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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童子道:「諸位並非不知主人的規矩,還請讓道給貴客罷。」
眾人聞言不甘心地退了開來,又嫉又羨地目送二人,待鶴童子將院門闔上,重新轉過身時,甚霄塵也取了五十塊上品靈石遞上。
鶴童子卻搖頭道:「二位是主人親邀的客人,我不能收這些,還請客人速速進屋,莫要耽擱了。」說罷,鶴童子再度邁開步伐,不疾不徐地向屋門走去。
封璐正要跟上,甚霄塵卻忽然傳音喊住他,並向他討去了道瀾。封璐二話不說照辦了,隨後才遲遲地疑惑起來,正待發問,甚霄塵卻已邁步進屋。
封璐腳步一頓,卻還是跟著跨入門檻。屋內空間十分寬敞,地下的玄黑石磚一路鋪展到遙遠的另一端,牆面上的一幅巨型書法接著撞入眼底,那卷軸上單單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器」字,卻是雄渾有力,更加令人震撼。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則是屋內躍動的火舌。原來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開了一處方形的坑洞,裏頭燃著赤色的熊熊地火。而那位大名鼎鼎的景泓道人,此刻正是端坐於地火坑之後,緩緩抬起頭望向二人。
封璐向來不拘小節,從不覺得身負盛名的修者就比凡人尊貴,可在經歷這大半天的鋪陳後,他竟也生出了幾分忐忑之情來。
甚霄塵似有所感,忽然回眸瞟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封璐不解,景泓道人卻已起身一禮,道:「老夫便是景泓道人,二位元嬰真人不遠千里而來,實令陋室蓬蓽生輝,還請上前一敘罷。」
二人回了禮,鶴童子便取來兩張冰絲蒲團,請他們在地火坑前安坐。封璐有些恍惚地照辦,當他落坐後一抬頭,便隔著赤色地火見到了一張愁苦的臉。
景泓道人看著約莫六十許,面上已顯露些許老態,灰白的八字眉生得格外長,末端直直垂落到嘴角,使他的氣質更添了幾分悲苦。
景泓道人七拐八繞地長嘆一口氣,道:「老夫見過李掌門的來信了,劍道艱險,化神更是難如登天,到了這一步卻不幸折劍,封道友心中該是何等不甘啊,實在是愁、愁、愁煞人也!」
他雖是如此說,目光卻是直直望向甚霄塵,封璐一愣,正想向他解釋,景泓道人又道:「老夫乍聞此事,心底抑是無比惋惜,可水屬殞鐵素來稀罕,老夫從未親自煉過此等材料,也不知能不能幫上這個忙!封道友可否將那劍出借一會,容老夫細看一番!」
甚霄塵無比自然地接言道:「來此擾了景泓大師清修,實在於心有愧,聽聞大師除鍛劍之外也雅愛煉器,我二人此來兩手空空,身上唯有靈石而已,只怕送不到大師心坎上,不知大師可有心儀的寶物、抑或是煉器時短了什麼材料?」
景泓道人被他問得一愣,封璐亦是不解,卻聽景泓道人嘆道:「唉,靈石也好,天材地寶也罷,皆是俗物爾爾。老夫並非貪求這些才邀請道友前來,必定只會索取適當的報償,道友不必為此擔憂,還是先讓老夫瞧瞧您的劍罷!」
他這話不說則已,這般道出口來,反倒讓封璐覺出幾分古怪。
門外的眾位劍修尚且付了這麼多靈石,自己為何能獨得景泓道人青眼?且景泓道人被問及報償,又緣何閃爍其詞?難道他真如自己所言那般光風霽月嗎?這與方才的見聞豈不是矛盾了?
甚霄塵傳音問道:你信得過他嗎?
封璐微微一愣,終究還是道:來都來了,還是試試罷。
甚霄塵遂使了個術法,讓道瀾劍飛越地火坑,落到景泓道人面前,道:「大師,請。」
景泓道人接過道瀾,這才稍稍展顏,他一面打量著劍鞘,一面不知呢喃著什麼,而後又道了句「得罪」,才將道瀾劍取出。
雪亮而殘敗的劍身映出火光,封璐卻低下了頭。說來也奇怪,無論是讓甚霄塵觸碰或觀看道瀾,他都已經毫不介意了,可道瀾落在景泓道人手裡,他卻覺渾身不自在,彷彿在將隱密的傷口示於他人。
景泓道人目光如炬,一面細看,一面輕撫劍刃的斷裂之處,道:「真真愁人呀。水屬殞鐵果然不同凡響,即便強行融煉,也極易損及劍身,難以如原先那樣巧奪天工,老夫如今才算是見識了……」
甚霄塵問道:「若要請大師修復此劍,大師有幾成把握?」
景泓道人苦惱地長嘆一聲,搔首道:「難辦、難辦,這確實難辦哪。封道友這把劍必是出自名家之手,老夫自嘆弗如,便是額外添加劍材補強,只怕也會改變劍身的純粹,進而削弱出招時的威力。更莫說融煉時的火侯極難把控,多一些便毀之,少一些便融不得。老夫慚愧……約莫只有三成把握。」
封璐聽得心底發涼,景泓道人又道:「不過,老夫願意賭上名聲接下此事,即便重鑄失敗,老夫也定會還你一把毫不遜色的名劍,絕不讓道友空手而回。封道友,你待如何?」
封璐不由瞠目,正要開口,甚霄塵卻率先道:「再問大師,這柄劍劍靈尚在,大師這兒用的卻是地火,極易傷及魂靈,不知大師可有保劍靈無恙的手段?」
