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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與黃的路燈在寒冷的夜空中發亮，澄賢戴上帽Ｔ的帽子，望向天空，緩緩呼出一口白霧。
時予快步走在紅磚道上，自從收到澄賢的迎接訊息後，他便坐不住了，就算和對方說好確定離開後再通知，腳下的步伐依舊是只快不慢。
一部分是心裡過分的期待，一部分是現在真的很冷，他不捨得讓澄賢等他太久。
儘管寒冷這方面有個情況能避免，那就是澄賢是在宿舍大樓的一樓等他，位於室內尚不會受寒，可是在靠近宿舍的外圍時，佇立在那裡的身影打破了他的猜想。
車棚前的樹下，一個把手塞在黑色外套裡的人獨自滑著手機，當對方一映入眼簾，時予頓時心有所感，而當他的動靜足夠引起注意時，循聲抬起的熟悉臉孔在灰色的帽下顯現——
「你回來啦。」
的確是他心中所想的人。澄賢信步迎了上來，如約而至，時予見狀一時有點呆滯，那是對期待轉化成現實的下意識反應，腳步慢慢在兩人間距的縮短中停止。
「你怎麼不在裡面等我就好？」
腦袋緩衝了半响，所幸還記得要說話，他隨手抓了那個最後停留在思緒表層的碎片。
聞言，澄賢擺出一副「說什麼呢」的神情給他看，「拜託，在裡面等很沒心意耶。」
既然都要下樓了，連宿舍的鐵門都不走出來未免太敷衍了吧？這是澄賢的個人主張，他寧可多走幾步路出來受點冷，也想做到自身覺得應有的誠意。
等人當然是要在這邊等啊。聽到後面補上的這句，縱使澄賢是嘴快，卻也使得時予欣悅起來，胸口跳著暖暖的節拍。
「之後要等人還是去裡面吧。」但才剛想過他可不捨讓澄賢受凍，抿起了嘴角輕輕笑著，「天氣這麼冷，你容易手冷感冒。」
話裡雖是關心，實質也包藏私心，如此一來，縱使前面的人不可考，至少從這一刻開始，他想要是在後續得到相似待遇的人中，唯一與眾不同的角色。
「不會啦——」然而，澄賢卻擺了擺手。
原以為他是要狡辯自己不會因為手冷感冒，這樣還有話可以回他，殊不知他直接從左邊口袋裡搗鼓出冬日必備品，陳樺之前建議他要帶著的那個。
「我可是有——暖暖包！」
登個幾聲替自己的顯擺撐場子，澄賢晃著手裡的發熱神器，因為有這個就不會被說話了，時予見他為了證明自己萬無一失的憨樣，就莫名想笑。
「現在我的手絕對比你還燙，你就不用擔心了。」
就算體溫再高也高不過暖暖包的熱吧，用強大的鐵證打消時予的疑慮，澄賢本想說這下沒話講了吧，時予卻還要提出質疑。
「你確定？」
「確定。」澄賢回得自信無比。
「這隻手呢？」時予指的是他在滑手機用的右手。
自己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澄賢的左手就一直在口袋裡，所以絕對是夠暖的，可他就偏要挑刺，挑澄賢顧著滑手機、一直坦露在外的右手，雖說無法排除他有交互暖手的可能就是。
不過看澄賢應聲把手機放回口袋，開始搓起手自我檢測的當下，就知道賭對了，趁著他還沒辦法靠揉捏作假結果的時機，自己便不由分說地把手放上他的，細細摩挲觸到那冰涼的感覺。
「手指都冰冰的。」
這樣還說絕對比我燙？時予隨著話音落下，深色的瞳仁重新回到澄賢臉上，無機質的眼神傳達出這個意思。
「反正我等下把暖暖包換手就好了……」面對情勢翻船選擇了避重就輕，澄賢嘟嚷著把視線也一同別開。
而且我們該上樓了。屆時就更不用擔心這事，他才補上這句話，一邊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時予卻沒放開，猶如謊言被戳破的懲罰，實則是第三條路線的猜測被證實。
「可不可以……晚點再回去？」
頂著不知是凍紅還是發紅的耳垂，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想要眼下的時間再長一點。要是就這樣回去，總感覺澄賢又要躲他，隔著手機聊天時就有這種揣測，男孩聞言卻遲疑著皺起眉頭。
「……如果我說不要呢？」
畢竟從澄賢的角度切入，時予這話顧名思義，就是要自己在這裡多陪陪他的意思，他們原先可只說好下來等人，後續什麼的一點也沒提到，他有充分的權利拒絕。
與此同時，先不管任何自身意願，他能用這個試探一回時予遇到這種情況時，下意識是會如何去應對，事事總不會一直都順心嘛。
「那就回去。」
