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魔尊回到天脊樓,又登上樓主特意騰出來的九十二樓後,薛千韶頓時覺得,要是方才真讓隳星留宿萬里客棧,簡直是過分委屈了他。
九十二樓佈置奢華如王宮,還有些令薛千韶不解的浮誇設施,比如飄滿花瓣的巨型湯池,或者在窗上嵌滿琉璃用以擋風、能夠一覽化外地全貌的觀景臺之類。那位郭樓主果如魔尊所言,挖空心思在逢迎拍馬。
隳星見他強忍驚訝的模樣,似是覺得有趣,便纏著薛千韶,讓薛千韶和他同住一間房,好見識房中更奇巧的擺設。薛千韶被煩得憶起雙修時的種種,黑著臉拒絕了。
最後他挑了較為樸素的房間,歇息片刻後便手握靈石,入定行功。
雖然他有意壓制修為,但在與魔尊雙修後漲了的部份,還是得要稍加鞏固。待行功十二周天完畢,睜開眼,卻見阿左蹲在他面前,似乎是等候良久了。
薛千韶無言地看了一眼落了鎖、加過禁制的門,心想那些難道都只是擺飾?
阿左卻沒察覺他的鬱悶,隨即跳起來行禮道:「薛大人,真是好多日不見了!我替您的徒弟捎了信過來。」
薛千韶一面接過信,一面道:「多日不見?」
阿左直面他質疑的目光,不解地道:「是啊,小人這幾日裡,都在北魔君領地收尾,才剛趕過來追隨尊上和薛大人呢,自然是多日不見。」
薛千韶明白他說的「收尾」是何意,卻還是疑惑道:「你要是才趕來,駕馭飛天輦將送我到化外地的人又是誰?」
阿左詫異地瞪圓了眼,半晌似是想通了什麼,憤憤道:「肯定是蘇佑又冒充我!尊上說您會比較喜歡我的性子,他就假冒於我,一定是這樣!」
在他一番解釋下,薛千韶才知道右護法名蘇佑,是阿左的孿生兄長。
接著薛千韶才發覺,阿左給他的信上有符印,無法拆開閱讀。阿左這才「啊」了一聲,一拍手掌,道:「方才忘了,這信被遞消息的魔侍封上後,只有尊上才打得開……我該先讓尊上解開,再過拿來的。」
薛千韶險些翻白眼。心想:得了吧,魔尊沒提醒你這件事,肯定就是要讓我去找他,只不過把你這個左護法當信鴿來使。
心中就算有再多腹誹,薛千韶也只得移步景觀臺,找隳星魔尊拆信去。
隳星竟還未換下那身偽裝,只是嫌拘束似的,將領口給扯鬆了好些,露出一小片蒼白精壯的胸膛。他正懶懶倚在躺椅上,見到薛千韶便了然一笑,先讓薛千韶在身邊的空椅上落坐,二話不說接過信,將上頭的符印解開。
薛千韶展信正要讀的時候,卻發覺阿左從後頭湊了過來,便無語地回頭看了阿左一眼,對魔尊道:「左右不過是我徒弟寫來的信,何至如此。」
隳星半點愧色也沒有地笑道:「這不是怕薛郎不願讓我湊近讀嗎。」說罷,他睨了阿左一眼,阿左識相地退到了五步外,只是表情有些可憐兮兮的,像是隻淋了雨的幼犬。
薛千韶默許魔尊湊過來看信,一面一目十行地閱覽完,確定沒有什麼要緊的秘聞,便將信遞到魔尊手上──雖然他是很想直接拍到隳星臉上的,畢竟他實在靠太近了,讓他總覺得臉上有點燒,不太自在。
隳星似乎也已經讀完了,接信時道:「你那大徒弟看著很老實,竟還懂得套九霄門弟子的話,也還知道找我佈下的魔侍遞信出來?令本座刮目相看了。」
薛千韶心想徐卓本就不傻,只是反應慢了點,辦起事來還是可靠的。
徐卓信中也未多說廢話,只言他從九霄門弟子那聽來,說是青暝仙君的徒弟之一,將在下月舉辦元嬰大典,正式成為九霄門的元嬰長老。
元嬰以上修者,即使在大仙門內也往往只有十人左右,要是青暝仙君的弟子也出了元嬰,便意味九霄門各派系的勢力,很可能要洗牌了。
如此一來,楚銘遠對莫違這般優容的理由,也就不言而喻了。
隳星魔尊和薛千韶想到一處去了,饒有興致地笑道:「楚銘遠如此避忌莫違鋒芒,倒也有劃清界線的意思,莫不是想要捧殺?」
雖然薛千韶也有些懷疑,但他並未全然相信這種假設,便只蹙了下眉,不置可否。
正沉默思考時,薛千韶卻瞥見一抹流光墜落,他本以為是飛行靈器一類,只是反射性望過去,視線旋即被引到地面上,這才發覺異樣。
即便身處高樓,化外地也無甚風景可言,仍是一片窮山惡水之貌,其上聚集的熱鬧,也只是薄薄敷著的一層脂粉,不久後便會消散,即便登高一望,也頂多使人產生傲睨之感,生不出多少廣闊胸懷。
薛千韶起身前行幾步,蹙眉俯瞰,卻見方才那抹流光融入地面,隱沒消失,可此地靈氣與魔氣極為稀薄,也並無天然的靈脈,那麼方才那抹靈氣流光,又是到哪裡去了呢?