景泓道人僵了僵,竟捋鬚笑道:「老夫還是頭一回聽見這等要求。重鑄此劍已是千難萬險,封道友且聽老夫一句勸,這把劍已與廢鐵無異,更遑論保住劍靈了,封道友所說的手段,壓根就不存於世──」
封璐還未消化這番話,甚霄塵卻已挑眉冷冷道:「沒本事就直說,扯這麼些廢話做什麼。劍還來!」
此言一出,封璐和景泓道人都聽愣了。
景泓道人微慍道:「道友也不必如此不客氣罷!何況老夫已許下諾言,即便沒能成事,老夫也願意贈劍於你,難道老夫所鑄的名劍,還會不如這柄廢劍?!」
封璐震驚地瞠目,接著又無措地回頭望向甚霄塵,卻發覺甚霄塵眸底泛起了幽紫色光輝,正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景泓道人……封璐呆了一會才意會過來,這是在施展瞳術。
甚霄塵聞言不為所動,只是神色更凌厲了些,揚眉道:「說得好聽是贈劍,但你卻不曾說過,倘若道瀾劍毀在你手裡,你又打算如何處置它?」
景泓道人嘲弄地笑了出聲,道:「不過是一柄廢劍,自然是隨老夫處置了!若不是看在水屬殞鐵份上,光憑你們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劍修,又豈能見上老夫這一面──」說到一半,他忽然露出掙扎神色,似乎是驚覺自己說漏嘴了。
封璐不知所措,甚霄塵卻忽然傳音提醒道:收劍。
封璐這才動念將道瀾召回。然而景泓道人也已回神,嘴裡喊著「殞鐵」,死死抓著道瀾不放,連手上被劍刃劃出血痕也不顧,封璐無意傷人,不由遲疑了片刻,豈料那景泓道人竟將道瀾往地火坑裡按去,拚著毀劍也要留下它!
封璐大驚,一時投鼠忌器,甚霄塵卻加強了瞳術效力,喝令道:「鬆手!把劍還來!」
景泓道人死命抱著劍,手指卻不聽使喚地逐漸鬆開,一面大罵道:「老夫見過無數劍修,卻還未見過如你這般可笑之人!給臉不要,油鹽不進,還妄想保住劍靈呢!廢了本命劍的劍修形同廢人,遲早會因道心崩潰而修為盡失,你不求著老夫,還敢來老夫這兒擺譜!」
封璐聽得並不分明,尖銳的字句卻刮過耳畔,扎入心底,使他心神不寧,召劍力度減弱。
甚霄塵卻驀然起身,足下一點便躍過地火坑,俐落地召出拆骨劍直指景泓道人眉心,道:「你這個老東西,玩欲擒故縱那一套來沽名釣譽也就罷了,既然沒真本事,就老老實實把劍還來!」
景泓道人震驚地瞪眼道:「為何你還有劍,明明──」
甚霄塵卻不按牌理出牌,沒等他說完便往他腹部踹去,景泓道人不過是個鑄劍師,未曾鍛體修行,自然被他踹倒在地,後腦重重砸到磚石地上,總算鬆了手。
道瀾眨眼間便回到封璐手裡,還劍入鞘,歸於丹田。甚霄塵見狀才把腳移開,冷冷道:「告辭。」
他閃身回到封璐身邊,拉起封璐的手臂,帶他一道御劍離去。
景泓道人緩了過來,破口大罵:「你等不但欺瞞老夫,還這般粗魯無禮,老夫倒要看看,出了這道門後,究竟還有誰敢替你鑄劍!」
甚霄塵冷哼了聲,回罵道:「難道你是全天下鑄劍師的祖宗不成,我還就不信了!」說罷,他加速揚長而去,即便碰上天元門的護山陣法,也依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地斬了過去,未曾多留片刻。
封璐一開始是懵懂地僵著,過了好一會才逐漸鬆懈下來,側著臉貼在甚霄塵的後心處,感覺到裡頭那顆心因激憤而鼓動,紛亂心緒隨風而去,最終只剩下心動。他發覺就算失了道瀾,他也早已不是一無所有。
封璐忽然悄聲道:「其實他說得也不算錯。」
甚霄塵登時煞住了劍,沉聲道:「你再說一次?」
甚霄塵的語調中含著一絲慍怒,像是雷聲陣陣的夏日濃雲,封璐卻笑了出來,同時抱緊了他,把臉埋在他的後頸處,改口道:「我說,他是個沽名釣譽、想要訛走道瀾的騙子。我方才一時沒能回過神來,多謝你替我出氣。」
甚霄塵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一面繼續御劍向前,一面淡淡道:「沒什麼可謝的。你也別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鑄劍師之間多有互看不順眼的,更有不問世事的隱居之人,咱們繼續探訪就是了。」
封璐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開口道:「即便真的無法修復道瀾,那也──」
話未道盡,不遠處忽然劈下一道驚雷,陰沉的天猛然潑下滂沱大雨,冷不防將二人澆了一身濕,封璐琛目結舌,不禁疑神疑鬼起來,難道自己方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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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scWAUZnLg
感謝閱讀!看來有人很暈喔(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Q9FPLIy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