果斷採取對大眾來說最明智的作為，只是說出這四個字時，時予怎麼感覺有夠失望的？澄賢沒有多心，單純從對方語氣和五官的下垂這麼認為。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很麻煩了，澄賢自認自己有個軟肋，他不太擅長拒絕別人、也不太喜歡別人由於自己的回絕而不開心，便都會想辦法顧全大局。
況且他之所以會下來接時予，不是給時予繼續造台階，是自己真的無計可施。
早就預計到了，關於接下來的各種走向，這跟講不講大武那群人在喝酒無關，只要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時予都會過來找他，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其中澄賢最害怕的，便是時予還穿著西裝就過來的狀況，他一定又會講一些讓人心煩意亂的話，再加上服裝加成，形同粉絲面見偶像，自己真的會心跳快到說不出話……
現下沒有應付那個狀況的能力，連想像都讓人心悸，只不過就算把西裝換下才過來，按照局勢估計也要獨處個一兩小時，那自己同樣是會蠻尷尬的。
總體而言，他除了鎖門之外，無可避免會跟時予碰上面，所以他才想說，或許能利用陪時予走這一段路，把該講的話說一說，時予高興了就會回房間休息，今晚便能平安度過。
他打算這麼做的原因，並非排斥跟時予獨處，也不是什麼心魔，就是不習慣、不習慣接受他的心意，以及一些大眾常有在情感方面中的舉棋不定。
說要坦然，可在時予想要進一步時，澄賢多少也會猶豫，腦裡會冒出那種類似「我現在這樣適合嗎？」、「會不會太快了？」的問句，心裡覺得好不代表就能直接衝了耶。
不小心讓時予覺得進度足夠快是會出大事的，澄賢還沒想走那麼遠，所以才會這樣去探詢時予，暗示兩人的進展尚不成火侯，但時予也是因此在不斷努力吧。
說起他剛剛提到想走走，可以再多走一點，他拿捏著這個理由遊說，澄賢聽他試圖在說服自己，心裡吐槽到底是多想在一起，本來不自在的肩膀還是慢慢鬆弛下來。
「……不能超過十點半。」
好吧，敗給你了。澄賢無奈笑了笑，看在時予今天穿西裝受難了一整晚，就別再潑他冷水了。
再者，自己提出的時間距離目前就半小時，比起前兩條走向是更能接受，也不用太擔心會被認識的人撞見，這時節的校園過十點就幾乎沒人了。
「嗯。」
一得到首肯，時予整張臉都亮了，牽著他的手就向外去，啊你倒是把手給放開啊，澄賢內心譴責著時予的半流氓行徑，不能答應陪他就當牽手也包含在內耶，但為了這個爭執就又要僵持了。
算了，就讓他牽好了。基於時予前面的印象分不錯，澄賢對於被牽雖然沒好感，倒也沒覺得不舒服，可以稍微讓時予牽一下。
不過就像是要防止自己逃脫一樣，時予握得很牢，能感受到那乾燥而較為粗糙的指節，沒有比自己的手溫高，可也依舊能覺察到底下蘊藏的溫暖，使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被帶著來到宿舍附近的一條橫向道，而非通往各學院的直行道，事實上後者的那條路是中空的，做成跨海大橋的模樣，下方有一座湖泊縱橫而過，一路延伸至體育館的方向。
據說那是建校時就在這裡的一座湖泊，學校並無特意填土鋪平，反倒改建成Ｕ大的自然景觀，有時還會有活動在河旁的兩條人行道舉辦。
就走到人行道的底再走回來。時予的要求很簡單，加上來回一趟頂多十五分鐘，澄賢便欣然應允，然則實際情形是時予走得相當慢，算是預料之內吧，感情升溫的慣用手法。
藉著剛開始走時沒人說話，澄賢偷看了一眼時予的臉，顏面都放鬆了，停留在臉上的潮紅看似是真憑實據，他對能跟自己這樣出來散步相當開心。
在朦朧的月光下，被重新喚起相似的心情，應該就是我想的那樣吧，澄賢偷偷笑了。
「要說一下你在頒獎典禮的情形嗎？」
由於一路上都不講點什麼終究太過空虛，他隨意地和時予開啟了話題。
「很無聊。」時予先講結論，才悠悠應要求說起他在現場的所見所聞。
唯獨還能說得上有氣氛的，就是新聞學院居然有得到系會的銅賞，這讓澄賢備感吃驚，他們上學期除了聯誼就沒別的了，難不成新生營的資料也會被拿來評分嗎？
這點時予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因為得這個獎，他還得繞回系會去放獎牌，不能直接跑回來見澄賢，根本在給他使絆子。
而撇開得獎這點之外，其餘的部分澄賢就是滿滿差評，「好糟糕，還要你們穿西裝，白花錢耶。」
租西裝很貴餒。就算時予去的那間有學生價，還是要將近一張藍色小朋友左右的錢，Ｕ大是當每個學生都有錢人逆？雖然好像可以去申請補助，把為了參加典禮花的錢跟學校要回來……