隳星魔尊見他看得出神,便也站起身,揹著手踱了過去,問:「薛郎瞧出什麼來了?看得這樣入神。」
薛千韶思慮片刻,將方才所見告知魔尊。隳星聽罷亦若有所思,最後道:「我讓郭樓主過來一趟,他應當會曉得原因。」
語畢,他忽然攬住薛千韶的肩,笑道:「左右都是要等,看這片一成不變的景色也沒趣,不如隨我去競標會上看新鮮?」
大約是因為無事可忙,薛千韶在與魔尊又一番唇槍舌劍後,還是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但在抵達競標會包廂中落座時,他還是忍不住道:「我實在不曉得,我來看這競標會有何用?」
薛千韶心道,要他殺價可以,讓他到競標會這種不斷向上喊價的場合,光看著就肉疼,哪裡還買得下手。
隳星想了片刻,道:「你不是想在兩界間開商路?至少可以瞧一瞧,哪些商品在魔域中能被哄抬到高價,說不准有些修真界不看重的東西,到這反而成了稀罕物?」
薛千韶一聽覺得有些道理,點了點頭,但又發覺魔尊似乎是現編來哄他的,不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隳星正促狹地睨著自己,似乎就是在等待他的反應。
薛千韶頓感氣悶,轉開了臉。
隳星收斂了笑,轉而道:「不然,我將魔域現今的幾大勢力,細說給你聽聽?」
說罷,隳星取出形似萬花筒的靈器,交到薛千韶手上,薛千韶往裡一瞧,發覺只要透過靈器望出去,會場上所有包廂中的景況,竟都能一覽無遺,彷彿包廂外牆和遮掩用的竹簾都不存在。
他訝異地問:「聚厄會不是最重私隱的嗎?」
隳星意味深長地道:「若能站到和天一般高的地方,自然就沒有什麼事稱得上是秘密了。」
薛千韶想起昨日和楚銘遠談話時,魔尊精準找到包廂來的舉動,又憶起郭樓主阿諛諂媚的作風,忽然覺得也沒什麼可訝異的了。
隨後,魔尊耐心地對他解說出席聚厄會的各大勢力。除了另兩位魔尊座下的魔君,以及魔域中一些魔修宗派,薛千韶也在場上瞧見三大仙門的人,以及一些眼熟的小宗派道修,不可謂不熱鬧。
偶爾他也關注競標品,但能引起他興趣的並不多,直到一只妝奩般的匣子喊價來到三萬上品靈石,他才多留神了幾分,越看越卻覺得此物眼熟。
隳星留意到他的目光,便道:「這種煉靈寶匣,許多煉丹師都會使用,可協助淬煉靈草、靈獸或妖獸,並不算什麼稀罕的寶貝,不過這一只是由器師淵鑄造,喊價才能這樣高。薛郎有興趣?」
薛千韶未答,只是將萬花筒對準煉靈寶匣,努力看清邊角鐫上的字,卻始終瞧得不真切,喃喃道:「……總不會這樣湊巧罷?」
隳星抬眉,問:「怎麼?此物與你有淵源?」
薛千韶面色複雜地道:「我也不確定。」
隳星魔尊二話不說,拍了下手,包廂門應聲而開,隳星對門外的人道:「把場上那東西買下來。」
那人應是之後便退下了。不過多時,煉靈寶匣果然落到魔尊手中,價格是四萬兩千五百三十枚上品靈石。
雖然不是花自己的靈石,薛千韶還是覺得有些心疼。但隳星魔尊似乎不這麼認為,他隨意地翻看片刻,道:「品質上乘,卻瞧不出有何出奇。」
薛千韶接過那只天價的寶匣,小心翼翼地細瞧邊角上的圖騰,果然找到了個再熟悉不過的「淵」字,登時在心中咆嘯起來。
隳星見他臉色不對,問道:「究竟怎麼了?」
薛千韶調息片刻平復心情,方道:「這是我六師弟的作品。」
為什麼阿淵做的東西,會流到魔域來,還賣出這麼高的價格?阿淵他知道嗎?還是他一直知道,卻都瞞著不說?那靈石呢?靈石都到哪去了?
光這一件靈器拍得的價格,就足以讓太鯤山上下連帶商行、莊子花用一年了啊!
隳星沉吟片刻,緩緩道:「太鯤山六弟子素來低調,名字裡也確實有個淵字,但大約無人將他和大名鼎鼎的器師淵聯繫起來。」他思索片刻後,又笑道:「我買了這件靈器,算不算給太鯤山的歲收加磚添瓦?」
薛千韶心想,鬼知道那些靈石都到哪去了?阿淵可從沒提過他有這些營收,搞不好是給轉賣的人拐騙了去。想著想著,又感到有些著惱,便道:「誰知這寶匣究竟轉了幾手?閣下若嫌靈石太多,直接捐助給太鯤山好了。」
隳星魔尊一聽便笑了,曖昧地湊近道:「好啊,那你自己開個價?」
薛千韶這才稍微冷靜下來,斜了魔尊一眼。
隳星很有眼色地轉而道:「不然這樣,都當嫁妝貼給你,你作為道侶,自然能管我花用,也就不怕我亂花靈石了?」
薛千韶耳根一紅,一句「誰管你亂不亂花靈石」才要脫口而出,包廂門卻在此時被敲響了。
門後的人換成了阿左,他開了門探頭道:「尊上,郭樓主來拜見了,要讓他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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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魔尊大一章不撩人就渾身不對勁(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Jn4IZycDa
場景切換倒數中,該到的人物該有的配置都差不多了,要進入真正的聚厄副本了……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3257mDnkG
感謝閱讀,歡迎點愛心陪我嗚嗚,本週四我生日,雖然遲了一天但還是加更!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5o2GLTE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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