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殊途啊。」薛千韶低喃出聲,方回過神來。他私下裡總愛自言自語,有時會像這樣,在走神時把真心話帶出來。
薛千韶抬頭再看那少年魔侍,只見他臉色發白,像是被薛千韶突然說出的話嚇傻了,帶著難看的笑臉又道:「您剛才說什麼呢,小人沒有聽清。」
薛千韶微微一挑眉,心想:好嘛,居然還會自己過濾聽進去的話。
此時遠遠望去,已經能瞧見客院外牆的青色磚瓦了,薛千韶定了定神,對那少年魔侍道:「送我至此即可,你回魔尊閣下身邊當你的差吧。」
那少年魔侍眨了眨眼,自然也聽出薛千韶這是拒絕他的意思,一時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看著倒有點可憐相。
薛千韶神情不變。他是吃軟不吃硬,但此等太過份的要求,他實在是做不來。正當他狠下心,越過那名少年魔侍時,客院方向卻起了一陣靈力騷動,緊接著兵戈之聲傳來,薛千韶想起留在客院的兩名弟子,心頭一緊,當即御劍升空,越過房頂與圍牆,直朝客院中去。
薛千韶趕至時,魔族侍衛已封鎖了廂房的前、後門與窗邊,薛千韶一看那處是弟子們住的屋子,隨即沉聲喝道:「這是在做什麼!」
守在門口的侍衛被他一驚,忙道:「薛大人,您回來了就好,大人的兩位弟子鬧內鬨,勸都勸不住啊!」
內鬨?徐卓和小十?怎麼可能?小十雖然活潑了些,但他修為不過築基中期,向來又很聽他大師兄徐卓的話,怎麼可能鬧內鬨?
薛千韶趕忙提著靈劍歛華邁入屋中,眼前景象卻令他瞳孔一縮,不知何所適從。
徐卓是他結金丹後收的大徒弟,外貌雖停留在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姿,也已有百餘歲。而小十是前些年才收的弟子,因為資質不錯,十五歲便築基,所以現在仍維持在剛築基時的外貌,身量也比徐卓矮了一個頭。
然而眼下,小十正毫無章法地揮著劍,像是個沒有學過劍的人般亂劈亂砍,但徐卓手臂上、腿上卻被抽出了數道血痕。
小十分明在八日前被嚇著了,又不適應魔域稀少的靈氣,難以進行日常的修練,身體較往常更虛弱,如凡人般躺著休養了幾日。況且小十入道晚,怎樣都還不是徐卓的對手,眼前這荒誕的景象又是為何?
徐卓在忙亂中用眼角餘光瞥見薛千韶,有些崩潰地開口喚道:「師尊!小十他像是走火入魔了!」
薛千韶哪裡看不出小十的狀況不對,便蹙緊了眉,瞇起眼仔細觀察片刻,才將歛華橫舉在胸前,左手在劍身上彈了幾下,輕脆的撞擊聲帶著靈力瞬間釘入小十的幾個穴位。
隨後他又結成劍指,指腹順著劍脊一抹,歛華悠如龍吟的劍鳴盪開,連徐卓都感覺身上靈力不受控制地隨之一顫,心口麻了一下。小十就更不用說,他膝蓋一軟,忽然就跪倒下來,也不知是受了怎樣的衝擊。
徐卓連忙想去扶小師弟,卻被薛千韶猛然推開,護在身後。
徐卓訥訥開口:「師尊,小十他……」
薛千韶對他短短道了聲:「別動。」
下一瞬,小十以斷線木偶般不自然的姿勢,撐著身子從地上站起,忽然舉劍橫在自己的頸子上,眼中帶著怨毒瞪著薛千韶,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薛千韶見他頸邊滲出血珠,心中一痛,面上卻調整成冷肅神情,忙道:「刖嶺魔君,成王敗寇,你又為何要牽連一個築基期的小弟子?」
「小十」的臉上透出一絲詫異,咧開嘴笑道:「你倒是猜得很準哪,薛掌門。本只當你是好用的一步棋,沒想到今日起事卻因你敗露,連本君的頭顱都被斬下──我這就讓你的弟子賠我頭來,你看如何?」
薛千韶駁道:「這種程度就想弒君,是魔君閣下自己太天真,怨不得人。但是想來,你也是聽不進這番話的,不如這樣,我拿自己的軀體來換我弟子的平安,你願接受嗎?」
徐卓在後頭驚呼:「師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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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千韶斜了他一眼,同時仍不敢放鬆對「小十」那邊的注意,一邊道:「你們倆隨我到魔域來,為師自然會保你們平安。」
