嶺也有兩位的聰慧忠誠,想必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可惜了。」
兩位魔君聽見隳星魔尊提起「刖嶺」時,皆不由自主一顫,心中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兩人忙起身道:「謝尊上讚譽!」
薛千韶倒是從這話中品出了點別的。刖嶺魔君身死,但依照魔族的作風,魔尊豈能就這樣放過他?可又是怎樣的處置,才會讓兩位魔君一聽見叛徒的名字便膽寒?
雖然想到了這點,薛千韶也並不想再深入了解了。在魔域知道得多了,對心神實在是不小的負擔。
此時,隳星魔尊又信步閒庭回過身,問:「本座還不知,摩迦和左護法收穫何如?」
薛千韶道:「左護法寸步不離護我安全,沒什麼發現是自然的。」
聞言,隳星魔尊腳尖方向一轉,朝著摩迦走去,問道:「那摩迦你呢?」
摩迦摩君道:「稟尊上,在下奉薛大人之命,在宮中看守護都大陣,那些幫襯的小兵很是盡責,有幾人雖被懷疑是刖嶺黨羽,卻十分盡心,捕捉到了大陣上異常的魔力軌跡。屬下也已按薛大人的交代,及時將造成大陣異動的魔息採集回來了,尊上和薛大人可要過目?」
隳星魔尊似是有些意外,先瞄了薛千韶一眼,方平淡道:「呈上來罷。」
趁此空檔,薛千韶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枚乍看像是手鏡的儀器。
細看,那「手鏡」並無鏡面,古銅色把手雕成佈滿細鱗的蛇身,而鏡面該在的位置,卻蟠踞著九顆張大了嘴、以無色寶石鑲成眼珠的蛇首,唯有正中央的蛇眼是詭譎的青綠色,像是翠羽上沾了帶泥的青苔,色澤混濁。
隳星魔尊見多識廣,卻也未曾見過此物,不由帶了些好奇打量著,問道:「這個寶物是做什麼用的?」
薛千韶回道:「沒什麼,只是以防我等人修對魔息不夠敏銳,用以協助比對魔息的玩物。只要從蛇嘴注入魔息,蛇眼寶石便會隨魔息特質,轉變成不同的色彩,便於比對辨識。」
隳星魔尊似是起了些興致,便道:「喔?竟還有這等寶物。方便讓本座一試嗎?」
薛千韶微微挑眉,不動聲色道:「請。」
隳星魔尊便伸出一指,在其中一個蛇口中點了下,那蛇眼隨即轉成了藍紫中帶點腥紅的色澤,彷若帶血點的菫青石。隳星魔尊續問道:「本座多問一句,中間這青眼的蛇,又是誰留下的魔息?可是薛掌門要尋的情郎?」
隳星魔尊最後一句放緩了語速,語氣帶酸,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薛千韶惡寒,忙道:「此話怎麼說。那道魔息,是我大師兄中過的咒印裡殘留的魔息,說是太鯤山的仇敵也不為過,魔尊閣下莫要開這個玩笑。」
「不是情郎,本座便安心了。」隳星魔尊狡黠一笑,接著才正色道:「那呈上來的魔息,也用此寶物一試罷?」
薛千韶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省了不少事,也就忽略了魔尊嘴上的胡說八道,接過盛裝魔息的特殊琉璃瓶,往蛇嘴倒扣下去。
薛千韶屏息以待,不一會,那蛇眼中像滴入了青色的墨水,緩緩染成青色,最後又注入了一點苔色的墨點,變得與中央的蛇眼一模一樣。接著再驗了小十身上咒印的魔息,結果也如出一轍。薛千韶一見,心中一沉,有了計較。
隳星魔尊俯身過來,悠哉道:「看來,此物還了本座清白,而太鯤山與本座怕是有了同樣的仇家呢。」
薛千韶並未作答,只是悄悄偏了頭,拉開與隳星魔尊的距離,又屈指敲了敲中間的蛇頭,讓它吸納另外兩道相同的魔息,才收起那儀器,提起另一樁事:「既然魔尊閣下已清醒,這玉珮薛某也用不著了,奉還給魔尊閣下。」說罷,他便將那塊來歷不小的玉珮奉上。
隳星魔尊面色不變,卻未伸手接過,只道:「薛掌門就這麼急著與本座撇清干係嗎?」
薛千韶微微低下頭,忍下狠瞪魔尊一眼的衝動,道:「此物不該是薛某所有,請閣下別為難薛某區區一個金丹修士。」
隳星魔尊這才接過玉珮,惋惜道:「既然你堅持,好罷,下回再送你個合適的。」
──你就裝吧。薛千韶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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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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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唱罷我登場,夫夫唱大戲,有沒有讓人感覺一頭霧水呢(⁎⁍̴̛ᴗ⁍̴̛⁎)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lyzAkYhFy
以及我懷疑本章會激發魔尊大大對SM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