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星魔尊輕笑了聲,像是逗貓般愜意。
就著這樣的姿勢,魔尊再一次撕咬起薛千韶的唇瓣,薛千韶正忍無可忍,考慮蓄力出劍,他的大徒弟徐卓卻硬扛著魔嬰境界的威壓闖了過來,焦急喚道:「師尊!您沒事吧?!」
金丹期的境界難以和魔嬰抗衡,但還是能達到攪渾水般的作用,讓隳星魔尊的威壓短暫鬆動,薛千韶抓緊了那個間隙,藉機發力,終於脫離了隳星魔尊的魔爪,死死瞪著隳星魔尊連退了數步,同時嗅到唇邊一絲血腥味漫開。
徐卓拔劍出鞘,忿忿道:「即便身為魔族之尊,閣下也不能這樣待客罷!」
隳星魔尊好整以暇地坐著,也並未被徐卓拿劍指自己的動作激怒,只詭笑道:「你是他道侶嗎?」
徐卓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住,半晌才低喝道:「胡說!我怎可能是師尊的道侶?!」
隳星魔尊便接言道:「你既不是他道侶,他都沒有反抗了,你為何有權阻止我親近他?」
「……親近?」徐卓被繞進去了,濃密的劍眉垮了下來。他心道:不對,我方才看到的明明不是這樣,但真要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隳星魔尊支著下頷,轉而笑問薛千韶:「本座如此不憐惜的親吻,薛掌門怎麼既不咬回來也不出劍,莫不是真對本座動心了?」
薛千韶好不容易緩過勁,冷下臉道:「薛某只是不想便宜了閣下。」他還不確定隳星魔尊是不是天生魔族,若他是的話,方才的動作就很可能是為了逼自己喝下血,他不能中計。
隳星魔尊又道:「但本座也並未鎖住你的手腳,你若拔劍負隅頑抗,本座也無法阻止你。還是說,薛掌門『一日出劍不過三』的傳聞,的確不是空穴來風?薛掌門也有不能暴露的暗傷?」
……妖孽,也不過就是數息之間的反應,隳星魔尊卻瞧出了這麼多事。薛千韶心中暗罵,卻仍繃著表情,對魔尊拋出的問題不置可否。
隳星魔尊見他巍然不動的模樣,似是覺得有些無趣,便緩緩站起身,自顧自道:「無論是因何而不出劍,薛掌門這般可是很危險的啊。這不就是在告訴本座,無論對你做什麼,此刻你都無力還手嗎?」
薛千韶想硬撐著,裝做全然不為所動的樣子,卻還是微不可見地退了半步。確實,他本就不是隳星魔尊的對手,哪怕魔尊身上帶傷,肯定還是敵不過。
對於薛千韶來說,此刻在眼前的隳星魔尊,便是一座深淵。任他如何攻擊、反抗,似乎都只有被吞噬一途,別無他法。
可另一方面,薛千韶心底有又一絲直覺告訴他,隳星魔尊的陰晴不定、瘋瘋癲癲,都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眼前的深淵,只是一具空虛的殼,盲目隨著在魔域磨練而成的狠戾本能行動。
但他不能賭,所以薛千韶道:「魔尊閣下可能忘了,你我身上還有咒約,薛某若自盡,魔尊閣下也逃不過反噬,閣下要想清楚了。」
……也只有他能把自殺作為威脅,說得那樣光明坦蕩了。薛千韶在心底吐槽著自己。
隳星魔尊對薛千韶此舉的反應,卻遠遠超出薛千韶的意料之外──堂堂魔域之尊噗嗤一聲,忍俊不住笑開了。
薛千韶愣住,徐卓更是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腦中一片空白。
隳星魔尊接著挑眉笑道:「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威脅,本座知道了。」
薛千韶不知怎麼也放鬆了下來,甚至感到有些無奈,敢情隳星魔尊還真的只是想嚇唬他?但這對他什麼好處?薛千韶百思不得其解。
打破如此僵持局面的,是小十撕心裂肺的哭喊:「師尊,徐師兄,你們在哪──我好痛啊!救救我!師尊師尊……」
薛千韶聽得心疼,當即扔下了隳星魔尊,往小十榻邊趕去,在榻邊彎下腰,對他道:「師尊在這,別怕。」
接著,薛千韶抬眸掃了身邊的魔族醫者一眼,最後目光落在穿著看起來品階最高的魔醫身上。
隳星魔尊留意到了薛千韶那一眼,便也下巴一揚,示意那醫者開口。
醫者道:「小公子身上的惡咒,方才好不容易被我等鬆動了些,一些大小傷口也正要癒合,他卻哭喊起來,想來是有魔氣竄入經脈中,小公子受不住。」
小十淚眼婆娑地喊道:「師尊……我好疼,我會不會死?」
