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韶一聽這話,眼皮突然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隳星魔君座下有四位魔君、左右兩位護法,魔君各自鎮守東西南北四方,都是忠誠的大將──剛叛變的北魔君刖嶺除外。薛千韶怎麼也想不到,這幾位會有什麼「要事」,適合同他一個從修真界來的客人商議。
但是再覺得有詐,薛千韶也不能晾著門外幾個大人物,只得再次讓徐卓留下守著小十,習慣性地整理起髮冠、衣領,並將玉板扳指等配飾戴正之後,獨自出了東廂房。
當他踏出門檻,見到四名魔族大將,正在道旁跪迎自己時,便更加確信自己又中了隳星魔尊的圈套,唇角刻意裝作從容的弧度不由跳了跳。
摩迦魔君是唯一正式和薛千韶打過照面的,便替其餘幾人開口,道:「薛掌門莫怪,方才尊上交代了,在尊上休憩期間,魔宮上下須待您如待尊上。在下是南魔君摩迦,右護法如今不在魔都祁夜中,對面這位是左護法,而這兩位是東魔君、西魔君。」
薛千韶迅速掃了四人一眼,那位左護法低垂著頭,不敢與他對上視線,而除了摩迦魔君神態平和以外,東、西兩位魔君臉色都不佳。也是,魔域比起才德,更重視絕對的力量,薛千韶自認在場四位,他連一個也打不過,但隳星魔尊卻要他們對薛千韶臣服,幾位魔君心中不滿也很合理。
──這是拿他當試刀石,試探幾位魔君的忠誠呢。薛千韶不悅地想。
雖然被人當刀子使,實在是令人不快,但薛千韶此刻騎虎難下,也只得道:「那麼諸位此時來尋我,是否有什麼要事?直言告知吧。」
摩迦魔君便道:「日前,尊上讓我和右護法,暗查三界中惡咒高手的下落,我等鎖定了三位人選,分別是仙門九霄門的莫違長老、魔修無蹤客,以及沉寂多年的魔修隱士煞血。尊上也額外吩咐過,今夜要特別留意祁夜護都大陣的動靜,若下咒之人仍潛伏在都中,又真與刖嶺有勾結,那他極便可能趁今夜遁逃。果不其然,半刻鐘前,看守護都大陣的士兵來報,說護都大陣有異常的動靜,但尊上已歇下,也並未有下一步指示,是以我等便來徵詢薛掌門的意思。」
薛千韶聽著,面色沉了下來。他一面想痛罵拋下爛攤子的隳星魔尊,一面又心驚,因為從摩迦摩君的說法聽來,隳星魔尊早已知曉刖嶺魔君要起事,甚至連起事時間都一清二楚,卻並未提前遏止,而是選擇在重傷的情況下放任之,直到今夜再一舉擒獲,足以見得隳星魔尊對人心的掌握,以及他對自身實力的自信狂妄。
而他手下這幾個魔君,也都不是省油的燈。既然已在魔都中發現可疑動靜,怎還需要稟報魔尊下決斷?直接行事便是了。如今幾人還來探問,分明也是想試探薛千韶的斤兩,無疑是一種輕蔑的表態。
輕不輕蔑的,薛千韶倒無所謂,畢竟他又不真的是隳星魔尊屬下,也不必在魔域有什麼根基名譽,麻煩的是,小十和隳星魔尊身上的惡咒,極可能出自同一名術士之手,所以捉拿術士的事,他也無法置身度外,更何況他現在和隳星魔尊同命,要是幾位魔君不服魔尊,又生叛變,對薛千韶而言,也是一場浩劫。
迅速分析利弊後,薛千韶冷靜道:「自然是要抓,魔都祁夜似棋盤,以魔宮為中心延伸出東、西、南、北四大街通往城門,那便如此吧:請東魔君負責魔都東半,西魔君負責西半,摩迦魔君留在宮中,協助看守祁夜護都大陣,左護法應該實力最高強,便跟著我出宮,護我周全。」