可是那樣就還要跑來跑去，麻煩死了，妥妥的賠本生意，難怪沒人想去，想像角色對調後自己大概會氣死的假設，總要從中撈點好處回來吧，聊勝於無。
奈何澄賢左思右想，也只想得到那個主意而已。
「不然你拍張照做紀念吧，難得穿耶。」
如果是他被抽過去觀禮，他也許就拍個大禮堂傳限時動態，然後自留幾張大二時穿西裝的模樣，跟以後做專題後要穿西裝時做個比對。
「我不會拍照。」結果時予一句話阻斷了這個念想。
嚴格來講，他不是不會自拍，是會拍得很醜，只是那張臉拍起來能醜嗎？澄賢在聽本人解釋時不禁納悶著。
「……可以的話你手機借我，我幫你拍。」
話雖如此，倘若就連僅存能做的留念都不留，難免還是可惜，於是澄賢決定主導一次自己的提議，當然是建立在時予的意願下。
而一聽他說要幫自己拍，時予雖然對單獨被拍感到略微尷尬，仍然答應了這個要求，總歸沒什麼好拒絕，照片就算拍不好也都是留在他手機裡。
不過是不會有拍不好這個可能的，澄賢作為公關參加過那麼多場活動，拍照再菜也是有長進的，少說會比一般人好一點點。
就讓時予看個角度站著，這樣最基礎的人像照怎麼會拍不出來，約莫拍了十張左右，他就把手機還給時予自行檢視了。
拍得還行吧？他在一旁這麼說，時予是對此沒任何意見，一來是順眼基本上就過關了，其次是他壓根看不出那種照片之間太細微的變化，什麼看起來腿長一點的。
只是……既然都拿手機拍照了，便尚且有那個衍生走向的潛在性，時予確認情況容許後，對著澄賢提出第二次邀請。
「要不要一起拍？」
「可以啊。」相較其他像這樣牽手散步的邀約，拍照不算什麼，澄賢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接續著由他掌鏡，時予站在他的斜後，兩人各自因為更近的接觸感到赧然，也或許是這樣，澄賢換姿勢之餘拍得似乎快了點。
合照……終於有了！時予看著新增的八張照片，大家普遍習慣拍一大堆，自己看著再把不滿意的刪掉，澄賢也是如此，但把這個權利留給了時予。
才不會刪掉呢。時予早在拍之前就這麼想，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除了真的喜歡，也免於被澄賢說看都不看就收起來，途中手不自覺地一直擺弄領口的位置，澄賢留意到便問起這事。
「領帶很緊。」
站著跟坐著的時候還好，但在方才跟澄賢拍照時，一旦要低頭或彎身就覺得脖子被束很緊，並且在注意到這個異樣後，就很難不去在意。
先把手機收好後，時予嘗試把領帶弄鬆，結果怎麼弄都弄不開，需要親自打結的領帶被綁得非常牢靠，全拜過度講究的參山所賜。
雖說遇到這事是個意外，可一開始怎麼不借最簡易的學生用領帶呢，澄賢默默不解了一陣，隨後對陷入困境的時予施予援手。
「你有辦法嗎？我看。」
聽言，時予便撤手把領帶給他查看，看那被打得異常複雜的溫莎結，沒必要用得這麼正式吧？又不是參加什麼商務總裁大會……
憑著自己似乎還能靠指甲把結勉強用鬆，澄賢稍加用力了起來，時不時勾拉幾下，不料就在這些拉扯中，時予難言地害臊起來，他離澄賢越來越近了……
畢竟領結就在鎖骨那，澄賢要幫忙，兩個人就不免得靠得很近，他身上的香氣由淡變得馥郁，如今彷彿就連呼吸都能夠相互交織，再到感知。
還是第一次靠這麼近，時予沒有列入之前那個不成文的擁抱，沾染了太多悲傷，面前這畫面卻只帶給他心臟如鼓在耳邊擊打的喧囂，身體逐漸賁張。
連細微顫動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時予不由地用嘴巴輔助呼吸，他現在感受到的，是比被束緊脖子還要更燥熱的缺氧感，無處安放的視線掃過不知何時也被紅色渲染的耳根。
見狀，相應的覺知還未生出，身前的人先低低地抱怨了——
「……你不要那樣看我。」
太讓人沒辦法專心了。不僅是時予那撲在臉上的氣息、亦或是存在感過高的眼神，無一不是害他行事困難的因素，眼前都變得模糊。
我也沒辦法。時予無辜回應，否則閉上眼睛好了？又不是他故意把狀況搞成這樣的……
然則經由這無端的隻言片語，倒是讓時予頓時起了個直觀的念頭，當即就在澄賢耳邊低語——
「你害羞了？」
「再吵你就自己弄。」挾著威嚇，澄賢火速地回嘴。
這麼激動純屬欲蓋彌彰了，不過時予沒要拆穿，單單在心底竊笑，豈料他後來僅僅調整臉的角度，實際上根本沒要幹嘛，澄賢就一直閃他，迫於無奈只能把雙手搭在人的肩上。
「站好。」他強制固定住兩人輕薄如紙的間距，下一句話就有種戲謔的意味，「再讓你扭來扭去，我都要被你勒死了。」