刖嶺笑道:「薛掌門果然識時務,知道我殺了你徒弟也得不到好處,便獻上自己來換。好啊,那本君也不多為難你。」說罷,他朝薛千韶拋了一個滲著血的錦囊,薛千韶眉頭一皺,冒著風險接住了。
接著刖嶺又道:「這是本君心臟的一塊肉,你將它吞了之後自刎,本君便放過你徒弟。」
薛千韶確認了錦囊中是什麼後,雖然並不太驚訝,但還是止不住心底上冒的噁心感。但他仍肅容道:「我不信你,誰知我自刎之後,你會不會還是害了我徒弟?只要我吃了這東西,你就得立刻從我徒弟身上離開,這是我的條件。」
「還真是師徒情深,好感人哪。」刖嶺嘲諷一笑,接著又道:「行,那你現在就吃罷,本君也不想為難一個築基期小弟子,他的身子快撐不住了。」
薛千韶一聽見小十快撐不住了,明知可能只是刖嶺魔君的話術,仍不由握緊了劍,舉起持錦囊的那手,將囊中物一擠,撐開了封口用的束帶,把那塊魔族的心臟湊近唇邊。
那一刻,時光流逝得異常緩慢。
薛千韶甚至能清楚看見,面前憑空探出了一隻修長好看的手,輕巧地從他掌中拎走整個錦囊。緊接著,低沉悅耳的嗓音落在他耳畔,對他道:「薛掌門不肯與本座雙修,卻願意捨身飼魔救徒弟,這等差別對待,真是讓本座好生傷心。」
與此同時,隳星魔尊強悍的威壓罩住了房中所有人與魔,一時之間無人能動彈。
薛千韶接著感覺到,隳星魔尊的胸膛貼上了他的背,下巴則懶懶地落在他的肩頭,這樣的姿勢,就像隳星魔尊從後頭半抱住了他,他則像躺在他懷裡被護著。
隳星魔尊施施然將左手一握,那錦囊中的臟器自是被捏碎了,血液自蒼白的指縫間滲出。
刖嶺魔君在魔尊現身的瞬間,便震驚得變了臉,隨後又連忙諂媚道:「尊上,您若是要和他雙修,只要讓他吃了屬下的血肉,屬下便能控制他了,屬下對您還有用處,您又何必非要將屬下逼到絕境?」
隳星魔尊緩慢道:「喔?是了,你是天魔一族,就是一滴血也足以操控魔族,控制修者也不在話下,甚至還能侵奪他的神智和軀體。」隳星魔尊停頓下來,似是在思索什麼,又將血淋淋的手湊到薛千韶唇邊,問:「你吃嗎?」彷彿只是在餵食薛千韶一塊靈果。
薛千韶幾乎動彈不得,卻還是將下巴一縮,努力露出嫌惡神情。
隳星魔尊見狀,便將錦囊連同刖嶺魔君的血肉一起化成灰,輕鬆地笑道:「薛掌門既然不願意,那就無法了。」他像是在耍人一樣,右手還若無其事地探向薛千韶的腰,捏了一把。
薛千韶被氣得感覺自己都有力氣動彈了,猛然舉起歛華劍,方發覺自己真的能移動了,便沒多花時間驚訝,而是又往劍上彈了幾下、撫了劍身,斂華發出了比方才更尖銳的劍鳴,如千萬銀針刮擦著石壁。
這回,刖嶺魔君直接抱住了頭,他感到顱內靈力化為氣泡沸騰,化作細密針刺一樣的痛。同時,薛千韶瞥見身邊黑影一閃,再能看清時,隳星魔尊已經在刖嶺魔君面前張開了手掌,凌空一拽,抓出了一團黑紫色霧氣,五指猛然一收。
刖嶺魔君淒厲的哀號頓時炸開,持續了沒多久又倏然停息。這時,薛千韶已趕到小十面前,將他從地上扶坐起,焦急地喚道:「小十?聽得見為師說話嗎?」
一面說著,他一面嘗試著往小十體內送入靈力,小十身上卻竄出一縷魔息,像是電光般劈啪一閃,將他輸入的靈力又推了出來。
「無用的。」隳星魔尊站在一旁道。他接著一勾手指,小十的身軀忽然懸空,又在空中被翻了面,露出後頸紫黑色的猙獰咒印,這時隳星魔尊方又道:「這是魔族惡咒,這具身子在解咒前,大約很難吸收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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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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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和性騷慣犯的第一次聯手(?)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ldZZ2aC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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