四位魔族聞言俱是一愣。這等安排聽起來實在太隨意了!東、西魔君聽罷,心中對這位太鯤山掌門,又更多了幾分不屑,兩人對望一眼,由東魔君開口道:「我等究竟要負責城中的什麼?若抓到那惡咒高手,又要如何處置?還請明示。」
薛千韶抬眼,一臉「這還用問」地理所當然道:「你們各自欽點手下精銳,挨家挨戶探查有無異常,不必擔心打草驚蛇,驚動了最好。幾位魔君各自都有封土,鎮守邊疆,想來皆是本領高強,擒拿區區一名惡咒高手也不在話下,便東西兩面包抄,不信他不出來。若尋到可疑對象,不可隨便動手,活捉入宮,盡可能以禮待之。」
幾名魔君面色古怪,倒是那名左護法低聲道:「薛大人,那請問您為何要出宮?我要隨您去哪?」
薛千韶盯著他低垂的頭頂,冷冷道:「不是說,要待我如待魔尊嗎?若隳星魔尊本人下令,你也會多問這一句?還是說,我在宮中作客,對你們而言卻與人質無異,不得擅自離宮?」
左護法頓了一會,道:「不敢。是小人多嘴了。」
幾位魔君聽見左護法如此低聲下氣,心中都是微詫,卻也沒敢多看。最後,薛千韶先遣東、西兩位魔君開始搜查,留摩迦魔君多交代了幾句,摩迦魔君聽了他的吩咐,也是面有難色,卻還是一一應下。
隨後,薛千韶才在左護法的陪伴下,乘著魔尊的飛天輦法器,低調地自魔宮東門離開。
之所以乘坐飛天輦還能低調,便是因為這轎子隱蔽性極佳,不僅有高超的幻術遮掩,行進時更是半點靈力、魔力痕跡都不曾留下,精緻名貴又實用。薛千韶上轎時,卻只想著,這東西要是能運回太鯤山,讓喜歡煉器等雜學的六師弟拆來玩,師弟不知該會多高興。
此番魔域的事平息後,隳星也算欠了他很大的人情,不知能不能趁機要脅,把這頂轎子騙回去?坐在平穩又舒適的轎上時,薛千韶有些走神地如此想著。
和他同乘的左護法,卻沒他這個閒心。他姿態僵硬地坐在角落,好半晌終於開口道:「薛大人要殺要剮都好,還請讓小人死得明白,小人究竟哪裡得罪您了?」
薛千韶轉頭,悠悠地望了他幾彈指的時間,方平淡道:「這話,薛某就聽不懂了,薛某此行還得靠左護法周全,這不是倚重您嗎?左護法與薛某素昧平生,又談何得罪?」
左護法緊繃了一路,此時不由崩潰道:「薛大人,冤有頭債有主,是尊上讓我化身為年幼的魔侍接近您,並非小人本意,還請薛大人不要遷怒於小人。」
薛千韶不為所動,續道:「年幼的魔侍?您是說魔侍阿左?喔,是魔尊讓他來與薛某雙修,但卻被薛某回絕了,薛某自然不會算在他頭上,更何況魔域民風開放,想來隨口就能把雙修掛在嘴邊說,不似修真界那般保守,薛某相信魔尊閣下對薛某並無冒犯之意,只是民風差異造成的無心之過而已,沒有什麼好遷怒的。」
阿左此時恢復原身,看上去像是個稚氣未脫的頑劣青年,聞言卻哭喪著臉,只差沒有真哭出來,抱頭道:「您要是挾持我離開魔都,尊上醒來知道後,肯定會將我剝皮拆骨、放血裂魂餵魔獸,您雖不追究,尊上卻絕不會放過我,這與凌遲有何異?」
薛千韶一挑眉,笑著望向他,又道:「薛某何時說要出魔都了?」
阿左續道:「您是沒有說,但尊上正在休養,幾位魔君也被您支開,祁夜又正好出亂子,這不就是您逃出魔都最好的時機嗎?難道您此行,還是出來找故人喝茶談天的?小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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