薛千韶握住他的手安撫,溫言道:「沒事,師尊在呢。你現在需得情志專一,用靈力將魔氣驅出去,只要照著師尊說的話做,你便不會有事。」
小十乖乖點了頭,但每當他想發動靈力時,卻又疼得痙攣起來,根本無法專注控制靈力。
薛千韶正心焦時,隳星魔尊大步走到了他身邊,淡淡道:「本座壓抑他體內魔氣,薛掌門看能不能暫時抵抗惡咒,為他輸入一些靈力,協助驅離魔氣。」
說罷,便隳星魔尊將右手袖口挽起一道,右手成劍指,懸在小十的丹田之上。薛千韶立刻扣著小十手腕,強制輸入了水系靈力,他的徒弟都有水靈根,這是最保險的方式。
小十瞪大了盈滿淚的雙眼,眼神飄忽,時而空洞,時而痛苦,時而竟有一絲令人悚然的狠戾。
薛千韶一面安撫道:「魔氣是魔氣,你是你,不要被它的惡意牽著走,為師知道這很不容易,但你一定做得到,不用怕──」
隳星魔尊望向薛千韶的側臉,不知在想什麼,半晌道:「其實,他的身子似乎也不排斥魔氣,甚至算得上契合度尚佳。若他放棄掙扎,直接讓魔氣入丹田,便可入魔道。」
薛千韶置若未聞,仍安慰著小十,直到那一縷魔氣從小十額心冒出來,在空中蒸散。而小十似乎是累極了,再次陷入昏迷。
隳星魔尊也收了手,一語不發地站在一旁。薛千韶見小十暫時無事之後,方鬆懈了下來,道:「魔尊閣下所言雖然不錯,但薛某並不想讓徒弟走上魔道。」
隳星魔尊道:「喔?薛掌門不是說,修真與修魔並無高下之分,如今卻為何口不應心了?」
薛千韶回過頭,神情略帶倦色而鬆懈下來,眸中卻仍似有星火閃爍。他對隳星魔尊認真道:「修魔摧人心性,小十本是個純良的孩子,我不願他經歷這些。」
隳星魔尊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後撇開視線,又道:「再讓魔醫給他檢查一回,應該便無事了,本座也乏了,先行一步。」
薛千韶愣了下,魔侍與魔醫皆已對著隳星魔尊行禮,送他離開。薛千韶想了想,隳星魔尊方才也算是救了小十,於情於禮,他都該去送一送魔尊,便道:「我送閣下出客院吧。」
隳星魔尊背過身,點了頭算是同意。薛千韶便向徐卓使眼色,讓他先幫忙看著小十,接著便隨隳星魔尊出了廂房。
踏進庭院後,隳星魔尊方再度開口,問:「那小弟子年少,看著就還不成氣候,薛掌門為何還敢帶他到魔域來?」
這話問得有些尖銳,語氣卻相當平和,薛千韶便露出一絲苦笑,答道:「小十資質不差,十五歲就築基,卻也因為年紀小愛玩鬧,薛某怕他往後自恃修為,不知天高地厚,反荒廢道途,才決定帶他來魔域震他一震,沒想到他膽子比我想像中小,這一嚇怕是非同小可,回太鯤山後要好好補償他才是。」
隳星魔尊回眸瞥向薛千韶的側臉,挑眉笑道:「說起徒弟,薛掌門的話倒是多了不少。」
薛千韶也發覺自己說多了,尷尬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難免多嘮叨幾句。」
隳星魔尊腳步忽一頓,停在一盆紫色蘭花前,沉默半晌方道:「方才薛掌門所言也不錯,魔功雖然狠戾強悍,卻也摧人心性,像我般的魔嬰境界便已寥寥可數,足以稱君稱尊,縱橫萬年歷史,也不見有魔修能飛昇仙界。做人師父的,但凡是個尋常人,哪有肯讓弟子修魔的?是本座唐突了。」
隳星魔尊語調平淡,可越是平淡,薛千韶就越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難以言喻的哀愁如霧,讓他的頭腦也變得不靈光。
隳星魔尊忽地轉過身來,赤眸如淵,唇角笑意卻如勾,吊住了薛千韶的視線,薛千韶心底一個直覺閃過,使著步法連退好幾尺,停下腳步之時才看見隳星魔尊一臉遺憾的收回了手,心底那點奇異的哀愁灰飛煙滅,只餘下一股惱意。
隳星魔尊嘆道:「薛掌門對本座防備果然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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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QDW15z6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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