每次澄賢一調換位置，他的脖子就會被束到，搞不好待會勒到喉結就直接升天去了，何況他還在心跳加速的缺氧狀態呢。
「最好是有那麼誇張。」
雖說澄賢毫不留情回嘴就是，因為聽著真的太像玩笑話，他最後把溫莎結改成了最簡單的那種，向下一拉就可以鬆脫了，當初就應該綁這個就好。
改造後的樣貌一樣丟給時予自己看，澄賢五味雜陳地拉開間隔，他知道自己選擇的額外路線可能有意想不到的變化，卻沒想到自己反而跟被調戲差不多。
如此一來都不曉得跟待房間是比上不足、還是比下有餘了，時予轉了轉落得輕鬆的脖頸，攝取了空氣疏通他的大腦，旋即給了一個由衷的道謝。
「謝謝。」
澄賢揮了揮手以表不客氣，一部分用以阻攔時予那太過炙燙的目光，深邃的瞳孔彷彿一旁的湖泊，內裡湧動的情感如閃爍的波光，實在是受不住，還是趕快把剩餘的路走完吧。
接收到訊息的時予再度走近，一同牽起了右手，牽手這事他還真是銘記於心，澄賢心裡浮現出這個聲音，卻在下一秒難耐地抬起左手擋在了時予的臉前面。
「好了，別看了。」
沒走兩步，時予光顧著一直看他，再看要被瞪出洞外、羞恥的度量表也要爆了，綁個結又不是什麼事，需要這樣殷殷地盯著他看嗎？好難為情……
原本認為這手至少能起到勸阻作用，豈知這伸出去反倒被時予順勢而為地也用右手牽住，兩個人瞬間搞得像在跳舞一般，弄得澄賢倉皇失措。
「你又要幹什麼啦？」
面對他的喊叫，時予故作懵然不知地挑起額間。
「不是你自己把手伸到我前面的？」
說完，他還擺出一副他說他有理的姿態，搞得像是澄賢自己要給他好康，他豈有不收的道理？
「兩隻手都要牽，你也是蠻貪心的。」
對時予的厚臉皮感到無語，處在多少適應被他觸摸的狀態，澄賢板著臉孔暗諷，實則是嘴炮他很會佔便宜，非常會看時機下手。
「這還不叫貪心。」
奈何時予今晚是打定要吃死他了，懸在唇前的左手彷若編織起一種共舞的約定，意欲跳起夜晚的華爾滋，shall we dance。
作為今日一切的發起者，應對受邀者的回應，本人也旋即俯下身，溫熱的吐息在無名指上烙印。
「你……！」事情發生得太快，澄賢來不及出言阻止，僅能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以表訝異。
從頭到尾好像都被掌控在五指山內，逃不開了，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過於危險，一個突發行為就能把腦袋裡的思緒煙滅成灰燼。
獨獨還記得的，便是今天縝密制定的猜想跟計畫、賭上當晚安寧的孤注一擲，到頭來賠個滿江紅，是他輸得最大的賭注了。
特別，是在見到時予那得逞的壞笑之後。3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wSnmew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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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７．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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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公然調情（Ｏ）3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IVIi3goi
時予不能仗著人家縱著你就亂來啊3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U8Pp5j2O
等等澄賢要生氣了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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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是禮拜六3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2g0HpRDI
大家掰啦
